重、缓急,都必须至少有两个印才算数,听明白没有?”
王夫人的脸已经彻底的失去了血色,可她还能如何,只得扶着身子,同其他
人一起,说‘明白’。
至此,贾母这一通的火气,就算是发泄出去了,郁气一扫而光。
没两天,贾府这点事就天下皆知。宫里的水淳赞了一声老太君好手段,一边
可怜老太君的苦心怕是白费了,从王夫人收下甄家的财物开始,贾府就在抄家这
条路上一去不回再无机会回头。而出了府的王熙凤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一边是快
意,一边是后怕,老太太比她想象的还要精明厉害,自己那点算盘,老太太怕也
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只是不点破罢了。而林府,贾敏知道自己母亲是怎样的人,
毫不意外,林海微有些惊讶,而黛玉和墨琮则是震惊了,原来老太太这样厉害。
不但对大家的事都了如指掌,做起事来更是风行雷厉,一点不拖泥带水,然而让
他们最佩服的是,老太太居然能一直面不改色的做了这十多年不理事的慈祥祖母,
这才算是深藏不露。
不论外界怎样的议论纷纷,贾家的人,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家里头的下
人给整怕了,虽是少了百来号人,效率却比以前还好了,迎春不再是那个任人欺
侮的二木头,探春行事越加的干练,李纨终于也有了主子奶奶的威势。王夫人的
权力被分作四份,再不可能假公济私的只为自己的利益服务,她的慈善假面具也
给摔个粉碎,在府里的地位可说是一落千丈。而邢夫人,倒是安静了些日子。
薛家的人,此时却是又喜又怕,喜的是宝玉是铁板上钉钉的荣国府继承人了,
嫁给了他就是嫁给宝钗最想要的权势,怕的却是贾母这样的手段,若是她不同意,
就算里头还有王夫人,这事也成不了,于是,这几日薛家母女便开始极力的奉承
老太太,老太太也是乐呵乐呵,接受的心安理得,王夫人看着,恨得牙痒痒的,
这金玉良缘,蒙上了一层古怪的气氛。
大家见薛贾两家处的好,以为这事是八九不离十了,谁也不知道老太太心里
另有打算,之所以接受薛家母女的奉承,只是做最坏的打算——就算是宝钗进了
门,经过这个,她和王夫人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紧密的联结成一股势力。
原来自打贾琏夫妇走后,老太太便清楚的认识到宝玉是唯一的人选了,他的
事,必须是慎中之慎的,也不能如以前一样的当女孩儿一样的娇养着,该见一见
世面的时候。尤其,当贾母了解到墨琮开始接收林家的关系网络,这些日子都被
林海带着到处去见林海同科的老友时,贾母意识到宝玉是时候长大了。
以前的事都还有贾琏挡着,但现在不行,宝玉除了读书还要学做管理贾家的
产业,可这富贵公子哪里知道黄白之物的重要?虽有几分天资,到底没有经历过
世事,把产业弄得一团糟。只是这还是刚开始,贾母倒不是很急,她急得是宝玉
的亲事。宝钗那丫头她倒是不讨厌,可惜是出身商人之家,又有那样一个兄长,
不到万不得已,老太太是不会考虑她的。
听说宝钗常往宝玉处走动,老太太唯恐二人有私,几日前才令宝玉搬出大观
园,不许与姐妹们往来,更不许底下的丫鬟勾引坏了。然而这些都还算好,叫老
太太揪心的,却是那个身怀有孕的丫鬟——花袭人。
不会有哪个家世相当的小姐愿意嫁给一个通房丫鬟有了孩子的宝玉,老太太
以前不在意是因为宝玉非荣国府继承人,可他现在是了,那这花袭人的肚子里的
那块肉就绝不能出世。一旦宝玉在大婚之前有了孩子,她期待宝玉娶官宦人家的
女儿的事就完全不可能,如果更加不幸的,这还是宝玉的长子,那么这就彻底成
为大家的笑柄了。
“老太太,这是你要的那大红色的袍子。”鸳鸯拿来一个大红色的披风,是
老太太突然想到让她从最里头的上锁的小箱子里拿出来的,虽说是老东西了,颜
色却一样的鲜亮,可见不是凡物。
老太太接了过来,低头仔细端详着这华美的大红袍子。越是那种姨娘姬妾之
流,对大红色越是迷恋,贾母计算着花袭人肚子是一天天大起来了,若是真定了
宝玉继承荣国府,那这个花袭人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不能留下。呵……这袍子
本是对付当年老爷极宠的一个姨娘用的,却没有机会,这时候倒是给了宝玉,真
是可笑之极,老了还要为这贾家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听说那花袭人最喜欢讨乖的跟在宝玉旁边跟前跟后的,连服侍宝玉更衣等事
也不肯交给别人,每日挺着个大肚子在宝玉面前转着笼络感情。若她肯安心的养
胎,倒算了,若还是那样……
贾母苍白的手抚摸着红艳喜庆的大红色袍子,眼神里沉淀着对未来的忧心,
然而她一抬手,对着鸳鸯说道:“这本是我年轻时就制作出来的袍子,从未穿过
的,看这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怕宝玉冻着,就送他往日来返途中挡雪之用。
另有一件孔雀金裘,一并给送过去。”这孩子是该留下还是不该留下,这制成袍
子的根根用各自药物染的大红的艳丽的丝线会告诉她答案的。
展眼过了十月快到十一月份,这天果真是一日比一日的冷,有一日,宝玉拿
出了那件鲜亮的大红色的袍子,却不是他穿的,倒给袭人穿上了。气得其他的丫
鬟直咬牙,暗恨不已。
几日后,他房里的花袭人好端端的竟然就这么早产了,自己半死不活的生出
来一个七个月大的已经成形的男婴,却连半个时辰都没有活过去。听说出来时全
身发紫,猫儿似的哭了一声再无动静,连族谱上都没点印记,就这样消失了。
因为只是一个丫鬟,只能请外头的医生过来看看,因那件袍子做的精巧,又
是特殊处理过的,连医生也没有发现这异常之处,虽然知道这丫鬟的流产必定是
和对孕妇不利的药物有关,只是哪个大宅子里没这一两件的破事。犯不着为这个
得罪人,医生便就胡乱的说了是意外所致,开了几个药方子就走了。
老太太听说了,只说好歹为贾家怀了一个男孩,大发慈悲的让花袭人升为二
等丫鬟,正式开了脸做了宝玉的通房丫头。而宝玉,事实上没有做好当一个父亲
的准备,又皆久未和袭人行那成|人之事,对这件事倒不是看的太重。花袭人本担
心大家会生气她丢了一个孩子,见此,错以为老太太也好,宝玉也好,都是疼她
的,连这孩子没了也不怪罪,心里感激,另一边,又把早产这罪名按到了有前科
的宝钗头上,恨极,怨极。
那件大红的袍子,有一日忽然给烛火烫出了一个洞,便给老太太收了回去,
私下处理了。贾府继续悄悄的,隐秘的热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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