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她方桂兰一人长了嘴,人人都有眼睛会看,有脑子会想,还能都凭她空口白牙的颠倒黑白不成。”
床上,占老汉怒火中烧,干涩嘶哑的嗓音,忽地尖利起来。碍于正在把脉的郎中,只得恨恨地痛斥:“恶妇,腌臜货,呸……”
王郎中偏头瞥了占喜一眼,复又看向占老汉,肃然询问:“莫动怒,从脉相尚不平稳。近来可受过伤,又几日未进食了?”
“什么……”占喜慌乱地看向占老汉,妄想得到否定的回答。
“两日前,从木梯上跌了一跤。应是磕到了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已有两日米水未食。还有……还有腿……腿疼得厉害,使不上劲。”
占喜陡然转身,捂唇痛哭起来。既怜占老汉境遇,又怨自己粗心大意。
赵寅心疼地搂过她,揽进怀里,柔声安慰:“莫哭,莫哭。”
“要如何医治,还望王郎中给个章法,我们好依着方子抓药来。”
“心口似有血淤滞,我先开半月药同他吃。至于腿上的伤,我现下帮他固定好,精细养着,不可再碰撞到。届时,是跛是瘫,可不好说了。”
“好,我们自会当心。”
“嗯。”王郎中收了脉枕,提了药箱出门,“你跟我去取药。”
“是。”占喜抹了把脸,俯身看占老汉片刻,坚定道:“待取了药,阿爷同我归家吧。虎儿想您了,他自入了学,每日可用功,您也去瞧瞧他。”
占老汉刚想拒绝,却败在祖孙情上,到底跨不过,一咬牙,应了下来。
“嗳,好。只怕亲家莫嫌我就好。”
“不会的,爹心肠向来好。”
门外,方桂兰还在一旁耀武扬威,数落着占老汉与占喜的不是。一二三四,桩桩件件,不胜枚举。
占喜冷脸走出占家,面无表情地越过众人,随王郎中归家取药。
方桂兰惧怕赵寅发癫,不敢上前攀扯。人还没走远,吊起嗓子一通嚎。
“老头子辛辛苦苦挣来几个银钱,都叫她给诓了去。我家福顺同杏儿,半个子也未曾见过。休说什么零嘴吃食,每每他姐弟来了,哪回不是拉着进房,关上门躲里头吃。
真当我不晓得呢,我大肚,不同他们计较。不过想请亲家帮忙犁几亩地,她倒好,要同我断了这门亲。天底下哪有这样做小辈的,真真臊死她死鬼爹娘的脸面。”
得闲的村人,渐渐围了过来。方桂兰见此,越发来劲。说动动情处,险些瘫坐地上,捶胸顿足地给占喜扣下一顶不孝长亲的帽子来。
众从只当听个乐,方桂兰其人,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两个字,难缠。
人群中,有妇人逗弄道:“我怎么听说,是你日日吵着同占老爹要银子,要供福顺上学堂。”说罢,她引颈四下望了望,疑道:“我可几日没见占老爹出门了,方才王郎中刚从屋里出来,莫不是你将他气病着了,还不给看。今日正好喜儿回来,叫她撞见了,你们才生了嫌隙吧。”
“张福家的,你说什么呢?再瞎咧咧,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张福家的撇撇嘴,噤了声。也是陡然升起的小心思,没想真同她争上两句,凭白跌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