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他將幾顆甘薯吃完,洗淨雙手後,才端端正正坐在小桌前,從懷裡拿出那溟渤*,書皮並沒寫上書名,翻開第一頁就是基本功,他原沒把握自己沒人指導能看得懂多少,沒想到一頁頁看下去,竟是字字了然句句解意,直到所有基本功全看完了,他才將書放回懷裡,心裡默默複習一遍,便走到床上,盤腿坐好,動念要屋子暗一點,接著便開始修煉。
出乎意料的是這基本功法,對他來說竟是輕而易舉煉成,他反復煉了幾次後,便往內觀心,希望自己的記憶能多跑些出來,好明白自己來這溟渤洞府是要完成何事,這一觀便入一種極寧靜極深沉的境界裡。
等睜開兩眼時,發現茅屋裡怎會不經他動念就亮了起來?但他沉浸於內觀時那股沛然蠢動的力量,奇怪著為何這股能量只潛伏著,而不能隨時爆發出來?接著,他陡地全身悚動,所有毛髮都站起來,因為他不經意地掃視小桌時,發現那本溟渤*躺在那兒,他跳到小桌前,看到它翻到最後的幾頁上,這是*裡成丹後的氣息口訣和全身氣脈的分佈圖。
他將書拿起來前翻後翻的檢查,確定它就是淼淼道長交給他的書,可是他明明記得自己是小心的放在懷裡,為何會跑到小桌上?
「為何會自己翻到那頁上?」他喃喃自語著,又翻到那頁看著那氣脈的分佈圖,忽覺一股能量循著丹點出來,照著那氣脈分佈圖的路線游走全身,到了頭頂又往回游入丹田裡,這讓他感到有點恐懼,因為他不知道這到底怎麼回事?便將書翻回他昨天看完的地方,接著看下去,整本大法分初級前關後關,中級前關後關,和最高功法五部分,他已煉完初級全部功法,照書上說他應該可以煉飛劍了,但他看了看自己那把精鋼打造的好劍,覺得所謂的飛劍應該不是人間所製,便放棄拿著它跑到外頭要它飛起來。
他一口氣將整個中級部分看完,但沒有回床上修煉,而是望向外頭一片凌亂的藥圃,心想自己吃了人家一頓仙品,總得幹點活回報人家,便將書放回懷裡,穿上鞋到外頭拿了小鏟子,走到藥圃開始整理那東倒西歪的奇花異草。
將一株株美麗光彩的仙界靈藥擺正,是件令他愉快而有成就感的工作,他一邊快速地工作著,一邊沉思*的微妙處,忽地沒來由的,他後頸項的寒毛全自動豎了起來,猛地往後看,雖然沒發現異狀,卻直覺到有什麼東西快速後退到左邊森林中。
他立即丟下鏟子,拔出掛在腰際的劍,縱身一躍追上去,他用的是以前所學的輕功,沒想到這會兒竟像大鳥一樣凌空飛撲而去,飛得又高又遠好像他真可以像飛鳥般停在空中,這讓他嚇了一大跳,噗地就掉下地。
正怔怔愣愣想著方才的情景,就看到森林邊一條小路上來了兩個挑著擔子的小道士,看著他們身上藍灰色的道袍,就知道是兩個還沒學飛劍的學徒,之前應該也在大殿上誦經的百多個人中。
他將劍收回,站著等兩人來到近前,開口道:「兩位好!」
兩個小道士一臉驚慌,左顧右望,其一開口道:「簡師弟,你剛才為什麼拔劍?」
「哦!我不過正想綀一練而已。」他光看對方的表情,就知道他們早嚇壞了,便不說自己拔劍的真正原因。
另一個畏畏縮縮問道:「你來了一夜,沒碰到什麼吧?」
「沒有?這裡天又不黑的,我不知道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晚上。」
「這是因為來了妖怪,大師伯施法讓這裡天暗不下來。」他說妖怪兩個字時,是放低了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了。
簡單點點頭,問道:「我叫簡單,兩位師兄叫什麼?是我師父的徒弟嗎?」
「我叫初光,他叫源光,我們是光光道長的徒弟,他是淼淼師伯的師弟。」
「是,你們幫我送糧食來嗎?」他轉眼看著擔子上飽滿的米袋,和一堆瓦罐,忍不住又食指大動,心想應該留幾罐帶走,好讓簡潔也能享受一下那甘美無窮的滋味。
說起簡潔,他是分分秒秒都在念著她,也一直擔憂著,可是眼前的事不解決,他就無法回頭找她,可是來了一天了,他還是摸不著頭緒,不知道自己是要解決什麼事?又能處理什麼仙府大事了?
初光道:「是淼淼師伯交待我們送來的,你沒事就好,我,我們可以將擔子放在這裡嗎?我們還得回去做別的事。」
「可以,謝謝你們!」
初光和源光將兩付擔子往地上一擱,回頭往小路飛奔離去,活像他們口中的妖怪正追著他們。
「唉!既然來修道,為什麼還會怕妖怪怕成這樣?」簡單將兩付擔子一左一右架在雙肩上,挑著往茅屋走。
他忘記的是,就算仙人也怕妖魔,在法界裡唯一不怕妖魔的就金剛護法,這是天生願力形成的本事,而他正是一個天生的金剛護法哩!
將擔子放在木架下後,他走到門口張看整座藥圃,心想剛剛那種背後有人來臨的感覺是錯覺嗎?因為他既沒看到老人或者猩猩,甚至連根樹枝也沒看到,接著他又想到法本明明放進懷裡,為何會跑到桌上?這事兒實在詭怪。
想不通的事,就不要呆著繼續想,是他一貫的作風,所以他先將鍋米和蔬菜拿出來洗淨,開始為自己準備下一餐,然後回到藥圃作完那一區的工作,將鏟子留在待會吃飽後要繼續工作的地方,這才進茅屋吃飯。
正吃間,忽聽到屋外空中傳來嗡嗡細響,讓他立刻放下碗筷跑出去看,遠遠的看到一點金光正往這裡疾飛而來,光點後一團人正呼喝著彼此,看樣子是想圍堵那光點。
他想到那金點搞不好正是他們傳說的金鑰,這下可奇了,金鑰為什麼往他這外洞跑來?好奇心驅使下,他跑到藥圃中,心想為了不讓那群人懷疑,便跑到剛剛放鏟子的地方,心想可以讓他們看到他正勤奮的工作著。
原想那金點會橫飛掃過上空,那知它竟是往他直直飛射而來,等他看清情形時,金點已到面前,嚇得忙將手中鏟子迅捷一撥,噹地一大響,金點竟被他掃落掉地,他連連後退幾步,兀自驚魂不定,看清那是一條金製的小魚。
這時那群人全飛落在藥圃上,有人大喝:「你幹什麼!」
簡單抬頭看,見是昨天在大殿上圍在元元道長講座旁那群人,裡面四男四女八個道士八把長劍迅雷閃電般將他圍住。
簡單手裡拿著鏟子,開口道:「我什麼也沒幹啊?」
另外四個一臉緊張地站在旁邊,其中一個俗家弟子正是昨天幫他說話的車政道,另外兩個女孩也是俗家弟子,都長得清秀出塵,裡面一個臉上的焦慮令人看了都會替她擔起心來,另外一個則是男道士,他瞪著地上的金魚,連眼也不煞一下。
車政道開口道:「簡師弟,你後退,免得我們傷了你。」
「好!」簡單往後退,那知那條金魚活像他手上有條無形釣線勾著般,竟是跟著他後退,這時八個圍著他的道士,喝一聲齊往那條金魚撲上去。一個身材魁梧,下巴留著圈短鬚的道士,滿臉嫌惡地瞪著他,喝道:「讓開!」說著竟舉起劍柄往他頭上敲來。
簡單拿起鏟子回擋,就勢往圈外飛退,這一擊的力道大得讓他得伏下身翻滾避開,鏟子噹一聲被擊得粉碎,他心想這要打在他頭上,豈不是要腦袋開花?
這時地上的金魚忽地又衝飛上天,那魁梧大漢沒空指責他竟敢避開,忙著呼喝:「快攔住它!別讓它跑了!」八個道士隨著凌空飛上天。
剩下的四個,那個非常憂慮的女孩急叫:「大師兄!快啊!」
車政道卻跑來扶起簡單,問道:「你沒事吧?百源師弟實在太過份了。」
簡單拍拍身上的灰塵,回道:「沒事!你快去追吧!」
結果這四個人不用去追,因為金魚在空中繞了一大圈後,又往他們飛了過來,簡單心想這條可惡的魚好像是衝著自己來的,剛剛害他差點被人敲破腦袋,這會兒不要連命都莫名其妙給送了,於是他抬起腳往森林裡跑。
他這時的輕功已非昔比,只幾縱跳已沒入森林裡,那金鑰竟是追著他不放,也跟著衝入森林裡,這情形不但他驚疑萬分,追在後面的十二個人也是震驚無比。
仙山上的森林樹樹蒼勁,形勢萬端,華冠翠綠生輝,林間小徑彎曲別致,輕煙香嵐飄忽林間,本該令人神清氣爽,頓生尋幽探秘靈性,可簡單這時卻是一肚子疑慮和氣憤的埋頭往前猛衝,不時回頭看那金鑰,真想站住對它咒罵一番,但他怕的是追在後面喝罵叫囂八個越來越兇狠的男女道士。
正想著這事如何解決時,忽地面前黑影閃動,怪嘯厲吼中,那道黑影越過他撲向後面八個道士,等他剎住腳轉身回看時,那八個道士已斷劍的斷劍,帶傷的帶傷,驚得跟在後面的車政道四個人停下來,個個嚇得煞白臉,不知如何是好。
那黑影動作神速鬼魅,乍看像隻人大的猩猿,一忽兒間已到他面前,簡單早已拔出劍,這時就勢揮劈,孰知好好一把劍卻變得又軟又會扭動,瞪眼看竟是一隻超大蜈蚣,正猙獰地舞動著牠兩排利足,這一驚讓他將大蟲往黑影丟擲過去。
蟲或者劍沒聲沒息的化為煙塵,但黑影已拎住他衣領,帶著他飛上樹端,任他大呼小叫四肢掙扎的飛越千樹,往森林更深處飛縱。
轉眼間來到林中一片空地,那裡有五色大石依五行方位排列,黑影將他丟在中間黃色土位上,眨眼不知去向,簡單慌張的四處找尋,那金鑰卻空而降,掉入他懷中。
拿起這找他麻煩的金魚,他納悶地觀看著,不意它開始發生變化,先是不斷伸展,接著現出兩個影子,在他決定將它丟在地上時,竟分成兩樣東西,一樣依然是條金魚,不過已縮小變瘦,另一樣則是半截金剛杵另一端則是微彎鉞刀。
「金剛鉞刀!」隨著這四個字衝口而出的,是他被密網遮蓋住的所有記憶,他全身的|茓脈火山爆發般湧動起來,他駭然地趕忙坐在黃色大石上,專注意念於空境中,利用早上他看到的溟渤大法最高氣脈分佈圖調息。
這一坐徑入化境,轉凡體為仙體,他原是借樹含胎而生,不是借人體凡胎而生,所以進境迅捷,潛藏的累生累世修為功力一絲絲歸源,再加上看了溟渤*之助,佛道兩樣功法融合為一,讓他直達本源,悟境更深。
等他再次出定時,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了,那金魚和金剛鉞刀在他腿上閃閃耀眼,他拿起鉞刀摩挲著,微笑道:「久違了,老朋友!」
接著他下坐,拿起鉞刀輕敲黃色土行石,唸道:「百年如夢,只如一隙,何有過未,當下即是。」那黃色大石便慢慢消失,變成一套折疊好的戰衣軟甲,衣服上放置一個闊口尖尾的白色海螺,他將衣服換上,把海螺掛在腰帶上的神仙扣上。
然後走到白色金行石邊,他又照樣拿鉞刀輕敲唸偈,金行石變出一對金銀雙鉤,金鉤叫無礙,銀鉤喚離垢,他將雙鉤Сhā在軟甲背後的扣鉤上,這套軟甲原本就是為了他全身的法寶武器安放製作成,既方便又可以保護他。
在黑色水行石上,他拿回那把吉祥如意刀,刀鞘是紅色,刀刃則是一泓藍光,紅色火行石裡藏的是他那顆墨藍色的月精摩尼珠,拿著寶珠就想到簡潔那顆金光閃閃的日精摩尼珠,這原是一對仙界用來救渡世人的至寶。
綠色木行石裡是他的百寶囊,這囊可裝進天下萬物,甚至整座山都可以裝進去,一直是他妙用無窮的法寶之一,他打開瞧了瞧,見那些靈丹妙藥和各種寶貝都好端端的,便又微微一笑地繫上袋口掛在腰際上。
他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背Сhā金銀雙鉤,左刀右鉞在兩邊,一袋一螺在前身,金黃色的衣服清香乾淨,土黃色的軟甲薄而合身,讓他對自己甚覺滿意。
撿起那金鑰,他想了想,便開口道:「老道,是不是你啊?為什麼躲著不見老朋友?」
林間深處傳來一陣輕笑,一個沙啞的聲音道:「沒禮貌,要叫師伯咧,不等你全付家當處理好,我出來有什麼用?」一道半透明的人影,飄忽而至。
簡單想起自己當了淼淼道長的徒弟,當即失笑道:「我可被拐進道門了。」
「學了我的溟渤*,不承認也不行了。」
簡單見這半透明的人影,閃動著圓潤柔和的金色光澤,便揖手恭敬地道:「恭喜道長已証最高道法,不過眼前是怎麼回事?」說著他拿著金鑰晃了晃。
空空道長嘆口氣道:「有那付肉身就是麻煩嘛!當初我為什麼請你幫忙,還不是怕這情況發生,結果真被料中了。」
「所以你真回不了自己的肉體了。」
「著啊!可不是,他在我頂|茓Сhā了一根細如牛毛的雷霆針,我是可以化掉沒錯,可是這一來我自己的身體也會被這股敵對力道毀了,變成有化跟沒化是一樣的啦!」
「看他全身也沒什麼邪氣,為什麼會幹這偷雞摸狗的事了。」
「魔由心生,他一直不服當初我們師父將大位傳我不傳他,因為這點忿恨,所以生出阻止我証最高道法的成就,以便向大家証明當初我們師父料錯了,再加上坐大位百年之久,作威作福慣了,那能將權柄還給我嘛!」
「啍!那他為什麼不乾脆在你肉體上動手腳讓它腐爛了,讓你永遠也沒機會回來,然後向大夥兒說你徹底失敗了。」
「這種事我想他是考慮過,但還沒那麼大膽子,我想他是因為了解我的為人,所以才動了些小手腳,依他想我如果真証了最高道法,回神時發現那根雷霆針,就算知道是他動的手腳,也會原諒他,因為在他的心裡,主持大位原本就該是他得的嘛!何況他也善待我兒子女兒和徒弟的,為了大家好,我應該就此超升三界去也,何必跟他爭這虛位。老實說,我差點這麼做,不過想到和你的約定,所以就留下來,想幫你拿回法器找回記憶,誰知道這一留就發現他那些徒弟教得可真是令人氣結,尤其他特意教導出來那八個大徒弟,一個個氣焰囂張,將洞內其他師叔的法脈不放在眼裡,只除了我那一脈還用點平等態度應對,有時甚至對師叔們也是語氣任性無禮,這樣如果我讓他繼續當代理主持,以後溟渤洞會怎地?一定會慢慢走下坡,原本是十洞之首,到時恐怕連尾巴也排不上,沒兩下就被魔道給吞食消滅了,而他們這種修法態度,一定會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想不清楚。」
簡單聞言呵呵笑道:「所以,你為了你的洞府存亡,就捨不得走了吧!」
「沒什麼捨不得,我是可憐他們,想著他們能有今天原也不簡單,不知在人間吃了多少苦才能成仙,如果因心性調養錯誤而落入魔道,豈不是太可惜了。」
「原該如此不是嗎?那有自己証了道了,就撇下親友不管而任他們落入魔道,你總該讓整個洞府隨你一起超出三界才對。」
「呵呵!金剛護法的願力,總是讓人又吃驚又敬佩啊!」
「好了,那麼現在我們怎麼辦?」
「你得想辦法將那根針從我頭上拔掉,這樣我才能無聲無息的回到肉體,而不是驚天動地的毀掉自己的肉體。」
簡單看著手上的金魚,動念道:「以我現在的資格能因為拿到金鑰而進黑關嗎?」
「這是有點麻煩,你得打敗所有有資格的人,才能成為合格繼位者。」
「如果我把金鑰給個有資格的人呢?比如給你大徒弟車政道。」
「嗯!這恐怕得開長老會議才行。」
「長老會議?」
「就是我那六個師弟都得來議會決定。」
簡單略一沉吟道:「難道我們沒別的辦法了?依你現在應該是法力無邊才對呀?」
「是啊!法力無邊,可是他宣傳我是妖怪,說得連我自己的兒子女兒和徒弟都想除掉我,連淼淼這臭老道都想來除掉我,真快氣死我了。」老道士嘴裡說氣死了,可臉上卻露出非常好玩的頑皮模樣。
「好吧!我們只能見機行事了,你得緊跟著我,這樣可以幫我擋擋那些討厭的傢伙。」
「緊跟著你沒問題,問題是你就這付德性回內洞啊?」
「如果是這付漂亮的模樣進去,恐怕沒片刻就會被轟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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