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迟一步,奶奶她刚咽气。”
林锡威的这句话,在林简的耳中回荡了许久,她怔怔的站在原地,久久没办法回过神来。
傅正桀一直立在她的身后,不动声色的支撑着她的身体,若不是有他撑着,林简大概早就已经摔坐在地上了。
林锡威自然是注意到林简身后的人,看着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此时此刻,林简的大脑一片空白,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人,她在等,等待着床上的人,自己抚开盖在脸上的白布,然后坐起来,见到她一脸惊讶的说:“简简回来了。”
她不信冯欣梅就这样没了!怎么会呢!前几天她们还通过电话的,她说她很好,她说等她处理好一些事情,她就会过来陪伴她。
那些话,仿佛还在耳边,可她却没了!就这样没了!怎么可能呢!
林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病床边上,揭开那块白色的布,入眼的便是冯欣梅没有血色,毫无生气的一张脸。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就这样静静的躺着,冯欣梅是个比较讲究的老太太,爱干净,注重仪容。
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她绝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很邋遢。
可现在,她的头发都乱了。
林简眉目微动,嘴角抽搐了两下,林简不敢碰她,只慢慢蹲了下来,看着她灰白的脸,说:“奶奶,我回来了。你看你头发都乱了,起来我帮你梳头,好不好?”
病房里陷入了极致的沉寂,没有人说话,只李嫂偶尔发出一丝哽咽,却十分克制。
林简这样平平静静一句话,扯动了每个人的神经,连林锡威都微微蹙了眉头,心里隐隐传来钝痛。李嫂一时没控制住,哭出了声。
林简听不得哭声,第一次用极其严厉的口吻,对着李嫂说:“哭什么哭!为什么要哭!别哭了!”
李嫂被她吼的愣了愣,怔怔的看了林简一眼,用力吞了口口水,哽咽着说:“大小姐……”
“给我准备一把木梳和一面镜子,一会奶奶起来,我要给她梳头。”她说的很认真,好像冯欣梅不过是睡着了,很快就会醒过来,她整个人看起来很平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
李嫂微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多说,点了点头,就去准备木梳和镜子。
林锡威站在后侧,双手背在身后,沉着一张脸,瞥了林简一眼,说:“你要面对现实,你奶奶已经没了,不想接受也的接受。”
林简跪在床边,腰板挺得笔直,没有回头看他,低低一笑,说:“阿姨和锦夕呢?奶奶出那么大的事儿,她们竟然不在场。”
“锦夕动了胎气,现在也在医院。”
“阿姨呢?难不成她也动了胎气?”林简的声音很冷,带着一点质问。
林锡威怎容的下她这般无理,冷道:“锦夕动了胎气,可大可小,你阿姨自然是要陪着的。你问这些问题,想说什么?”
林简冷哼一声,说:“没想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种时候她们竟然不在这里。您以为我想说什么?”她说着,回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别给我阴阳怪气的!”
林简只仰头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这比出口指责,还要让人受不了。
林锡威拧着眉,正欲开口教训她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听着脚步声还挺急的。
“妈,怎么样了?”人未到,声先至。
下一秒,邓佩娥就急匆匆的冲了进来,神色慌乱。迅速的扫了一圈病房内的人,因为傅正桀是陌生脸孔,不免多看了两眼。片刻,稍稍稳了心神,看着躺在床上显然已经没有气息的冯欣梅,顿了顿,立刻掉下了两滴眼泪,“怎么会这样。”
她的眼泪越落越凶,简直像是死了亲妈。
林简只觉得特别好笑,她哭什么呢?她不是最讨厌老太太了吗?她不是巴不得她早点死了!
人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
“我现在去把夕夕带过来,夕夕是她的亲孙女,这个时候,她一定很想见她最后一面。”
说完,邓佩娥就出去了。
病房里再度陷入沉寂,林简没有哭,她脸上挂着浅淡的笑,趴在病床边上,说:“奶奶,我想好了,您现在就跟我回去吧。就算我没有稳定的收入,但我有存款啊,我一定养得起您。”
“我马上就买票,然后明天我们一起走。”
林简就这样,不停的与冯欣梅说话,一个人的独角戏,唱到最后,终究难以支撑下去。
李嫂几乎是跟林锦夕同时出现在病房里,她看起来很虚弱,坐在轮椅上,脸色也很白,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沾了眼泪。
邓佩娥推着她过来,一下就将林简给挤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