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刘阿姨就知道,这个对手不简单。
“我没亲家母的好命,我啊,只能把我的家当都留给儿子,也只能指望儿子。”刘阿姨又说。
她表面上笑着,心里却想:有好处就都给儿子,花钱都是闺女的事儿,我就不信你脸皮能这么厚?
春燕母亲和春燕对望了一眼,母女两个都坦然一笑,春燕母亲自然能听懂刘阿姨话里的意思,可她不愿意去接这个话茬儿。
只要自己的女儿愿意给自己养老,谁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再者说,就算是因为种种原因,女儿不能给自己养老,可是,只要女儿能幸福,就算要自己孤零零的过一辈子,她也不会埋怨女儿。
有些事情,坐上火车之后她就想得明明白白了,于女儿来说,她只有愧疚。
春燕母亲去厨房里看炖的鸡汤了,刘阿姨看着春燕,本来想问问她这一屋子的东西花了多少钱,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如果她不说实话,自己问了也白问。
她忽然就羡慕起住楼房来,眼前虽然只是套两室两厅的小房子,可厨房厕所一应俱全。关上门过日子,清净又舒服。
不像平房,街坊四邻鸡吵狗叫,从早晨一睁眼,一直吵到晚上躺在床上,真是烦不胜烦。
自己家要是分了楼房,怎么也比这里宽敞,那住着是有多么舒心啊。
这样一想,她又觉得在春燕母亲面前满满都是优越感:同样是老太太,可你只能投奔女儿,可是我不一样啊,我有房子待拆迁,转眼手里就能有几百万。我指望谁?我谁都不用指望。
什么闺女好儿子好的?还是自己手里有钱就最好。
吃饭的时候,春燕母亲先是客气地让了下刘阿姨,便把给宝宝做的南瓜饼和鸡蛋羹拿到自己面前,她让春燕先吃饭,自己喂宝宝。
宝宝本来有些怕生,可春燕母亲只用玩具一哄,很快宝宝便认可了这个笑容和蔼的姥姥。
现在更是乖乖坐在姥姥腿上,等着喂饭。
“我做的饭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春燕母亲和刘阿姨客气着:“这些都是我家春燕爱吃的,我想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在一起生活这么久了,想必口味也不会相差太多。”
这话听在刘阿姨耳朵里,怎么听都不是滋味儿。总觉得她是在暗示自己亏待了春燕。
“我们这里的风俗习惯是讲究孝道,什么事儿都是以家里老人为尊。我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口味,素来都是我爱吃的大家就都爱吃。”刘阿姨边说边夹起一筷子鱼。
犹豫了半天,也没敢放进嘴里,索性丢到张晓碗里:“我胃口不好,不敢吃辣的。”
春燕母亲也不恼,她放下喂宝宝的筷子,拿起一双没用过的,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鱼放到春燕碗里:“燕儿啊,多吃点,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女人还是要胖一点才有福气。”
春燕即使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妈妈和婆婆之间的微妙气氛。
她看了看张晓,张晓只顾埋头吃自己的,没理她。
“呵呵,”她只得笑了笑,说:“这个油焖大虾不辣,酸酸甜甜的,妈你吃这个。”说着便夹了一只虾放到刘阿姨碗里。
刘阿姨一脸嫌弃地夹起那只虾,看了看,放到嘴里嗦着汁水。
其实,这虾虽然个头儿小些,可都是鲜虾,春燕母亲可是正经做过几年厨师的,手艺没得说。所以,这些菜的味道都是没得说的。
张晓就不会像刘阿姨这么矜持了,几个人说了两句话的时间,他第二碗饭都下肚了,正准备起身去盛第三碗。
“妈,您这手艺可比春燕强多了,”他边说边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菜汁儿:“这些菜哪个我都爱吃。”
春燕母亲满意地笑了:“爱吃还不简单?你天天来,我天天烧给你吃。”
刘阿姨只恨自己坐得离张晓远了些,不能一脚踹上去,只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春燕母亲只当没看到,又说:“这些菜烧得仓促,食材也没来得及好好挑选,等哪天,我给你们做几道我的拿手儿菜,让你们好好吃一顿。”
“好啊……”张晓忙点头。
刘阿姨却打断他:“好什么好?就知道吃。你丈母娘大老远的来投奔你,该是你好好请她吃一顿,怎么能劳烦她总是给你做饭呢?”
“说出去,知道的,说你丈母娘人勤快闲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那种不懂事儿的家庭呢。”
训斥完张晓,她又满脸堆笑地对春燕母亲说:“亲家母啊,让您见笑了哈,我这儿子啊,心眼儿实在,有名儿的人家给个棒槌,他就当了真了。”
“改天,等你歇过来,还是应该我请你的。”
张晓本来要盛饭,被刘阿姨没头没脑地训了一顿,心里委屈:我招谁惹谁了?
春燕见他拿着碗愣在那里,左右为难的样子,便接过碗来帮他装了一碗饭,又小声在他耳边说:“爱吃你就多吃点。”
张晓接过饭碗,看着春燕,他发现,此时的春燕俏皮而又温柔,给了他一种别样的感觉。
这一刻,他忘记了,这世界上,还有个女人叫陆兰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