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军的语言逻辑和动作来看，其实更像是从一些书上学到的所谓催眠的套路。但无缘无故的，正常人不会想到编撰一个这样的理由来推卸责任，而且催眠时展现的态度说明他对催眠这件事本身十分信服，如果不是真的有一个人教他，他也真的在林倩身上用成功了的话，那就只能说是他自己被催眠了。可我没看出来他有被催眠的痕迹。”姜明霜双手抱着杯子，微微嘟了嘴，颇为可爱，“凌风那边应该没那么快出结果，我们一会儿再去一趟公大见见林倩吧。”

陆琰点头：“会不会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导致催眠不成功？楚利从警时间不算短，警惕性比林倩高很多。”

“确实，楚利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其实做事为人都有一套自己的标准，这样的人在催眠上会有一定难度，尤其是夏军还属于初学者的范围。”她顿了顿，“他说是安医生，会不会催眠也只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你不怀疑从头到尾是我自导自演吗？”

“你自导自演的话，目标大概是我们的手机密码吧。”

姜明霜笑起来：“我随口说的啦，楚利的密码哪还要催眠啊，一猜就知道了，他生日。”

陆琰一挑眉：“这么好猜？我的呢？”

“也许六个六，也许六个八？”她眨眨眼。

这样随便的语气明显就是能猜到却不愿意明说，拿两个绝不可能的情况糊弄。陆琰不由得感慨：“桥洞底下的半仙，你排前三。”

姜明霜瞪他：“再说我算命的我真就辞职摆摊了！”

“行，需要投资的话找陆氏。”陆琰无意识的弯起温柔唇角，起身对炸毛的小姑娘勾勾手指示意她跟上。

赵锡最终还是没能留下来。

虽然一切是因为林倩的供述才让人有机可乘，但其中有催眠参与，对林倩都不能定罪，更别说赵锡了。原本违规改密只会得到一个处分，离开的主要原因还是赵锡的主动请辞。

姜明霜知道这件事后，沉默片刻也还是没有开口挽留，默默看着陆琰在重案组意见那一栏签下了姓名。倒是宋展，因为害怕姜明霜找他撒娇求情，躲了她好几天，让她哭笑不得。

尽管发生了很多事，赵锡离开的时候，重案组还是攒了一局为他送行，时间就定在案卷彻底送交的第二天晚上。

林倩没有跟来，只是让赵锡代为转达了一下对重案组的歉意。当张楚利犹犹豫豫问起他接下来的打算时，他叹了口气，唇边却带着笑：“我和我父母盘了一个饭店，在南城那边，虽然累点，但自由很多，也能赚点钱。倩倩就还是让她继续上学，我们俩这么多年感情了，分手还真分不掉，我父母也喜欢她，大概毕业就结婚了。到时候，欢迎各位来喝杯喜酒。”

其他人不约而同的陷入沉默，倒是赵锡自己笑呵呵的举起酒杯打破僵局：“其实也挺好的，不然我也没什么时间陪父母。当警察是我的理想没错，体验过了也就行了。能进重案组，我一直都很骄傲，你们也都很关照我，我都记得。不用为我惋惜什么，人各有命，虽然脱了警服，我依然会继续坚持正义。你们不能喝酒，那就倒杯饮料吧，我以这杯酒敬各位！”

没说出口的那些话都随着液体下肚而被彻底吞下，众人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是一些令人愉快的话题，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今天也只是破案后的庆祝聚餐。

聚会快到尾声的时候，姜明霜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她瞄了一眼，没说话，只是将手机握在手里，拿了包里的口红，走出了包间。

像是一副要补妆的样子，她却在走廊尽头停了下来，静静等了十几秒，赵锡果然出现在她面前。

“姜教授。”

纵然心中已经猜到个大概，姜明霜还是装糊涂的问道：“悄悄把我叫出来，什么事这么神秘？”

赵锡叹了口气：“倩倩那边的事情我知道一定是您帮的忙，想对您说声谢谢。”

那日去公大，除了找林倩确认细节外，姜明霜其实还去了一趟教务处和辅导员办公室，旁敲侧击的说了几句话，把林倩的过错放的小了一些，让林倩没有面临重大处分，只是以纪律理由在系内通报批评了一次。这比赵锡他们之前预想的结果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林倩本来也没做错什么，不需要我帮什么忙。”姜明霜微笑，“不用和我道谢。”

“我明白……姜教授，别的我也帮不到您什么，以后随时欢迎您来我家的餐馆。”

姜明霜点了点头算是应下，赵锡这才松了一口气，卸去心头负担。

“好啦，快回去吧，不然他们该怀疑我们出来加餐了。”姜明霜开着玩笑。

赵锡也露出笑意，点点头和她告别，先返回包间。

姜明霜靠在墙上，等赵锡的身影消失之后，叹了一口气。虽然陆琰劝过她不要插手林倩的事，她却还是心软了。

“即使林倩没有错，你插手了也会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何必。”

一道清冷嗓音忽然在身前响起，姜明霜头都没抬，有些颓废的回答：“找关系这件事，还真的是我第一次做。”

陆琰摇摇头：“是不是还觉得凶手背后的人是冲你来的，连累了别人？”

姜明霜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和曹谨案中的侯楠一样，即便他们知道有人在背后使用催眠操控，却始终没有那人的一点线索，仿佛他就是个鬼魂，来无影去无踪，让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每次只要姜明霜联想到那个神秘的人，她就总能在某个地方发现那张打招呼的卡片，说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绝不可能。她所担心的除了那人继续作恶之外，便是因为暂时对她下不了手就去害别人。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低声道，“这样被动，还不如正面和他交手。”

“明霜。”

陆琰的声音里有一种安慰的力量，让姜明霜忍不住抬头看他。下一瞬，脑袋上就多出一只手，轻轻拍拍她：“他在暗我们在明，他想看的就是我们着急的样子，别如他愿，否则我们什么机会都没有。”

“其实……”姜明霜抿抿唇，把原本想说的话咽回去，“我昨天没洗头。”

陆琰突然笑了，这是姜明霜第一次见他笑的这么明显，眼里还有几分温柔。笑着，他还揉乱了她的长发，说：“那今晚洗吧。”

话音未落，他已经抽身离去。姜明霜整理好头发，心里那一分惆怅早已消散于无形，一身轻松的跟着他的背影回了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