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出去不到五分钟，周深就见到陆琰走了进来。

他将法医室的门关上，示意他随便找地方坐，耸了耸肩：“这里安静，适合说话。”

“怎么了？”

最近没有案子需要重案组处理，陆琰已经一个多月没进过法医室了。现在视线随便一扫，拼好的乐高至少增加了三个。也不知道周深是怀着什么心情买了四个长的一模一样的蜘蛛侠，还将一个超人围在中间。

“一个小时前，楚利在侧门遇到了madam和刚刚那位女士。她的语气不是很友好，但madam没有回应。楚利气不过想冲上去也被madam拦住，还让他别告诉你这件事，然后就开车走了，说是大学那边还有课。”周深一耸肩，“不过按照楚利的说法，madam只说不让他告诉你，但没说不让他告诉我之后让我告诉你。”

陆琰分辨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气周灵瑜去打扰姜明霜，也恼姜明霜藏着委屈不和他说。

周深见他不说话，唇角微扬：“那位女士之所以将madam作为怨恨对象，是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你们俩不简单。连她都看得出来，sir，你还想瞒着我们谁？”

“我没想瞒着，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陆琰承认的倒是很大方，“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夏军案后，重案组有了将近两个月的空闲期，姜明霜自然而然的将重心往公大那边移了移，两人在警局见面的机会比之前少了许多。但因为陈清的关系，陆琰倒是经常能在家里或者商场见到她。

明白一切是因为那次在书店外偶遇她。

那天陆珏有个重要的会，便抓了他这个“无所事事按时下班”的人去跑一趟，将陈清接来公司。

陆琰来到陈清所说的书店门口时，第一眼见到的其实是姜明霜。她微笑着和店员结账，光影打在她侧脸上，那一瞬间的愣怔让他突然明白许多事情。

见到她时会很开心，听见张楚利说副组今天公大有课不来会有些失落，知道陈清今天请了姜明霜来家里吃饭会有些期待。

或许不知不觉中，他早已经开始喜欢她。

“确实，对你来说，破案如饮水，表白却像亲手打井的难度。”周深抱臂倚在解剖台边，故意说，“只是委屈madam，明明什么都没有，还要承担这些。”

陆琰犹豫着：“周深你……”

“别问，我也没有和异性表白的经验。”周深打断他的话，对他摆了摆手，“帮不到你。”

两个男人陷入沉默，法医室里针落可闻。

几分钟后，周深突然道：“sir，你和Miss  Zhou是怎么认识的？”

他很了解陆琰，根本不是个会主动结识女性的性格，更别说是这样的女性了。

“我嫂子之前觉得她和我合适。”陆琰猛地抬头，“你是说……”

周深也想起了更多线索：“前几天我听到副组一边朝外走一边在和一个叫清姐的人打电话，应该是你嫂子吧？”他和陆珏是旧识，隐约记得陈清的名字。

陆琰突然无比庆幸，庆幸那天在雀跃门口没有躲开陈清，没有阻止她和姜明霜相识。

回到办公室，陆琰有些犹豫的握着手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不至于吓到姜明霜。

半年多前，在宋展办公室见到他这个“空降”的副组的时候，他真的喜欢不起来，只想着怎么找理由把她从重案组赶出去，最好是边缘化她让她自己走也行。

他想，小姑娘嘛，肯定受不住坐冷板凳。

可渐渐的，他发现姜明霜和他见过的犯罪心理专家不一样。她有绝对的专业权威，而在专业之外却是张十足的白纸，难得的是这张白纸会在被打击之后努力学习，还不顾自己副教授的身份去旁听刑侦学的课。也许只是之前不愿意学，她在认真之后进步的很快，虽然和他还有些差距，被嘲讽的时候会炸毛，但总会沉下心来弥补不足，就连炸毛的时候……也甚是可爱。他曾以为女性都是娇弱的、并不适合刑侦，可姜明霜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即便体力差异让她不能胜任外勤，她也可以用一句句的画像带着他们开拓新思路，找到凶手。

最让他触动的是那两次结案后的谈话。

一次在宋局办公室外，她说这世间的非黑即白需要等待，一次在楼梯间，她说她相信他是很好的刑警，还相信所有罪犯都会受到惩罚。

她是很通透的人，和他也很像，见过黑暗，却始终愿意相信光明。

办公室里拉着窗帘，只有些许微弱阳光挣扎着穿透照亮一个小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