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霜垂下眸子，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好像说的不是自己，只是一个心理学上的案例：“我们从小分开，那时候我哥哥还不到十岁，处于情感建立初期，如果有人对他加以引导，他完全有可能不记得我和父母。”

周深完美的削下了苹果皮，将苹果递给张楚利，顺便帮沉默中的他们找回话题：“然后呢？”

“因为Stan的合作关系，Boss还拥有最后的退路，也就是那个海外实验室。那里全是无国籍研究者，里面的人还是很多国家秘密部门抢着要的人才，所以大多数时候能够提供一份绝对安全的庇护，如果Boss出境去了实验室，我们恐怕就无能为力了。”

张楚利紧张到忘记咬苹果：“不是还有国际刑警吗？我们可以申请他们的支援吗？”

“没用的。”姜明霜轻声道，“Professor说过，国际刑警高层和实验室关系非常紧密。除非惹到了巨大的利益，否则以Boss这种只在我国没有实质性指向证据的犯罪是不可能获得他们出手援助的。”

“这么牛！”张楚利惊呼一声，似乎扯到了哪里的伤口，疼的他猛吸一口气，五官都扭曲了几分。

周深连忙去扶他，病房的门忽然被人轻敲两声推开来。

门外走进来三个人，为首的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一见张楚利的表情就冷了脸色，快步过去帮他检查。

确认只是扯到伤口之后，那医生站直了身体，招呼身后的护士过来给他重新换药，双手抱胸睨着他：“说了你的伤虽然轻，但是也要好好养几天，这么急着查案是怕以后没机会查？”

周深抬起头似乎想说什么，被张楚利拽了拽袖子，低头和他对视两秒，将到唇边的话咽了回去，继续帮着护士给他包扎。

女医生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陆琰，点了点头：“您应该是陆警官吧，我同事让我顺便传个话，说楼下那个病人已经差不多了。”

陆琰道了声谢，和周深交代了一两句便和姜明霜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

刑侦二组分了几个人帮忙押送X回市局，开着辆不起眼的桑塔纳跟在陆琰的路虎后面，为了不让他们掉队，路虎只能做一只“爬行的虎”，慢慢朝着市局走。

这也正好给了姜明霜刨根问底的机会。

“你刚才还没说完呢，为什么Boss不会找上门，但是你又确定他会自投罗网啊？”姜明霜撅嘴，“你猜到他下次作案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了？”

陆琰唇角一挑，问了个别的问题：“你对Boss的画像建的怎么样了？”

“六七分吧，他的性格非常复杂，每次作案都有变化，我也不是很确定。我写了三四稿了，不过总觉得差点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一直没和你们说……你问这个是觉得我的画像特别重要，需要用来作为下一步参照吗？”

“犯罪心理学似乎有一句话，”陆琰顿了顿，“将自己当成罪犯，才能见到罪犯。”

姜明霜点头：“你是不是偷偷来看我上课了，进步的还挺快。”

陆琰屈指敲了敲她额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是Boss，现在会在想什么，是会冒死来救X和E以免他们暴露秘密，还是根本不在意的避开风头等待东山再起的时机？”

“当然是暂避风头。”姜明霜不假思索，“他和X、E的目标根本就不一样，他们俩是为了杀了我们，Boss似乎更在意我们的价值，所以应该只是有一份合作关系。Boss这个人，心高气傲，除了水平胜过他的催眠者，没人能让他低头，X和E这种人在他眼里就是废物。他现在一定为了这两个人被抓而生气，却也不得不被拖累着避避风头。”

陆琰确认了一下后车还跟在视线范围内，点了点头：“对，那我刚才在楚利的病房里说，Boss的退路是哪里？”

“是实验室……实验室！”

姜明霜猛然醒悟。

Boss之前的落脚点必然会在最危险又最安全的L市，这次计划出了纰漏，当他们要选择撤退的时候不会选择辗转到其他没有目标的城市，最可能的地方就是直接离开国内去往不受管辖的实验室。在那里，他们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喘息。

“也不算太笨，滕教授的期末考应该还是可以过的，嗯？”陆琰调侃道。

姜明霜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故意在这儿和我绕圈子。”

陆琰笑意加深：“E对我们两个敌意很深，配合的可能性不大，把E带回去是想让X和Boss紧张一点，并不太指望他嘴里能吐出什么。他们悄无声息的入境，一定会觉得再无声无息地消失一次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已经和孙队还有张少华那里说过，他们两边都会派人到机场、车站亲自盯梢，免得被人浑水摸鱼。实验室那边我们不方便出面，由陆氏集团海外分公司帮忙盯着实验室。网已经撒下去了，只要Boss动，就一定有消息。”

他慢慢地说，姜明霜的眸子就慢慢亮起来，好像在岔路口的人突然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可不过几秒，那双漂亮的眼里又染上了些许愁色。

她低了头，闷闷的：“我最近好像传统刑侦没什么进步，连心理学都变得刚入门一样。”

先是被Boss牵着走，只靠他现身来追踪而不是利用画像主动侦察，又是误判了老猪的精神状态，差一点害的陆琰那个组全组阵亡，刚刚连最简单的“换位”道理都没想明白。现在的重案组还能参与办案的只剩下她和陆琰和一个技术支持的汪凌风，偏偏她还是个拖后腿的，想着想着，心底慢慢滋生出一种无力的疲惫。

“明霜。”陆琰唤了她的名字，语气轻缓沉静。

她下意识抬头，撞进他温柔视线里。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