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令左右卷起珠帘,大喝道:“汝为臣子,为何不拜?”
邓芝昂然而大笑道:“上国天使,岂会跪拜区区小邦之主?”
孙权闻言大怒曰:“汝自来此,必是欲使三寸之舌,效郦生说齐乎?可速入油鼎,待吾烹之!”
邓芝大笑道:“世人皆言东吴多贤,哪曾想竟惧一儒生!”
孙权怒道:“孤何惧尔一介匹夫耶?”
邓芝笑道:“既不惧邓伯苗,又何愁吾来说汝等也?”
孙权起身道:“尔为孔明作说客,来说孤降蜀,是否?”
邓芝佯装欲走:“吾虽乃蜀中一儒生,来此却特为吴国利害而来,不曾想公竟设兵陈鼎,以拒一使,何其局量之不能容物耶?也罢也罢,吾自离去,汝等自去荆州与子龙将军议罢!”
此时忽有来报:“蜀十万大军东进至夷陵,与我军隔岸相望也!”
孙权闻言大惊,又听闻邓芝提及子龙,面露惶愧,当即叱退武士,请邓芝上殿,赐坐而问道:“吴、魏之利害若何?愿先生教我。”
邓芝笑而问道:“不知大王欲与蜀和,还是欲与魏和?”
孙权道:“孤于夷陵战前便欲与蜀主讲和,但蜀主不听,致使两军战起,魏虽其内乱,但其势大,所图为天下,非单吴之力可抗也。”
邓芝道:“大王乃当世之英豪,孔明亦乃一时之俊杰;今蜀有山川之险,吴亦有三江之固。若蜀吴二国连和,共为唇齿,进则可以兼吞天下,退则可以鼎足而立。”
“魏虽内乱,一旦内乱平息,有主继承曹操之统,其必代汉室称帝以谋天下。若大王屈尊称臣于魏,魏必要求大王北上朝觐,或要求太子以为内侍;如大王有所不从,魏便回兴兵来攻,届时蜀亦可顺流趁机而进取。如此一来,江南之地必然不复为大王所有矣。若大王还吾之言为不然,愚将就死于大王之前,以绝说客之名也。”
话罢,邓芝不等孙权回应,便脱去外衣径直下殿,攀上油鼎便要往下跳。
孙权见状连忙命令随从制止,将邓芝请入后殿,以上宾之礼相待。
孙权遂道:“先生先前之言,正合孤意。孤今欲与蜀主连和,还请先生为我介绍!”
邓芝佯装生气:“适才欲以油鼎烹小臣者,乃大王也;而今欲使小臣往说者,亦大王也。大王犹自狐疑未定,安能取信于人?”
孙权连忙劝慰道:“今孤意已决,还请先生勿疑。”
又与邓芝试探问道:“若吴、蜀同心灭魏,得天下太平,二主分治,岂不乐乎?”
邓芝答道:“虽有古人言:‘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家无二主,尊无二上’;如蜀吴同灭魏之后,未识天命所归何人,亦无大碍。只愿为君者各修其德,为臣者各尽其忠,则战争方息耳。”
孙权大笑道:“君之诚款,乃如是耶!”
于是孙权留住邓芝,聚集百官问道:“孤掌江南八十一州,更有荆楚之地,如今反不如西蜀偏僻之处也。今蜀有邓芝,不辱其主;吴却无一人敢入蜀,以达孤意。”
吴主话罢,便一人出班奏曰:“臣愿为使。”
百官视之,出言者乃张温也,字惠恕,吴郡吴人,现为中郎将。
孙权故意以言激道:“孤恐卿到蜀见孔明,不能达孤之意也。”
张温微怒道:“吾生人口,孔明亦有人耳也,臣何畏己言不达意?”
孙权闻言大喜,遂重赏张温,使其同邓芝入川,以通吴蜀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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