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继续，已经是八点多了，我一般摆摊到九点多就回家，不过人多的话，我会多待一会。

音响传出学生们的歌声，我卖着货，摊前没有人的时候我就撑着下巴欣赏歌声。

原来，摆摊也有这么多的乐趣。

摆摊，其实乐趣挺多的，能见识到不同的人，还有事。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习惯看来往行人的穿着，还有他们的年龄，我在想他们中是上班族？打工族？老板？还是学生？

我还在想，他们中谁会买我的东西，又会买几块？

A城的人还是挺有钱的，而且也爱打扮，看着女人们的穿着就知道，大部分是连衣裙，凉拖鞋，化了妆的美女也多，看着也养眼。

我不好盯着人家的脸看，那样会被认作不礼貌。所以通常情况下我都是低着头，看她们的鞋子，还有穿衣，以及背的包。

可能，这就是摆摊带来的经验吧，看人的经验。如果我天天待在家里，这些我可能是一辈子都不会的。

“哇哦……”

断腿男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听着像是揶揄声。

我抬头朝声源望去，莫名也想“哇哦”一句。

刚刚听的歌好像是一个男孩子唱的《同桌的你》，怎么突然就跑到大马路上去唱了？

而且，他对面，是一个女孩子，扎着马尾辫。

他是对那个女孩子唱的，两人之间还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他们周围被好些人围着，围城一个圈。

我本就近视，他们的人脸我几乎看不清，但是男女还是分得清的。

我听到男生唱完，他不知道和女孩子说了什么，可能是放下麦克风的原因，我距离又远，听不到他说话的内容。

可接下来，我应该是能猜到他说的大概是什么了。

因为人群中一片哄然，很快就形成了一个齐齐的声音。

“在一起！在一起！”

“哇哦……”我不禁叹出了声，“这是告白了吗？”

大马路上当街唱歌告白，好浪漫。

年轻真好，青春真好，可以不顾后果的爱自己想爱的人，可以为自己喜欢的人做大胆的事。

可是，感叹完，我的心中又有些失落，因为想到了自己。

像他们这个年纪，我在医院治病，而现在……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经历了吧。

我的眼睛酸酸的，不敢再往下想了，只能安慰自己，先把摊摆好吧，说不定以后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呢。

晚上十点多吧，那帮学生终于不闹腾了，只有少数几个学生还在桥上，断腿男也还没回去。

但我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了，那天，是我卖的最多的一天，回家提着两个袋子轻飘飘的，连走路的步子都轻盈了许多。

回家的街上只有路灯，一些店面除了卖夜宵的，大都关了门，回到家，妈妈听说我卖了十多块，喜上眉梢，还说要是每天都有这么好的生意，家里的货就都可以卖掉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当然好，但是，我心中觉得是不可能的。

从顾客的一些回应，我隐约能感觉到，很多人不是真正想买我的东西，而是因为，那东西是我在卖。

如果我是一个正常人，这种东西我还卖的出去吗？想到这里，我犹豫了。

我不希望他们是因为同情我才买我的东西，可是。事实很有可能就是我所想的这样。

摆摊不是长久之计，摆摊我还要继续下去吗？

躺在床上，我点开手机，打开微信，看到那一个个我晚上新加的顾客，突然很想问他们，是不是觉得我可怜才买的？

最后，我还是没有问，没有勇气问，也不敢问。

“滴滴滴……”

是微信消息的声音，发消息的是那个抱孩子的长发女人，我对每个顾客都做了备注，包括他们买的是哪款产品，还有他们的皮肤类型。

我很努力吧，我够认真吧，但是，东西该没人买还是没人买，就算买了，也不是因为我的能力。

头一次，我消极了。

那个女人发的消息是：“小梦，我看了你的朋友圈，你真的好勇敢，好棒。”

果然，是因为我生病了吧，所以才买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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