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不错,阳光很暖,阮妈妈很有兴致在花园里的打理那几颗白兰花,这几颗白兰花还是从她老家移植过来的,当年阮爸爸向她求婚,两人在一家法国餐厅吃晚饭,吃着吃着就突兀的拿出一个戒指摆在她在面前,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
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心里却是不悦的,什么意思,连话都不说一句,戒指摆在她面前,难不成还要她自己戴进去,然后说,亲爱的,我愿意嫁给你。
太不浪漫,太没追求了,阮妈妈很疑惑自己怎么喜欢上了这么一个木头疙瘩,当然是不答应,还甩手就走了,阮爸爸追上来,很有求学精神的问:“我哪点做错了,你为什么不戴上戒指。”
阮妈妈一听更怒,有女人自个儿戴戒指的吗,摞下狠话让他回去反省,阮爸爸一个当兵的,相当没有浪漫细胞,也不懂女人的心思,反省来反省去也没有反省点东西出来,人倒是很聪明的,便去找阮妈妈的爸爸取经。
从准岳父那儿,阮爸爸知道阮妈妈老提到家乡的那几颗白兰花树,这下为了讨美人欢心,连夜赶到阮妈妈家乡,可一打听,白兰花树有四颗,还是全种在村里小学的,是公家的东西,不属于阮妈妈的个人财产,阮爸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月黑风高,偷了四颗树,在校长办公室塞了点钱就跑……
后来就靠这四颗树哄得了美人的欢心,阮妈妈出嫁那天,这四颗白兰花树也一同移栽到了这院里,阮妈妈记得言沐小时候很喜欢这几株花,可惜阮系源不喜欢,那时阮系源就一混蛋,言沐喜欢什么,他偏要破坏什么,有一年,花开得正香,却有一珠被阮系源拿刀砍断,所以就成了现在只剩下三株的场面。
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小的树苗已经长得很大了,一到夏天,就扑鼻的香,就像那些孩子,都已经长大,成家,阮家,也即将迎来下一代孩子了。
看着清香纯净的白兰花,阮妈妈叹了口气,心里却是愉快的,系源和言沐,经历这么多波折,总算是安定下来了,现在有了孩子,更是不可动摇了,纠缠了这么多年,这个家总算开始平平静静,无波无澜了。
从前几天阮爸爸的体检报告来看,阮爸爸的身体还很好,各项指标都很正常,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事,公司的情况也很好,系源继承了他祖父的商业头脑,她也放心,至于她的身体,医生说也还好。各方面都很好,看来她要准备做的事,就是照顾言沐,等这个宝宝出世,把多余的精力放到宝宝上,这么一想,心情大好,拿着剪子的手,也动得快了很多。
“夫人,少爷来了……”
系源来了?阮妈妈怔了一下,现在还是半下午,阮系源很少这个时间到老宅来的。“他和沐沐一起的吗?”阮妈妈把剪子交给等在一旁的园丁。
“不是……”张嫂回道。“少爷一个人过来的,而且少爷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又出什么妖蛾子了?阮妈妈皱皱眉头,一路走到小客厅,阮系源坐在沙发上,手放在膝盖上支撑着脸,面前的咖啡静静的冒着热气,他一动也没有动,眼睛死死的看着一个地方,却毫无光彩,阳光半洒在他身上,金色的光晕仿佛凝固了一般。
整无生气。
阮妈妈下意识的浮现出一抹不好的预感,怔在门边看了一会儿,阮系源也仿佛没看见她似的,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隐隐的,仿佛生出一种绝望的感觉盈绕在他周围。
“系源,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沐沐呢?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阮妈妈开口打破沉默,脑中念头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放在吵架上来,只有沐沐,能把阮系源折腾成这个样子,以前阮系源搞不定沐沐的时候,就喜欢过来找她,也许这次也是,这样想着,心还放松了一些,只是吵架还好,小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更何况现在有了宝宝,更是吵不出什么大问题来。
“妈……”阮系源仿佛被惊到似的一下回过神来,手一下磁到面前的咖啡,翻了,褐色的一堆液体,他怔怔的,又叫了一声。“妈妈……”
极软弱的语气,仿佛死前的病人一般在苟延残喘,倒底是自己的孩子,阮妈妈过去心疼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问:“系源,出了什么事,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妈,这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阮系源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隐约可以看到他一夜没睡的青眼圈,说完声音竟有些哽咽,手像是枯枝一般无力,靠在阮妈妈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她。
阮系源自从上学后就没再这样抱过她,这样脆弱的姿势,阮妈妈心里像塞了一颗石头似的沉重起来,或许,事情并不是吵架那么简单,她不安的想。“系源,告诉我,告诉妈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问题,你别担心,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没办法解决了……”阮系源喃喃的道,那可是他的孩子,还是尔岚拼了性命生下来的,这么小的孩子,拖着一个残破的身体,拼命的活着,艰难的挣扎着,他睁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怯怯的叫他叔叔,其实他知道,这么一个小孩子,肯定更想叫他爸爸。
前天他还抱过他,那么瘦弱的身体,握着他的手说叔叔的手好宽,好厚,好温暖。难道他还能不认他,他已经对不起尔岚,难道还要对不起这个孩子,这是他的孩子,承载着一个母亲的一条生命……
照顾他,是义务,更是责任,是他向尔岚赎罪的惟一途径。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真想自己解决这件事,可是,他像困兽似的从昨天想到今天,问题的答案却是无解,他不能伤害沐沐,可也不想委屈孩子,任何的想法都夭折了,任何的答案却被否认了,他已经三十岁了,他具备解决任何问题的能力,却独独不知道拿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怎么办。
他不想爸爸和妈妈知道这件事,更不想用这件事给妈妈本就不好的身体添麻烦,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这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习题,他妄想鱼和熊掌,兼归他有。
阮系源起身,走过去把小客厅的门关上,甚至疑神疑鬼的把窗帘拉上,再缓步的走问来,跪在阮妈妈面前。“妈,不管你听到什么,你都不要激动,好吗?”
“究竟出了什么事。”阮妈妈差点没被这个儿子给折腾死,说了这么半天,也没见他说出点东西来,什么时候,阮系源开始变得这么磨叽起来。
“妈,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我不想沐沐离开我,我一点也不想,我甚至害怕想起这个念头,我也不想她受委屈,一点也不想,可是,那是我的孩子,沐沐知道了,肯定会受不了的,就算她勉强原谅我,接受那个孩子,可,心里一定会不舒服的……”
“倒底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你的孩子?”阮妈妈差点没给急死。“你说清楚,你给我条理分明的说。”
“妈……”阮系源垂下头,艰难的道:“马颖琪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是我的孩子!”
“什么?你的——孩子?”阮妈妈怔了几秒才吐出这么一句话,再一想,便觉得怒不可遏,站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系源,你怎么这么不争气,你想想,你和言沐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现在你居然告诉我,你冒了一个儿子出来,还是和马颖琪那种女人的儿子,你怎么向言沐交待,言沐现在才有了宝宝,还正是不稳定的时候,甚至你们的孩子还没有成型,你让她怎么办,你让她怎么接受这个事实,你……真是气死我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你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下……马颖琪那种女人,你什么时候和她勾搭到一起的……你,真是犯/贱……”
阮妈妈气极了,一通话骂出来,阮系源连个Сhā嘴的余地都没有。
“妈,那个孩子不是我和马颖琪的……”阮系源在阮妈妈换气的间隙解释道:“他是我和尔岚在一起时的孩子,妈妈,你还记得尔岚吗,你见过她一面的,当年我带她来见过你的,你还说这个她挺好的……”
阮妈妈又不是老糊涂了,怎么会不记得。“你们不是分手了吗,现在她回来,还带着一个孩子回来,有什么目的,你想过没有……”
“妈,你想错了,尔岚,她为了这个孩子过世了……生小伟时,难产……死在了手术台上……”阮系源轻轻的道。
“过——世——了——”阮妈妈怔了一下,难怪系源会这个样子,她下一秒又想到了言沐,难怪系源会为难成这个样子,死去的人带走的遗憾,是最无法补偿的,一个活人,怎么和死人争,又怎么争得赢。“可是这个孩子,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就会捅些这种事出来……”
“妈,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认错又怎么样,有用吗,那个孩子已经出世了,还没有亲生母亲,你说再多的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出了这样的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沐沐,言沐的宝宝还没有成型,你是不是让沐沐把宝宝打掉,你……你……我和你爸爸这么多年,他就没弄出这些妖蛾子事来,阮系源,你就不能像你爸爸学学,你真是不让人省心……你……气死我了……”
“妈……妈……你不再激动……”阮系源赶紧扶着母亲坐下。“你身体不好,不要激动。”
阮妈妈重重的喘气。“你不要拿这些事来气我,我身体就会很好了……现在要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办……”阮妈妈坐下。“沐沐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不敢让她知道。”阮系源闷闷的说。
阮妈妈瞪他一眼,缓了缓又问:“确定了吗,做过DNA检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