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儿好容易回了自己房里,倒了一杯茶坐在窗口休息。院里昨夜里还有的墙角的积雪,现在已经消的大半,只有一束金光仍在雪上闪烁。羽儿放下茶盏,推门看去。原来是偏殿里的一尊金佛把阳光反照在雪上的。羽儿见了那佛像,一时间失了神,怔怔的站在原地。
正巧渡鹤师傅从一旁过来,见羽儿看着佛像出神,便开口问道:“女施主,何故在此盯着那尊佛像?”羽儿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双手合十,恭敬道:“渡鹤师傅。我见了那金佛坐在莲台上,心有触动才一时间盯着它看,也没见师傅来此,失礼了。”渡鹤师傅问道:“有何触动?不妨也说与贫僧一闻。”羽儿道:“只恐冒昧唐突了师傅。我见那金佛受万人景仰,却也只能被囚在这一方莲台上,不免感慨佛也如此,那么人到了何时才能得了真逍遥自在呢?”渡鹤道:“逍遥自在从来只在你心,为何向他人讨来?”羽儿道:“还请师傅赐教。”渡鹤道:“只拿铜镜来说。人只见镜中人被囚在镜中,镜中人却见人被囚在镜外。殊不知二者本来自在,镜子也并非枷锁,又何困之有呢?鲲鹏之巨,尚能扶摇而上九万里,何况人乎?又有什么能困住人呢?人这一世,长也罢,短也罢,苦也罢,甘也罢,只自得其乐而已。”羽儿心中仍然不解,却想到自己服的那药,正是唤作‘甘心泪’,顿时有了几分了悟,又朝渡鹤师傅说道:“多谢师傅点拨,若教我自己想来,就是十年恐怕也讲不清楚呢。”渡鹤摇头道:“像施主这个年纪却有这样的心胸,也是头一回见到,有此一论于我也多有助益。”二人正说着,门廊旁的拐角处来了一个小丫鬟,传话道:“渡鹤师傅,我们老爷正在堂前候您说话呢。”渡鹤道一句告辞后就随那丫鬟去了。
羽儿见二人离去,也回了自己的屋子。她来到窗前,又捻起刚才那杯茶水。这茶还温着,呡一口在嘴里,有些涩苦的味道。自她醒事以来,从来都只跟在袁老先生身侧,打小里就身上不好,凡开口说话前,总要咳上两口,直耗尽她浑身的力气。索性她无甚亲友,话也极少,闲暇时候看看书,倒也清净。饶是她这样柔韧的性子,也不由的迷茫起来,若换了旁人,在没有这样的品行,早不知何时折了去。自来了这府中后,她的心口逐渐的活泛起来,这几月说的话竟比以往加起来还要多。只是越是如此,她心里越发的空落。见旁人哭,见旁人笑,她却仍守着自己独自在一旁。想到此处,她摇头自笑了一声,愈发觉得把自己扼得太过,也不知自己何时能开脱出来。
到了日落时分,封岳来了羽儿屋里,推门便看见屋子里窗台上的青瓷瓶里插着几枝雪白的杏花,又见羽儿半靠在榻上,低头看着书,几抹散落的鬓发垂落在书上。从前见她总是端正拘束地坐着,今日却不知她这样闲散的靠着也竟有一种叫人说不出的舒心。羽儿见了封岳,把书卷起微微坐起身子,笑着道:“怎么这会子来了?也不叫个人跟着。”封岳道:“我听说姐姐身上不好,下午又没见着姐姐。才从祠堂里过来,就赶来瞧瞧,现在觉得怎么样了?”羽儿道:“是我自己想去园里走走,就推脱了说身子不好,难为你还费心想着。”封岳道:“我看姐姐的气色比以往好多了,从前只白的吓人。是吃了什么样的灵丹妙药,什么时候给我也治一治。”羽儿道:“哪里有灵丹妙药,你不在这半日叫我少费了多少心神,看着可不比以往好些?”封岳抓抓头,羞着道:“姐姐,刚才就想问的,今儿怎么这么好的兴致,窗台上还摆了杏花插瓶,我一进来还以为走错了屋子呢。”羽儿笑着道:“才在园子里看到这雪压杏花的情景,我瞧着喜欢就折了两枝回来。怎么?难不成你还不许不成?”封岳道:“我哪里说了不许了?姐姐别打趣我了。”又说:“这么站着说话怪累人的,你在看什么书,我也同你一起看来。”说着就脱了鞋,凑到羽儿身旁。羽儿拿她也无奈,侧身让了些位子,二人一同看起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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