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能比得。”蒋琬当即也是反驳道。

“放心吧，内阁和六部之制，为的就是防止一家独大。既能防止一家独大，那自然少了任何人，这套制度也能长久地执行下去。”马谡当即也是不疾不徐地回复道。

“内阁与六部之创，的确有其独到之处。”蒋琬微微点头，却又摇头看向马谡，问道：“只是，大将军，你就不怕人走而政歇吗？”

闻言，马谡也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是说道：“第一，有公琰在，其后还有董、费在，数十载内，断然不会发生人走而政歇；第二，数十年的一个制度，若是还会遭到大多数人的反对而消失，那就说明它根本不合适，消失也就成了应有之意；第三，我不走，才是对此政策执行的最大阻碍。”

听着马谡的分析，蒋琬也是不由自主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尤其是最后一点，的确是切中其弊。

诚然，如今的大汉已经实行了所谓的内阁与六部制度，曾经的丞相府也已经解散，但毫无疑问，马谡无论在朝内，还是在军中都有着绝对的威信。

往往马谡的一句话、一个表态，甚至要比内阁的票拟和六部的指令更加有效。

就比如阁臣的确认，几乎就是马谡的命令所致。

很显然，马谡本身就是凌驾于内阁与六部之上的存在，换言之，马谡的存在也是内阁与六部制度的最大挑战。

想及此处，蒋琬也是微微一叹。

只是，饶是到了如今地步，蒋琬却依旧不肯放弃，还是试图挽留道：“可是，如今朝内的局势并不稳，尤其需要将军您坐镇才是啊。”

闻言，马谡却是放下了茶盏，微微摇头道：“只要有人在，斗争便是不可避免的。我在，或许能压制一时，但一旦我不在了，这些斗争只会以更加猛烈的形式爆发出来，更加得不偿失。”

不待蒋琬再度说些什么，马谡便是接着说道：“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静观其变吧。人嘛迟早要成长的。”

蒋琬当然知道马谡在说什么。

的确，经过一次大封赏和一次官制的改革，马谡已经尽可能地调和着诸多派系的平衡。

而作为元从和荆州一系，马谡也尽可能地做出了最好的安排。

至于接下来是魏国一系重新站上鳌头，还是荆州一派继续引领大汉，只要他们都还是大汉之臣，对于马谡而言，便都是可以接受的了。

显然，同曾经的丞相一样，接过了重担的马谡，已经跳出了派系的禁锢，转而以更高的视角俯瞰着大汉朝堂的生态。

微微叹了口气，蒋琬也是问道：“那，大将军何时离开呢？陛下那里？”

“快了！南边的消息应该也快传来了。”马谡也是微微一笑，随即拿起了茶盏道：“至于陛下那里，丞相生前就已经进行过一番安排，倒是无碍。”

“总该给陛下留下一套班子吧？”蒋琬也是接着建议道：“万一出现什么情况，陛下也好有所调遣。”

马谡当然知道蒋琬说的是军事方面的安排，毕竟政事方面，丞相早已经有所安排。

略略思索之后，马谡还是摇头道：“不必了。五虎将都给陛下留下了，有关兴、张苞在，军队就乱不了。”

“那将军走后，以何人递补呢？”蒋琬终于是被马谡说服，随即也是询问起了其离开后的安排来。

“不指定。”马谡摇摇头，继续道：“由每名内阁阁臣及陛下推荐，再经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共同推定，最后由陛下钦定之。”

“日后阁臣之任命，皆由此流程而为。”略略顿了顿，马谡也是接着补充道。

“这岂不是要削弱内阁之权柄？”蒋琬略略有些疑惑道。

“然也。”马谡也是点点头，道：“官员不仅要能影响阁臣的任命，还要有弹劾和罢免之权。只要由十名以上三品官员联名，或是三十名五品以上官员联名，对阁臣进行弹劾，便可进入罢免流程，同样是在京五品官员共推，有三分之二同意，便可奏请陛下，罢免阁臣。当然，具体数量和要求，还可以由你们再行酌定。”

“不过。”马谡随即也是再度肯定道：“要始终记住，唯有互相制约，才能长治久安。”

“妙哉。”蒋琬当即也是抚掌而叹：“唯有互相制约，才能长治久安。此言大善也！”

能不善吗！

这可是明朝数百年的实践才总结出来的办法。

而随着蒋琬的抚掌而叹，这仓促而来的说服之旅，也算是彻底以失败而告终。

不过，蒋琬显然也从马谡这里得到了他想要的。

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地一天天的过去，直到来自南疆的军报传入朝堂之中。

是的，马谡所期盼已久的军报终于是来了：交州，百姓在迁移至荆南的过程中，被士氏发现，全部的百姓连带着大部分接应的汉军部队都被士氏所屠戮。

这还真不是马谡特意命人制造的惨案。

虽然马谡的确早已经预见，随着自己迁移百姓的不断深入，迟早会碰触到士徽（士氏当家家主）的底线，发生冲突也是在所难免的。

事实上，马谡一直在等的也正是这冲突的发生。

但对于交州的士氏敢如此挑衅大汉，他也着实是没有想到。

在马谡的剧本里，应该是交州拦下了试图过境的百姓，虽然不可避免也会造成一定的伤亡，但屠戮己方的部队，着实是马谡所没想到的。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猖狂的行为，倒是省却了马谡说服众臣的功夫了。

很简单的道理，大汉刚刚完成一统，士氏不倒戈来降已经是大错了，更别说他们还敢屠杀汉军的军队，这若是不反击，汉朝威严何在。

随即，马谡也是在朝堂上提出，亲自领兵南下，收复交州。

随着马谡抛出了自己的想法，众臣们也是纷纷议论了开来。

好消息是，对于进攻交州，灭掉士氏，众臣都保持支持的态度；

坏消息是，除了知道内情的人，几乎所有人都反对马谡亲征。

没办法，此刻的马谡象征意义太大！

这要是马谡在交州有个什么意外，天下不说立即分崩离析吧，最起码整个大汉的朝堂都将动摇起来。

区区的交州，派遣一名四征、或是四镇将军，领兵数万前去，就已经足够了。

要马谡去冒险，着实是有些没必要。

只是，他们显然并不知道，交州事小，离开朝堂，才是马谡想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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