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的关键，从来不是米氏的勾当何时被发现，也不在于自己有没有与米氏决裂，更无关到底是谁在搞小动作，终究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着同一个人——那位马将军。

只要马将军相信自己，那即便有再多的流言，自己也是清白的；

若是马将军不相信自己，哪怕没有流言，哪怕没有米氏，自己也根本无法全身而退。

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长须，李家主的心中已经找到了解决此次危机的关键——马谡。

只可惜，只剩下一天的时间，想要彻底地了解这位马将军也已经来不及了，但显然，能被那位丞相派来陇西，这位马将军肯定不是易与之辈。

甚至，这位马将军恐怕也已经意识到了狄道城的水深火热，甚至那两个家仆就是这位将军放出来的诱饵。

很简单的道理，两个人在一百多人的行军队列中好好的，只要往那马车里一装，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可偏偏，他们就这么轻易被发现了。

只有一种可能，这位马将军故意让人看见的，至少，他根本不怕被人知道这两个人的存在。

看来，这位马将军也不简单啊！

李家主很清楚：面对聪明人，最好的办法，不是跟他比聪明，更不是耍技巧，而是比拙。不是拙劣，而是笨拙。简单点说，就是直来直往，不给对手抓住把柄的机会。

一边想着，李家主的眼神却是看向了正在他下手的儿子——李瑾。

“瑾儿。”很是一番纠结之后，李家主的声音终于还是响起。

“孩儿在。”李瑾立即出声答道。

“哎。”轻叹了一口气，李家主还是对李瑾言说了起来：“父亲不察，如今我李家恐怕已经被辛、彭两家老贼，架在火上了。”

“啊？”李瑾微微有些愣神，他记得就在昨日，父亲口中的老贼还到访过自己家中，与父亲称兄道弟呢。

不待李瑾询问，李家主随即也是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分析一一告知了李瑾。

已经渐渐接手了家中事务的李瑾当然明白，在汉军刚刚占领陇西的时候，佣兵截杀来往客商的罪过有多大。说不好听点，这就是在对抗汉朝的统治，跟作乱也没什么区别了。

任何一个统治者都不可能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也更不能容忍这样的家族继续存活在自己的治下。

李瑾也更明白，一旦教唆、指使的罪名坐实，对于李家而言，将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当即，李瑾的脸色便有些惨白了起来。

“现在的关键，还是那位马将军。”李家主随即拍了拍李瑾有些冰凉的手，缓缓说道：“只要那位马将军相信我们，那便什么事情都没有，若是马将军不相信我们，即便我手中有着米氏投靠牛氏的证据，也毫无用处。”

话音落，李瑾也很快明白了过来，随即问道：“父亲的意思是？要给那位马将军纳投名状，以获取他的信任。”

李家主颇有些老怀大慰地点了点头。

到了他这个年纪，最希望看到的，无非就是儿孙成长成才而已。李瑾能够如此迅速地明白自己的意图，李家主自然是满意的。

“好。”李瑾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位马将军前来一定也是跟隔壁南安郡一般，想要打凉州的主意，招兵买马都需要钱帛，我这就去库房之中挑选礼物，账上应该还有数万大钱......”

虽然李瑾雷厉风行的做法依旧深得李家主之心，李家主也十分认同李瑾对马谡到来目的的判断，但不待李瑾说完，李家主却是微微摆了摆手。

“现在这位马将军缺的，不是财货。”李家主微微摇头，道：“厉兵秣马那是之后的事情了，这位马将军跟隔壁的姜维不同，姜维是天水人，在陇右也算小有威望。而这位马将军却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外来人，因此她到这陇西来，第一步要做的，一定是收服地方，只有把陇西归拢好了，他才能放心展望凉州。”

“他要的是人！”李家主淡淡的说道。

李家主的话语虽轻，但却似一把重锤狠狠地击打在了李瑾的心头。

要人，什么人？

自然是能让他掌控好陇西郡的人。

谁能让他掌控陇西郡呢？

还能是谁，难道还会是路上乞丐？自然就是自己这些世家大族的家主、公子......

“父亲的意思是？”李瑾微微皱眉，显然他已经猜到了父亲的打算。

可是，所谓“百年王朝、千年世家”，作为当地的豪族，他们本不该彻底地倒向任何一个政权，不管魏、汉。最多也就是如同辛、彭两家一般，支持一个傀儡游楚，倒向一方。

不选择、不拒绝、不承认，这也是各个家族在乱世的生存法则。

而如今李家主想要做的，却是要彻底倒向汉朝。这对于致力于建立一个“千年世家”的李瑾而言，显然是不容易接受的。

“哎......”轻叹了一口气，李家主无奈地说道：“形势如此，我李家已经逼到了绝路之中，不靠过去，立时就是一个分崩离析，靠过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闻言的李瑾也是默默地低下了头，显然，在面对灭族的危险之时，一贯的生存法则也只能被抛诸脑后了。

只是，一旦倒戈向了汉朝，可就真的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这个“蜀汉”，真的还能再起吗？

对此，李瑾显然是没有把握的。

倒是李家主目光渐渐凝实，缓缓说道：“大汉四百年，未必不能再起燎原之势也。连陇右这么关键的地方，魏国都能一战而丢，魏国恐怕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强大。”

话音落下，李瑾的目光也逐渐泛起了光亮。

“既然已经没得选，那就不能再三心二意了。”李家主随即又看向了李瑾，嘱咐道：“大汉与我李家，这位马将军与我李家，从此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明白吗？”

“儿，明白。”李瑾立即站起了身抱拳答应道。

“好。”李家主点点头，随即继续说道：“准备一下，我们连夜出城！”

“是。”李瑾再度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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