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夜脸上那柔和的笑,在看到病房里那一幕的时候凝固了。
本来说很快就好的黑崖迟迟不见出来,红蝶不免焦急催促兰夜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门上的玻璃向里望去的时候,兰夜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坐倒在墙边的黑崖,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
生命早已流逝,但眼睛还是瞪着的,瞪得几乎胀出眼眶。他到死也不敢相信,对他下手的,是他最疼爱最惦念最感愧疚的妹妹。
林天悬。
“你......干什么?”推开门,兰夜几乎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记忆都恢复了,我终于找到这个偷传家之宝、杀我全家的惯偷了!”镇定地站在一旁的天悬冷冷开口,声音清脆如铃。
“你看的惯偷......长得这个样子?”兰夜喃喃,浑身颤抖,“那你哥哥长得又是什么样子?”
忘不了面前人的眼神,在无限的点头肯定前半句话之后,又微微惊讶一般诧异道:“我是家里的独生女,我没有哥哥啊。”
不敢相信般地听着她的回答,以往那冷静的形象全然不见,兰夜几乎要咆哮起来冲向天悬。而在他还未接近天悬的那一刻,天悬的头部发出一阵闷响,血立刻溅了她满身。
接下来,红蝶手里的枪,颤抖地掉在已经死去的天悬面前。
这一枪开得兰夜冷静了下来,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红蝶瘫倒在黑崖身上,手里死死抓着他的衣服,突然猛得出手,一拳捣向靠着的玻璃柜,碎片无情地撕裂红蝶细腻的肌肤,冷艳的血顺着紧握的拳流下。
兰夜握着拳,手掌上留下指甲深深的印记,仿佛把他能用尽的所有气力都用尽了。
原来当年惯偷是易容成黑崖的样子去偷的传家之宝,天悬只记得惯偷易容的这张脸,却没有想过,那也许并不是惯偷的本来面目。
而她那一小部分没有恢复的记忆,全是关于黑崖的。
亲生哥哥,林天崖。
这一段丧失的记忆,决定了她一生错误的恨。
而她至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耳尖的兰夜听到不远处的房门外有护士讲话的声音,立刻拽起红蝶。
红蝶有如瘫软的娃娃一样靠坐在那里,那双正在血流不止的手,却还是紧紧抓着黑崖。
兰夜用力去拉红蝶,红蝶的目光已经失焦,但力气却大得惊人,情急之下兰夜不得不撕裂黑崖的衣服,将红蝶抗上肩膀,从不远处的应急出口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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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远也不知道,谁在哪次转身离开之后,就真的再也不会转回来了。”寒澈淡淡地说,手上刚泡的红茶冒出白色蒸汽。他坐在画室的阳台上,深蓝色的衬衫在热气的蒸腾下,散发出淡淡的皂香。
光影的关系,寒澈的容颜看得并不真切,他似是在笑,又似没有表情,莫名的哀愁在阳台上弥漫开来,兰樱收回了放在寒澈脸上的视线。
确实,她当年失去了亲哥哥,可是却遇上了兰殇兰夜。现在她失去了兰殇兰夜,却又有了寒澈。
而寒澈教导她的东西,是她在纯色不曾学到的。
越美好的时候,越要考虑到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就如同兰殇出现、自己被绑铭宫,还有她并不知道的,就在刚刚发生的,黑崖之死。
画室的门被人突兀地推开,血刺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带着惊喜和不可思议般的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