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林未晞心里有事,胃口不佳,林信墨自然是随姐姐,秦淮无奈,只能又随意添了两个菜。
小二下去后,雅间里只剩下三人,林信墨开口询问做工的事。
林未晞还是有些不愿,可当着秦淮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
秦淮沉吟片刻,有些犹豫道:“这活儿确实不累,赚钱也多,以你的年纪刚好做得,只是这地方嘛,不是什么好地方。”
林信墨一愣。
秦淮也没继续卖关子:“赌坊,你可愿意去?负责跑堂和端茶倒水,每个月有十两银子的工钱。当然这不是来钱的大头儿,有赌客们赢了银子,光打赏的,这一个月下来也不少了。”
林信墨本来听到赌坊这两个字,下意识就要拒绝的,哪知听到后面的那个十两银子,心便开始犹豫起来。
十两银子,放在以前,他定然是看不上的,但是现在他连二十文的抗包都抢着干。
尤其还听说光打赏就那么多银子,更是让他的心怦怦直跳。
他现在太渴望,太需要银子了,他想快点长大。
“我做!”
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林未晞却是皱起眉:“林信墨!”
林信墨坚定地望着姐姐:“姐,你就答应了吧,我保证挣了银子,我就去读书。”
“不用你去挣钱,真的不用,姐姐可以做了绣活儿去卖,你安心读书就行了。”
林未晞眼眶微红,她这个弟弟年纪那么小,就那么懂事。
“姐,以前家里就不舍得让你操劳,现在就剩下咱们姐弟两个了,我是家里的男人,挣钱的事还是交给我吧。”
林未晞很想说她做的绣活儿很能卖些钱,可她知道信墨暂时不会相信的。
而且不管她挣不挣钱,其实信墨想的都是自己来养活姐姐。
以前的林信墨单纯,没有心机,更学不会揣测人心……
但是这段时间,他学会了很多,他懂得了肩上的担子。
林未晞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
秦淮见她眼眶含泪,柔声道:“放心吧,信墨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定不会让人欺负他,总好过他在哪里出苦力,等他想明白了,我给他找学堂。”
林未晞抬眸看他,睫毛沾上了眼泪,可怜巴巴的。
“好。”
林信墨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嘴角却是笑的,语气轻快:“姐,你等着我挣了钱,买个大房子,让你住进去。”
秦淮不经意的皱眉,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姐弟俩。
饭菜上来之后,林未晞看着吃饭的弟弟,其实她也曾懊恼过,她气自己太不争气,太笨。
后来她又渐渐释怀了,不懂,就去慢慢学,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步一步来,只要她够坚定,只要她去做,这些一切总是能好起来的。
见她眉间微皱,秦淮安抚道:“放心吧,既然是我带去的,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不会让他沾上任何不好的事。”
这恰恰也是林未晞心里最担忧的,赌博之害,历来都是不少的,她怕弟弟受不了诱惑,会在那种地方学坏。
他懂她在想什么。
林未晞望着秦淮。
对方的眼睛黑而亮,写满了认真。
她觉得自己可以相信他。
林信墨到了赌坊,觉得自己的世界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这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人,有有点银子的公子,有贩夫走卒,也有地痞无赖。
有一掷千金的,也有输光了所有银子被赌坊撵出来的。
有赢了银子得意忘形的,也有输了银子破口大骂的。
林信墨觉得诧异、震惊、害怕,其实打一开始,他并不习惯这种环境,他甚至想回家,想退缩回去,他觉得自己肯定无法在这里做下去,因为这地方实在是太乱了。
可想到自己的处境,还有自己娇柔的姐姐,林信墨又犹豫了。
他不过是来赚银子的,别人如何与他何干?
一直在暗里关注着他的秦淮,见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别看他当着林未晞的面说得挺好,其实他还挺怕这小子无法适应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毕竟连他都无法真正喜欢,更何况是这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
此时看来,这小子还算是个胸有乾坤的。
接下来几天,林信墨的表现更是让秦淮连连吃惊。
林信墨长得好,眉清目秀的,人聪明也机灵,他虽然不熟悉,但他知道去观察去学,再加上他是秦淮带进来的人,赌坊里的人都照应着他。
没多久,他便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起来。
在赌坊里混,无非需要具备两种特质,尤其是林信墨这种负责给赌客看茶倒水活计的。
那就是人要机灵,且要有眼色,懂得眼光六路耳听八方,以及左右逢源。
赌客赢了,知道上去凑趣,赌客输了,自是能有多远赶紧离多远。
一开始林信墨并不懂得这些,他也是跟与他干着同样活儿的其他人学的。
做他们这种活儿的,不叫跑堂的,而是叫打杂的。
当然,也不是人人就能让他们这些打杂的上前招待,也要挑人。
那些荷包里不过装着几十个铜板的,能和怀揣大量银子的贵客相比吗?自是不能!所以这活儿若是干好了,真和秦淮说得那样,每天光赏钱都不少。
这日,林信墨负责招呼的一个富家公子赢了钱,打赏了他一块银子。
这是林信墨第一次拿到这么多的赏钱,他放在手里掂了掂,差不多有二两的样子,这让他又是高兴又是兴奋。
“哟,得赏了,不错啊!”有人调侃道。
林信墨看过去,叫了声:“长生哥。”
长生是林信墨来到赌坊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在赌坊做打杂的人不少,个个都是人精,其中年纪最小的,就是林信墨。
而长生一听林信墨的身份,便主动揽过来,所以当初林信墨刚来赌坊时,便是长生亲自教他怎么招呼赌客的。
赌坊里有几个打杂的,比林信墨长得十分讨喜,嘴巴也甜,平日里得到的赏钱也多,所以平日里十分大方。
经常会买些零嘴、小吃什么的,和林信墨分着吃。
林信墨总是吃人家的,也想请回去,可他身上没钱,又才来赌坊不久,口笨手拙的,得到赏钱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次得了赏钱,他就想回请回去。
当然还包括对他照顾有加的长生他们。
“长生哥,你想吃什么,我去买来,咱们吃。”
长生知道这小子是个会来事儿的,笑着,随意道:“随便吧,我刚吃了饭,这会儿还不饿。”
说是这么说,林信墨还是抽空跑出去一趟买了点吃食回来。像他们这种年纪半大的小子,可不会像小孩子那样吃些什么糖啊果子的,林信墨买了一只烤鸡,花了将近一百文钱,心疼得他直咧嘴。
可心疼归心疼,还是得买,人情是有来有往的,光进不出,以后就没人和你打交道了。
他还要了几块炙猪肉,喷香喷香的。
来到赌坊这些日子里,林信墨学会了很多为人处事的道理。
见这会儿生意清淡,进来的赌客也少,他便招呼着人,找了个背人的地方分着吃。
“我还想去买些东西,感谢淮哥。”
林信墨道。
他现在都是随着这里的人的叫法。
他是真心对秦淮十分感激,林信墨并不傻,来到这里后,赌坊上上下下都对他和颜悦色,他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总是有人好心上来提点他。
他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半大小子,能有什么地方让人另眼相看的?
不用说,肯定是看了淮哥的面子。
林信墨也是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了跟在姐姐身边的秦淮的名头,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不过有着先入为主在前,林信墨也不信那些流言蜚语中的诋毁。
其实认真说来,林信墨与秦淮接触越多,对他越是佩服与敬仰。
虎子嘬着鸡骨头,道:“你这点银子恐怕不够吧,淮哥他们来钱容易,所以花起钱来也大方,你这点银子还不够请他吃一顿的。”
听到这话,林信墨不禁有些气馁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知道,这点银子对他来说不少,对其他人来说,其实真不算什么。
从小到大,他从未挣过什么钱,又过了一段时间的苦日子,可来到赌坊后,他才知道什么才叫做花钱如流水。
“不过你也别丧气,既然是感谢,代表的就是一份心意嘛。”
“那我买点什么好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虎子丢掉手里的骨头,从怀里掏了块儿帕子擦擦手,“我倒觉得你不用这么外道,你姐姐跟淮哥是朋友,他还会跟你计较这个?会跟你计较这个,淮哥也不会操心这些了。”
这恰恰就是林信墨最感到不好意思的地方,他来县里一趟不容易,倒是有牛车可坐,但牛车太慢,而秦淮恰巧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因为有了他,秦淮每天是要回家的。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了,林信墨总感觉不是个事儿。
可让他拒绝,他又说不出口,毕竟他是迫切需要这份银子,也是实打实来一趟不容易。
林信墨觉得他必须要对秦淮表达一番谢意,不管对方在不在意,总得做点什么。
林未晞一面做着手里的绣活儿,一面分心抬头望了望窗外。
时候已经不早了,算着时间,这个点儿,秦淮与弟弟两人也该回来了,但现在都还没回来。
她不禁有些心绪纷乱,绣活儿也做不下去了,索性将东西收了起来,又将床收拾了一番。
听到了开门声,透过窗户看到林信墨脚步轻快的走进来,俊秀的脸上笑眯眯。
见弟弟回来了,林未晞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嗔道:“怎么今天这么晚?”
林信墨道:“淮哥临时有事,耽误了一会儿,姐姐你别担心,我看着时间呢,就算晚了也不怕,反正有淮哥在呢。”
听着弟弟的话,也能听出他对秦淮的依赖。
林信墨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放在桌上。
“姐,这是我买的点心,你吃些吧。”
林未晞笑道:“怎么?今日又得赏钱了?”
“差不多得了二两银子呢。”林信墨笑眯眯的,明眼可见十分高兴。
林未晞又是咋舌又是感叹,咋舌的是那地方来钱容易,感叹的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弟弟会在赌坊谋生活。
“你去那里做工,姐姐不拦你,但你记住,不准学坏了。”
这句话,每天林未晞都会重复一遍,就怕弟弟学坏了。
不过有秦淮帮忙看着,林未晞倒是并不担心。
不过说来,她还真得感谢一些秦淮,帮她弟弟找活儿也就算了,每日还不嫌麻烦的带信墨一起走,傍晚的时候再带回来。
而且林未晞也听林信墨说了,在赌坊里,秦淮对他的照顾与点拨。
林未晞自是觉得有些盛情难却,心中忐忑的同时,对他也是越发感激。
本想谢谢他的,可是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去感谢对方。
“姐,如今我手里也攒了点银子,就想感谢下淮哥和杨婶,毕竟人家和我们也非亲非故,起初对你照顾有加,现在又加上了我,咱们无论如何也要感谢一下人家,你觉得怎么弄才好?”
可以想见,这姐弟俩是想到一处去了。
林未晞沉思一会儿,也没什么好主意,不禁望向弟弟。
“我本想着请淮哥吃顿饭,可我手里这点银子在酒楼也摆不了什么好席面,买东西送给他吧,也不知道买什么好,太贵重了,咱们送不起,便宜的,有些拿不出手……”
一见他这么说,林未晞便知道他肯定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果不其然,林信墨说道:“我私下里打听过了,淮哥平日里衣服都是买来的,针脚不好,那天他还说我的衣服看着不错,我就想着要不然咱们送他身衣裳?即能表现一下咱们的心意,又不会太出格。”
说完,他用希冀的目光看着林未晞。
这事他还真得求他姐,他身上的衣服是他姐做的,他姐姐做衣裳的手艺好。
林未晞十分犹豫,她长这么大,除了给家里人做衣裳,还没给外人做过呢,更何况还是个男人。
“这……”
林信墨见他姐姐犹豫,也重新思考了这个问题:“姐,你是不是觉得诶有些突兀?”
林未晞想了想,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人家帮了自己那么多,就一件衣裳而已。
“这会不会有些拿不出手?”
“怎么会呢?我姐这么好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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