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媳妇怀孕，我跟妹妹都是就着顶好的给她吃，炖鸡炖鸭，清蒸新鲜活鱼，这些东西数都数不过来，为了她营养能跟上，我一口也舍不得吃啊！”

“…………”

在场众人一下就傻眼了，原本以为是特异，没想到范围这么大，而且还是鸡鸭鱼肉这种常见的食材，时间紧任务重，如何排查？

“怎么了杨哥？”刚哥忧心道：“是有什么问题么？”他一脸担忧的看着杨明。

杨明想了想，问道：“别扯那么远，告诉我，你老婆入院前最近三天三天吃过什么，尤其是她吃了你们没吃的东西，一样不差的告诉我～”

其实这个时候杨明已经基本不抱希望了，这么多人中毒，说明这种食材应该是很常见的，可是赵刚跟他母亲给儿媳妇吃的都是棚户区普通民众一般不会吃的东西，这本身就是矛盾点，也就是说，可能压根就找错了方向。

“那几天我不在家负责给艺馨开车，我老婆的饭菜都是我妹妹烧的～”

“吃的都跟以前一样啊，那几天炖了一只鸡，老婆说她实在吃不完还硬让我吃了两碗，其它的也没什么啊！”赵刚疑惑，仔细回忆：“蔬菜，西红柿，五花肉炖木耳，还有……”

“等等！”

龚智勇跟杨明同时惊声！

“五花肉炖木耳您吃了么？”杨明问道。

“没有，因为不多，我没舍得吃，逼着媳妇都吃完了～”

“木耳哪来的？”杨明一脸凝重。

“买的呀～”赵刚理所当然道。

“买的？有没有自己摘的？”

“摘的？”赵刚一拍大腿：“杨哥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门口那个破木沙发，最近一下雨就会长木耳，区里头好多附近的乡邻都会过来摘～”

龚智勇杨明两人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抹惊骇，他们似乎想到一块去了，进门的时候他们都注意到了，野生菌，木耳！

“老陈！立刻将门口破木家具上的新鲜黑木耳送检！”杨明大声的道。

食用野生菌种食物中毒是每年极为常年的接诊病患，按说检验人员不应该放过这个细节才对，但是杨明突然才想起来，这种东西需要雨后才会结出来，前三天艳阳高照，今天才下了点雨，这就给之前的勘验人员检验取证造成极大的迷惑性。

再一个，刚刚赵刚说很多邻居采摘他们家废旧家具上结出来的木耳，杨明刚刚看见了，那破沙发就那么大，能结出来的肯定不多，也就说那些住户分到个人摘到的不可能很多，肯定是带回家又跟原来自己买来的木耳混在一起食用，而这个采摘的细节，是非常容易被忽略的。

就像刚才，如果不是杨明龚智勇心思细腻提醒的话，赵刚自己都不记得了。

王慕栩李苍生精神为之一振，难道杨明一出马就立刻搞定了毒源？

要真是这样的话，他们这些老骨头也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运气真是实力的一种。为什么别人来就发现不了，偏偏杨明能一针见血？

天助自助者，真不是说说而已！

陈季常走后，青黛的脸色并没有像其余几人一样兴奋，相反，她眉头紧锁，似乎心中还有什么没有解开的疑团。

“是不是确定毒源了？”龚智勇沉声问道，语气中按捺着一丝激动。

“不好说！”杨明摇头。

“不好说？”龚智勇脸色微变。

这时候旁边青黛突然道：“卟啉！野生的新鲜黑木耳中含有大量的卟啉，卟啉是一种有毒的化学物质，具有肝肾毒性！”

“这么说我们平常买的那些黑木耳也有毒？”龚智勇下意识的问道。

青黛摇头：“平常吃的干木耳是经暴晒处理的成品，在暴晒过程中会分解大部分卟啉，而在食用前，我们取用干木耳又经水浸泡，其中含有的剩余卟啉会溶于水，因此水发的干木耳我们可安全食用。”

“那这么说这些民众取的新鲜木耳就是这次食物中毒的毒源？”

“毒源应该不在木耳本身？”

“什么意思？”龚智勇听糊涂了。一会说木耳有毒，一会又说毒源不在木耳本身，那到底是有毒还是没毒？毒源到底是不是木耳？

“木耳有毒，但是毒源应该不是木耳本身所带的卟啉。”杨明补充道。

“青黛刚刚说了，卟啉具有肝肾毒性，中毒者应征表现一般为上吐下泻呼吸困难，肝肾脏器在的短时间内出现不同程度的功能衰竭，但是我们这次的患者病灶表现为发热，心肺脏器出现衰竭，并没有呕吐腹泻的显症，这与黑木耳卟啉中毒不符！”

“那……”

“家具！外头的破木家具，家具本身取材应该是毒木！而黑木耳的生长汲取了毒木的残余的营养成分，加上黑木耳中毒本身具有潜伏期，这么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青黛看着杨明，双眸明亮，这跟她想的一样。

半个小时后，陈季常那边传来消息，门口生长的黑木耳内除了对人体有害的卟啉，的确还含有另外一种毒素成分，而杨明这边也已经确定了破木家具的原料---箭毒木！

这是一种剧毒植物和药用植物。其内乳白色汁液含有剧毒，一经接触人畜伤口，即可使中毒者心脏麻痹，血管封闭，血液凝固，以至窒息死亡，所以人们也称它为“见血封喉”。

“箭毒木虽含有剧毒，但是他的树皮跟树干在脱毒后是极好的纤维以及木工材料。传闻在华夏云滇少数民族聚居地的民众常巧妙地利用它制作褥垫、衣服或筒裙。取长度适宜的一段树干，用小木棒翻来覆去地均匀敲打，当树皮与木质层分离时，就像蛇脱皮一样取下整段树皮，或用刀将其剖开，以整块剥取，然后放入水中浸泡一个月左右，再放到清水中边敲打边冲洗，经这样除去毒液，脱去胶质，再晒干就会得到一块洁白、厚实、柔软的纤维层。用它制作的床上褥垫，既舒适又耐用，睡上几十年也还具有很好的弹性；用它制作的衣服或筒裙，既轻柔又保暧，深受当地居民喜爱，还有木床，沙发，脱毒后的树干用以制作，经久耐用冬暖夏凉！”杨明看着已经残破张满细小木耳的沙发，继续说道：“这确定是箭毒木无疑了～”

“既然已经脱毒，为什么又会让人中毒？”龚智勇不解。

青黛解释道：“脱毒是相对的，脱毒制作家具，保证普通接触跟逸散到空气中的气体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但是绝对不能入口，所以严格意义上说，这种木材是绝对不能制作筷子和碗碟等盛用食物的器皿！这么一来，就更不用提这些依靠箭毒木生长起来的木耳了！”

青黛心有余悸的道：“好在这个木沙发年代久远，其中的毒素已经挥发逸散的产不多了，要不然以箭毒木的完整毒性，短时间查不到毒源，那些患者早就凶多吉少了！”

“能救么？怎么救？”龚智勇急急的问道，他最关心的是这个！

“能救！而且只有一味中药能救！目前箭毒木只有唯一的一种解药，红背竹竿草！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这种草药就生长在箭毒木周围，只有经验老道的中医以及少部分上了年纪的彝族老人！”

“那还等什么！赶紧通知医院去找这种红背竹竿草啊！”龚智勇道。

杨明苦笑：“红背竹竿草现在是国家三级的濒危保护植物，野生的一般是禁制人为采摘的，别说沪都的医院没有，就连我的悬壶馆暂时都没有弄到这种药材！”

“人命关天，濒危植物总不及人命重要！我来打招呼！”龚智勇急了。

杨明连忙摆手制止，道：“老龚你别急听我说完，野生的虽然没有，但是燕京医王斋陈老的私人药园子我知道种植了一些，老陈也是一名非常优秀大的中医，我刚刚已经跟他说过毒源是箭毒木，他知道该怎么做，我想现在红背竹竿草应该已经从燕京医王斋快马加鞭的往沪都送了！”要不是这样，杨明怎么可能优哉游哉的在这儿跟龚智勇解释这么多，早都让人去找解药了。

听到这话，龚智勇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事儿，确乎是有着落了。

————

“肖组长，结果出来了！不是病毒感染，而是外物中毒！”

“什么！？”另外一边，医疗特勤组办公室，听完一名研究人员的回报，肖江华手中的茶杯惊得掉在地上！

“真的是食物中毒？”肖江华脸色难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化验结果来看，是这样没错！不具备传染性，也不可能演变瘟疫，棚户区的军事管制基本可以撤了！”前来汇报的研究人员并不知道肖江华之前与杨明的交锋，此刻认真的给出最正确的建议，而听完他这些话，肖江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食物中毒！

竟然真的是食物中毒，那小子竟然猜对了！

这么一来，之前会议室的事他肖江华就成了一个笑话，之前信誓旦旦的话时候都被变成甩在自己脸上的巴掌，尤其是推卸责任那段，还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想到龚智勇的态度，肖江华只觉得背脊生寒但当下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主要的有毒成分是什么？”

“强心甙a—、β-见血封喉甙、口气弩箭子甙、弩箭子甙、铃兰毒甙、铃兰毒醇甙、伊夫单甙、马来欧甙、二氢马来欧甙，及铃兰毒原甙，主要是这些有毒甙，由于中毒微量，所以之前一直给我们的化验工作带来了极大阻碍！”

“有毒甙？”肖江华诧异的看向这名研究人员：“毒源是什么？”

肖江华知道甙化物广泛存在与植物体中，可是同时含有这名多种甙化物的植物应该很罕见吧？棚户区是贫民窟，那些穷人是吃了什么东西才会中这样的毒？莫非有人投毒？

“肖组长，具体毒源还有待进一步查验，不过据我们推断，同时罕有这么多种有毒甙的目前世界上应该只有一种植物～”

“什么植物？”肖江华急问。

“箭毒木！”

“箭毒木！？”肖江华满脸迷惑。

这种植物比较罕见，华夏国内应该只存在于南部云滇各省的热带雨林区小数民族的原始部落区，怎么会在沪都这样的大都市出现？难道真的有人投毒？

“是的，箭毒木！为什么会出现暂时不清楚，不过目前来看，能救那些患者的只有一味中药，天生药性与箭毒木相克的红背竹竿草，必须尽快弄到这味药，不然，那些中毒的患者虽是可能会死！”

“中药？！”肖江华像是被人狠狠的在脑袋上锤了一记！为什么会是中药！

西医这么发达，竟然还有只有中药能解的毒？

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这不是摆明了给那些伪科学长脸作伪证么！

肖江华不愿意承认，可眼下……

其实严格来说，红背竹竿草不能算是中药，因为除了华夏，斯里兰卡、印度、缅甸、泰国、中南半岛、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这些毒箭木生长的地方都有发现并且发现的时间还比较早，很早的时候这些地区的原始部落居民就懂得用这种植物来解箭毒木的毒，只不过肖江华心眼儿太小，被狭隘蒙蔽了双眼只听到中药二字而已！

“快！立刻派人去找这种中药！咱么必须赶在那群伪科学得知这一消息前给那些患者用药！”肖江华当机立断，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对中医抱有成见，这时候如果还不想办法弥补的话，那么时候龚智勇问责，随便一个错诊衣物治疗的由头他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已经派人去找了！不过这种草药现在是国家三级保护植物，一般是不允许私人采摘野生的，人工培植又比较困难，再加上中这种毒的患者几年也见不到一例，所以医药市场的红背竹竿草长期处于断供的状态，派出去的人目前还没有反馈！”

也不知道该说肖江华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几个小时后还真就让他的人在沪都一个偏僻的小中药铺子的老板手里花大价钱买来了几株，拿到手的肖江华精神为之一振，立刻脚上所有特勤小组的医务专家赶赴市人民医院的重症隔离区。

虽说最后的检验结果证明自己是错的，并不是高危传染性病毒感染，但是自己先找到了解决之道啊，不管怎么说，这个脸还是能露的，挽救患者于危难，风风光光的接受赞誉，肖江华甚至已经想好了治好病患以后如何接手各家媒体的赞誉采访。

一定渲染自己为了得知这个结果费了多大的心血，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找到这些解药多么不容易，一路上，肖江华想着这些东西都有些合不拢嘴。

他必须要捷足先登赢下这场脸皮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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