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风残月,落叶在看台上飘飞,江雪这一躬的重量,令众人呼吸都变得压抑起来。
作为帝君手下战力巅峰的夜叉,还是顺位首座,想让他表达歉意,几乎难上加难。
魈没有说话,而是迈着沉重的步伐,向着低头的江雪缓缓走去。
感受着他身上强烈的情绪波动,易雨几人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至亲之人的殒命,三千多年的积怨,即使魈向后者挥矛,易雨也丝毫不觉得诧异。
少年的脚步轻缓,眼神坚定,蝉翼般笼罩的夜色下,让铜雀想起了魈被帝君收服的场面。
“【在异邦的故事里,魈之一字代表着诸多苦难,淬炼,你也经历了不少,今后就用这个名字吧。”
记忆中的影子与如今的少年重叠,他如从前那般面无表情,探出手掌——
铜雀不忍地闭上了眼,一边是敬爱的大将,一边是凄惨的受害者,他即使拥有实体,也无法在此刻做出抉择。
“魈,不要!”派蒙捂住大眼睛,不禁喊出声来。
那只曾斩下无数罪业的手,在触碰到江雪脸颊的一瞬停下,轻轻抚摸着那些岁月留下的刻痕。
“师兄,你老了…”
魈嘴唇呢喃,轻声道,骇人的鎏金双瞳竟流露出些许柔情,。
易雨和荧不禁松了口气,洋溢着会心的微笑。
江雪浑身颤动了一下,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迷离地注视着少年,后者眸子仍旧清澈如水。
千年的磨损,他从未变一丝一毫,披肩覆傩面,仍旧少年。
江雪笑了,这种释怀的神色,只在收淼儿为徒时出现过一次。
“你还是如从前一般,金鹏。”
“铜雀也一样,看来心境改变的,只有我一个人啊…”
两个男人忽然相拥在一起,这是世间最后两位夜叉的抱团取暖,三千多年的时光,他们从来都是自舔伤疤。
“师兄,这些年,我从没因那件事记恨你一丝一毫。”
“无论是性情温柔的弥怒姐,亦或是刚烈如阳的伐难姐,死亡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魈的语气仿佛寂寥的寒蝉,掺杂着几分少年稚气,也只有在江雪面前他才卸下坚强的面纱。
“如今,能得到你一句歉意,便已足够了。”
两人说话间,忽然感受到不远处生机的流逝,那股熟悉的气息正在摧枯拉朽般消弭。
“铜雀,你怎么…”江雪面带痛苦之色。
易雨惊讶地发现,铜雀凝结成实质的魂体逐渐虚幻,几个呼吸间已成透明形态。
这时,曾战死沙场的英烈发出释怀的笑声,颇有种“仰天大笑出门去“的豪迈之感。
“在下本是一孤魂,能见到两位尊敬的人重归于好,心愿了结,自然该魂归故里了…”
派蒙捂着小嘴:“可是,铜雀先生还没吃上最爱的烤螭虎鱼呢!”
听得派蒙的话,在场人都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悲伤的气氛一扫而空。
“哈哈,反正也尝不出味道,什么时候吃其实都一样!”铜雀笑着说。
“铜雀先生,来看看这边!”
荧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看台的边缘,指着璃月港的方向,朝众人挥手。
所有人此刻聚在凭栏上,远远眺望,只见偌大的港口被万千星火点亮,美不胜收。
这座国度,在夜色笼罩下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