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设置了木障,进出者严格排查,远远能听到悲怆的呻吟和哭泣。
易雨三人踱步在石路上,两旁躺着好几个面色沧桑的老人,华发裹着军装,像是披甲上阵的老将。
“这些,都是被邪眼透支生命的人?!”派蒙语气噤若寒蝉。
“倒不如说,都是未被神明注视的人。”
易雨声线哀凉,少时从军凌云志,愚人众正是利用这一心理,让他们自愿接受邪眼的侵蚀。
这些军士没有人是傻子,可能很早就察觉到了身体异常,但依旧会使用,因为已经停不下来了,就像饮鸩止渴。
卑微了那么多年,终于获得了可以保家卫国的力量,试问谁愿意丢下手中的武器?
远处一座木屋的台阶上,鱼尾和服少女跪在地上,指尖勾勒出幻水霓裳,甘泉生命力不断涌入。
仰躺的老人神色稍稍好受了几分,忽然抓住少女的手,摇头制止。
“请您…将衣甲里的布袋交给母亲…里面有我存下的军饷…”
老人拼命仰起头,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嘴唇不断哆嗦着,最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千花颤巍巍地伸出小手,将他那到死都没有松开的川字纹按平,一行清泪悄然滑下。
“大人,这种老化现象是不可逆的,他们的愿望和生命,都被那颗黑色石头吸走了。”身后的一名巫女战战克克地说。
“我知道,只是不想让他们走的时候太难过。”
女孩的声音很轻很轻,带着微微的颤音,像是精灵诉说着呓语。
“千花,情况怎么样了?”
听得派蒙的声音,女孩怔怔地抬起头来,嘴唇动了动,却没能挤出笑容。
她背后的巫女低声说:“很不乐观,这批所谓的秘密武器已经传播了好几天,大部分军士就算制止也还是会消逝生命,最后因衰老而亡。”
荧看向老人腰间的黑色石头:“它叫做邪眼,是愚人众的产物,能够令普通人驱动元素力,但代价是透支生命。”
“什么,那些资助方居然是愚人众!我们珊瑚宫大人还为此高兴了好久,说终于能给大家改善伙食了…”巫女一脸愤慨。
千花缓缓抬起头,易雨才注意到她的眼第一次那么暗淡,犹如琉璃般不真实。
“我能理解大家,神明从来看不见凡人的梦想,为了逾越那条鸿沟,就算拼死也要想前迈进一步…”
“我比谁,都更明白。”
“只可惜我的力量,只能减缓急剧衰老时的伤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将士们离去,真讽刺啊…”
千花字字珠玑,苍白的自嘲笑容看得人心疼,那双无神的双目像是燃尽的灯。
作为珊瑚宫的领袖,谁能比她更能体会到士兵们的伤痛?就在刚才,她目送着一个个将士们离去,连拂面的风都是阴寒的气息…
她的心,恐怕早就化成灰了吧。
荧也不忍地移开了头,天空回荡着神罚的鸣雷,像是嘲笑着地上生灵的荒谬。
清脆的脚步声吸引了两女的目光,青年快速朝着对面的草屋冲去,那里躺着奄奄一息的灰发老人。
那是个孤零零的士兵,头发已经花白,为什么没有人照顾他呢?或许家里人已经早就离开了吧,可他还是参了军,也疯狂地使用了邪眼。
然而家里并没有谁等着他回去,就连等待死亡的过程都是孤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