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晋忙的矮下身来,眼中显而易见的紧张激动,更添着一丝忐忑。他将卫小蛮的那只手紧紧握在手掌心里,俯首靠在她耳朵边道:“你想要什么?你可知道自己多久没醒过了?再这样下去,我便要将外面安歇毫无办法的庸医统统杀了,这帮没用的东西!好在你总算醒过来了,一会儿,便叫他们在外面给你磕头,谢你的恩德。”
他说得有些颠三倒四,眼眶也是在瞬间里红了起来。卫小蛮身上仍觉虚弱得很,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隔着肌骨,要将她身体里的灵魂给抽取出去。她暗暗以为,那一块巨石的伤害,即便是有法术的加持,也不能够将自己伤到如此地步。恐怕还是在鲛人一族剔骨换魂的时候,那苏夷从中动了手脚的缘故。想要彻底的好起来,只怕还得先找到苏夷。只是,卫小蛮却很奇怪,苏夷不是那样愿意听人左右的人,何以自己与他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他倒果真不见了?难道他还是一个会叫人威胁住的人吗?卫小蛮心中藏着某种担心,却不能够和任何人说,那苏夷只怕是,也遭了不测。
她迎着独孤晋担忧激动的眼色轻轻的眨动了一下眼睛,只觉如此也分外的困难。她暗暗的吸了口气,轻启红唇道:“你这样说,我便要说你了。那些太医,太医们只不过是医治寻常病症的大夫罢了,我这样的,你要他们怎么办呢?说出这样的话来,叫人心里不舒服。”
独孤晋把她的手更加握得紧了一些,露出点儿不讲道理的凶狠模样来:“我就是这样性子的人,你要记好了。最好是赶紧的好起来,像以前一样完好,我便放过他们。若是不能够,我管他们是医什么人的大夫,不能将你完好的还给我,我便要他知道我的厉害。”
他故意做出凶相来,还要朝着卫小蛮凑近脸庞,手在她掌心里轻轻的挠,痒痒的,令小蛮忍不住的笑出声音来。却只是这样一笑,胸口疼得有些受不了,又不能够就此朝着独孤晋说出来,唯恐他担心,只好转移着视线问道:“近来宫中还好吗?北疆战况也还好?我人虽是睡着的,可是我还能够听到你们说话,为什么你却不告诉我情况呢?”
独孤晋脸上的神色便有些难看,一丝犹豫一闪而过,他说道:“你只要好好的把伤养好就是帮我的忙了,这些事情我自然会处理,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手段?”
卫小蛮抿着嘴唇不说话,这个时候,有宫人在外面敲门,道“药已经好了”。独孤晋走到门前,正要把门打开,把那药碗拿进来,门一开,那人却率先走了进来。独孤晋眉目一蹙,生出些厌烦的心思来。她已经转过屏风走到了里面。朝那床上躺着的人一瞧,她把手上的汤药放到边上,微微笑道:“卫姑娘,这是我刚刚特地亲自为你熬煮的汤药,正是热着呢,你赶紧喝下吧,早一些好,陛下也能放心。这两日,陛下为了卫姑娘,已是瘦了一圈了。”
卫小蛮看着她的脸庞一会儿,有些熟悉,待回想起来,不禁朝着独孤晋望过去,眼中是大大的受惊。她心口越加疼了起来。独孤晋忙的上前,将孟霁云的手腕一握,直将人拎着就到了外面来,毫不客气的甩开,他沉着脸道:“是谁让你自作主张?你最好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来,要是做了些叫朕不快的事情,休怪朕对你不客气!快走!”说着,便将那门“砰”的一声关上,半点儿好脸色也没有留给孟霁云。孟霁云心里真是分外的难受,她不过说了那样两句话罢了,又没有碰她一根手指头,他就这样担心着急,唯恐她哪里不痛快吗?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一样恋慕着她的女人,自己甚至是比这个虚名累累的女人更付出得多,为了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他就这样待自己,半点儿情分也不讲。
孟霁云深深的吸了口气,将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块儿,转过长廊,在那假山石的后面掩去半边身影,实在是委屈窝囊到了一定地步,单手捂着脸,忍不住的哭出声来。忽听到后面树木摇动,她吓了一跳,忙的回头往身后看。却只看到了一管凤尾竹,别的也没有什么。她心里定了一定,立即就要拔腿离开这个地方,那凤尾竹又极力的震动起来。这时既无风也无人,那一管竹子却像是自有生命一般。令孟霁云的心中更是跳躁不已,两只脚极快的跑动起来,朝着自己的住处跑了过去。
那管凤尾竹却是摇动着,自己慢慢停歇了下来。一道影子从中露出来,他长长的叹了一声,声音缓缓悠悠:“国师啊国师,你千算万算,算不到我还有这样的造化!这一下子,我看你还能怎么样困住我!”说着,那凤尾竹却冒出了白雾来,忽的一声响,刚刚还立着一管极高大凤尾竹的地方,却是空无一物了。
卫小蛮这边,因为孟霁云的突然闯入,两个人原本交谈得好好的。这会儿,却是两个人彼此都没有话说。小蛮是心头愁肠百结,而独孤晋那端是犹豫着不知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实情,要说告诉吧,只怕她到时候操心,更加不利于她伤势的休想。要说不告诉,却又唯恐她因为刚刚的情况胡思乱想。正是无可奈何的时候,忽听到外面莫来有的一阵雷响。方才独孤晋正也是因为这阵声响,所以才急匆匆赶到景梨宫里来,以为小蛮这里出了什么事情。然而看到卫小蛮竟醒了过来,自己为什么急匆匆赶过来,便也一时放到了脑后去。这个时候再听到那突如其来的一阵响动,忙的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