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益胳膊上的伤不算重，不过血却流了不少，染红了衣袖，滴滴答答溅了满地。他躲在一边喘着粗气，还在为自己捡回了这条性命感到庆幸。

刺杀朝廷命官是杀头的重罪，但芳洲却全然不畏死。即便是被摁在地上依旧扯着嗓子大喊。

“《大锦律》有云，强/奸者绞，王元益仗势欺人，侮辱我妹妹，律法公道何在？”

王元益也有些惊慌，急忙辩解道：“本官没有！这是本官的房间，是这个女人自己钻进本官的房间里的！这个女人就是个表/子，她从良之前是在教坊司里做小娘的！”

“怎么，难道我妹妹是娼籍出身，就可以任你欺侮了吗？《大锦律》有云，官员宿娼者……”

没等芳洲说完，船上的管事就捂住了芳洲的嘴。

芳洲是陆言锡交给管事的，虽然人不是很重要的人，但他还是得保证芳洲平安下船去。

离下船也就一两日了，还是能息事宁人就息事宁人。

管事一边喊人堵上芳洲的嘴，一边过去抚慰王元益。

王元益原本确实存着用胳膊上的伤逼死芳洲的心，但芳洲再这么闹下去，他只怕要声名扫地。万一再因为这个毁掉他十年寒窗苦读得来的功名，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他思来想去，最后也只得就此作罢。

管事为了给王元益出个气，在把芳洲和灵芝送回杂物舱后，特地叫人把门锁上，下船前不许任何人在给她们两个人送饭。

遇见这样的事情，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万幸，饿两天倒是小事。

灵芝拉着芳洲在船舱中痛哭了半晌，这才攥着芳洲的手说道：“姐姐，你改一改吧，否则迟早要吃亏到这张嘴上！”

芳洲倒是不曾哭，只是木着脸看着舱顶。

“我不在乎。最差的结果无非是舍了我这条性命罢了。”

她在教坊司的时候，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后来有了一个可以离开的机会，她觉得人生有了希望，就开始吝惜起了自己的生命。

那段时间，她为了活命几乎什么事儿都可以做。她知道裴曙去世自己只怕难以活命，所以费尽心机在自己的肚子里揣上一个孩子。

当时姜芷质问她，她还假模假式的哭，说的好像自己有多么珍惜这个孩子。

实际上她就是想用这个孩子换一个活命的机会罢了。

她曾经以为，只要她能顺利离开教坊司，离开裴府，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可是……有吗？

过了这么久，她们不还是被人踩在脚底下？人家愿意给她们一记窝心脚就给，愿意将她们找去凌辱就随便凌辱。

无论是在相府的时候，还是现在，这样的日子跟她们在教坊司的时候又有什么区别呢？

芳洲摸了摸灵芝的脑袋：“灵芝，你在教坊司努力了这么些年，所求无非是脱籍归良。而今你已经是自由身了，何必再因为我受他们欺侮？”

灵芝止住眼泪叹了口气：“也就这样一次而已，忍忍也就过去。反倒是姐姐应当收敛一下脾性。我们马上就要到波州了，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王元益了，何必再多生事端呢？”

芳洲闻言从床榻上起身，望着灵芝的眼睛：“若是忍忍就能过去，那以后呢？难道你就能保证，我们到了波州之后就再也不会遇见这样的事情了吗？日后再碰见这样的事情，我们依旧如此，那我们跟在教坊司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着，芳洲又苦笑一声，“灵芝，你说我们这辈子求得到底是什么呢？倘若总要如此，我们当年何必费尽心机离开教坊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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