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满脸精悍之色的汉子应道:“不错。檄天之幸,宋江那贼子已被我们杀了!”众人听到这句话,皆是轻声欢呼,面上露出说不出的喜悦之情。
宋江心下自是无比疑惑——他涉足江湖虽只有短短二年余,但侠名远播,名动四方,从未有人当面对他讲过半句诬蔑之言。现在众人却口口声声称他为贼子,实为前所未有,似乎已是认定他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但见众人欢喜的神色中,却又带着激动悲愤之情,并无半点作伪。他心知要揭开这个谜团,便一定要耐着性子听下去。
四
那眼如铜铃的壮汉沉声道:“各位兄弟,前日童贯那狗宦官为皇帝老儿采购‘花石纲’途经此地,本帮‘急先锋’索超、‘丑驸马’宣赞率铁骑、神剑两堂昼夜埋伏,只为取他项上人头。却没想到宋江昨日午时前来铁骑堂,口称要一同除恶。两位堂主心想‘及时雨’的名头在江湖上也颇有口碑,便应允下来……”
他胸膛急剧起伏,显然胸中气愤难平,怒道:“谁知那厮人面兽心,竟先行告密,引那童贯数百手下前来围捕。铁骑、神剑两堂百余位兄弟几乎死伤殆尽,索、宣两堂主力战之下也力竭被捕。今日多亏朱仝兄弟找到那厮的下落,这仇,本帮终于算报了!”
那国字脸形、面方大耳的黑衣人微喟道:“我等虽已得手,只不过手段却也有失光明磊落……”
眼如铜铃的壮汉沉声叱道:“金大坚兄弟,有道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那贼子为虎作伥,其罪当死。大义当前,我们就算坏了自己名声,也顾不了那么多的!”
金大坚微微一凛,肃然垂首道:“秦护法说的是!”
中年文士Сhā口道:“秦护法,你连夜发出‘飞骑令’,将五百里内的帮中兄弟全部召集至神剑堂。现今宋江既死,当务之急,便是如何营救两位堂主。”
那壮汉点头道:“萧让兄弟所言极是——不知打探消息的‘长弓堂’兄弟可曾回来了?”
那被称作萧让的中年文士应道:“不错,兄弟们已探听出二位堂主现被囚于县衙铁牢。明日童贯动身回京,便要将他们一同押送回去。”
朱仝急切道:“事不宜迟,今晚便要动手!”
萧让双手伏案,皱眉道:“那县衙铁牢平时虽不堪一击,但今晚却有童贯身边八大高手轮流守夜,加上二百张强弓硬弩遍布铁牢四周,我等若贸然前去,恐怕非但救不了他们,帮中兄弟更是死伤无计。”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做不得声。朱仝一拳擂在桌上,恨声道:“秦明,帮主现于河北料理事务未归,帮中兄弟便以你铁手护法为首。索超和宣赞到底怎样的救法,还需你发下话来!”
秦明双眉轩起,思索片刻,随即沉声道:“众位兄弟,索、宣两位堂主为了天下大义舍身赴难,他们的性命必定是要救的!”
这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昂,义无返顾,众人纷纷应声称是。只听他接道:“只是铁牢护卫若真如此严密,那么营救时机倒不如选在童贯回京之路上。”
萧让应声道:“不错!此时我们去劫营,正是敌暗我明,对方以逸待劳,胜算微乎其微。而如在中途劫杀,则是敌在明,我在暗。出其不备,获胜机会便大了许多。”
朱仝Сhā口道:“依你之见,埋伏之地应选在何处?”
萧让目视着秦明,缓缓道:“翠屏山。”
秦明击掌叫道:“萧堂主好计策!翠屏山地势险要,山下仅有一条通路,被两边陡峭峻岭相夹,当真伏兵必胜。”
便在此时,一人急急推门而入,神情紧张,嘶声道:“秦护法,童贯手下四名高手带了数百捕快,已快追到这里了!”
萧让面色一变,失声道:“莫非他们是一路跟踪‘长弓堂’的兄弟查到此处?”
朱仝霍然起身,大呼道:“这里虽非本帮总坛,但怎容鼠辈猖狂?我等就算浴血而死,也不能辱没了‘铁骑帮’的名声!”
秦明尚未发话,只听窗外一人在半空中“咯咯”笑道:“死到临头,还要这般嘴硬!”
众人闻声皆是悚然大惊——这里十余人个个武功不凡,竟未有一人察觉此人是何时来到窗外的。
宋江却早瞧见了。
他俯身檐下,屏息凝神,藏在无边黑暗之中,别人虽看不见他,他却清清楚楚地将每一个细节都瞧在眼内。
只见一个头大如笆斗、身长不满五尺之人,自无边夜色中飘飘而来,稳稳地落在地上。秋雨虽细密,但他肩头之上却只打湿了数点。这种长相的人竟会有如此飘逸脱俗的轻功,若不是亲眼所见,简直谁也不敢相信。
——要是他的长相能及到轻功的一半,那便可以迷倒不知多少女孩子了。
只可惜他没有。他的样子简直就是一头猩猩。
那人头上生着一蓬乱糟糟的深棕色头发,两条浓眉几乎纠结成一线,乱草般的黑胡子中露出一张血盆大口,下肢虽短小如幼童,但一双粗壮有力、满是黑毛的手臂却长得吓人,几乎已垂到足踝。
黑夜里,那人的一双眼睛闪着绿光,口中“咯咯”笑着。光听那笑声早已足以令人毛骨悚然,若是再看到他那张毛茸茸的脸孔,只怕十人中有九个都会被吓昏。
那“金猴”孙猿的相貌本也算丑怪之极,但跟他一比起来,简直就成了一个英俊潇洒的小白脸。
.。[t^.天)堂)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