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彪这次连笑都笑不出来了。这句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讲出来,他只当是放了个屁,但面前这个人每一个字都讲得那么坚定而有力,完全不由得人不信。
一股寒意,已悄悄自他脚底升起,直升到发梢。
但他没有慌张。
他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要冷静。
——高手相争,任何一个细微的疏忽,都极有可能造成无法弥补的失败。一个慌张的人,无疑就等于一个死人。
——他若是不懂得这个道理,早就已经死了一百次。
只听“叮当当”一阵霍然作响,一把光灿灿的镏金九环刀已在他掌中。
他也是用刀。
刀竟长达八尺三分,厚背薄刃,杀气腾腾。
刀锋长二尺四分,刀柄长五尺九分,刀背上嵌着九个精钢小环,护手处挂有犀牛角饰。
“一寸长,一寸强。”既然刀已长八尺三分,武松掌上一柄二尺五分的钢刀又怎能在一招之内伤得了他?
祝彪的目中已微微露出得意之色——他无疑已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不败,就是胜!
众人但见金色的刀光一闪,祝彪掌中九环长刀便迎头急斩武松头颅。
刀光如雷电霹雳,威猛无匹。武松退。
一霎间,九环长刀已连劈九刀。刀法越发迅疾,竟又接连斩出三七二十一刀。
武松再退。祝彪竟再攻出三九二十七刀。
——根本没有任何喘息之机,甚至连生机都没有。就算是一个神,在这样的刀下也必定要被劈作十七八段。
惊虹般的刀光中,武松的身影摇摇欲倒。
他一连接了五十七刀,已退了十一步,却连一招都还未攻出。
——在如此要命的攻击之下,他究竟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还是根本已无力还击?
山庄众人的脸色已变了。
宋江却没有,他的神情竟依然很镇定。
祝彪的第五十八刀已正攻出。
刀法忽变。
如果说前面的五十七刀好似天空中密布的乌云,那么这最后的一刀就是自满天密乌中突然击下的闪电。
——直到所有的变化都已到了穷尽,武松的身形已避无可避的时候,这一刀才击下。
祝彪的力气原本也将竭。但这一刀斩下之后,他本已不需要留任何余力,因为刀下之人已必死无疑。
如果这一刀真正攻出,完全地发挥出最大威力的话,那么世上能破解这一刀的人只怕不会超过五个。
武松并不在这五人之列。但他的身子只是在这一刀将出未出之际,突然自刀光中凌空蹿起。
——太迅疾的刀法,就难免有破绽。只不过因为刀法实在太快,你就算能看出它其中的破绽,也是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还没等你使出破解的那一招,这个破绽已经被下一招所弥补。
一击不中,就必死无疑。
所以即使有人能看出这个破绽,也很少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但武松却敢!
他看准了祝彪刀势转换、吐气扬手的一刹那,身形已飞跃而起,掌中乌亮的刀光飞旋,闪电般朝他斩去。
“一寸短,一寸险。”九环长刀的刀锋只能及远,既然对方已抢攻入近前,祝彪势必无法自救。
乌亮的刀光下,祝彪的面容似已扭曲。
但他就地一滚,右手撤刀,左手一翻,却反手从怀中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短刀,急刺武松小腹。
这柄刀虽已远远比不上九环长刀那样威风凛凛,但却一样能制人于死地。
这一刀甚至比刚才的第五十八刀更致命,只因它太突然,太毒辣!
雪亮的刀锋,明明已挑破武松腰间衣襟,刺入肌肤,但武松的身子突然就在半空中向旁边一拧。
没有谁能想像得出,一个人的身子竟然可以扭曲到如此程度。所以原本可以致命的一刀,也只不过是在武松的腹部划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等祝彪发觉一切都已经太晚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血。
从自己胸膛之上飞射出来的血!
鲜血在地上画出一行血花。
他突然就感觉到胸膛之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寒意。一阵风吹来,竟似直接吹在自己的心脏上,宛如千枚利针在攒刺。
——难道武松只出了一刀,果真已将自己杀死?
他死也不会相信世上竟会有这样快的人、这样快的刀,他甚至连武松是怎样攻出的这一刀都没有看清楚。
然后,他就像一个突然被抽空了气的皮囊,软软地倒了下去。
三
秋风又起。
血,果然干得很快。
祝虎将踢雪乌骓马拴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提着跨虎篮缓缓走上前来。他的脸色虽已苍白,但一双手竟还是稳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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