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淡淡道:“他死了。”
刹那之间,柴进四人如遭巨雷轰顶,被震散了魂魄。粒粒冷汗自鬓边的太阳|茓流至嘴角。花荣嘶声道:“可是你下的毒手?”
高俅点头道:“你说对了。”
高俅的微笑竟还是那么开心,悠然道:“还有穆弘、穆春他们十一个的命,你们不妨也一起算在我头上。”
花荣汗出如浆,右手紧握着雕翎弓,已快要把弓身扼断。而柴进双拳早已紧紧握起,十根指甲俱都根根嵌入掌心。花轻雨的身子连连颤抖,更似连站都站不稳了。
眨眼间,三人的冷汗已湿透衣服。
林冲深深吸了口气,望着眼前这个夺妻、杀父、弑友的仇人,身上衣衫俱已湿透。但他的面色竟还是没有变。
——这实在需要超乎寻常的勇气。只因此刻实是他情绪最激动、最容易出现疏忽和错误的时候。若是失去了镇静,哪怕是最微小的冲动与失误,他将永远失去复仇的希望。
高俅目光闪动,缓缓道:“殿帅府戒卫之森严,比皇宫大内亦不为差。可知为何你们能顺利来此?”
“可是你的故意安排?”
“不错。若非我的命令,史文恭早已将你们截杀在殿前五步之内。”
“为什么?”
“我既然能让你们进来,自有我的理由。你可知《煅骨洗髓真经》已在我这里多时了么?”高俅的笑容里充满了得意。
林冲目光一凛,脱口道:“少林《煅骨洗髓真经》?”
高俅狂笑方绝,忽又冷冷道:“少林镇寺之经果然有它神妙之处,难怪数百年来武林中人不惜身家性命皆欲得之。而今我已将它熟读深研……”
他冷然看着四人,缓缓道:“此际你们若是单打独斗,必死于此。若是同时出手么……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原来你正想用我们来检验自身功力!”柴进说这句话的时候,满口牙齿都已快要咬碎。
高俅缓缓点了一下头,不再说话。只因话已尽。
话的尽头,就是血!
高俅双手一翻,四柄薄刃细颈、寒光如水的飞刀已分别在双手指尖。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咄咄金芒。
——没有人能看清刀从哪里拔出,更没有人看见刀如何就到了他的掌中。以林冲的眼力,竟然也看不出来。
单是这拔刀之快,林冲已心知他此时功力早已高出自己何止数筹。
四人不禁倏然变色。
高俅并没有再动。他似是很随意地站在那里,但一股无比强大的杀气已自他身上骤然腾起。他的整个人都似已变成了一把锋锐的刀,任何挡住他去路的事物,立刻就要被一分为二。
他的人已和杀气一道,充盈在天地之间。
在刺杀宋江之际,令狐喜的杀气是流窜着的,无孔不入,直似高山飞泉直泄而下,令人防不胜防。而高俅此刻的杀气却如乌云盖顶,虽看似没有那么锐利,但却更宏大沉闷,简直没有办法闪避。
杀气浓稠如泥沼,花荣三人陷身其中,几乎不能移动分寸。
——若是这样下去,就只有任人宰割的地步。花荣心里虽很明白这一点,但身子却如同梦魇,怎么也无法使唤。
就在这时,林冲的身子忽然化作箭矢,一飞冲天。
没有人能够想到在如此艰难的情形下,他竟然还能飞跃而起。高俅杀气笼罩的圈子,竟然被他破去一丝缝隙。
如钢板一般轧在三人胸口的压力,在这瞬间也松了一松。
只见林冲清啸不绝,合身挺枪,自半空中盘旋飞来,直如神龙夭矫,乍现九天。一时间万点银光茫茫,仿似银河倾泻而下,正是一着毕生武功之精华:“天外银河。”
人若灿烂流星,已凌空飞旋而来。但见他的右臂、手碗与指尖,竟似发出了清冷银光!
在此同时,柴进与花荣的身形也似箭一般向前射出。
柴进双掌翻飞,激射的身子几乎与地面成了一条直线,使出“七七四十九路旋风掌”中威力最强的一式“怒海狂风”,拍向高俅胸腹间十余处大|茓。
花荣身形暴起,如豹一般剽悍凶猛,掌中雕翎铁弓则化作一道青色光虹,带着尖锐的风声直击对方头颅。
二人皆明白此刻已是仅有的机会,索性将性命孤注一掷,也不用守式,只求与对方拼个同归于尽。二人这拼死一招竟是出奇地默契,自有一股慑人的威力。花轻雨身形也紧随着飞掠而起,手臂转动间,太阿长剑银光飞起,如漫天星雨洒向高俅左肩。
霎时间,四大高手同时攻出绝招,他们几乎已穷尽所有能力之极限,只怕当世已没有人能躲过这无比辉煌华美的一击。
高俅掌中飞刀脱手飞出!
顿时间,金芒逼人。便是昔年名满天下的暗器“血雕翎”也要出乎其后。
每个人都觉得这道金芒仿佛就在自己眉睫间,却又无人能确定它到底在哪里。然后银光青虹就忽然消失。
风声骤停。仅仅是一刹那之间,所有的动作和变化都已结束。
天地死一般寂静。
四个人忽然仰面倒下,每个人左肋第九和第十根肋骨之间,皆赫然Сhā着一柄飞刀。
每把刀如同用最精确的标尺量过一样,不多不少,恰好Сhā入一寸三分——正是这样的力道,才能刚好击溃对方的全部力量,却又不取走其性命。
高俅冷冷看着四人倒下,森然道:“你们既然一心求死,我偏偏就要让你们活下去,让你们眼睁睁地看着我登基称帝。”
柴进与花荣挣扎着嘶声狂吼,花轻雨本就已昏了过去。林冲眼里的仇恨已化为无尽的悲哀,忽然一口啃在身下的泥地上。潮湿苦涩的泥土塞满了他的口,徐徐流进他的肠胃,他的心却比嘴里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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