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柴扉正要答话,见溪涧前端人影晃动,连忙拉扯段曳裳,躲在一边的草丛。段曳裳抬头看了一看,果然见点苍派几个执剑弟子,长剑在手,从溪水下游劈砍而来,显是提防他们躲在深草之中。
鹿柴扉惊呼好险,又知道自己藏身之处,并不安全。他见来人虽少,比之昨日尚有不如,心中也不甚怕,只是一来不知底细,不敢贸然;二来对自己所学武功全无自信。他眼下内力已有相当根底,招式全无,原是无以对敌。若遇敌手,除了逃之夭夭,确无良策。
段曳裳心里主意恰恰相反,她武功来自家传,学的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武功,日来被敌人追的流亡深山,心头有气,立意要出手教训。
鹿柴扉正筹思退路,段曳裳已自忍不住气,站起身来,兔起鹘落,啪啪啪啪四声想,那寻来的四名弟子脸上已各中一记耳光。点苍弟子本非泛泛之辈,虽说段曳裳来势突然,属于偷袭,但手起掌落,全无招架之功,足见段曳裳武功之高。
那四人脸上火辣辣,好不疼痛,见来袭的正是段曳裳,二话不说,剑尖一凛,各出一招,分袭段曳裳身上四大要**♀四脚弛有度,各自所击方位不同,却有联手合围之势,显是受了高人指点,专门来对付段曳裳这等轻身功夫高明的人。
段曳裳知道厉害,不敢托大。脚下迅速移动,往右急趋,避开这联合之势。那四名弟子见一击不成,相互使了个颜眼色,沿着溪边转身便走。
段曳裳本拟定对方再度侵袭,却万没料到敌人一击不成,即便逃遁。
她不及多想,提气追去。鹿柴扉喊道:“小裳,穷寇莫追。”
段曳裳听他突然唤自己小裳,呆了一呆,见鹿柴扉随后赶来—身再看时,敌人已甩出十余丈之外,只见她袖子急甩,似有一微细之物自袖中急速非出,跑在最后的一名点苍弟子应声倒下,滚到了溪水里‖伴闻声,欲待救援,见段曳裳自后赶来,不敢滞留,只得扔下同伴,慌乱而逃。
段曳裳冷冷一笑,不再追击≡段曳裳现身到退敌,只在片刻时间。等那滚到水里的汉子,从水里旁至岸边,鹿柴扉才赶将上来。
那名受伤弟子面无血色,长剑跌在草丛上。鹿柴扉见他两手捂住右腿,显是为段曳裳暗器击中了小腿。他自知逃脱不了,只是半躺在岸边草从中,咬紧牙关,不敢呼痛。
段曳裳冷冷道:“就这么点微末道行,也到姑娘面前现世?”
那弟子恨恨地瞧了她一眼,怒道:“鬼丫头,突施暗算,有甚么了不起?”
段曳裳大怒,只是对方既已无力反抗,也拿他无计可施。鹿柴扉问道:“我们与贵派本无仇隙,何故要赶尽杀绝呢?”
那弟子道:“星宿妖人,你本事好连大爷也杀了吧!我师尊定然会为我报仇。”
鹿柴扉道:“我跟你无怨无仇,杀你作甚?我也不是甚么星宿妖人。”
那弟子“呸”的一声,道:“星宿妖法,那还不是星宿妖人才使的武功么?你便不要走,我师尊不刻就来,他老人家自会收拾你。”
鹿柴扉见对方误解越来越深,已无法辩解。苦笑摇头,看了段曳裳一眼,示意询问她拿他怎生处置。
段曳裳道:“瞧你这样子,也便是点苍派的小脚色”你还玷污了我们的手。你们这一次来了多少人,实实告诉姑娘便饶你去了。”
那弟子一呆,道:“反正你们Сhā翅难飞,我也不怕告诉你们ˇ尊已飞书传告大理武林同道,除我点苍派,尚有无量剑和莲花门的前辈高人,其他武林前辈,那也不必跟你们多提。”
段曳裳冷冷一笑,道:“大理武林以谁居长呢?”
那弟子又一呆,道:“自然是天龙寺和段家为尊。”
段曳裳嘿笑一声,道:“便是段家的人来,姑娘也不去怕他。”
鹿柴扉帮腔道:“正是。”
那日在观音市前争斗,段曳裳见本相法驾,曾说道:“祖师公往这边走来。”那几个与之争斗的人被白衣少女迫的紧张,全没听清,是以不知她的身份。否则即便他点苍派声威赫赫,也绝然不敢公然与大理公主为敌。
那几名弟子吃了亏,回到龙泉峰今堂,向本派前辈诉说。点苍派派主武功剑法,都可算是武林一绝,平日深居简出,专心于剑道,也极少有人知道他的庐山真面目。他本是傲气之人,见门下弟子被人欺侮,也自恼怒。但他二十年前曾遭一败,争雄之心已淡,立此缴原只是为了传承剑法,使的他高深剑法不至失传。因此立派十余年,派中弟子都以经营茶叶为生计,韬光养晦。他也极力约束弟子,在外不了生事启衅。
点苍派兴旺以来,名声素来不错,江湖同道敬佩之下,也无人敢去撩拨,因此一直安稳无事。日前栽在段曳裳手上,并没吃甚么大亏,掌门的原意自也是息事宁人。但派中弟子怒气未消,昨日见段曳裳孤身一人,又出现在观音市集,嫌隙之心又生,暗中图谋报复,却因巧合被鹿柴扉撞破。
以至后来同门师兄弟内力为鹿柴扉所吸,他们才知事情闹大,不敢再擅作主张,着人回龙泉峰今堂禀告掌门∑门闻言,自是惊怒交加。一怒门下弟子竟敢不听吩咐,擅自寻仇;二来惊惧星宿派化功**重出江湖。当时他府中正有贵客,不得分身。斥退回来报信的弟子后,他立时修书至无量剑和莲花门,以期共商应付星宿派的大计。
那客人听的星宿派的化功**,也自惊疑,却也不加点破,起身告辞。
点苍掌门陡遭强敌,心事重重,也不强留,送了客人下了龙泉峰,又着那报信的弟子来,细细询问一番。
无量剑二十年前归附灵鹫宫,改名无量洞,但派中武功,仍是以无量剑为主。由于虚竹的点拨,无量剑法许多失传的精微剑法,一一得到弥补。因此较之二十年前,无量浸名又著上几分了~花门声威不及点苍和无量两个缴,但好手也不在少数,掌门人自创一套“莲花散手”,深得另两派掌门的赞许。
到了昨日夜间,掌门人已赶至观音峰,问清敌势,分批部署。再过得半个时辰,无量剑和莲花门的掌门也自赶到,随行尚有大理其他武林知名人物。
各人一通寒暄后,纷纷献策。其中莲花门掌门英伯愚献出好计,他道:“山高无水,只要沿着水道布下暗线,不怕找不着敌踪。”无量洞主辛双清也道:“英掌门此计大妙,我倒要瞧瞧是甚么星宿妖人作祟。”
点苍掌门自无异议,着了弟子来,四人一组,沿水道设卡。查知敌方有轻功高明之人,又传了一手合围截敌的招式。他吩咐道:“发现敌踪,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交手,须设法通报。”
那四名弟子埋伏一夜,本已困极,原以为段鹿二人走的远了,因此一路劈砍,并不掩藏,却不料正好撞上,甫地遭袭,一心便想着逃窜示警。
那弟子甚是硬气,中了段曳裳的暗针,始终不叫一声痛。听到段曳裳言道,连大理段家都不怕,一时呆了,真假难辨。
鹿柴扉叹一口气,道:“ 姑娘,这人也算难得,放他一马,由他走吧?”
段曳裳本无伤人之意,打出暗器,原是想迫他答话。此时见那人凛然不惧,叹一口气,道:“不饶他,留他作甚?”那人闻言,心下一喜,敌意大减,只是闭目不语。
鹿柴扉道:“眼下已无退路,咱们该往哪里走才好呢?”
段曳裳手指一探,点晕那名点苍弟子。鹿柴扉讷讷道:“你…”
段曳裳道:“我甚么?点了他的**道,又死不了,我怕咱们说话给他听了。”
鹿柴扉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原来姑娘还会点**。”
段曳裳道:“点**有甚么了不起?”
鹿柴扉道:“我便不会。”
段曳裳笑道:“你才练了几天功夫,你若练的不是北冥神功,只怕练上三五年,还是不会呢!”她所言不假,若非北冥神功这等神奇武功,世上焉得练功几天,内力便能修出境界的武学?
鹿柴扉道:“那也未必,姑娘年纪看来定是比我轻些,能练的几年功夫?”
段曳裳道:“我今年十七※岁开始,妈妈就教我练功了。”
鹿柴扉道:“你爹爹武功那么好,他不教你么?”
段曳裳恼道:“爹爹武功虽高,但他言道,我们年纪幼小,还不能练他的功夫。”
鹿柴扉道:“你的武功已经很高了,那都是你妈妈教的么?”
段曳裳道:“爹爹也指点一些,二伯来大理,我就缠着他学。”
鹿柴扉心下多少有些羡慕,她大理段家,灵鹫宫虚竹又是她伯伯,想学甚么武功没有?段曳裳见他沉默,好奇心起,问道:“鹿大哥今年几岁?”
鹿柴扉道:“我是个弃婴,听老师言道,我该是十九岁了。”
段曳裳道:“哦,鹿大哥比我哥哥还要大一岁呢!”
鹿柴扉奇道:“你哥哥?那不是大理国王储么?”
段曳裳道:“我爹爹尚自年轻,还没册封哥哥为储呢!”
鹿柴扉于国事虽然关心,此时也无心多听。只是道:“咱们走罢!”
段曳裳问道:“往哪走,好不容易寻到一条路…”她话未说完,突然想到是自己逞一时意气,将踪脊于敌人,不由的挽不说。
鹿柴扉微微一笑,说道:“咱们便赌上一赌,还走这一条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敌人定然不料。”
段曳裳本不爱理会甚么虚虚实实,按她的脾气,是一路打下去。可鹿柴扉武功有等若无,如此念头,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她与鹿柴扉相聚虽短,但已不自禁生出好感,心里不自觉的迁就,为他着想。
鹿柴扉哪里知道她心里尚有这等心事,见她没有异议,招呼一声,两人沿着溪水,悄悄走去。鹿柴扉道:“只要稍稍听到风吹草动,咱们便闪入旁边的野丛林中,我不信他们能找的着。”
段曳裳窃自好笑,不再言语,跟在他身后,瞧着他的背影,心中阵阵荡漾。岸边草木虽盛,但山茶花仍不掩姿色,自顾抢着开了。
两人行得好久,果然不见有人前来堵截↓自庆幸,鹿柴扉“呀”的一声,一个紫衫身影立在前面几丈外的草地上,背对着他们,动也不动,衣角被风轻轻带起,一条裙带舞的甚欢。从身形看来竟是个女子。
鹿柴扉“哎呀”叫苦,转头看段曳裳,只见她也是一脸惊疑,显然也被眼前这个孤身女子震慑。鹿柴扉干咳一声,硬着头皮上前道:“这位姑娘,拦路在此,不知有什么指教?”
那女子缓缓转身,脸上也是紫色面幕罩着,看不清容貌年岁。
听的鹿柴扉询问,也不答话,只盯看着鹿柴扉,目光竟然充满迷离。鹿柴扉给她瞧的心里发毛,一时间进无路,退不得。
僵持一阵,那女子终于出声,道:“城东鹿柴扉?”声音清冷,像是吹来一阵阴风一般,听来年岁尚是不老。鹿柴扉万没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点了点头,讷讷道:“在下正是鹿柴扉,不知…有何见教?”
那女子道:“听说星宿派武功重出江湖,说的是这位姑娘么?”
鹿柴扉道:“这位姑娘出身名门,怎会是星宿派妖人?”
那女子嘿声道:“出身名门?”
鹿柴扉道:“正是。”
那女子冷冷道:“你不在家里陪你师妹,却来跟别的姑娘厮混,却是甚么道理?”
鹿柴扉怎料她有此一问,当即大为窘迫,难以辩白。段曳裳大声道:“你嘴巴不干不净说些甚么呢?”那女子冷哼一声,并不搭理她。
段曳裳心下气恼,道:“鹿大哥,咱们不要理她,赶路要紧。”
那女子冷笑道:“我的话还没问完,谁也不准走。”
鹿柴扉本已起步,又退下来,道:“问甚么话?我们不识得甚么星宿派月光派。”
那女子道:“星宿派是死是活,跟我甚么关系?你先说说这个小妞的来历。”
鹿柴扉大声道:“这为姑娘是大理段氏子弟,跟星宿派全无干系。”
那女子喃喃道:“大理段氏?那是段誉的女儿了。”
段曳裳喝道:“你是甚么东西,竟敢叫我爹爹的名字。”
那女子嘿嘿一声,道:“别人叫不得,我却偏偏叫得。”
段曳裳听她口气老气横秋,一时看不出深浅,呆在当地。
鹿 冥佛全文阅读柴扉道:“姑娘想必识得皇爷,那便更应该放行。”
那女子道:“识是识得的,可我为什么要放行?”
鹿柴扉愕然,也不明白这个女子到底甚么门路,为何而来。
段曳裳道:“那就看看你有甚么本事,留的下姑娘。”
她身形倏闪,从鹿柴扉身边穿过,伸手向那紫衫女子撩去。她武功虽未有大成,但家传绝学实不容小觑,况且她从家中偷出《凌波微步》,虽只略窥门道,但身法确然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