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艰难的选择

每年暑假，我们学校的领导们便会积极响应国家号召，让所谓养尊处优中的大学生走出校门，深入到残酷的社会劳动中进行深层次锻炼。ww在领导们的眼中，这种锻炼是不能不完成的一个功课，如果我们中的一些人没有积极配合，那么他们将会被视为懒惰的一类，便会在品德一栏考察中被注明为不合格，严重者甚至都不能顺利拿到毕业证。

在我看来，这好比奴隶主为了炫耀自己的地位，肆意挥舞着皮鞭驱使奴隶们拼命地为他们­干­活儿，这种效果并不明显甚至还会适得其反：首先，这个强制­性­的规定有悖于我们政府一贯倡导的自愿和公平原则，相比去参加社会实践，我相信多数的大学生宁愿选择和魔兽世界中的奇形怪类进行搏命厮杀；再者，选择实习生的公司大多都是想使用廉价劳动力，并最大限度地压榨我们创造的剩余价值，长此以往，无疑为助长这些吸血鬼们的嚣张气焰；还有，现在社会上失业人口越来越多，如果实习生一哄而出加入竞争，也会造成工作机会供不应求，不利于下岗职工的再就业。

但领导们向来不屑于倾听我们的呼声，他们只会在乎如何向更上一级领导报告。对于我们来说，社会实践就是在一张白纸上留下一个公司的印章，而得到这个章其实是相当简单的：如果家里有开公司的就可以等到开学那天不费吹灰之力顺手牵羊卡上，当然也有人会找一些亲戚朋友帮忙，最苦逼的则莫过于那些没有家庭背景、只能埋头苦­干­的学生，他们往往会绞尽脑汁进入公司实习，凭借真才实学得到那来之不易的章。

关于这个印章，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我的同班同学金检波，据说他在一家拉面馆吃完饭后，把服务生叫来，说道：“你们帮我在这张纸上卡个章！”

“为什么要卡章？”服务生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证明我在你们这里吃过饭！”

服务生一脸迷茫：“对不起，我们不能随便动用章，只有开发票才可以！”

“那好，你们给我开发票吧，但要把章卡在这纸上！”

那天，那个服务生也有些不解风情，他说道：“对不起，您只吃了10块钱的东西，我们只有消费50元以上才可以开票！”

检波有些怒了：“我之前不是经常来这里吃饭吗？加起来几百块也有了吧！”

“您有吃饭的小票吗？”那个欠揍的服务生问道。

“我经常带人来的，你应该认识我呀！”检波抓狂地回道。

大概经过半个小时的协商，检波又点了一份牛­肉­炒饭，并且放弃了开发票的权利，才终于赢回了社会实践上“新疆拉面”四个大字！

检波的智慧真是无人能够超越的，对于一无背景二无能耐的我来说，只有踏踏实实地找个地方被压榨剩余价值才可以得到那章。想想自己已经大三了，也应该考虑一下未来了，因此去哪个城市做什么工作便成了我将要面对的头等和头痛的问题。

回兖州或济宁工作是我首先排除的选择，虽然在这里生活了20多年，但我并没有喜欢上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在我的印象里，这里政令不畅、秩序混乱、拥堵不堪、污染严重，工作机会也不是很多，当初之所以选择去杭州读书就是迫切地想逃离这个地方。

在临安读的大学，去杭州工作应该是林院大多数人的首要选择，当时，我也曾犹豫不决，差点加入到了这个大军之中。可就在一天晚上，我那几乎多年没有联系过的发小承志发来信息问我近况，我才稀里糊涂地意识到，原来除了杭州，中国竟然还有那么多充满诱惑力的城市，青岛便是其中的一个！

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大海，金­色­的沙滩，温柔的海风，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干­净的街道，­性­感的时尚女郎，美味的海鲜……承志的口中不断地迸发着青岛这个海滨城市那些独具特­色­的东西，我听的入了迷，赶紧问道：我去你那，你能给我安排个工作吗？

承志自信满满地说道：只要你来，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在我这里，吃喝嫖赌怎么都行，你要过来吗？

吃喝嫖赌？怎么可以这样？作为一个血气方刚、志在四方的懵懂青年，我怎么能够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我甚至都能够幻想到，在金­色­的沙滩上，我戴着墨镜悠闲地晒着日光浴，一大群穿着比基尼的妙龄美女簇拥着我，有的帮我擦着防晒油，有的则给我烤着­鸡­翅膀和大腰子！

那几天，我感觉自己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走路的时候，脚下像是踩着齐天大圣的筋斗云，又稳又快；饭量也随着心情变好突然增加了，因此我总会在吃完自己的之后，忍不住把韵致他们的也要扫荡一番；随之而来的便是排泄，不但顺畅，次数也由一天一次增加为一天两次。

可惜，这种得意忘形的日子没过几天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在得知我决定去青岛投奔承志的消息后，老妈像是突然发了疯一样，严厉地训斥道：“你怎么不长一点脑子，他在那边做传销呢！你过去­干­吗？”

“传销？”我愣住了。

“跟他去的人都被骗了。”老妈继续说道，“你千万别过去，如果在杭州找不到工作就回家来找找！”

或许老妈依旧处在更年期中，我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她却还依旧喋喋不休，唠叨个没完，等我挂掉电话时，发现足足被她训斥了半个小时！更年期中的女人，真是半点得罪不得！

我无法相信承志会去做传销这种违法的事情，虽然他比我年长一岁，可我们两个是从小玩到大的掰手腕的朋友，我绝对不相信他会拉我下水，出卖自己的朋友。但自从他初三辍学后，我们便分道扬镳，各自寻找自己的前程，联系也便少了许多。据说他去了广州打工，之后又到了深圳，现在辗转去了青岛，总之，我对他的记忆只是停留在一起上学的时候。传销，也许他真的会吧！

不管他现在有没有做违法的事情，但一个确定的事实是，我无法见到青岛的女孩，我吃不到她们为我亲手烤的­鸡­翅膀和大腰子了。

之后，我又开始困惑、迷茫，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排泄次数也缩减为一天一次或2天一次，此刻的我心情总会无端地变的暴躁，一点不顺心便大吼大闹。我感觉自己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还好，此时周哥的出现，终于拯救了垂死挣扎中的我。

周哥是我大伯家的儿子，比我年长几岁，或许因为我和妹妹都考上了大学，是我们一大家族前所未有的骄傲，所以他对我是格外的照顾，甚至他一要洗澡便会叫我去给他搓背。

得知我正为实习而烦恼时，他说了那句几乎会影响我一生的话：要不你来北京吧！

北京，我们的首都，这是一个在电视里无数次被提到的地方，在我的印象里，这里有许多气势恢宏的古代建筑，也有一栋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这是我国的政治中心，也是代表我们国家的明信片，海淀、朝阳、东城、宣武，这些都是耳熟能详却 ...

(又极其神秘的地方……此刻，北京这个名词突然进入我的脑海中，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却激动不已。对于一直生活在农村里的我来说，只要一张车票，我便可以染指这个国际化的大都市。

周哥告诉我，只要我过来，后勤工作他都可以帮我解决，虽然不如承志所许诺的吃喝嫖赌有诱惑力，但考虑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见识大都市的机会，我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回到老家，还没来得及坐下，老妈便又让我见识了一番更年期唠叨症，她反反复复地数落道：“你怎么不长一点脑子的？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一点主见都没有。你们这大学都不包分配工作，读书还有什么用？就凭你这样，能找到工作吗？”

一直处于压抑状态中的我终于抵挡不住青春躁动症的蛊惑，扯开嗓子大声嚷道：“我怎么没有主见了？我明天要去北京，去首都长长见识，这样总可以了吧！”

“去北京？”老妈不由地一惊，“明天就走？”

我点点头，不耐烦地回道：“周哥在北京呢，他说可以帮我安排住的地方！”

“你不在家里多呆几天了？”短短几分钟，老妈便由一个甚是可怕的怨­妇­变回了那个熟悉的老妈，她关切地说道，“出去也好，长长见识，记得要懂事！”

之后，我和老妈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我开始无聊地看着电视，希望可以找到与北京相关的东西，而老妈则不停地奔波于厨房和庭院。结果，我一无所获，白白浪费了半个多小时在那些无聊的狗血电视剧上，而老妈，则为了­精­心准备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第二天，在老妈千言万语的嘱咐下，我终于踏上了进城的客车。不过在那一刻，我竟然对唠唠叨叨的老妈有点依依不舍！

到兖州已将近下午6点，离火车出发还有5个小时，为了打发那些无聊的时间，我便寻思着去市中心的广场商厦去溜达。这时，一个微胖的女人身影从我面前晃过，竟然让我感觉那么的熟悉。

“小丫？”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突然，那女孩停住了，扭过头来诧异地看着我，不久便吃惊地喊道：“哇！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