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一直觉得乏力,我想我的体力和精力都已经处在透支状态,乏力只是正常反映。
嘉铭仍然对我采取冷冻战略,不再给我和他谈话的机会。
有时候他开门进家来,我看他,会在忽然间觉得我们好像是素不相识的,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我们住在了同一个房间里。我就开始恍恍惚惚地想,费尽心思地想,我们是怎么开始的,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我依然日落而息,日出而作,在那个家里出来又进去。
所有熟悉的一切,在蓦然之间,就都让我有了匪夷所思的陌生感。吕静,我们单独见面的次数已经太少,偶尔在楼梯口与我迎面相撞,各自看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分开,向相反的方向走开。这是与我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
是这样的?一点都不真实,哈哈,一点都不好笑。
曾经,他的眼神是怎样的热烈,手指传来的温度是怎样的情意浓浓,他的声音充满着怎样的眷恋……现在却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视而不见。
我瞪大了眼睛向前走,我想他已经转过了楼梯拐角,走远了,我不回头看,不敢回头,只当是,所有的以往和现在,都如眼前这空旷的走廊,什么都已经视而不见、想而不见罢。
阳台上的那盆杜鹃好像不知疲惫,开过了一茬,就迫不及待地开第二茬,红彤彤的,艳丽至极。让我时时记起嘉铭怎样为一盆花处心积虑地讨我欢喜……都过去了,就像秦始皇当初的锦衣华袍、高高在上,都一去不返了,不返就不返吧。
我需要安静、没人打扰,这是非常安全的状态,我不会有更多的情绪变化,只需要简单地按照时间的间架结构来做自己的工作和家务就可以,没有谁说起我的对错,这样,很好。
我很久都没有说话了,好像已经失去了这种能力。
在长城上的那些雄心壮志,那些豁然开朗,都在眼前狭小的天地里,接受严峻的考验。
吃饭的时候,我一个人,感到索然无味。
我孤单得已经没有了斗志,我就想,如果我有个小孩子多好啊,他在我肚子里,陪着我,和我同心同体,却可以让我充满希望和快乐的过日子;等我把他生下来后,我就会抱着他,给他喂奶,看他的小小的嘴巴颤动着吮吸我的|乳汁,那时我一定要有很好的胃口,我要把自己吃得胖胖的,把我的小孩子也喂得白白胖胖;等他快要会走路时,我就扶着他的腋窝,看他在我的扶持下蹒跚学步,他还没有我的腿高,却会给我充盈整个世界的快乐……
我真的很想要孩子,可是,我和嘉铭只在一个多月前有过一次,那是我出差之前,忘了当时怎样的情景,冷战中的Сhā曲,竟然是高亢而充满激|情的。我忽然对自己的出差很后悔,如果不然,现在,我是可能做妈妈的……
嘉铭回到家,冷着脸拿着遥控器翻频道看,我看着,想对他说:“我想要个孩子。”话到嘴边,终是没有说得出口。
他看出我的异常,投来的眼神充满了疑惑和冷淡。
我和他对视许久,我忽然恨恨地想:他对我这样不好,凭什么我要的小孩子就一定是他的!我已经是个坏女人了,就是再坏一次又怎样?我想要一个小孩子,只是想要一个小孩子。
想到这里,我双泪长流,我闭了闭眼睛,进了我的卧室。我们已经分居很久了,他睡书房,他没有跟过来。
看着墙上我们相偎着的结婚照,觉得碍眼,我把它用一块花布蒙了起来。
然后整天,我就想,我应该有一个小孩子。
鬼使神差,我打电话给赛海星说:“我要见你。”
我在赛海星的家里看到了我们大学时的一张合影,我想他知道我要来,刻意找出来放在这里的,算他有心,虽然那张照片已经发黄。
年轻时的我们,神采奕奕。那时的我,从里到外都是干净的,但现在,我已经脏透了,连同血管里的血都是黑色的,我能感觉它们在我的血管里黏稠而费劲地循环,把我的生命维持在这种让自己厌恶的情境里。
我坐在床边,背对着他的窗子,天蓝色绣花的窗帘半掩着,外面明亮的天光透过另一半照进来,我就顺手把它拉死了。
我的这个动作给了赛海星很大的鼓舞,他走过来,把我揽进怀里,接着就吻上来了。
我觉得恶心,我不适应他的吻,但我强制自己不动,我对自己说,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他的气息焦急而浓重,我却一直无法投入,我出奇的清醒,我看到他放大的脸贴在我的脸上,头发被摩丝定得条理分明。
他的手试探着上来解我的衣扣,我奋力地把他推开了。我不行,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终于失望地看到我自己,是个连表子都做不到纯粹的笨蛋。
他很受伤地看我,我看了看他,不出声地出门,走到阳光明媚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我撇撇嘴笑了一下,眼泪却流了一脸,我即使看破红尘,红尘却并不会放过我。
回到单位,推开办公室的门,胸口一阵翻腾,我两眼一黑,倚着门倒下去了……
醒来的时候,在家里,嘉铭握着我的手,两眼充满欢喜?
“宝贝儿,你醒了,可吓死我了。”他说。
他脑子进水了还是时间倒流了?
我愣着,看着他,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他说:“哦,你怀孕了。我当爸爸了!嘿嘿……”
上天真的如此恩宠于我?
“是我的孩子,宝贝儿,我看了看日子,就是上个月我们在一起那次有的。哎呀对不起,这些日子,都是我不好,宝贝,你看,看在咱们孩子的分上,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保证以后当牛作马。”嘉铭喜形于色。
我瞪圆了眼,很快,我想起了他对我的种种不是,我哭着大声说:“我走到哪里也得带着我的孩子,才不会给你!”
他先是愕然地睁大眼睛,随后说:“什么意思?”
我说:“你装蒜,你就等着我生了小孩子再和我离婚,让我们骨肉分离!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笑着像以前一样亲昵地摸我的头,说:“傻瓜,谁说要和你离婚的,以后我会好好疼你们娘俩。”
我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样子,他猛然伏下身来吻我,很久。
我就在他的吻里散了满天阴霾。
孩子都有了,其他的,算了。
孩子是天使,可以呼唤爱心的回归。
嘉铭开始每天按时上下班,卖菜做饭,收拾家务,以一个好丈夫好爸爸的角色焕然一新,让我的心情每天都很好,以前的不愉快也就在这样的日子里被慢慢淡忘。
周小鱼呢?
不想罢。
现在我什么都不愿意想了,就想我的小宝宝,想他长什么样子,眼睛一定亮亮的,头发是黑黑的,胖乎乎的小手和小脚,呵,长的会像我。
我开始买很多有关育婴的书来看。虽然关于怀孕及胎教的很多事,我是医生,耳闻目睹,自然很通明,但我还是迂的不行,患得患失的,看过来看过去,唯恐疏忽了哪一点,影响了我的优育计划。
胎儿还不到两个月,我就买了很多小孩子的衣服,肚兜啊小鞋子小帽子啊,那么小小的东西,看起来都让人心里充满爱意,我就在这些小东西的包围里,快乐地等着胎儿长大。
我当妈妈了,嘻嘻。啊,世界多么美好!
我要为了孩子而好好工作,我要他有个引以为荣的妈妈。
有表扬信寄到医院来,表扬章冰医生服务态度良好,笑容像春天一样温暖着患者寒冷的心。大家对我的阴后天晴也渐渐适应了,纷纷在我的好心情里,变得和蔼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