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床上的男子一颗头颅不住的摇摆,眼里带着茫然和惊恐。
由于许平之满嘴的牙都被打掉了,嘴唇也肿得老高,无法合上,导致口水成线的沿着嘴角流了出来,落在龙凤呈现的褥面上,落下了一滩水迹,打湿了红色的锦缎。
而此时窗外雷声大作,轰隆隆的声音直破天际,仿佛自遥远的天滚了过来,震得人心头突突直跳。
紧接着,庭院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一场大雨突至。
而屋内床边的女子脸覆轻纱,远远望去,只见那身穿一袭白衣的苏柔荑,身形娇小,脸上的伤痕难掩身形的的饱满和美好,就那么轻轻地在床畔坐下,依旧美若仙人。
低头看着身边的男子,看了半晌,苏柔荑轻轻俯身,在距离许平之嘴唇一寸处的时候停了下来,由于距离太近,甚至二人都能感觉彼此呼吸的频率。
直视上许平之的双眼,二人之间所有的迷惑和茫然再无所遁形,苏柔荑扬唇轻笑:“没错,我恨过你,我怎么能不恨你呢?
在崂山的那一晚,你对我那样的温柔,你告诉我…你说你要娶我,要我放心将我后半生的幸福交到你的手里,可是……”
顿了一顿,苏柔荑猛的吸了一口二人之间的空气,随即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时,苏柔荑的眼底涌动着红色的火苗,猛地喝道:“然后呢?!”
说完,苏柔荑豁然直身,抬起右掌直直的扇向许平之的右颊,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屋内,苏柔荑用尽了十成十的力气,猛地煽了过去!
许平之的脸被打的偏到了左边,正好压在刚刚那一滩湿了的痕迹,依旧含糊不清的想要开口说话。
半晌,苏柔荑缓缓转头,看着那男子脸上的五指红痕,苏柔荑指尖轻移,在许平之的右颊上轻轻的摩沙着:“我在问你,你怎么不说话呢?恩?
我的…之之?”
说着,苏柔荑的手指控制不住的使力:“你怎么不说,随后你就亲手喂我喝了那下了迷|药的银耳雪蛤汤?
然后唤来了你那师妹,你们二人干了什么呢?除了把我换成你师妹,你们…还干了什么?恩?”
说完,苏柔荑顿了一顿,指甲狠狠划过许平之的脸颊,随即小白手握成拳头,而许平之的脸被锋利的指尖抓出了一团血印子。
目光在触及到床上的男子的眼神时,苏柔荑轻轻点了点头:“对,你是没有做什么…
可是你那师妹呢?!那个青岚呢?!”提起这个名字,苏柔荑控制不住的嘶喊起来:“你任凭她打我骂我!羞辱我!伤我自尊!毁我容貌!”
“你还记得你当时说的是什么吗?你这个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苏柔荑仰头,再不看床上的男子:“你说…你说…小岚快些,一会进来人了,我们不好交代…”
一道霹雳的闪电自窗前划过,将屋内照的更亮,放大了许平之惊恐的面容,紧接着,轰----震耳的雷声自天际传来,随后巨响不断。
雨还在哗哗的下着,在暗黑的夜里溅起苍茫的白烟,似是要洗净人世界一切污浊与脏秽,房檐上的水不停的下落,落在台阶上,滴答--滴答—
而此时屋内暖意融融,只见苏柔荑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豆大的泪水滚落了下来,床上的男子不住的摇头,张嘴似是要说这什么,挣扎的想要起身,不过这对于一个半残的人来说,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呜哩哇啦的声音还在继续,许平之像一个无助的残障儿童一样。
随即苏柔荑手指轻抬,将泪水尽数收入掌中,看着床边挣扎的男子,苏柔荑扬唇,挤出一笑:“我真傻,我曾经发过誓,我告诉我自己…
再也不为你流一滴眼泪,我怎么又犯忌了呢?”像是自问自答,苏柔荑也不看许平之的眼睛,目光仅仅落在对面男子的右脸上。
那上面方才被尖利的指尖抓的血肉模糊,只见苏柔荑呆呆的看了半晌,随即手掌摊开,沾满泪水的右掌覆在了许平之的右颊上,在接触的那一瞬间,床上男子挣扎的更厉害了,嘶嘶---的倒抽着凉气。
只听苏柔荑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就让你,尝一尝泪水的滋味罢…”
说完,苏柔荑霍然起身,走到了桌旁轻轻俯身,对着上面的蜡烛吹了一口气,瞬间,屋内只余一片黑暗,一道霹雳的白光闪过,照亮了屋内一对儿男女泾渭分明的景况。
随后苏柔荑侧首望向床边的男子:“早点睡吧,时候不早了。
呵呵,明日……我们还要成亲呢。”
随即苏柔荑莲步轻移,走到门边,一只手已经按在了门板上,只待发力推开,只觉这一刻,身后挣扎的声音更加猛烈,许平之呜呜的声音还在身后回响,并有更加凶猛的趋势,似是带着某种执念,又像是某种恳求。
撂下按在门板上的手,苏葇荑双手结十于腰间,慢慢的仰头:“你是想告诉我……刚刚我忘了回答,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苏柔荑话音刚落,瞬间,身后安静的不再有任何声音,黑暗之中,许平之一双眼睛睁的老大,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
沉默了许久,只听见女子清晰地声音自对面传来:“那一日,在景云顶下,那是我一生最绝望的时候,我以为我毕生的执念都要因为客死他乡而终结…
可是…”
顿了一顿,苏柔荑的声音放轻:“可是,那又是我一生最美好的一天…
因为,我遇见你…
你像一束光一样,把我从浑噩之中解救出来……
为了救我,你把周围人调配的那么好,你又给她们每个人都发了解暑药,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医者父母心,你就像是…就像是…” 苏柔荑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拿捏着句子,斟酌着修辞,像是捧着一场易碎的美梦:“你就是我遗落在人世…
我灵魂的另一半碎片一样…”
说完,苏柔荑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回忆戛然而止。
因为,从那日以后,她生命中大概在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了。
“至于为什么要嫁给你…”再次开口的时候,门边女子的声音多了几分冷静和清醒,苏柔荑转首,看向床上瘫着的男子:“既然连你都可以变成这样,那这世间上的男子…
还有谁值得我相信?又有谁值得我托付?”说完,苏柔荑轻轻的笑了两声,似是自嘲,带着几分漠然:“那么…嫁给你,和嫁给别人…
又有什么区别呢?”---晋.江.独.发--
说完苏柔荑尖尖的下颚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转身猛地推开门,那一袭白色的衣影消失在了苍茫的雨夜。
外面风雨依旧大作,似乎老天都在流泪,可怜着本该是一对互不相干的男女,却因一段因缘际会而抱憾终生。
她毁掉了他本该前途美好的未来,而他毁掉的,是她对爱情的所有幻想。
苏柔荑的婚期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在翘首企盼中来到了。
由于昨夜下了整整一宿雨,所以这一天早上,空气分外清新,泥土和青草的香气混在空气中,玉乔不由自主的猛吸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