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童拍了拍我的手.我从第四遍里回过神来,哥哥,妻子,父亲,他们的身影渐渐离我远去.
"很吸引人吧."韩童说,他没看我的表情.我的眼睛有些湿润.
"是谁的经典之作.很有震撼力."我说.
"是我一个读者的.两个月前,我在苏州的古城区散步时,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拍了拍我的肩,说他正想找我,刚好在这里无意见到了我,他说他看过我的那本<新文明时代>,非常喜欢,看完后来了灵感就写了这首曲子,因为他和他的父亲都一直做音乐,他父亲也觉得这首曲子也不错,然后就找全世界最好的乐队演奏了这只曲子,花了几百万,他想把这首曲子先送给我,如果我觉得好的话,他会征求我的意见,等什么时候再公开出去,我听完后开玩笑告诉他目前不能公开给大众听,如果要给别人听又想取得最好的效果,那就应该在差不多所有人都需要听那首歌的时候,他接着问我为什么,我说我从你的这首歌中听出了我们目前人类的普遍命运,或许是个悲剧,他听我这么说后,刚开始还不以为然地笑说他完全是看了我的小说才产生的灵感,我说我的小说只是一种探索,并不寻求结论,也不预示什么,暗示什么,他反驳说是我探索到了最终的命运,我只好笑说我们两人都太神经质了,但他却似乎没有我这么乐观,他还是耿耿于怀,把录有这支曲子的DVD给了我后就走了,我也没向他要联系方式,他也没找我要."韩童有些神秘兮兮地说.
"可能搞艺术的人喜欢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吧."我说.
"以前有些人搞歪理学说,搞些什么世界末日论,居然也有人相信,其实,人类的灭亡应该和一个人死想,的确是那一刻到了,则大家必定都能清晰地达成共识."他说.
我点点头.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这个世界还有存在另一半的神秘未知,特别是你哥哥的跳楼自杀,我觉得我很了解你哥哥的性格,不过毕业后我就没和他联系过,从理论上讲,毕业两年所遇到的挫折只会令他更坚定,目光更清晰更长远,他完全没有理由会自杀,没有理由,绝对没有,他不应该是那样的人,你哥哥是一个勇敢又有智慧的人,不可能选择自杀."韩童竟有些神经质的激动.
"但哥哥的遗体我是亲眼见到的."我微微笑着说.哥哥的身体坠落到三十三层的楼下,手机倒没摔到,现场的人按手机的最近通话人最先通知了我,因为哥哥在跳楼二十分钟前打了电话给我,我们聊了三分多钟,然后我说有事要挂了,哥便说你去忙吧.当时我们的谈话内容我还记得.
"哥,有空啊,在休息吧."
"是啊,我辞职了,我在外面逛."
"身体还好吧."
"好啊.你呢?"
"我身体壮得像头牛,我上次看你身体很瘦的,你自己多注意啊."
"知道.在军校里比在部队要轻松些吧."
"还好,每天即要训练又要学文化课.你最近打电话回家了吗?"
"有半个月没打了.你呢?"
"我也半个多月,好象二十来天吧."
哥沉默了.
我便说:"哥,我现在有事了."
"好的,你去忙.有空多给家里打电话."
"知道了."
"好的,你去忙.拜拜."
"拜拜."
当时事情的确是有的,那天我值日,要提前为下午的训练准备好一些东西,但也完全可以推迟十几分钟再去做.
那时每次和哥通电话时总说不到一块儿去,大部分话都是重复的,且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反而觉得彼此的距离更远更陌生了,若是长时间没有通话,想起来了对方,倒还觉得有种亲切和想念.
但我并不为这种局面怎样怎样,如今想来,哥一定会比我为这种局面感到难受些的.
"也许,那时候你哥和某个神秘组织联系上了,他们拥有难以想象的超前科学技术,比如他们花几个月的时间用一种复杂的复制术制造了外表和你哥哥一样的人,只是脑部的智能无法制造,因为他们最终目标的需要,所以必须让每一个成员都在现实世界里"死去."韩童过完了嘴瘾,大概见我脸色有些凝重,便又用歉意的口吻说:"不好意思,我这人小说写多了,又有点离谱了."
"没事."我说.我闭上眼睛,继续听那首曲子.
一会儿后,我从伤感的幻象里清醒了过来,或者是因为连续重复地听曲子产生了审美疲劳.我拿下耳机.韩童便递给我一张DVD,说:"这张效果更好一些,可以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听,很能催眠的."
我拿到手里.看了看.装进随身带的夹袋里.
"是我到专业的音乐制作公司翻刻的,声音没有失效."
"对了,你说的能源项目,我把那几百万投进去也是杯水车薪,占不了多少股份,以后也不需要我做什么吧,再说我也不懂那些."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