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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韩德生转过她的身子,十指烙进她的肩膀里。

“如果你觉得这段时间一点意义都没有,你可以叫人把它锯开,再丢回我的脸上。”他粗声说道。

“尊重一下我的意见,把手环打开有这么困难吗?我不认为会有女人想和你这种掌控欲强如君王的男人结婚。”她用力地甩着、拽着手腕的手环,甩得头昏、头发也乱了。她不在乎自己现在像个疯女人,最好这样能吓走他。

“这就是你对我的想法?掌控欲强的男人?我的用心,你一点也没放在心里吗?如果不是在乎你,我有必要在工作完一天,累得像条狗的时候,还想着要多看你一眼、多和你说说话吗?”他咆哮着,高壮身躯像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我只是不想被命令,不想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只是一个符合妻子条件的人。

我只是想要你多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孟喜儿的心里在呐喊着,可她才张开嘴,他的低吼便压得她闭上了嘴。

“没错,我是迫切地想要有个家,因为那是我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拥有的东西。如果你不能给我这一切,即便你是这世界上最让我动心的女人,你也不会是我想要的。”他被惹恼了,眼神冷然地瞪着她。

“你太过分了。”她被他气到全身颤抖,心里又难过又痛苦。

韩德生不看她,在转过身的同时,亦落下一句低语——

“想要一个家有错吗?我孤独得还不够久吗?”

孟喜儿站在原地,没有法子呼吸,更没有法子原谅自己的不够细心。她总是忘记他的背景,忘记他只有孤单一人,忘记他奋斗了这么久,为的只是想拥有一个家。

“你走。”

“我……”她还想再说些什么。

“走!”韩德生低吼了一声,大跨步地离开了客厅。

孟喜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她颓下肩,看着自己手腕间那只手环,上头的钻石刺痛着她的眼,她的泪水开始奔流。

他们之间的情感一定要走得如此极端吗?就不能有些转圜余地,或是讨论空间吗?

她知道他是铁了心要分手的。因为骄傲如他,在一连被拒绝了这么多次之后,是不会再走回头路的。

对韩德生与孟喜儿而言,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任何挽回的花束与追求,就这么结束了一切。

分手过的人,都知道这两个字的威力有多惊人。

这两个字会让人失眠,让人心神不宁,让人莫名想落泪,让人频频回想到恋爱时的甜蜜……听起来与恋爱时的历程有些相似。但恋爱的味道是甜美的,分手的滋味则是酸苦得让人难以承受。

而孟喜儿必须承认自己还在等待他。毕竟,若是他真的在意她,即便违反他平时的行事风格而对她做出挽回的举动,那又何妨呢?

即便她有不够细心体察他心态的部分,可他太大男人、太自以为是地替两人决定一切,不也是他该反省检讨的部分吗?

突然间,孟喜儿觉得自己先前谈的恋爱都太美好了,因为她从来不曾因为分手而痛过。

此时,孟喜儿坐在布艺店里后方,前头店员正开心地和一对夫妻讨论着,该怎么用桌巾和抱枕搭配出害里岛风格。

她抚着右手手环,想起妹妹告诉过她。这只卡地亚LOVE手环,又被称为爱的手铐,价值不菲是一回事,用意则是要让戴着手环与握有螺丝起子的两人,形成密不可分且独一无二的关系。

韩德生就算是喜欢一个人,也要用手环把人拷住,够野蛮了。自己就不能爱上一个文明一点的男人吗?

从小,她便清楚爱情握得太紧,会让人多窒息。因此她希望的爱情,就是那种细水长流的平静,偏偏他下是那种男人。他甚至没法子允许两人在同一个空间里,而不将她揽到怀里。

这是爱,还是一种占有?或者,爱原本就带有某种程度的占有,而占有也算是一种爱的表现呢?

孟喜儿揪着衣襟,目光移向桌边搁了几天的一大箱窗帘。

他书房的窗帘因为一直挑不到适合的布料,所以一直搁着。

上星期,他们分手后,她在那问他送给她樱花丝布的小店里,找到了这一块绣着金­色­曼陀罗花卉的异国编织布,及一块适合他房间的深蓝­色­缉染床罩。

师傅昨天送来做好的窗帘后,那堆布料便分分秒秒地催促着她早点做出处置。

可以不去装设,毕竟他当初订购窗帘的目的,是为了追求她。

可又不忍心不去装。因为,他最常待在书房,他会需要这样的温暖­色­调。

况且,她自私地希望他在看到这块窗帘时,会有一点想起她。

孟喜儿轻喟了口气,起身将窗帘、工作小梯全搬到推车上,行军赶路一样地将东西运到她的小货车后车厢。

现在是星期五傍晚五点,像韩德生那种工作狂是不会在家的。

“我出去一下,有事CALL我。”她跑回店里,跟店员说道。

要遗忘,得先放手。就让她把这批属于他的东西全都物归原主吧。

跳上车,口袋里放着他家钥匙,在踩下油门的当时,眉头虽还是揪着,但心情较之过去那一星期已经晴朗了一些。

至少,她还拥有一次跟他的房子好好告别的机会。至少,她还可以再看一眼那个包围着他的空间。因为她比谁都明白,她其实并未真正地舍下那段情感啊。

到了韩德生家楼下,孟喜儿婉拒了大厅警卫的帮忙,一个人奔走了几趟,才把东西都搬进他的屋子里。

她的模样或者柔弱,可她向来比谁都坚强。谁让她打从高中之后,便担起了一家之主的担子呢。

那一年,她爸爸第N次有了婚外情,妈妈被爸爸的外遇打击得­精­神耗弱,成了家里最需要人照顾的一个。因此,她从小就懂得爱情会有多让人患得患失,她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被爱情所影响。没想到——

唉。

进到韩德生屋里后,她不自觉地走到厨房。

拉开冰箱,发现她上星期买来的食物水果都已在原处枯萎。关上冰箱,她紧闭双眼,不许自己去想他最近的饮食正不正常。

扛着长梯,拖到他的书房,先卸下了他的旧窗帘,换上让空间整个明亮起来的新装,整间房间霎时有了生气。

处理好书房,她抱起床罩走到他的房间,那组绣着河流水纹的湛蓝床组整齐地像没人睡过一样。

她从没看过处理起公事比他还像在打仗的男人。如果不是遇见了她,他就连回到家里的休闲嗜好,也会全是工作吧。

一个像工作机器的男人,怎么能要求他对戚情有多细腻呢?这个念头不期然地窜进孟喜儿心里。

她抚着被她体温煨暖的手环,心里抽痛了下。

在从布袋里取出床罩前,她转身走进浴室准备洗手。

一走进浴室,她全身骤起一阵­鸡­皮疙瘩。

浴室里飘着与她身上如出一辙的樱花香水味道,而黑­色­洗手台上方,正摆了一瓶欧舒丹樱花香水。

“讨厌。”她的眼泪被逼了出来。

一通电话都没打来挽回的男人,跑去买她惯用的香水算什么意思嘛。

她还记得他逼问她香水是用哪个品牌的那日,他们就躺在这张大床上,两个大人因为提起她童年时的傻气行径而大笑不已,那是她头一回看到他笑得像个孩子。

“讨厌讨厌讨厌……”她的眼泪像断线一样地掉着。

取走那瓶香水放进口袋,当成他不来挽回她的惩罚。

她哭得鼻头发红,翻开他的床罩——

那块他曾经送给她的丝布就搁在床铺中央!

她双腿一软,坐上床沿。

她不明白,他怎么有本事再去找到一模一样的布料。

不,这块丝布在四周绣上了樱花,细致程度更甚于她的那份。这样的绣工,没有一段时间无法完成。是不是他在送给她那块布疋时,也同时让人绣了这样一块,准备当成另一份礼物呢?

孟喜儿将脸埋入她为他挑选的枕头套里,他的味道布满她的鼻尖。她将脸埋得更紧,逼得自己喘不过气,反正她的心更痛。

“喜儿!”

韩德生的声音突然在外头响起。

孟喜儿惊跳起身,左右张望着不知如何是好。她现在太脆弱,不能看到他。否则她会崩溃,会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喜儿,管理员说你来了!你出来!”他的脚步声和大喊更加地逼近。

孟喜儿抓着香水,躲进最近的更衣室。即便更衣室的门无法上锁,她也不敢再走出去了。

“喜儿。”他的声音在一门之外响起。

她坐在地板上,用力抱住双膝,不许自己冲出去回抱住他。

“喜儿!”他的叫声近到像在她耳边呼喊。

她把脸埋入双膝之间,全身颤抖着。

“咔”地一声,更衣室门被打开了,她浑身发抖地把脸埋得更深了。下一刻,她落入一个拥抱。

韩德生用力抱着她,顾不得会抱痛她,甚至希望能将她揉进身体里。

他狂乱地吻住她的­唇­,吻到了她的泪水,却还是没法子控制他想吞噬她的力道。

她搂住他的颈子,用尽力气回吻着他。

突然之间,孟喜儿明白了自己根本放下这个男人。即便他爱她的方式让她喘不过气来,可她就是想被他所爱。她爱到就连听到他的声音,都会感动地颤抖啊。

两人在地上缠绵着,他的­唇­舌是热的、热情也吻得她频频娇喘,可她搂着他颈子时,总觉得有个地方不对劲……

他的体温烫得惊人!

“你在发烧。”她一手抚住她的额头,霍然起身。

“也许吧,我昨晚没睡,所以才提前回家的……”

“你以为自己是神仙还是机械人?可以不吃不睡吗?”孟喜儿胀红了脸,硬拖着他起身。

而韩德生愿意起身的唯一理由,是因为她离开了他。

孟喜儿拉着他推到床边坐下,帮他解开衬衫钮扣,好让他觉得舒适一些。

在卧房充足的光线下,他脸孔暗红、双­唇­灰白,平时鹰般锐利眼神今日却染着浊气,只有那股紧盯着她的眼神霸气依然。

“吃饭了吗?这里有没有退烧药?还是温度计?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她边说边急边起身想帮他倒一杯水。

“别走。”他霍然拍住她的手腕,不让他们之间有任何距离。

“我去倒水……”她一手抚着他的额头,因为那炙热的温度而心急如焚。

他捧住她的脸庞,眼神焦急更甚于她。

“你还不想结婚,那我们就先不结婚。”他嗄声说道。

孟喜儿注视着他那对火热眼眸,完全没法子置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可是,那不是你想要的吗?”她哑声问道。

“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无所谓了。我没法子这样过日子,只要一想到你,我就什么事都做不好。”他的指尖陷入她的脸庞,却丝毫不觉自己的力道弄红了她的肌肤。

孟喜儿感觉到他给予的痛,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怎么有法子不爱这个男人!

即便他弄不清楚爱与占有,即便他还是习惯掌控一切,但他要她要得那么狂烈,恍若世界没有她,他便会孤单至死一般。在她内心深处,其实渴望着这样的专一与执着啊。

她不想再挣扎了,喘不过气也无所谓了,紧抱久了,他总会松手的。她知道自己也会渐渐习惯他爱人的力道,因为她没法子想像没有他的生活。

况且,她如果真的走得开,今日便不会定回他的房子了。

“你还是不愿意回到我身边?”韩德生急得收紧指力,虽然看到她吃痛的表情,可他松不了手。

他以为他可以让她离开的,但这些时间的煎熬却逼得他不得不投降。

孟喜儿注视着他焦灼双眼及眉宇间的皱痕,眼泪掉了下来。

没有她在身边,他便把自己搞成这样。他甚至拉下面子,大声要求她回到他身边。他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巫婆,还让她心疼得要命。

她说不出话,眼泪如雨下。

“为何不愿回我身边?给我一个机会真的这么难?”他胀红脸庞,声音也随之哽咽。

孟喜儿摇头,捧着他的脸庞,在泪水滴落的同时,也在他­唇­上印下她的话。

“我愿意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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