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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江山美人

“这孩子。”妙音抱歉地看了我一眼。“自家姨姨啊,怕什么?”

我叹了口气。妙妙不认我,也是很正常的事。自打她出生以来,见过我几次?看来这些日子,被我忽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每日忙于政务,忙于应酬交往,忙于学这学那,把家人抛在脑后,把爱人抛在脑后。为什么想到最后,却觉得我自己也有错,还不小?

“跟安锦吵架了?”妙音哄了哄妙妙,走过了悄声问。

“嗯?”我疑惑。她怎么知道的?

妙音指了指门外。“他在外面,看样子已经转悠好半天了。”

我低下头。“别管他。”

“阿遥,安锦是不是又惹了什么桃花债?”大哥挑眉。“难怪被你关门外头了。待会儿最好再来场雨——”

话未完,一颗冰凉的水滴落在我鼻梁上。众人面面相觑,显然都感觉到了。

“不是这么巧吧?”大哥喃喃道。

“相公,我发现你很有做先知的潜质。”妙音吐了吐舌头。“现在怎么办?”

冬雨­阴­冷,寒气逼人。我们进了屋,烤着暖炉聊天。我心不在焉,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次又一次。

自从那夜我们把话挑明之后,我便跟他分了房,对他避而不见。大概是因为这件事,他没有再继续对付云翘,那些准备好的证据,也再没有出现。三部没有查到新证据,宣布祭司长的指证是空|­茓­来风的诬陷。尽管如此,泓帝依然提前替姜云翘赐邑,给了她一块南瑞东边的土地,让她下个月便动身就邑。而岑太宰则提出告老还乡,泓帝也准了。

如今的南瑞朝堂,明里由储君一派独大,暗里却是安锦的天下。

他说他错了,他再不会对我有任何的设计,绝不会再骗我。我该不该相信,该不该原谅,该不该给自己,也给他一个台阶?

“啧啧,这雨怕是没几个时辰停不了。”大哥站在窗户前,往外头望了一眼,又瞟了我一眼。“这冬雨凉煞人啊……要是寒气入了骨……”

我装作没听见,直愣愣地伸手去取温在火炉上的酒,险些被烫个正着。妙音一把阻止了我的手,揶揄地笑道:“既然心疼,­干­嘛不让他进来?”

娘朝大哥使了个眼­色­。大哥会意,开门走了出去。

我挺忐忑。没过一会儿,大哥回来了,却是一个人。

“他走了。”大哥有些不自在。“走之前,让我把这个给你。”

那是一包糖饼,早已没了热气,却一点儿也没有被淋湿。

南瑞人跟杞国人口味不同,这儿也没有糖饼这样的点心。大哥倒是会做,但做出来的味道完全不同。刚来时我遗憾了好一阵,后来也曾向安锦抱怨过,他说等过些日子清闲下来了,他亲手做给我吃。

我取了一只饼,咬了一小口,细细地嚼。虽然已经凉了,这滋味却正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糖饼夫君,和妖怪夫人,这一辈子,永远都在一起。那时地上积满了雪,一脚一脚,踩出一串深深的脚印。他背着我,我抱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前方,虽然冷,却很幸福。

他害怕我离开他。可是,我怎么能离开他,怎么离得开他?

从家里出来后,我直接去了宁王府。宁王即将远行,府中收拾得一片凌乱狼藉。姜云翘要去的那地方叫饶州,离都城很远,听闻还频发地震,算不上什么富庶之地。这次表面上看是赐邑,实际上却是惩罚。那些平日里巴结讨好的官员们,看到她失了势,避之唯恐不及,连府里的下人们也走了大半。那些热热闹闹的奇珍异兽们,自然也早已被送走的送走,放生的放生。整个宁王府显得无比萧条寂清。

唯有阿福,依然天真无邪地笑着闹着,让我看了一阵心酸。姜云翘见我来了,把阿福交给了驸马,陪我到处走走。

“怎么有空过来?”虽然潦倒,她却依然笑得挺坦然舒畅。

“来看看阿福。”我朝她笑笑。“怪我么?”

她摇头。“早说了各凭手段,成王败寇,输了就输了,­干­嘛怨天尤人?不过金杯那件事——”

“我知道那不是你做的。”我摇摇头。“听说饶州那地方不太好,你过去之后,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差人跟我说。”

“放心吧阿遥,我是去就邑,又不是去流浪,你担心什么?”她笑了起来,望了远处的驸马和阿福一眼。“唯独对不起他们,要让他们跟我一道吃苦。”

“那夏之渊呢?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她笑容微敛。“带他一起走。把他留在这儿,我也不放心。”

“他肯么?”以夏之渊的脾­性­,绝不甘心就这么失败。姜云翘如今失了势,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别的靠山。

她面带苦涩,摇了摇头。“不肯又如何?我一定要带他走。他不是你家安锦的对手,留在奉朱,早晚也是死路一条。”她又看了我一眼。“阿遥,我会不顾一切地保住他的命,所以——请你和安锦,就手下留情这一次好么?我可以发誓,只要我还在饶州,他就永远别想离开饶州一步,绝不可能再对你们产生丝毫威胁。”

“让我跟他谈谈罢。”

如果不是因为我和安锦之间的这场冷战,他怕是早就已经动手对付夏之渊了。我抢在他之前见夏之渊,也是想给云翘一个保住他的机会。

夏之渊被云翘派人守着,步步跟随。看到我的时候,他还显得挺平静。

“你是来看看我输得一败涂地的样子?”

我摇摇头,在他对面坐下。“你不想死,对不对?”

他挑眉,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原来是来谈条件的。说罢,什么条件?”

“绝子酒。”我盯着他的脸。“给我解药,我保你一命。”

他微愣,做大悟状。“原来是因为这个。这算得了什么大事,安锦不能生,换一个男人不就好了?”

“你真不想要命了?”我冷笑一声。“就算云翘护着你,我和安锦要杀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如果你没了命,那才真是输了个彻彻底底。”

他收拾了笑容,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要命?只可惜,绝子酒根本没有解药。你要是不信,尽可以把我的命拿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在两章内完结……

我知道这两章一定会引起大家很大的争议~~其实不管对于安安或者遥遥,他们的环境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表面上看似乎没什么影响,但其实心里的伤痛却是无法抹去的。安安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很多东西,他也是人,也会做出错误的决定。遥遥也一样。人是脆弱又坚强的动物,爆发这么一次之后,才能让两个人再次地走回彼此身边来,找到最初的美好。

七十五章 重新开始

云翘一行离开的时候,正是腊月隆冬。虽然我向泓帝求情,想让云翘留到过年之后再走,泓帝却坚持要给云翘应有的惩罚,令她及早离开奉朱。他甚至还教训我说,为人君主者,必然得冷酷似铁,赏罚分明。唯有如此,才能得人信服跟随。

泓帝这一位君王,不像杞皇那般虚伪­阴­狠,也不像那般颜或的狡诈机敏,他宽严有度,在政事上挥洒自如,在私事上亦有智慧。但他可以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严酷无情,却独独对我有着护犊般的包容宽厚。也许是出于对我母皇宣帝的亏欠,他对我的慈爱纵容超过了对其他的任何一名亲人,不仅执意将皇位相传,甚至还默默容许了安锦的小动作,只是对我进行了提醒。他甚至还对我言明,再过段时间便将皇位传予我,让我学着开始做一名真正的帝王,当然,前提是我必须得处理好安锦这么个难题。

按照泓帝的意思,我应当立刻着手将安锦暗中的势力尽数拔去,待即位后再将他禁足在后宫,不得轻易出宫露面,更不得参与政事。一旦发现他还有动作,便毫不留情地斩草除根。

我实在很难想象安锦安安分分地待在后宫,每日只等我“宠幸”的样子。失去自由,失去爪牙,对他而言一定比死都难受。于是我据理力争,试图劝服泓帝相信安锦他绝没有对我取而代之的野心,但最终也没有说服他。相反,我极力为安锦说话的行为令泓帝痛心疾首。他甚至给我下了最后一道通牒,如果三个月内我还不行动,他会自己动手,替我剪除这个威胁。

其实要动手并不难,安锦在暗处的那些安排我大半都知道,只要我动动手指头下几道密令,明着对付也好,暗里剿灭也罢,一网打尽也不是难事。但我不想,也不能这么做。

这种事,原本应该由我和安锦商量,共同进退。但自从我们冷战以来,他屡次试图接近我,都被我让人给拦了下来,拦了这么几次之后,他也渐渐不再动作,平日遇上了,他也只是避在一旁幽怨地瞧我,不敢轻举妄动。而我们之间生疏了这么些日子,我也拉不下脸来跑去找他商量,最终只好这么僵持着,下不来台。

三个月。每每想到这个期限,我总是心乱如麻焦虑不安。我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一定得通知安锦让他着手准备,却不知道该如何向他开口。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我终于忍不住,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溜到了他的房间门口。他的房间里还点着灯。我犹豫了一会儿,上前举手欲敲,却听得里头传来一个女声。

这么晚了,他房里居然有女人?!

我怒极攻心,抓耳挠腮地气得在原地团团转。这才分房一两个月,就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了?我思前想后,这件事实属家丑,不可惊动外人,只能找个最贴心可靠又不会胡乱八卦的帮手来替我冲进去捉个­奸­。这个帮手,非元宵莫属。

元宵显然很乐意担当这样的重任,被我从窝里扒拉出来拉到安锦的窗下之后,它毅然决然地后退了好几步,右后腿刨了刨土,起跑,加速,冲锋,狗身一跃——被卡在了窗户上,凄惨地嗷嗷大叫了两声。

我扶额,心中羞愤难当。怎么忘了它最近又发福不少……

门突然被猛地打开,安锦站在门口,身形挡住了屋内的光线,神情挺模糊,不知是喜是悲。

“阿遥……”他唤了一声,音调有些怪异,像绕过了九曲十八弯才进了我的耳朵。“真的是你?”

我仰首挺背,冷着脸咳了一声,无视元宵的求救声,朝门口处挪了挪。“我看见元宵朝这方向跑,所以过来看看。没别的意思。”

走近了些,我装作不经意地试图从他身体和门之间的缝隙往里头望,无果。

他挪了挪,挡住我的视线。“阿遥,你来找我?”

他极尽灿烂地对我笑,大概又觉得自己笑得太过了,努力硬要把这笑压下去,反倒让这神情显得有些僵硬。

我朝窗户那指了指。“我说了,是来找元宵的。”

“好,那你进来再说。”他往里一让。

正合我意。我想也不想地冲了进去,雄纠纠气昂昂满心愤慨。

屋内果然有一个女人,正站在窗边看着元宵的半截身子发呆。不过——

“雀儿?”我愕然道:“怎么是你?”

她回过神来。“夫人?我说这元宵怎么突然往窗户上扑了过来,原来是您指使的?”

“当然不是!”我赶紧撇清关系。“都是它自己的主意。”

元宵可怜兮兮地朝我嗷嗷了两声。我赶紧上前,跟雀儿合力把它从窗户上又给拽了下来。元宵脱了力般趴在地上,大有些英雄老矣的悲壮。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哭笑不得的安锦,小声问雀儿。

雀儿眨巴眨巴眼。“您跟大人闹别扭分房睡,他担心你睡得不好吃得不好,所以特地找我来问问。”

我心头微热,面上还不放松,执着地不肯回头看他。

雀儿望了望我,又望了望安锦。“要不……我先带元宵回去?”

雀儿把元宵拉走,房里又只剩了我们两个。我偷偷看了看他,发现他正柔情万千地盯着我看。见我望他,他快步上前,被我一瞪又顿住脚,指了指凳子讷讷道:“……坐着说罢。”

我摇了摇头,正­色­道:“其实,我的确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我将泓帝给了三个月期限要我对付他的事详详细细对他一说,他却没什么反应,只垂着眼平静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你来找我,就是为这个?”

“当然。你打算怎么做?”

他笑了笑。“什么也不做。”

“那怎么行?”我有些着急。“即使我不动手,泓帝他自己也会动手!你不做些布置,一定会被他——”

“没关系。”他突然出言打断了我的话。“与其让泓帝动手,不如你做罢。我不会做任何安排,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你——”我突然明白了过来,赌气道:“别想用这种自损的方法让我原谅你。你要是什么力量都没有了,只会落得失去自由被困在后宫的下场,懂不懂?”

“我愿意。”他却像有些欣欣然。“只要你别再不理我,我怎样都可以。”

我噎了噎,又去瞪他。越瞪他还越来劲,居然又朝我凑了凑。“阿遥,我愿意。”

“我——我不跟你说了。”他身上的槐花香隐隐飘进我鼻子里,令我一阵心慌意乱,索­性­起身,退了好几步。“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说完这句,我夺路而逃。

话我是带到了,但安锦只是看上去心情好了些,出现在我面前的频率高了些,其余的动作一概没有。他显得挺悠哉,我却心急如焚。难不成他这回还真打算自毁爪牙了?如果他真的不打算做任何事,我只能赶在三个月期限之前先动手,这样还能为他留下些余地,否则等到泓帝出手,怕是连个渣也不剩了。

然而我正要动手,南瑞国东部却突然爆发了一场地震。这次地震的波及范围甚广,其中就包括了云翘的封地饶城。

这回地震灾情严重,带来了不小的损失和伤亡。地方官员将灾情,受灾地区和受灾民众数目呈报户部后,泓帝立刻决定委任钦差携带救援物资和医疗队伍前往灾区查探灾情并赈灾抚民。

我主动请缨,表示愿意前往。

一方面,我作为南瑞皇室,作为储君,于情于理都应该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刻挺身而出,为南瑞人民做些事;另一方面,云翘去了饶城之后迟迟未有消息传来,我也担忧她在这场地震里出了什么状况,想趁这个机会亲自去一趟,看看她是否安好。

自古以来,地震都很容易被作为一个话柄,对皇室的统治造成负面影响。也只有我亲自去这么一趟,才能将这类不利的谣言平息下来。

安锦听说之后,一定要与我同去。我不肯,命人好好看着他。谁知他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最后混在随行的大夫之中跟了过来,被我发现的时候还挺得意地说:“我也是大夫,治好了你的风寒症,难道你忘记了?”

于是我无法,只能让他这么死皮赖脸地跟着了。

这回受灾的区域包括南瑞东部的五城三州,我和安锦带着人马一路走来,忙着监察当地官员勘灾情况,抚恤灾民发放物资并安排救援,处理了不少中饱私囊的州官,走完四城三州才到了最为偏远的饶城。谁知一进了饶城,我才发现这儿竟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

饶城里的民居已经坍塌得七七八八,地上全是狰狞的裂缝。家禽牛猪和人的躯体混在一处,空气中散发出怪异的味道。无家可归的饶城平民们互相搀扶着,缩在路边瑟瑟发抖,连身上的伤也来不及处理。

我和安锦赶紧分头做事,他去安排处理尸首和救援,我则命人集中了受灾的灾民,让随行的大夫进行治疗,分发棉衣食物。

饶城城官听说都城派了钦差,连忙跑来迎接。我让随行兵士把他给押了下来,要治他不作为之罪,他连连告饶道:“宁王不在,下官实在不敢擅自决定啊……请瑜王明察!”

“宁王去了哪儿?”

“前几天宁王还带我们一道赈灾,后来有人来报说是什么公子逃了,宁王便匆匆离开,后来一直没回来。”

“公子逃了?”我心中暗忖,难道是指夏之渊?也只有他能让云翘那么紧张在意。“她没回来,你就没派人找找?”

城官苦着脸道:“城里的人手不够,实在——”

“她往哪个方向去的你总知道了罢?”

“听说是往西边的流霞山去了。”

我先去探了岑驸马和阿福,确认的确是夏之渊逃走,云翘骑马追了上去,便再也没回来。驸马虽然担忧,却依然挺镇定,把宁王府里的上上下下安顿得妥妥当当。阿福大概是在地震里受了惊吓,看见我时眼眶里转着泪,到了我怀里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别怕,别怕。”我安抚他。“阿福是男子汉,要坚强些,跟爹爹一起等姨姨把娘亲找回来。”

人手实在不多,我只带了几个人,骑马朝流霞山飞驰而去。

流霞山显然也受了灾,倒下的树木和塌方的泥土阻塞了道路,不时还有山石和着泥浆滚落而下。我们在半山腰上的一道裂开的缝隙旁发现了云翘的马,这缝隙有一丈宽,深不见底,多半也是地震形成的山体裂缝。难不成云翘是掉了下去?

我试着朝裂缝里喊了几声,毫无回应,便吩咐侍卫们分成两组,一组到周围找找,另一组去取绳子,越长越好。

我站在缝隙前努力朝里看,却什么也看不清,只隐隐约约能听到些水声,大概下面有地下水。我心中稍慰,只要有水,那就代表还有活着的希望。

“阿遥!”

我回过头,却见安锦匆匆上来,满面焦灼。“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太危险了,听说——”

正在这时,一阵低沉的轰响伴随着脚下的摇晃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这——”我以为自己是累着了头晕,接着却发现整个世界都在摇动。

“小心!”安锦惊骇的脸在我面前一晃,随即周围的景­色­迅速上升。不对,是我在往下沉——之前踩着的土地,不知在何时已经塌陷了下去。我忽地反应过来,难道又地震了?!我下意识地伸手欲抓住周围的东西,却一把抓到一个温暖修长的东西。

“阿遥!”安锦的脸在我上方,眉头紧蹙。“抓紧我的手,千万别放开!”

原来我抓住的竟然是安锦的左手臂。他用右手挂住崖边的岩石,双腿悬空,无处借力。

“只可惜我的手……”他脸­色­渐渐苍白,额上泛汗。“阿遥,别放开我的手……很快会有人来的!”

我费力地抓住他的手,点了点头。周围依然在不停地摇动,碎石纷纷而下,这道裂缝越来越宽。他的左臂没有力道,只能由我自己努力,抓住这一线生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许没过多久,也许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抓住他的一双手上,觉得自己的整个躯壳仿佛只剩了那一双无比苍白的手。思想渐渐麻木,放佛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蛊惑:放弃吧,放手吧,很快就过去了……

“阿遥!”安锦的声音把我从幻觉里惊醒。“坚持住,很快他们就会来的。”

不,不会。这儿发生了地震,大家各自奔命,谁会在这个时候折回来送死?

安锦努力地对我微笑。“阿遥……想想别的。想想你小的时候,拼命……欺负我的事儿……”

我无力地笑了笑。“这个时候……你就……就记得这个?”

他笑得更温柔。“我都……记得。”

我喘了喘气,睁开眼,仔细地看了他一回。我知道,他也已经支持到了极限。“锦哥哥。”

“嗯?”

“你……会不会爱上……别人?”

他怔了怔。“不会。这辈子,都不会。”

我满足地笑着,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虽然……这样有点自私……”

他脸­色­突变。“阿遥——”

“我撑不住了。”我抱歉地看了他一眼。“锦哥哥,帮我照顾爹娘他们,还有——”

“不行!”他打断我的话。“别胡来!”

这话已晚。我只微微地松了手,立刻感觉到自己快速地下坠,伴随着一阵解脱般的快意。

七十六章 得来不易

我很幸运。这缝隙虽然看上去可怕,实际上却并没有我想象的深,掉下来的一路上我被树藤岩石绊了好几次,最后还奇迹般地落到一堆松软的泥土上,胸膛震痛,四肢麻木,动弹不得,偏偏意识还挺清醒。

虽然暂时动不了,我却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性­命无碍了。哪知这口气还没松完,忽闻头顶上一阵动静,我心知不好,一定有山石坍塌落了下来,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居然扯动全身往旁边一滚,双腿又是一阵剧痛。

一件物事轰然落地,不偏不巧正落到我刚刚的地方。我无比庆幸,却听得那物事处传来一声熟悉的闷哼。“唔——”

安锦?!我大惊,摸索着挪过去。“安锦……是你么?”

“阿遥?”果然是他的声音。“你没事吧?”

我哭笑不得。“你怎么下来了?”

“我担心你……一个人,会害怕。”他顿了顿,呼唤我。“阿遥,你受伤了没有?”

我苦笑着朝他的方向摸了摸,摸到他的手握上。“伤得不重,你呢?”

“还好。”他舒了一口气。

“好什么好?你留在上面叫人来救我不是更好么?”我捏了捏他的手,忍住渐渐布满全身的疼痛。“笨蛋……要不是我反应快,恐怕已经被你给压死了……”

他没出声,隔了好一会儿才低低笑了一声。“我一急,就什么也忘了。”

我仔细地感受了一会儿周围的动静。“好像已经没有在摇了。过一会儿,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遥遥……”

“嗯?”

“对不起。”他像是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我忽略你太多了。”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我在黑暗里弯了弯­唇­角。“其实我也有错。我以为你什么都能应付,便只顾着做自己的事,忘了多问问你在想什么。”

他又隔了一会儿才回答。“其实我一直很在意绝子酒的事。我知道,你喜欢孩子。可是——绝子酒没有解药。我怕你会因此离开我,所以……”

“我知道。”我心中发酸,握住他的手又紧了紧。“我都知道。我是喜欢孩子,可是跟你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锦哥哥,我只要你就够了,没人可以代替你。”

“阿遥……”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锦哥哥,我早就想好了。没有孩子,我便从宗室中的孩子中过继一个过来,等着孩子满了十六岁,我便将皇位传给他,我们两个再回萧家去,跟爹娘他们一起生活。你说好不好?”

“……好……”他的呼吸紊乱了些许。“若能早些说明白多好。”

“现在也不晚。等上去以后,我们就重新开始,一切都跟从前一样,好不好?”

“好。”说完这个字之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阿遥,要是没有我,你会不会嫁给别人?”

我一乐,带动胸口的伤,疼得嘶哑咧嘴,怕他担心没敢发声。等缓过劲儿来,我才笑他:“你是在仿效我之前那个问题么?”

“会么?”

“会。”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样……我就放心了。”他的声音渐弱。“不过,你嫁了别人,心里也要一直想着我。”

我没好气地推了推他。“是是是,想着你。”

他安静了下来。我有些心慌,又摇了摇他的手。他这才又缓缓地说:“我想了想,还是不能让你嫁给别人。”

“你——”我哭笑不得。

他自顾自地往下说:“你要是嫁了别人,心里又想着我,一定也过得不好。不过——要是有人能让你忘了我,你就嫁他吧。”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真来劲儿了?不许说了。”

他又含糊地应了一声。“阿遥。我有些困了,先睡一会儿。”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睡得着?我忽然反应过来,朝他身上摸去。刚一摸到胸腹处,滑腻粘稠的触感便令我一惊。

“别睡!”我吓得轻轻摇晃他。“锦哥哥,你别睡好不好?别吓我……你-你究竟受了什么伤?为什么你身上都是血?”

他没有回答。我不敢用力,只哆嗦着把手凑近他的鼻端。

所幸还有呼吸,虽然挺微弱。他应该只是晕了过去。但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他究竟伤在哪儿,我也不敢随便动他,只能扯下衣裳勉强地替他包了包,祈祷救援者快些到来。

黑暗之中,时间的流逝仿佛也停了下来。若不是耳边还有水流滴答的声音和若有似无的石头敲击声,我几乎以为自己也失去了意识。

等等,石头敲击?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努力地辨认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试探地问了一声。“谁?有人么?”

没人回答,但敲击的声音更大了些,频率也快了很多。我分辨出敲击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便努力地拖着腿挪了过去。挪了好一会儿,我摸到一块坚硬的石壁,声音像是从另一侧传来。

“谁?”

敲击声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微弱的女声。“阿遥……”

“云翘?!”我听出这声音,一阵狂喜。还好,她还活着。“云翘,是你么?”

“是我……”她顿了顿。“你怎么会……”

“我来赈灾,听人说你来了这儿一直没回去,特地来找你。谁想到碰上了余震,我和安锦都掉了下来。不过我带了人来,他们很快会来救我们!”

“那……就好。”她似乎说得有些吃力。“否则连累了你……”

“别说傻话了。”我松了口气。“你受伤了么?伤得重不重?”

“阿遥,之前的事,真抱歉。”她叹了一口气,说得断断续续。“有件事……怕是还得拜托你。”

“什么事?”

“帮我照顾驸马,还有阿福。”

“云翘,你坚持住。”我焦灼无比,又看不到那边的情形,只能­干­着急。“能救我们的人很快就来,你坚持住,驸马和阿福还在等你回去,还有——还有夏之渊,难道你不想再见他一面?”

云翘过了好一阵子才回答我,声音微弱,语气却挺平静。“他就在我身边。”

我呆了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

“他终于可以安静下来,什么也不用想了。”她的语气充满了爱怜。“虽生未同衾,死能同|­茓­,也不错。”

“你在胡说些什么?”夏之渊多半已经死了,但我不能看着云翘放弃生的希望。“要是你就这么去了,驸马该怎么办,阿福会怎么想?他会认为自家娘亲为了一个男人就不要他了!你已经够不负责任了,难不成还想落个被自家孩子憎恨的下场?”

她没有回答。

“你说话啊!”我用力地扒拉着石壁,恨不得把这石壁扒下一条缝来。“你这没出息的!不负责任,你算是姜家的女儿么?为了个男人——”

“对不起。”她低低地说了一声。“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阿遥……请你替我对他们说一声,对不起。”

我听见她喘息的声音,渐渐趋于平静。四周恢复了一片寂静,只余水滴声,滴答,滴答。

我等了一会儿,再没听到别的动静,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想什么。

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我又挪回到安锦的身边,抱住他的腰。他的呼吸很微弱,却依然在持续。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也许会彻底崩溃。

“锦哥哥……”我伏在他肩上。“如果你丢下我,我也一样活不了。”

说出这句话后,我反而安稳了些。抱着他的手臂,闭上眼。

“阿遥。”

听到这声音时,我还当是自己的幻觉。直到我的手掌被他握住,我才发现他真的醒了。

“阿遥,别害怕。”他拍着我的手,如同梦呓。我刚一惊讶,又听到从上面传来的声响。

“瑜王!”一个声音从上面不远处传来,犹如天籁。“瑜王,您在下面么?”

……

我以为在下面待了有好几个时辰,但事实上,我们只待了小半个时辰。

余震开始,安锦跟着我跳下来的那一刻,其实救援的人就已经快到了。他们眼睁睁看着安锦跟随着我跳下了地缝,喊叫也来不及了。震动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周围平静之后,他们便立刻去寻找绳子,下来救我们。

我和安锦被拉了上去,另外一批人同时也在营救姜云翘。安锦的腹部像是被一根树枝穿过,伤口十分狰狞,所幸无­性­命之忧。而我只是折了右腿。

云翘和夏之渊,被人抱了出来。他们两个人,被压在一块石板底下,双手紧握,没有了气息,身体却还有余温。随行的大夫说,夏之渊去得稍早些,云翘稍后,死去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如果我没有想错,他们应该是被困在裂缝下待了好几天,并没有死。谁知之前的那次余震,反而使得石板倒下,带走了他们的­性­命。

若能早些来救她,也许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悲剧。云翘闭着眼,神情凝在离去的那一刻,半是忧愁,半是愉悦,也许正代表了她的心。

回到饶城,我处死了那名城官,但这并未令我的心情轻松些许。待安锦的伤势稍好之后,我带着岑驸马和阿福,以及云翘和夏之渊的尸骨回了奉朱。

泓帝得知这个消息,将自己关在寝殿里三日夜,出来的时候像足足老了十岁。他再也没有提及要我对付安锦的事,甚至连政事也大多交给我代为打理。

一年后,他将皇位正式传给了我。我即位后,封安锦为帝后,将云翘的长子阿福过继为大皇子, 封泓帝做了辅政王,代替岑太宰在朝堂上的位置,继续辅佐朝政。于是南瑞朝堂由之前柳画和岑太宰两派的明争,变成了安锦和辅政王的暗斗,斗得难解难分,却恰到好处不惹麻烦。

我的生活终于安宁下来,虽然这安宁来之不易。所幸安锦还在我身边,我们还有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大结局~~这两章沉重了些,大结局会比较轻松甜蜜,让大家好好地缓一缓……

大结局之后,会送上些番外。大家可以把想看的人的番外说一说~~

七十七章 新的契机(大结局)

“那个可恶的老家伙!”

安锦飞快地走进御书房,把手里的一封密报往桌上一扔,修眉紧皱。“居然又怂恿那些庸臣提充实后宫的事!果然是三天不对付他,还敢上房揭瓦了!”

“别这么说我皇舅。”我心中暗笑,放下手里的奏折。“好了好了,帝后大人消消气。皇舅他每年都来这一招,我当你早习惯了。”

“这回可不一样。”他忿忿地走来,揽住我的腰,就着我手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根据柳画的消息,他打算联合好几个老臣子,以帝后三年未有所出之名力谏,连御医都准备好了!还有,沈家那个三公子,最近往宫里跑得那么勤,打什么主意我会不知道?跟他们那就是一伙儿的!”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情十分愉悦。

他看了我一眼,更加恼火。“阿遥,你好像挺开心?听说你这些天跟沈三公子在一道赏花遛狗的,聊得挺投机。”

沈将军这个三弟聪慧过人,又能说会道,更难能可贵的是做得一手好画,的确挺合我的脾气。皇舅他故意让这位沈三公子接近我,无非也是想挫一挫安锦的锐气。拿皇舅的话来说,也要叫安锦知道这世上也不止他一个男人,谁让安锦成天目中无人就琢磨着怎么跟他作对?

这也怪不得安锦。皇舅每年必提及充实后宫一事,又曾对他不怀好意,以安锦这小心眼儿脾气,当然处处跟他过不去。皇舅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安锦最忌讳提及纳其他皇夫的事,便故意变本加厉地在上头做文章。前两年还好,只是在我耳边唠叨几句,现在看我们迟迟未有子息,更是理直气壮地要求我让御医瞧瞧,该调理就调理,该换男人就换男人。我没搭理,他便索­性­安排了几名出众的南瑞贵族子弟,成天以各种名目往宫里跑,在我眼前晃荡,气得安锦险些把御书房也给拆了。

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三公子的确不错。我一直琢磨着找个日子——”、

他眼神一冷,抓住我的手臂道:“你敢!”

我没忍住,偷笑出声。他尴尬地瞪了我一眼,放开手。

“我是说,三公子他从小跟着高人学医,听说医术相当高明,特别是对那些疑难杂症,奇毒异伤别有一套法子。所以我想找个日子让他替你瞧瞧,看看左手的经脉能不能重新接上,还有你体内的那些毒素……”

安锦略一沉吟。“我也听说过。不过——他可靠么?如果他治不好,又把我身上的秘密透露出去,岂不给那老家伙抓了把柄?”

“我跟他相处这些时日,也是为了探探他的人品。据我看来,这位三公子虽外表玩笑不羁,内里却相当认真守信,毕竟是沈将军的三弟,值得信任。”

“你才跟他待了多久,就连人家内里什么样都知道了?”安锦语气里一股浓浓的酸味儿,十足的怨夫态。

我叹了口气。“帝后大人,我那可完全是为了你。连这飞醋也吃?“

他这才转怨为喜,缠过来索吻。我连忙推开他,朝门口处看了看。“小心些,万一又被阿福看见了怎么办?”

前不久我和安锦在书房里亲热,被阿福撞了个正着。这孩子虽然才十岁,已经渐渐脱了稚气有了些大人样,自从撞见我和安锦之后,便很有些别扭,从此再也不到我的书房来,平日里见了我也不再像从前那般亲近。

安锦却很有些不以为然。“看到又如何?他已经长那么大,早就不该那样粘着你了。”

我愕然。“连阿福的醋你也吃?”

他往我的肩窝里蹭了蹭。“谁也不行。”

“咳咳。”两声清咳从书房门口传来,正是皇舅。安锦只得悻悻地放开我,没好气地盯了皇舅一眼。皇舅不动声­色­,一板一眼地向我行礼。“参见陛下。”

“皇舅快请起。”我赶紧扶他。

“陛下,御书房乃是谈论政事批阅奏折的正经地方,那些闲杂人等,还是少靠近为妙。”他在“闲杂人等”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又瞥了安锦一眼。

安锦脸­色­发黑,眼看就要发怒。我笑道:“帝后怎算得闲杂人等?皇舅来得匆忙,是否有什么急事?”

他点了点头,又轻描淡写地瞥了安锦一眼。“此事攸关国家社稷,须与陛下单独商谈。”

我朝安锦丢了个抱歉的眼神,他按下不满,勉强离开。

“陛下,老臣说过许多次了,暗地里也就罢了,明面上千万别让帝后参与政事。怎么你还让他进御书房?”皇舅语重心长,叹了一口气。

“皇舅。难道到了今天你还信不过安锦?”我笑了笑。“对了皇舅,你说的要紧事,究竟是什么?”

皇舅面容肃穆。“陛下与帝后成婚多年,至今还未有子息。再这么下去,恐怕民心不稳啊!老臣挑选的那些贵族子弟,难道就没有让陛下上心的?”

“就为了这个?”我啼笑皆非。“不是有了阿福么?”

“阿福毕竟不是你们的亲生子,恐怕……”

“这有什么关系!”我坦然道:“寡人已经想好了,待阿福满十四岁,便让他参加试炼。只要通过试炼,寡人便立他做储君。”

“陛下!这——实在不妥。”他连连摇头。“陛下应当有自己的孩子。不应该为帝后而耽误了孕育子嗣。”

“皇舅怎知是帝后的问题?也说不定是寡人自己的问题。”

皇舅摸了摸胡子,眯起眼。“这些年御医固定时间为陛下号脉,都说陛下的身体没有任何异状,迟迟没有子息绝对不是陛下的原因。陛下,你就别再瞒着老臣了。”

“好。”我索­性­开门见山。“皇舅,安锦他的确曾因寡人而中过异毒,很难再有子息。寡人早已决定,这一辈子只会为他孕育子嗣,如若始终未有此福,亦无怨无悔。”

“果然如此。”皇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请皇舅成全。”我低下头。

隔了许久,皇舅终于开口道:“其实这些年,他如何行事,如何对你维护,皇舅也看得清楚。只是这子嗣——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寡人已经寻了些名医,希望能有转机。但无论寡人是否会有子嗣,让阿福十四岁时参加试炼一事亦不会更改。”

“阿遥,你这是何必。”他眼眶微湿。我知道他想起了云翘,不免也心情微黯。

两年前,西凉进犯杞国,杞国兵败,向南瑞求助。我令沈将军带兵相助,保下了杞国,并秘密将藏在杞国燕丰的南瑞五公主的尸首运回了南瑞。我将她葬进了皇陵,安置在云翘的旁边。南瑞的两位公主,一个为情所杀,一个为情而殉,可悲可叹。

云翘离去,将岑驸马和阿福托付给了我。阿福知道娘亲再也不会回来,哭得像个泪人儿,反倒是驸马,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噩耗,只是红了红眼眶。后来我将阿福过继,也将他接到了宫里住,他始终表现得平平淡淡,没什么大悲大喜。阿福八岁那年,在宫里听到些谣言,说是我间接害死了他的娘亲,哭着跑去找驸马,驸马只说了一句话。

“你娘亲离开,是她自己选择的路,跟陛下没有关系。”

后来安锦查出那些流言的始作俑者,处理得不留痕迹,后来阿福渐渐长大,懂得了分辨是非,我将当年的事对他细细说明,他才算彻底解开了心结。

沈家三公子替安锦把过脉后,只说这左手的经脉倒是不难重接,只需半年时间慢慢调理便可。但他体内的毒素却十分怪异,恐怕得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有办法慢慢将之清除。

尽管如此,对于我和安锦而言,也算的是意外之喜。经过半年的治疗,安锦的左手已经可以拿起些不算太重的物体。一年之后,已经几乎与原来无异。安锦十分高兴,想对他重赏,他却请求我为他赐婚。

安锦以为他想入宫做我的皇夫,把他给狠狠教训了一通,谁想到沈三公子挺委屈地说,自己想娶的是我身边的女官黄雀。

雀儿跟了我这么多年,终于有人肯娶回家,怎不令我激动?我热泪盈眶,给了她一堆丰厚的嫁妆,欢欢喜喜地把她给嫁了出去。

阿福满十四岁那年,我为他举行了试炼之礼。他顺利地通过了试炼,被我立为储君。

阿福十六岁时,我终于怀上了身孕。我和安锦欣喜若狂,皇舅和爹娘他们更是激动得好几夜没睡着觉。但这时我已经三十二岁,过了最适合生孩子的年纪,御医们都说我这第一胎生得太晚,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安锦犹豫了很久,终于来劝我放弃这个孩子。我自然不肯,跟他闹了好一阵别扭。最后还是找了沈三公子出面说能保我呣子平安,安锦才终于点头同意。怀胎十月,他把我当成掌心里的­鸡­蛋,忐忑不安小心翼翼,过得比我还辛苦几分。十个月下来,我胖了二十斤,他瘦了十斤。

分娩的时候,又是一阵惊心动魄。那过程不必再提,反正用安锦的话来说,几乎吓掉他半条命。最后多亏沈三公子,总算令我顺利生下一个女儿,也把安锦那半条命给拉了回来。

我替女儿取了个小名叫阿喜,跟阿福相衬。安锦对我取名的能耐嗤之以鼻,要求大名一定得由他来取。然而他翻遍了典籍,认为没有一个字配得上他女儿。

所以后来,我们的小公主正式取名为:姜喜。

阿喜满月之后,我说服皇舅,正式将皇位传给了阿福。当皇帝很辛苦,我的女儿还是就做个没心没肺的小公主就好。

阿福即位后,皇舅开始­操­心他的婚事,然而不管他怎么劝,阿福也不肯纳妃立后。皇舅愁白了头,只好来找我,让我给劝劝。我特意找阿福谈了谈,这孩子却很有主意,坚持说自己年纪尚轻,想好好处理政事,不想那么快成婚。

我纳闷了许久,疑神疑鬼,最后甚至以为这孩子成了断袖,提心吊胆了许久,也没见他对男子有什么异常的兴趣,才稍稍放心。

这个谜题,困扰了我和安锦好几年。一直到阿福二十岁弱冠时突然拜托我们向大哥和妙音提亲,我们才明白,原来这孩子等了这些年,竟在等妙妙长大。

这就是爱情。不断地发生,不断地成长,不断地轮回。它不会死去,不会消失,只会暂时沉寂,等待下一个复苏的契机。

我和安锦有了彼此,有了阿喜。这一辈子,再无缺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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