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惜说,看你们有没有缘分了,如果有,早晚会相遇。
大学毕业以后,我到海南,一边工作一边寻找份飘渺的爱情。三个月前,认识了罗小惜。
我和罗小惜在海口的酒店做前台服务,两个女孩在外地相依为命。罗小惜总对我说,白依,海南风光比我们那里好多了,西安的天总是灰蒙蒙,让人连谈恋爱的心情都没有。我问她,那你大学没谈恋爱?她歪着头想了想,掰着手指笑,两三次吧。我听了以后没说话,大学四年,我只有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是一场叫林寰的风暴。那天黄昏,我怀里抱着书往教室走,经过篮球场听到那边一片叫好的声音,又是林寰在打球,我不喜欢看几个傻小子在场上为了一群黄毛丫头哗众取宠,悄悄地从旁边溜走。突然耳边风响,一只篮球狠狠砸过来,我的右眼刹那间失明,怀里的书掉在地上,楞楞的,用手捂着疼痛麻木的右眼,不知所措。这时候,左眼中便出现了林寰,他像一阵风似的把我抱到医院。和所有爱情故事一样简单,右眼泪腺丧失功能和几星期的短暂失明,让他成了我的男朋友。
林寰总是叫我天使,他说,你真美,和天使一样美,以前我怎么没注意到呢?我红着脸问他,你见过天使?他笑了笑,自从和你在一起我就天天看到。听到这句话,我觉得右眼不会流泪也是心甘情愿的。那后来呢?罗小惜问我,你们为什么分手了?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大四最后的那个学期,他没来上学,传言很多,有人说他自杀,有人说他出国。我给他家里打电话,却变成了空号。他的家在哪?罗小惜又问。海口,我回答。
曾按照林寰给我的地址去找他,但他家附近已经改成画廊。罗小惜说,看你们有没有缘分了,如果有,早晚会相遇。
那夜以后,我们绝口不提。
和姜耀宇认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场相逢必定有故事。他是导游,带着十几个人的旅游团走进酒店,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我在大厅前台用职业性的微笑向每个人打着招呼。姜耀宇穿身Nike的白色网眼球衣,180cm的身高加上宽大粗犷的肩膀让人觉得安全,结实有力的胳膊从袖子里漏了出来,露出像烤面包一样的麦色皮肤,很健康阳光,是我喜欢的那种颜色。他路过前台,盯着我,忽然说,我好像从哪见过你。
下班后,我和罗小惜一起走出酒店门口。姜耀宇从一旁闪了出来,穿着破烂的棉布裤,落魄不羁,头发微乱,从花丛后走到喷泉前。罗小惜眼睛发光,低声说,白依,你说的就是他吧,看着很养眼呢。姜耀宇正冲我们招手,指着喷泉的水池,喊着,小姐们,可以过来一下吗?当然可以。罗小惜一路小跑,我在她后面不紧不慢磨蹭。
走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几只金鱼都侧着漂起肚皮,随着水波飘荡,一副痴傻半死的样子。我的金鱼,我差点哭出来。食物喂的太多了,丢掉算了。罗小惜说。不行,我冲她大喊,它们还没死。然后我将金鱼一条条捞起,放到大玻璃瓶子里带回家。姜耀宇望望我,问,这样的金鱼你也喜欢?我说当然,我一直喜欢。他摇摇头离开了。
周末黄昏,我坐在酒店附近的花园想着林寰,一回头却看到姜耀宇笑吟吟的眼,他说,怎么,自己在这里浪费大好时光?他手里提着半袋芒果,说送给你。我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芒果?罗小惜说的。他耸耸肩膀,把芒果放到你房间吧。
到了门口我拿着钥匙开门,灯光昏暗,我的眼睛看不清钥匙孔,几次无功而返。姜耀宇的手忽然从后面伸出,握住我的手,微微移动,喀嚓一声便准确无误。我感到自己被一双臂膀罩住,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心软,手也松了,他手里的半袋芒果沿着楼梯骨碌碌滚了下去。
这个晚上罗小惜没有回来,我把隐忍的眼泪一股脑的流在了姜耀宇的胸口,他的怀里有青涩的香味。他抚摩着我的长发,问,白依,为什么你的右眼不流泪?我能不能爱你?因为右眼的泪腺受过伤,我回答。他没再问,只是用眼睛盯着我,目光很深,我头发晕,继续说,我不能爱你,我遇到一个男人后,右眼便不会再流泪,我爱他,他却没有原因地离开了,说完我像个白痴一样大哭起来。
那夜以后,我们绝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