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钟爱感觉好一点了,头不晕了,身体也不像以前那样热了。
我是不是可以出院了?钟爱想。
这种感觉是昨天晚上一大群医生来看她的时候钟爱产生的。
我的病好了,因为他们把呼吸器和输液用的工具都拿走了,我应该下地走走。
钟爱穿着雪白的病号服,光着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她把头探出窗外,看到明晃晃的阳光和翠绿的开着白花的夹竹桃,走来走去的人们头也不抬。
我的确好了,没有任何不舒适的感觉了。应该去找医生,我要出院。钟爱想,我要回家和曾有结婚。
谁又能阻止思念在呼吸呢?
钟爱去找医生。她推开诊室的门,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大夫,正在埋头写着什么。
医生,我可以出院了吗?钟爱小心翼翼地问道。
回答她的是沙沙的笔摩擦纸的声音。
医生,我可以出院吗?钟爱又小声问了一遍。
大夫抬起头,神情冷淡地看了一眼钟爱,仿佛要把她看穿。他扶了扶眼镜,又低头去写别人看不懂的药方。
真奇怪,钟爱想,难道他是聋子。
走廊上,钟爱看见一家人在向大门口走。年轻的夫妻,年迈的婆婆,还有一个小孩子。
钟爱记得这个老婆婆,因脑溢血和她那天一起住进来,老人坐在轮椅上,孝顺的儿子缓缓地推着车子,漂亮的儿媳抱着眼睛清澈的小孩子,构成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多好的一家人,我和曾有结婚后,也可以过这样的日子了。钟爱看着,无不羡慕地暗自想到。
当她走过他们身旁的时候,小孩子看到了钟爱,向她招着白嫩的小手。
多可爱啊,这乖巧伶俐的小家伙,我的孩子要是也这样就好了,她向孩子笑了笑。
看到外面阳光明媚,钟爱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超过了那一家享受幸福时光的人。
无意间回眸,钟爱看到那小孩子还在向她招手,她又笑了笑。
我要去找曾有,现在就去,钟爱想。
四周白茫茫的。
她感觉心里突然空荡荡的。
钟爱沿着铁路走着,蜿蜒的铁路,曲折的通向她的故乡。
她还穿这雪白的病号服,似乎走了很长时间,却一尘不染,仿佛天天被水洗过一样。
钟爱想,已经快西安了吧。
前面一块班驳的站牌上写着三个血红的大字:风陵渡。
这里发生过小龙女和杨过的爱情故事,在金庸的笔下。
风陵渡凝月冥冥,陕西境内。
省会西安,大唐的遗风至今仍存。
西安是钟爱和曾有相识,相约,相爱的城市。
那年他们在一起去爬华山。在金锁关上,俩人用一把铜钥匙锁上了他们的爱情。然后将钥匙丢下了万丈深渊。
如果我们不能一起上天堂,也要一起下地狱。哪怕是无渊的地狱。
曾有紧紧搂着钟爱。
这是他心发出的声音。
钟爱听到了,很真切,很真实。
一切爱者,皆如是。
到了他们的家,已经是晚上8点钟,灯火初上夜未央。
这个时间他去哪了呢?不会在公司加班吧。钟爱觉得有点不安,她急切想见到爱人。
楼梯下传来了深沉的脚步声,是他。钟爱站在楼道里面觉得心里一阵感动,终于又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与自己在医院的日子相比,恍若隔世。
曾有面色阴沉,带着一身的酒气,拖着沉重疲惫的步伐,扶着楼梯摇摇晃晃地走上来。他的眼睛上似乎蒙着一层灰蒙蒙的膜。以前的那个单纯快乐的男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还是曾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