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稚子被激怒了,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双双朝着韩琦冲撞拼命:“我娘叫我爹名字,与你什么相干?我爹不要我们了,不要娘了,不要爷爷奶奶了,你还要杀我们,你是坏人,我打死你…..”
韩琦到忘记杀人,只跟两小儿斗嘴:“住口,住口,驸马刚招赘,哪有这大的孩子?”
这一番答对,秦香莲终于弄弄清楚了,陈世美为了荣华富贵,为了掩盖欺君之罪,竟然要杀妻灭子,一时悲痛难忍,大放悲声:“陈世美,你怎能坏成这样,这般狠心,你当真为了公主,为了荣华富贵,爹娘不要,祖宗不要了,亲生儿女也不放过么?你还是人吗陈世美啊?”
韩琦再次呵斥:“住口,大胆民妇,再敢直呼驸马名讳,我不客气了!”
秦香莲把心一横,也不怕了,怒目圆瞪跟韩琦杠上了:“我是驸马原配,如何叫不得他名讳?我嫁他十年,上敬公婆,下养儿女,助他读书,终日操劳,一家子生计全在我手上。他上京赶考,我左挪又借,抵押薄产,当尽妆奁,替他筹措盘费。公婆饿死,我剪发换席,搓土为坟,亲手葬埋。
到如今,他中了状元,做了高官,却背信弃义,不认糟糠,停妻再娶,不认爹娘,不养儿女。我看在夫妻一场,自小情分,为了他不受包大人铡刀之刑,甘愿撤诉,忍气吞声独返乡里。我一忍再忍,一退再退,名誉地位丈夫我都不要了,还不够么?
他竟然还不放过,还要杀妻灭子,真是天良丧尽猪狗不如啊!
壮士,你说,我做错什么,你要杀我,要杀我们孤儿寡母啊?这天下还有天理公道吗?”
韩琦虽然曾经杀人,却是见义勇为,抱打不平,其实是个血性汉子,闻听湘莲声声血泪,字字凄凉,顿时羞惭不已,一时语塞,高举钢刀,颓然垂下。
双方你来我往这一番沟通,敌对双方终于弄清了彼此关系,一个是驸马原配,对驸马有恩。
一个乃是江湖刀客,身受驸马大恩。
受恩的是杀手,施恩者,就是那该死的。
也是韩琦天良未泯,闻听这番杜鹃泣血伤心话,不由动了恻隐,垂下钢刀,不能置信:“原来,你是驸马原配,也是个贤德女人,只是,我不杀你,驸马也不会饶我,罢罢罢……”
韩琦果然是条汉子,答应要放秦香莲,却要自杀为陈世美尽忠。白玉堂就在这一瞬间,手指一弹,只听‘筝‘的一声脆响,韩琦钢刀落了地。
白玉堂暗器出手瞬间,人也飞将出去点住了韩琦,韩琦瞬间成了一尊雕像。
却说韩琦被制住,口却能言,冲着秦香莲喊道:“大嫂,你带孩子返乡去吧,不要再告了,驸马绝不会绕过你们,他如今权势熏天,你斗不过他的。”
秦香莲呣子抖索一团,韩琦又冲白玉堂道:“义士,你好事做到底,就送……”
正在此刻,远处传来阵阵犬吠,白玉堂迅速塞住寒气嘴巴,
衣袖一挥,烛火顿时灭尽,庙宇瞬间陷入黑暗之中。
秦香莲见白玉堂现身制服韩琦熄灭火烛,轻飘飘一气呵成,吓得不轻,以为前拒虎后来狼,又是一道催命符。不由肝胆沮丧,以为呣子们这番性命难逃了。
作为母亲,秦香莲顾不得自身惧怕,毅然跪地磕头求告:“求求各位壮士,你们要杀杀我吧,放了我的一双儿女吧,孩子是无辜的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大发慈悲吧……”
两个孩子甚是机灵,也跟着磕头苦求。
白玉堂见秦香莲不识好歹,懒得理会,手脚麻利将韩琦套进麻袋里。祈奕一笑跳降下来,正要发话劝说。
房外陡然火把通明,脚步杂乱,却是一队巡夜衙役来了。
白玉堂迅速点了两个孩子昏睡|茓,并轻轻抵住了庙门。
祈奕则迅速捂住秦香莲哭哭啼啼嘴巴,秦香莲却力大如牛,拼命挣扎,嘴里呜呜嗯嗯,似乎在喊救命,对祈奕又打又蹄,像个凶狠母老虎。
见她这般拧不清,敌友不分,祈奕顿是恼了,腾出右手来捏住秦香莲细长瘦弱脖子,略微使劲儿,贴耳警告:“不想死就闭嘴,再敢乱动,我立马扭断你脖子!”
秦香莲这才吓住了,泪眼汪汪瞪着祈奕,终于浑身哆嗦停止挣扎。
一时差役走远,祈奕警告道:“我放开你啊,你不想呣子三人血溅当场,就莫要哭哭啼啼,招惹麻烦,听见没?”
秦香莲汪着两眶泪水不敢滴落,对着祈奕连连点头,愿意诚服。祈奕这才安心松手,累得够呛,一边抚胸直喘。
秦香莲却精神抖擞得很,一旦得了自由,奔命一般扑向一双儿女:“春哥,冬妹,你们怎么啦……”
“哇……”“哇……”“哇……”
搂着孩子们哭得地动山摇。
白玉堂冷哼道:“又哭,鬼也叫你们哭来了,你摸摸她们鼻子,我只是点了他们昏睡|茓。”
秦香莲果真伸手一探,两个孩子呼吸均匀,这才安静了,怯怯理好衣衫,抹抹眼角,战战兢兢瞧着祈奕兄妹:“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祈奕被她气得笑起来:“我们替你捉住杀手,你说为何?”
秦香莲这才反应过来,恩人当面,一时感激涕零,翻身磕头不迭:“谢谢两位恩公,大恩大德,湘莲终身铭记,倘若逃得一命,我呣子日日为恩公焚香祈福,保佑恩公,一生平安,事实顺遂!”
祈奕被她滔滔不绝打败了,忙一伸手阻止道:“行了,我问你,你现在如何打算?是继续回家,还是重回开封?不过,我告诉你们一句啊,你们不死,陈世美绝不会死心,今日是韩琦,明日就是李琦,张琦。我们今日就得你们呣子,明日可就难说了!”
女人不能得罪,这话很是不错。
秦香莲死里逃生,对陈世美一点留恋旖旎,因为韩琦一刀,统统砍飞了。此时此刻,秦香莲心中对于陈世美,唯一剩下的,只有刻骨仇恨。
秦香莲丈夫可以让,名分可以让,孩子却是她的底线,正如老虎ρi股,谁也动不得。陈世美这一番杀妻灭子,正是触动了好人的底线。
正所谓兔子急了也咬人,陈世美此番兽性,彻底激怒了秦香莲,小绵羊即刻化身母老虎,恨不得立刻跟陈世美一命拼了。
祈奕询问,触动了她滔天仇恨,咬牙切齿道:“我要去开封府,我要告他,告他停妻再娶,不认糟糠,杀妻灭子,高堂不养,死不埋葬,闻丧不哀,我要告他欺君罔上,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丧尽天良,我要让他自食恶果,命丧狗头铡下。”
祈奕闻听这话,直觉热血沸腾,口里一声赞:“这就好。”眼眸盯着白玉堂,后面事情,祈奕可不熟悉。
白玉堂对着祈奕挑眉眨眼一笑:你不是很能么?
祈奕难堪一笑,回头看着秦香莲:“你们跟我去客栈可好?”
秦香莲幼承庭训,读的女戒列女传,受到三从四德熏陶,男女授受不亲思想根深蒂固,叫她跟这两个男人一起投店,万万不能。只是这两人恩情当头,武艺高强,她不敢公然反抗,遂抱着一双孩子,期期艾艾道:“不劳恩公操心,我们呣子歇在这里就好。”
白玉堂闻言一声嗤笑,丢下一个小包裹:“这里有水有吃食,你们在此歇息一夜,天亮拿着钢刀去城外竹林等候。”
言罢拧起粽子似的韩琦出了庙门,回客栈将之塞进驴车里。
见那秦香莲似乎被吓傻了,祈奕又反头添了一句:“出城门之时,将那钢刀包起来啊,小心被衙役当成流寇。”
秦香莲至此已经知道祈奕等是友不是敌,闻言甚是感激,连连点头:“谢谢恩公。”
一夜无话。
翌日,兄妹用了早点,慢悠悠出了城,城外三里竹林处,果然见秦香莲呣子三人正在等候。
祈奕仔细一看,大惊失色:“秦香莲这是干什么?”
你道是为何?
却是秦香莲不仅没听祈奕之言把钢刀包裹起来,反是把韩琦一柄大刀,高高举在手里,战战兢兢站在路口,东瞄西望呢。
白玉堂挑眉一笑:“我教他的,遇见生人路过,就把大刀举一举,免得被人欺负了!”
祈奕知道白玉堂这是祈福秦香莲胆小怕事,拧不清,逗着她玩儿,不免笑道:“义兄,你太促狭了,她一个乡下女人,被丈夫遗弃,够可怜了,你骗他干嘛啊?“
白玉堂却将车马藏在山坳里,拉了祈奕隐身竹林树上,远远监视他呣子三人。
祈奕不免疑惑:“义兄做什么?为何不将他们速速送去开封府,倒猫在这里做什么?”
白玉堂却悠悠哉闭目养神:“自有人送她去。”
白玉堂话音刚落,就见一白衣侠客,龙行虎步而来,但见此人身材高大,器宇轩昂,手握宝剑,步履如飞,不是御猫展昭是谁?
祈奕甚是讶异:“义兄怎会知道展大侠要打此经过?”
白玉堂神秘一笑:“我昨晚在客栈巡视一圈,发觉展昭跟我们一间客栈,堂堂朝廷命官,竟然步行办差,他这个四品官也做得够窝囊。”
说话间,白玉堂抬眼睨着展昭,又是一声嗤笑:“这个家伙几时转了性,也学五爷穿起白裳来了?”
祈奕瞅着白玉堂好笑,谁规定只许你穿白衣,不许人家展昭穿了。看看路口,又有些担心:“似乎展昭不认识秦香莲呢?”
白玉堂怀抱宝剑,修长身躯懒散的靠着树干,黑发如瀑,衣袂翻飞,淡淡笑脸却比阳光还灿烂。
“她一个妇人,怀抱五尺钢刀,展昭自诩侠义,最是妇人之仁,婆婆妈妈,还能不追根究底呢,等着瞧吧。”
说话间,祈奕再抬头时,展昭已经跟秦香莲呣子搭上了话,少顷,四人一起抄小路去了。
祈奕笑道:“这回秦香莲倒是聪明一回,这倒是个法子。”
白玉堂挑眉看祈奕,笑意盈盈眸中有着几分促狭,几分得意,也有几分玩味:“不错吧?我教她的!”
祈奕忍不住呵呵直乐,笑吟吟竖起大拇指:“你行!”
☆、侠展昭陌路施援手,苦湘莲拦轿见青天
回头却说展昭,他奉命办差,连日赶路,恰在开封府境内蔡县,天已擦黑,他观天时估摸赶不及关闭城门之前,便宿在蔡县。也是他身在家门口,艺高人胆大,浑然不察自己踪迹落在白玉堂眼中。一夜好睡不提。
却说展昭一夜好睡,清晨被鸟鸣惊醒,已经是满室明媚,跳跃而起,舒展筋骨,倍觉舒爽。
展昭不似白玉堂精益求精,挑剔嘴刁,吃馒头必有稀粥配小菜,吃鱼需要量尺寸,长了不吃,肉老了,嫩了不吃,不够鲜味。
展昭其人甚是公忠体国,生活简朴,自不会浪费本就贫困开封府一分一毫,不过跟掌柜要了两大白馒头,一碗白水尽够了。
他吃饱喝足,启程赶路,一路快行要回开封府,路过竹林,迎面瞧见一名妇人,拖儿带女,手举一把钢刀,左右张望,竟似个劫道的架势。
展昭心下好笑:哟,这倒新鲜啊,想我展某自出道一来,宵小无不闻风而逃,还没被人劫过呢,不想今日要被这老弱妇孺劫一回了!
展昭不由笑弯了眼睛,大踏步迎了上去。心里窃笑且划算,看这一妇人战战兢兢,却来劫道,定然遇到天大难处,不得已而为之。罢罢罢,我展某今日权变一回,也不必拘押归案了,待我问清情由,助她一二两银子,叫她子回家去也就是了。
熟料,秦香莲已成惊弓之鸟,见那展昭近前,吓得步步退缩,还要强壮镇定,威胁展昭:“你快些走吧,莫要欺我孤儿寡母,我恩公马上就到,我恩公武艺高强,可不好惹。”
展昭闻言暗哂,原来自己成了贼盗嫌疑了,笑问:“未知大嫂恩公姓甚名谁?大嫂为何在此?”
秦香莲提起恩公,脸色又增一分勇意:“是我恩公吩咐我在此等候,着人带我回开封寻找包大人。哦,包大人可是有名青天大人,不好惹,这位壮士还是快快离开吧!”
展昭闻言一愣,又把秦香莲呣子看一遍,见他们一身孝服,面露愁色,看来身怀冤枉。眼眸顿时正色起来,关切问道:“大嫂何事这般打扮?为何要找包大人?这刀是?”
秦香莲见展昭话语关切,和颜悦色,知道此人非还是恶人,一颗心儿放下了,抹抹眼角道:“小妇人名叫秦香莲,乃是驸马原配,只因陈世美杀妻灭子,我呣子被恩公所救。他叫我在此等候,他去去寻找猫大人,请他带我回去开封府。这刀便是驸马杀妻灭子证据。”
驸马爷展昭有印象,好学问,好相貌,也面嫩,怎么会有妻子儿女?因道:“大嫂可否借刀一观?”
秦香莲不敢不借。
展昭接刀在手,仔细观瞧,刀柄处赫然铭刻着驸马府印记。眸子一冷:却原来相貌堂堂驸马爷,竟是这样衣冠禽兽,今日犯在展某手里,少不得要管一管。
又把秦香莲仔细问了几句,记不记得恩公相貌如何。无奈黑灯瞎火,祈奕兄妹又做了装扮,秦香莲语焉不详,只说人有两个,声音年轻,约莫兄弟相称。
展昭听那秦香莲一口一个猫大人,心中已有八分肯定这是何人杰作,眼风四处一扫,知道那人应在附近,忽而心念一动,笑问湘莲:“大嫂可知杀手现在何处?”
秦香莲点头:“知道知道,他被恩公拿住,现在应该还在恩公之手。”
展昭心中暗忖,这人若是那人,定然知道自己打此经过,绝不会再现身了,定然会亲自将人犯押往开封府,倒也省了自己好些手脚。既如此,猫大人就猫大人吧。对着秦香莲拱手一笑,道:“大嫂请随我来,我护送大嫂回开封。”
秦香莲左右寻找一回,找不见恩公踪迹,甚是为难,汪着满眶水雾,看着展昭:“壮士愿意拉拔民妇,民妇感激不尽,只是恩公吩咐我在此等候,就怕错过了猫大人事有蹉跎。”
展昭拳头抵着鼻子一声咳嗽:“无事,展某保证将大嫂安全送回开封府,不耽搁大嫂告状就是了。”
秦香莲一想这话也对,回身对着蔡城方向盈盈一拜:“辞别恩公,湘莲但有三寸气,一辈子不忘恩公高义。”
这边白玉堂悠哉游哉看着展昭笑话,候展昭走得没影了,拦腰搂起祈奕,双双飞身下树。
事出突然,祈奕仓皇之下紧紧贴着白玉堂,眼睛几乎贴上白玉堂脸颊。白玉堂长长睫毛忽闪忽闪的,似乎要扇着祈奕鼻尖。细白粉嫩的脸颊近在唇边,祈奕瞧着心痒难耐,这样的粉嫩腮帮子,未知口感如何呢?
幸好飞翔的时间只在瞬间,落地一顿,惊醒了祈奕旖旎遐思,也及时将祈奕犯罪动机掐死在萌芽初始。
白玉堂却沉浸在作弄展昭的兴奋中,拉着祈奕一阵飞奔:“我们要赶在猫儿之前达到开封府才行,不然这戏就不好看了。”
祈奕见白玉堂懵懵懂懂根本被发觉自己杂念,顿时也理直气壮了,心中叨念,食色性也,我没错,错的是色。
这一想,祈奕不以为耻,反倒大声吆喝白玉堂,将自己扶上掬花青。
祈奕有了心病,未防自己再犯作风,拒绝白玉堂共乘的提议。白玉堂也不勉强。只是她骑术不精,不能快马加鞭,白玉堂虽然心急要回开封,却也很是体贴,悠哉游哉赶起驴车,引着掬花青慢跑,心里权当赏春观景了。
却是白玉堂一路控制车架速度,一边指导祈奕骑马技巧,放松腰肢,掌握马儿节凑,不要别劲儿。
祈奕人不笨,抓紧雕鞍,学着适应马上颠簸,勉强可以应付。
等祈奕慢慢适应马儿慢跑,兄妹一路拉呱闲话。祈奕有意跟白玉堂感叹着秦香莲身世堪怜,将她敬老养小,割股疗亲剪发换席,搓土为坟葬双亲等等切切拉拉杂杂说了一通。其实专门韩琦听的,意在激起他的公义之心,鼓动他反证陈世美,帮一把贤孝媳妇秦香莲。
不说韩琦在车里思绪万千,一时悔恨交加,觉得自己不该助纣为虐,一时又觉得大丈夫应该恩怨分明,滴水之恩涌泉报,自己知恩图报并无错处。真是天人交战,不说也罢。
却说兄妹进了城门,白玉堂跟门官一通寒暄,得知展昭尚未回城,兄妹相视一笑,按既定方针分头行事。
祈奕在城门口一茶搂坐下,临窗品茶等候展昭秦香莲。
白玉堂则赶着驴车去了开封府递交人犯。
不过一刻,白玉堂回转。
祈奕吩咐小二上新茶,一边悄声询问:“那韩琦可是亲手交给包大人了?“
白玉堂摇头:“谁耐烦见官,我留了字条,把人扔在开封府门口,由用石子敲了鸣冤鼓,亲眼看见差役将人犯带进去了。”
祈奕只是后悔:“早知道如此我就自己去了。义兄你干嘛不进去?包大人展昭知道他们欠了你的人情,改日行事也方便些。”忽然心念一动:“或许,你跟包大人有过节不成?”
白玉堂哑然一笑,闲闲倒茶,也给祈奕斟满,眯着眼睛美美嗅着茶香,直品了半晌,方道:“我曾经偷了他的三宝,又跟猫儿在开封府屋顶大战三夜,哈,踩坏了开封府不少瓦片呢,这回权当还他的情,赔他的瓦片子。至于过节嘛倒没有,我欠他一个交代,那回三宝案子销案,包大人想要我去衙门当差,就像展昭一样。你是知道的,为兄天马行空惯了,不耐烦那样方方正正的日子,衙门办案子这个规定,那个条款,缩手缩脚,叫人憋屈,我且不会为难自己。我敷衍他说会考虑,却乘机就跑回了陷空岛。”
祈奕呵呵失笑:“你的意思是怕这次包公见了你旧话重提,缠着你不放?阻碍你笑傲江湖?”
白玉堂挑眉:“什么都满不过你。”忽又叹气,明眸满含歉意黯然道:“唉,或许当初我该听从包大人留在开封府,那样范桐贼子也不敢恁得猖狂了。”
祈奕心头嗟叹:“这样子,我也不用来顶缸了。”嘴里却道:“牛不喝水强摁头也没意思,他要变坏,说也拦不住。爹娘的事情谁也料不到,要怪只怪范桐狗贼人面兽心,义兄不必自责。”
白玉堂一叹又一笑,兄妹相视了然,转开话题不提。
却在此刻,街面一阵骚动,雀跃不绝。
白玉堂探身轻笑:“不想这猫儿人缘还不错呢。”
祈奕闻言忙探身,果然见秦香莲并展昭一路进城,展昭一身白衣随风飘逸,拱手与人笑颜回礼,端的是仙人之姿。
街面骚动,正是因为人们争相跟展昭打招呼,拥挤寒暄所致。
祈奕兄妹后他们走过了,方才下楼,远远缀在人群之后,却见展昭引领秦香莲所走之路,并非通往开封府。
白玉堂不由嘀咕:“这个猫儿想干什么?”
祈奕也正疑惑,忽闻锣鼓喧天而来,人群顿时喧嚣起了:“快看,快看,包大人巡视来了。”
祈奕顿时了唔,这是叫秦香莲拦路喊冤避免廷杖。心中不免赞叹一声,展昭果然是个爱民好官儿。
果然,只见那展昭分开人群,将秦香莲推出人群。那秦香莲借势一路飞奔,哭声哀绝:“包大人,青天包大人,民妇有冤啊,陈世美杀妻灭子,民妇走投无路,哀哀上告……”
那边秦香莲一跪下,展昭再把她一双儿女往前移送,两个小家伙蛮有经验,甩开短退儿,一路小跑,噗通跪在秦香莲两边,搂着秦香莲就哭起来了:“娘啊,爹为什么不要我们,还要派人杀我们啊!”
她呣子们直哭成一团,哀痛欲绝,真是闻者伤心,看者流泪。岂是一个‘惨’字了得!
却说那包拯问在轿中听得公孙策转告,说是秦香莲怀抱钢刀拦路喊冤,不由眉头一耸,若有所思,随即眼神一凛,朗声吩咐道:“接下她的状子,顺轿,回府!”
一时喝声赫赫:“是!”
那展昭见秦香莲告状成功,功成身退,一双似笑非笑眸子有意无意往白玉堂兄妹藏身之处一瞟。
祈奕做贼心虚,扬起折扇当面轻摇,遮蔽不提。
白玉堂却是堂堂正正,昂首卓立,微笑不语。
展昭只得隔着人群一抱拳:“有劳!”
白玉堂怡然一乐:“好说!”
却说秦香莲被带进开封府,祈奕也算是大功告成。接下来,祈奕便是一心一意等着五月十五去堵八贤王与包大人了。
☆、母女交心情真意切,夫妻反目剑拔弩张
却说祈奕回转客栈,瞎婆听见祈奕声音,摸索着过来紧紧拉住,双手颤抖着自祈奕头顶一路摩挲头脸胳膊,声音颤抖热泪盈眶:“好好好,好好的就好。你这个丫头,也不说一声,这一夜你们兄妹哪去了?我就怕你们兄妹年轻不经事,一样火爆性子,赌气去闯庞府。那庞太师府护院众多,高手如云,被他们害拿住了,也不知道要如何陷害你们兄妹呢,担心我一夜没敢睡啊!”
祈奕甚是愧疚,反手搀扶瞎婆:“娘亲别急,没事儿,我哪有那傻,送上门去倒霉呢,我告诉您啊,我把秦香莲追回来送到开封府去了。”
瞎婆一愣:“回来了,你是如何劝她?”
祈奕笑道:“倒不是我的功劳,是那陈世美自己作死,竟然派了杀手追杀她呣子们,要杀妻灭子,永绝后患。我们救下他呣子捉住了杀手,交给了展昭。干娘,你就等着吧,这回人证物证齐全,陈世美死定了。”
瞎婆叹气直摇头:“你们好心救下她呣子们,就该放她们逃生去,自此隐姓埋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如今这样回来,孤苦无依,无异鸡蛋碰石头,到了最后,秦香莲呣子们定然遍体鳞伤,一无所有。”
祈奕搀扶瞎婆坐下:“一无所有总比丢了性命好呀,我想陈世美绝不会放过他呣子,与其不明不白冤枉死,不如放手一搏,先下手为强,证死陈世美,一了百了。”
瞎婆摇头道:“但愿吧。你还年轻,只知道疾恶如仇,哪知道皇宫中人阴险狠毒,那对母女,唉!我去拈香念佛,菩萨保佑吧,阿弥陀佛!”
祈奕不由疑惑:“干娘,您是不是也不赞同我去喊冤?”
瞎婆再次摇头:“你不同,你有依仗,那庞府顶了天只是臣子,且你只告他盗窃,至于之后,由包拯八王拿捏。”
祈奕一声冷笑:“他害得我白家家破人亡,断子绝孙,我岂会轻易恕他?”
瞎婆一愣:“你,你是何意?”
祈奕如今跟瞎婆感情已经非昔日可比,祈奕也不瞒她:“不瞒干娘,义兄接到南诏鸽信,玉瑞病情依然好转,只是那个病太厉害,恐怕难以康复,了空大师叫我们要有心理准备。了空大师堪比神医,他都棘手,看来玉瑞之病要想痊愈,除非奇迹了。
我已经想好了,倘若这次状告范桐,王法不能惩罚范桐,那么我会依照义兄意思,江湖恩怨江湖了!”
瞎婆闻言一颤:“玉衡,杀人要偿命的。”
祈奕闻言眼神一凛:“正是这话,杀人偿命,他一人之贱命偿还我白家三条人命,已经算他便宜了。”
瞎婆脸色煞白:“衡儿,善恶终有报,干娘不希望你涉险,搭进自己,为了范桐,不值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果真包拯铡不得范桐,我儿也无需焦急,且待时机,早晚叫他死就是了。”
瞎婆这话让祈奕甚是感动,瞎婆实在暗示,等她还朝之日吧,那时,为了表功,庞太师自己会不会亲手掐死范桐呢?
可是,祈奕且没耐心等他老死,报仇必须亲手才有快意。且秦香莲拖儿带女尚能成功,自己明有义兄,暗有八王,加上一个公正廉明包青天,不信玩不过庞太师。
不过见瞎婆甚是担心,祈奕急忙一笑:“干娘安心,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走这一步。”
“这就好,你们若再有什么决意,一定要告诉干娘,干娘老了,再也经不起惊吓了。”
瞎婆说着话,眼角有泪簌簌滑落。热烫烫的,烫疼了祈奕心坎,顿时眼圈红了,反手搂着瞎婆肩膀:“干娘安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等官司一了,我就遍访名医,为干娘瞧眼睛。”
瞎婆闻言笑了:“知道你孝顺,只是干娘眼睛病得久了,就怕……”
祈奕笑道:“干娘放心,上天不会亏待好人的,您一定会重见光明。等您好了,我们一起去南诏国接玉瑞,我可听义兄说了,哪里有做蝴蝶泉,冬暖夏凉,清澈见底,甜津似蜜。听说那里每到春节,鲜花绽放,蝴蝶翻飞,纵有几千几万种,一阵阵翩翩飞舞,活似一朵朵流动云彩,飞舞的鲜花呢。”
瞎婆听得满脸堆笑:“瞧你说得多爱人,干娘都闻见花香了,这样好地方,若能活着走一遭儿,也不枉此生了。”
祈奕搂着瞎婆笑微微:“一定会有这一日的。”
不说母女们如何嘀嘀咕咕,畅想未来,说不尽的知心话。
却说,祈奕隔日早起,便去开封府大堂门外,想看看包公如何审案。
只因今日包公审驸马,瞧热闹的百姓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开封府大堂门口挤挤嚷嚷,十分热闹。
祈奕没有资格到堂内听审,隐身百姓之中,但看包公如何审讯。不过一刻,就听堂鼓山响,堂上喝声如雷,端的是威严赫赫,很是煞气,饶是祈奕不相干之人,也直觉心神激荡。
下一刻就听衙役喝堂:“驸马爷驾到。”
陈世美趾高气扬上得堂来,但见他身穿大红滚龙袍,头戴纱帽Сhā金花,耳边厢荡漾着两根大红丝绦,端的是好相貌,好风流,好喜庆!
包公已知他底细,见他父母双亡,却不少做表示,哪怕你身着绿袍也是好的。竟然这般大红穿戴,叫你爹娘泉下如何闭眼呢!
这般想着,包公心头火苗儿蹭蹭直冒,只可惜,国有法度,眼前陈世美尚未伏法,包公只得忍气下座,抱拳相见,口里吩咐两厢衙役:“给驸马爷看座!”
“有劳包大人。”
陈世美见自己有些发憷的黑面包公在自己买年前低头,甚是得意,嘴角一翘笑得得意,大咧咧就那么人模狗样坐下了。
包公一派惊堂木,声如洪钟:“带原告秦香莲上堂!”
陈世美心神一凛,‘原告’两字,犹如利剑,戳到了陈世美的痛处,瞬间冷起了面孔,冰霜以待,心头发恨:“秦香莲,你自诩贤淑,为何不听夫命,慷慨赴死,那时我念你的好,多化些纸钱与你,如今倒来纠缠,妄想富贵,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却说堂上公差得令,口口通传,直达后堂:“带秦香莲上堂!”
……
一时秦香莲通身白衣上得堂来,依理下跪磕头:“民妇秦香莲叩见青天包大人。”
包公在上问道:“秦香莲,你状告驸马爷停妻再娶,杀妻灭子等六行大罪,你抬起头来,看看堂上所坐之人,你认不认得?可是你所告之人?”
秦香莲进得堂来,心惊胆战,屏气低头,不敢稍违堂规。
此刻闻言抬头,一眼看见自己前生冤家,今生仇人陈世美,正一身红袍端坐堂上,顿时激怒冲天,不能自已:“回大人,莫说他只是蟒袍玉带,人模狗样,就是他挫骨扬灰,我也认得清楚,他就是停妻再娶,杀妻灭子,不孝天伦,十恶不赦的陈世美!”
陈世美本来不敢与秦香莲对视,此刻闻听秦香莲如此辱骂,不由怒气冲天,这个女人竟然胆敢当面辱骂夫君,简直该死,遂冲冲怒喝:“你这个疯妇,竟敢辱骂当朝驸马,天子门生,朝廷命管,你该当何罪?”
秦香莲怒目而视,针锋相对:“陈世美,睁开狗眼看看我,我一身孝衣祭公婆,你却身穿大红袍。我问你,你锦衣玉食,软枕高卧,任由高堂父母双双饿死不理睬,你生不养,死不葬,不忠不孝,该当何罪?父母亡故不举哀,身在热孝娶二房,歌舞淫乐,该当何罪?你有妻有子招东床,欺君罔上,该当何罪?你停妻再娶,杀妻灭子,不仁不义灭人伦,你该当何罪?”
陈世美见昔日软绵绵的妻子,今儿化身铁齿铜牙,句句字字都可置自己于死地,不由心惊胆战。闻听父母饿死,说他心中不悲痛却是假的,对秦香莲一点感情也没有也不尽然,只是秦香莲如今要害他的前尘,掐断他的荣华富贵,他就顾不得了。
陈世美双目凛冽,思忖对策,为今之计,只有首先摆脱秦香莲,父母也只好不认了。
陈世美在心里一声祷告:父母大人,请恕儿子不孝了,并非儿子心狠,实在富贵难舍弃,儿子也是为了光宗耀祖,得罪了。
他心里这般想着,嘴里一声断喝:“住口,本宫自幼失沽,哪来得父母新丧?你是哪来的失心疯,竟敢误攀于本宫?”
陈世美嘴里说着话,一张俊颜涨成猪肝色,目露凶光,杀气腾腾,脚下下了死命往秦香莲怀里踢去。
也是这家伙被人捧得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以为自己富贵天生成了。今日被秦香莲当众撕下他的漂亮包装,露出腹内肮脏,他气疯了,竟想要当堂灭口,一脚踢死秦香莲永绝后患。
包公在上惊见陈世美会下毒手,急忙喝令:“人来拉开。”
包公令出,展昭已经出手,人未到,剑鞘飞出,险险挡住了陈世下毒手,随即飞身而至,收回宝剑,顺势一格,陈世美蹬蹬蹬后退三步,跌坐椅上,ρi股生疼,刚要发作展昭,却是包公在上急忙一拍惊堂木:“驸马爷,这里是开封府公堂,不是驸马府,容不得你竟敢滥用私刑。还请驸马爷自重!”
陈世美闻言顾不得跟展昭纠缠,顿足怒道:“本宫堂堂状元,当朝驸马,皇亲国戚,纵然打死她个贱妇又何妨!”
说话间,陈世美怒瞪四白眼,一颗眼珠子差点掉才来,真正成了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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