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祈奕这一番心思,说起来罗嗦一大堆,其实不过一瞬间,祈奕面前已经多了一柄宝剑,将陈世美翘起的左脚压了下去:“请驸马爷自重。”
是展昭。
展昭飞身同时,秦香莲搀扶起祈奕:“对不起啊,恩公,都是我连累恩公。”
祈奕摇头同时,头顶炸响惊堂木,包公发了怒:“驸马爷,这是开封府公堂,本府问案自有章程,无需旁人Сhā嘴多言,否则本府律法不饶,还请驸马爷自重。”
陈世美见包公总跟他开口闭口律法,简直烦透了,他当然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律法不容,罪该斩绞,包公更是无时无刻不想动用虎头铡。想着开封府虎头铡,陈世美只觉得脖后根子直发凉,顿时变了脸色,怒目瞪视包公,粗气急喘,大力一撩袍袖,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本宫听见了!”
“这就好!”
包公复问祈奕:“你说你曾经救过秦香莲制服了韩琦,并将之带走,此事当真么?”
祈奕道:“当真!”
包公提高声响:“果然?”
祈奕再道:“果然!至始至终,韩琦跟秦香莲除了追杀哭诉并无其他交谈,之后韩琦便被草民带走,他们二人更无私下相处时间。陈状元所言勾搭串通纯粹胡诌,还请包大人圣裁,还秦香莲这个贤德媳妇、坚贞母亲、苦命女人一个公道。不要让小人贼猖狂,好人常戚戚。”
秦香莲闻言悲喜交加,忍不住哭着磕头咚咚作响:“谢谢恩公,谢谢恩公还了我清白!”
陈世美见祈奕话中有针对自己之意,再次暴虐而起:“大胆贼子,竟敢谎言作证,诬攀皇亲,难道不怕律法森严吗?”
祈奕转而面对陈世美,态度恭敬,言辞锋利不饶人:“回禀驸马爷,草民虽然低贱,却行得正,坐得端。既不忤逆不孝遗弃高堂父母,生不养死不葬,也没攀龙附凤抛弃糟糠,杀妻灭子。
草民一生遵纪守法,敬君父,纳徭役。上不欺天地鬼神,下不丧良心道德。草民夜夜安枕睡得香,只怕早起晚了误农事,问安晚了娘责备,从未想过要怕什么律法森严呢!”
“你?”陈世美气极语塞。祈奕字字句句都针对陈世美,骂他抛弃高堂,遗弃妻子,忤逆不孝,罪犯欺君。他不能反驳,顿时恶从心头起,冷笑森森逼近祈奕。他把祈奕当成秦香莲,也想如踢祈奕一个窝心脚,泄愤解恨。
何不该这一招范桐用过,被祈奕破了。
祈奕见他变脸伊始,便心生警戒,候他飞腿踢来,身子侧斜倒地,堪堪避过他的右脚,且身子着地瞬间,双手反撑一个旋风腿,自前往后横扫陈世美金鸡独立之左腿。陈世美左脚被祈奕踢虚了脚,待他察觉有异,想收回右腿稳住身子已经来之不及,噗通一声,结结实实跌了个狗抢屎。
祈奕却在一扫瞬间,拉着秦香莲往旁边一滚,险险避开陈世美轰然坍塌身躯。
“好悬,好悬。”
祈奕跌坐一旁手里拍胸脯子,嘴里惊魂不定:“驸马爷,您走路小心点看着路啊,您走路不小心不打紧,别殃及池鱼呀,我们草民可比不得您驸马爷,家财万贯,出门车马。
我们可是草根布衣,如今家乡正闹饥荒,明儿回家去指望两腿走路,吃饭要靠双手乞讨,晚上还要住破庙,倘若被您砸坏了手脚,吓失了魂,还怎么活得下去哟。”
☆、44、英姿飒爽祈奕退贼寇,仗势欺人太后下懿旨
却说祈奕一招得手,得了便宜又卖乖,拍着胸脯子一惊一咋,不仅把个陈世美连讽带嘲一番,还把自己说的可怜巴巴讨饭为生。
堂上公孙策与展昭听得只是忍俊不住,一时眉眼弯弯,偷偷翘起嘴角。
包公在上却听得直是皱眉摇头,暗暗叹息,心中暗忖,这八贤爷贤明一生,这回可是一着不慎招了报应,好好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儿,流落民间不说,还因家庭变故,性情突变,深闺千金竟然因为愤世嫉俗扭曲成了江湖混混。
唉!
包公摇着头儿深深一声叹息,心头对始作俑者范桐更加不齿了。皱眉凝眸再看那陈世美,心头更增一分唾弃,眼神随之也变得更加苛责:一个个好好妻子儿女不认锦绣前程不要,恁要亲手葬送,满腹经纶都喂了狗了呢?
不说包公如何郁卒不已,且说陈世美被祈奕一扫之下,跌了一个嘴啃地大马趴,他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新近招亲,娇妻粉嫩痴缠,四溢泄露阳气,淘得他更是下盘虚浮,浑身发软。
此番受了祈奕暗算,这一跌可是结结实实,顿时四肢无力绵软,活似一滩泥巴摊在地上。手掌撑地自救,虽没搓破皮儿却是红了一片,特别膝盖骨磕得生疼生疼,一时忍受不住,也顾不得体统了,哎哟哎哟叫唤起来,直叫数声方才想起身份体统来,忙又忍住了,咬牙硬撑着起身,却又被祈奕夹枪带棒一番冷嘲热讽,只气得鼻子冒烟,怒不可遏,手上劲儿一松,又噗通一声跌了下去,这一次直直摔下,漂亮脸蛋挨地,擦伤了皮儿。
旁边差役一个个抿嘴偷乐看笑话,无人肯拉他一把,这也是开封府规矩,包公无令不得乱动。但是也有例外,展昭可以因时度势的,只是今日展昭似乎有些反应不灵光,愣愣站着没动弹,一切静候包公发落。
最后还是包公看不过,开口点名道姓:“展护卫!”
展昭的了包公令,这才动如脱兔,将之搀扶而起,还礼仪谦谦一番交待:“驸马爷,您坐好,这堂上金砖有些损伤,低凹不平,不注意很容易跌倒。”
陈世美跌倒的糊里糊涂,虽然觉得自己跌倒蹊跷却不知就里,闻听此言,忙抓住了机会挽回面子:“这是什么破地方,也敢请本宫前来,跌坏了本宫,试问你开封府担待得起么?恕不奉陪。”
陈世美原本想要借此机会开溜,熟料这一跌,止跌得他七荤八素,头脑发晕,站了一站,只是腿肚子发颤竟然没有站起来,想他堂堂状元驸马且不想出丑,这才按兵不动老实坐下了。
包公其人甚是公忠,陈世美一日不定罪,包公依然待之如君,一见陈世美坐定,忙起身抱拳,殷殷垂询:“驸马爷,您坐的好好的,何故本府一错眼您竟然跌倒了?”
陈世美不好意思说自己偷袭不成反跌倒,只得胡诌:“本宫坐的好好地糊里糊涂就倒地了,别是你们开封府杀人如麻冤魂缠绕吧!我看本宫还是先告辞,包大人,本宫劝你请个法师做做法吧,告辞!”
包公恭顺且恭顺,岂容忍陈世美借机逃遁,忙一声断喝:“且慢,请驸马爷安心,这大堂之上并无冤假错案,也无甚冤魂,纵有小鬼作祟,他找的也是我包拯,还请驸马爷不要惊心。”
陈世美抬眼只见王朝马汉门柱子一般站在堂口,又知道展昭神速犹如电闪鬼魅,知道自己动强铁定逃不得好,不得不坐下,心头甚为恼恨:“包拯,你想怎么样吧?”
包公一排惊堂木:“有关白玉瑞救助秦香莲制服韩琦一事驸马爷还有无异议?”
陈世美眼珠子在祈奕身上乱转,仔细回想方才跌倒似乎大有蹊跷,一时沉吟,不敢再说狠话。
祈奕却朗声言道:“回禀包大人,草民可否说话?”
包公眼睛微微一眯,看待顽皮子侄一般,无可奈何一笑:“你且说说!”
“草民谢过青天大老爷。”
祈奕谢过包公抱拳言道:“驸马爷方才言称草民手无缚鸡之力,直连驸马爷也打不过,不可能擒获韩琦,为了证明草民所言非虚,也为了让驸马爷采信草民证词还秦香莲一个公道,发还他一对儿女,草民愿意与驸马爷当堂比试,以正视听,未知驸马爷可否赐教?”
“这个?”
包公甚为犹豫,转头看着陈世美:“驸马爷以为如何?”
陈世美不自觉站起身子,在他心里,祈奕单薄跟一棵小青葱似的,嫩油油,脆生生,估计当不得自己一拳一脚就给他整得手脚残废,他心里阴阴哂笑,想要借机狠狠揍祈奕一顿解气。
包公见状对着祈奕微笑额首。
祈奕抱拳一笑:“谢大人成全。”
秦香莲却紧张要命拉着祈奕只担心:“恩公,陈世美心狠手辣,你要当心啊!”
“无事!”
祈奕得此机会可以站起身子,焉能错过,生怕包公陈世美反悔,又要她死规,急忙站起身子,活动脚踝手腕,与堂上众人平视无了压迫感,祈奕心中甚是舒爽,高兴之下来个左右踢腿,在顶门心上故意停住片刻,只把身子撑舒爽了方才落地,紧着几个跳跃到了陈世美面前,挺直脊背一抱拳,话语朗朗:“驸马爷,您先请!”
陈世美见祈奕一个踢腿已经吓着了,又见祈奕摆个姿势有模似样,顿时气短,慌忙坐回去:“本宫天子门生,谁耐烦跟你们这些野蛮之人一般见识,真是岂有此理。”
祈奕顿时后悔不迭,不该为了显摆臭美倒把陈世美吓退了。期期艾艾回头对着包公抱拳:“包大人?”
包公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微微一笑挥挥手:“站在一旁!”
站在一旁?
祈奕睁大眼睛瞅着包公,再看公孙策,之间公孙策含笑点头,眼珠子一转,急忙拉起秦香莲,欢欢喜喜一抱拳:“草民谢谢青天包大人。”
秦香莲被祈奕一拉瞪大眼睛:“恩公?”
祈奕笑嘻嘻道:“快谢谢包大人啊,让我们站在一旁呢!”
秦香莲因为哭得糊里糊涂,也没听清楚包公到底如何说法,闻言福身行礼:“民妇谢大人恩典。”
包公因为祈奕身份特殊赐她免跪,不想她竟然拉扯秦香莲,有些哭笑不得,只得含笑点头:“嗯,一旁站立!”
公孙策展昭见包公被祈奕绕了,都有些忍俊不住,却又不敢偷笑,各各咳嗽一声,按下不提。
却说包公侯各人归位,起身向着陈世美一抱拳:“敢问驸马爷,对于白玉瑞救下秦香莲呣子知府韩琦一事可有异议?”
陈世美瞪眼看相秦香莲祈奕,半晌不语。
包公在上又崔一遍他才吐口:“本宫信了又如何?”
秦香莲忙道:“陈世美,你既然信了,就请把孩子还给我,我不告了,我回乡去,好不好嘛?”
陈世美却一撂袖袍冷笑道:“还给你?让他们跟你讨饭去?”
秦香莲哭道:“就是跟我讨饭,也比进宫做奴才强啊,陈世美,你是不是人,竟然要自己儿子做太监啊……”
秦香莲哭喊着给陈世美跪下磕头:“陈世美,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求求你,放过孩子罢,她们是你亲生骨肉,陈家后代根苗啊,求求你啊,求求你啊,没了孩子,你叫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如何活得下去啊……”
陈世美看着秦香莲哭得梨花带雨,也有过一瞬间不忍心,想答应把孩子还给秦香莲,不过一瞬间,蓦然想起公主威胁:陈世美,你敢帮着秦香莲让她如愿叫本宫屈辱,本公主就叫你一无所有,不仅秦香莲呣子统统要死,也包括我肚子里的孩子!本公主说到做到,不信,你大可以一试!咬牙狠心摆脱秦香莲纠缠:“你这个疯婆子,滚开,既有今日,何必当初,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自己找的,孩子跟我姓陈,自此与你这个疯婆子不相干,你识相滚的越远越好,否则,别怪我狠心!哼!”
包公在上见秦香莲又不听招呼,自取其辱,忙着拍打惊堂木,叫人拉架,只是展昭是男子,不敢十分拉扯,秦香莲发了疯一般不顾陈世美拳脚相加一味纠缠。
他们夫妻互相憎恨之际,陈世美死命踢,秦香莲不管不顾,以为迎头而上,瞬间,身上脸上瞬间带了伤痕。
祈奕见秦香莲一味纠缠,似乎不顾性命了,唬了一跳,急忙拉住秦香莲,将她扯开,低声劝道:“你争气点好不好,有包大人替你做主呢!”
秦香莲这才清醒,顿时扑倒在地,哭得惊天动地:“恩公啊,包大人啊,您们要帮我啊,救救我的孩子啊,万不能叫他们做奴才做太监啊……”
包公在上一拍惊堂木:“驸马爷,秦香莲所说女儿做婢女儿子做太监可否属实?”
陈世美狠狠一瞪眼:“这是我陈家家务事,与尔何干?”
包公几分之下站起身子,一抱拳:“虽是你的家务事,秦香莲却告到开封府,本府就有职责体民做主,也有权利管上一管,本府再问一句驸马爷,秦香莲孩子,你放是不放?”
陈世美也狠狠起身,与包公怒目而视:“本宫说不放就不放,你敢怎样?”
包公龙行虎步,下得堂来:“少不得我们驸马爷进宫面圣,到圣上面前去纷争纷争。”
陈世美一听面君,顿时气短:“包拯,我有太后公主做主,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否则当心乌纱不保。”
包拯冷笑抱拳仰头对天:“本府乌纱乃是进士及第皇上所封,本府仰可对天,俯可对民,一心为圣上效忠,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后宫裙带!”
包公一席话只说得豪气干云荡气回肠,只叫开封府众人群情振奋。
陈世美差点气厥。
正在此时,忽然门口一声软绵绵通禀:“太后有旨,宣开封府包拯驸马陈世美进宫觐见!”
这一声通传落地,祈奕心头一声叹息,今天要孩子是不成了。秦香莲见过太后,那是一个精明尊贵护犊子老太太,厉害公主加上尊贵无比老太后,大约包大人也顶不住了,一时灰心委地。
这一次,秦香莲一改过往,竟然没有嚎啕大哭,反是神情麻木,呆若木鸡了。
祈奕知道,秦香莲这是恨到极致,欲哭无泪了。
☆、45、心灰意冷香莲居破庙,同病相怜瞎婆怜弃妇
却说秦香莲闻听太后旨意,一时心灰意冷,哀绝失常,开封府一众男丁面对这样秦香莲有些缩手缩脚。对她说重了不忍心,说轻了不顶事,男女授受不亲又拉扯不得。
公孙策面色讪讪央求祈奕:“秦香莲受了刺激,思绪紊乱,二公子对秦香莲有恩,说话她也许能够听得进,下官相求二公子代为陪伴她一时半刻,不知可否?”
满屋子人等,公孙先生单挑自己,祈奕当然心知肚明,并非自己口才了得,实为满屋子只有自己身为女儿。
祈奕本想拒绝,忽而想起日后自己还要请求他代为办事,不好推辞得罪他,只得答应下了。未免白玉堂毛躁生事,公孙策将白玉堂恭请进府,中午兄妹便扰了开封府一顿工作餐。
秦香莲却食不下咽,不言不语不哭泣,反常的叫人害怕。无论祈奕如何劝说,她似乎耳闻无睹,只是隔半天便追问一句:“恩公,包大人可回来?”顿一顿又问:“恩公可见了我的冬哥春妹?”
其死灰麻木神情叫人揪心不已。
祈奕陪伴秦香莲直至午后三刻包公返还,只是并未带回好消息,他在众人殷切盼望中苦笑一声言道:“太后降旨,言称驸马家事乃皇家家务事,不劳本府Сhā手。”
秦香莲一声熬叫仰头倒在地上,大家一同手忙脚乱将之抬在床上,公孙请脉之后反而舒口气:“还好只是怒极攻心,饥渴交加所致,我给她扎一针度以参汤定然无恙。”
祈奕一听此言心头安哂,这回开封府又要财政赤字了。
秦香莲发出了心头怨恨,公孙以为他情绪稳定无碍,遂请了牢头婆子代为照顾秦香莲,祈奕兄妹叹息归家。瞎婆闻听她遭遇又是一番叹息,想起自己被抢走孩儿,心头闷疼,是夜瞎婆又跪了半夜观世音菩萨方才宁静了。
祈奕陪了她半夜,也揪心了半夜。
隔天一早,展昭竟然亲自来请祈奕,言称秦香莲离开开封府,在城外破庙栖身。
白玉堂啐道:“既然知道她栖身破庙,开封府就该接她回去安顿,找我们做什么?”
祈奕瞎婆也道:“真是这话呀?”
展昭抱拳道:“伯母不知,那秦香莲因为太后Сhā手,昨日包大人未替她要回孩子,她要求大人升堂替她讨还,大人未允,恰逢昨日夜晚天降大雨,秦香莲竟然夜半在驸马府外守了一夜,今天一早又跟驸马在街上吵闹一番,滚得浑身泥土披头散发,她因为失望之极,竟然怀疑开封府官官相护,不肯再回开封府,只身住在破庙之中去了。”
祈奕顿时愣住,要如何绝望才会当众在雨中撒泼?又要如何灰心才会赌气去住破庙?
祈奕尚在神游,瞎婆却一声叹息开了腔:“玉衡,去看看秦香莲,如她愿意,可接她来与我们同住。”
祈奕点头应承一声。
白玉堂忙着吩咐:“来人,牵马。”
展昭忙着Сhā言道:“秦香莲十分固执,只怕为了声誉不会轻易就跟人走。”
祈奕白玉堂闻言齐齐挑眉睨着展昭:什么意思嘛?
瞎婆却点头道:“嗯,玉衡,适当时候告之她真情。”
祈奕瞪着展昭,口里声音却甚恭顺:“是,干娘。”
三人告辞瞎婆出得门来,两人都有意携带祈奕。
白玉堂接了掬花青缰绳,本当拦腰抱起,只因展昭知晓义妹身份,遂笑盈盈对着祈奕平摊了手掌:“玉瑞,踏我的手掌,上马。”
祈奕一笑方要开口,展昭抱拳一笑:“这不劳大公子呀,二公子为了展某帮忙,理当展某尽心才是。”
白玉堂俊眉一挑,打踏一步,指上展昭鼻尖:“臭猫儿,我二弟不稀罕你照应,白某家里事不劳你臭猫儿费心。”
展昭略微后退偏一偏头,眉开眼笑:“白五侠切莫误会展某!我照应二公子,一为他为展某帮忙,展某于情于理都无袖手道理,二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并无Сhā手你家务事之意。”
白玉堂一听这话,戏耍当成了真恼:“你什么意思?”
祈奕一见,忙居中一Сhā,对白玉堂一笑:“义兄,既然要接秦香莲,还是雇请驴车的好。”
白玉堂闻言立时笑颜满面,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二弟言之有理,来人。”
祈奕坐着驴车,展昭白玉堂二马并肩倒有说有笑起来,祈奕瞄瞄马上一红一白,只是摇头好笑:这两人怎么跟自己中学同学似的,一会儿红眉毛绿眼睛,拳脚相加,转眼间,班主任还在调停,家长气还没消,脸上伤也没好,他们自己又勾肩搭背了,倒显得就师长多事了。
却说祈奕三人来至破庙,门口碰见一差役,见了展昭一行过来见礼:“属下见过展大人,见过白五侠,白二爷。”
展昭点头微笑:“秦大嫂可在?”
衙役点头道:“还在,属下刚刚还听哭泣声。”
展昭回头对着祈奕一抱拳:“白二爷,有劳了。”
见展昭一路改口,尊称自己二爷,祈奕心中得意,面色也缓和了,扬眉淡笑拱拱手:“好说。”昂首挺胸进了破庙。
这一进去祈奕还真是吓了一跳,祈奕拢共见了秦香莲三五次,虽然次次都是半新不旧衣衫,却是次次整洁,头发纹丝不乱,脸面洁净无暇。这一次再见,若无展昭预先提醒,祈奕还真以为碰见了疯婆子了。
这秦香莲不仅浑身泥土,就是脸上也是灰尘满面,头发胡乱挽在头上,额前垂下屡屡乱发,特别一张脸颊,被眼泪一冲,用手一摸,眼睛周围形成两个熊猫眼圈儿,瞧着可怜又可笑。
祈奕躬身施礼:“秦大嫂!”
秦香莲正在凝神遐思,懊恼悔恨,自己不该上京寻夫,落得这个天地,正在抹泪饮泣,陡闻声响吓了一愣神,慌忙一偏身子,随手捡起一根树枝紧握手里:“是谁?”随即认出祈奕,眼圈一红,慌忙丢开树枝,拍打着衣衫起身行礼,泣道:“恩公有礼,恩公……”
祈奕一扬手:“大嫂不用说了,你的境况我知道了,大嫂信得过我,就跟我走吧,想必大嫂也知道了,我家遭遇跟你差不多,你公婆只是饿死,我爹娘却被无情汉子气死了,比你还要惨烈十分。”
“还请恩公节哀!”
秦香莲再施一礼起身站定,瞅着祈奕满脸犹豫:“民妇知道恩公人品高雅,只是陈世美如今疯狗一般,胡攀乱咬,他又位高权重,太后庇护,小妇人也不知道他倒底还要坏到什么地步,只怕一个不好,他要败坏恩公,小妇人实在不忍心恩公名誉受损,有碍前程。”
祈奕知道她与其说是怕拖累自己名声,不如说是怕坏了自己名节。微微一笑欺近秦香莲,乘其不备抓起秦香莲手掌贴在自己咽喉之上;“大嫂摸摸看。”
秦香莲初时惊慌挣扎,一摸之下瞪大眼睛:“恩公,你?”
祈奕点头,再凑上左耳:“是的,大嫂不信请看耳环痕,我跟你一样,被人抛弃,家破人亡,只因女儿家出门行走不方便,为了掩人耳目改扮行装,之前不方便明说,还望大嫂勿怪。”
秦香莲识得其一真实身份,心中大喜,和泪一笑,再次福身:“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只叫小妇人惭愧。”
祈奕摆手:“大嫂过奖了,这挨不上呢,大嫂请吧。”
秦香莲躬身一福:“如此小妇人叨扰恩……”
祈奕了然一笑:“我姓白,为了今后方便,还请大嫂假作不知,依然唤我白公子,或是二公子也可。”
秦香莲再次福身:“小妇人叨扰二公子了,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祈奕弯腰伸手:“大嫂不必见外,请跟我来。”
却说二人并肩而出,展昭白玉堂个个讶异,不知道祈奕如何这般快就说服了秦香莲了。
秦香莲认得展昭,只因心里认定他们官官相护,虽是盈盈福拜,声音却甚是疏离僵硬:“民妇参拜展大人。”
展昭却不以为意,抱拳还礼:“大嫂请起,不必多礼!”
秦香莲不认得白玉堂,不好称呼,迟疑看着祈奕。
祈奕忙替他引荐:“这是我兄长白玉堂。”
秦香莲忙又福身行礼:“小妇人见过大公子,大公子万福。”
白玉堂笑着抱拳:“大嫂有礼,请大嫂上车。”
却说祈奕秦香莲共乘一车,祈奕不免把自己家中情景诉说一番,只说家中尚有义母在,此番正是奉了母命前来迎接秦香莲。秦香莲立时就合十道谢:“感谢老夫人高义。”也把自己情景说了一遍,秦香莲孤身一人,父母俱亡,并无兄弟姐妹,所有亲人唯有婆家人。
祈奕闻言倒觉得此景身为合情理,但凡有个娘家哥儿兄弟,就没有秦香莲孤身上路无人陪伴的道理了。
两人一路低声交谈,很快就回到祈奕一家暂住地儿悦来客栈后院。却是秦香莲进了房门,见了瞎婆,不及祈奕引荐,她已经抢头双膝跪地,行了大礼参拜之礼,咚咚咚只磕了三个响头:“小妇人叩见老夫人,谢谢老夫人收留苦命人。”
这一幕只把祈奕白玉堂展昭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尤其祈奕更加惊心不已,难不成这秦香莲回看像呢,竟然对着瞎婆这般恭顺。
却说瞎婆几十年没受过人家这样恭顺,却也不甚惊慌,沉静摆手:“秦大嫂言过了,想我一个孤老婆子还要靠人照应,哪里有什么能力庇护别人,这都是托了玉堂兄妹福分。见面即是缘分,互相帮扶乃是常情,大嫂多礼了。玉衡,快搀她起来。”
秦香莲又磕头说声:“谢老夫人体恤。”方才起身。
瞎婆点头道:“你闹了一天一夜,只怕累坏了。既然来了,就安心住下,先去梳洗更衣用餐,然后好生睡一觉,要相信天理公道,日后自有福报。”
秦香莲恭顺答应一声:“是,承老夫人吉言。”
展昭白玉堂两人一旁只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这秦香莲怎么见了瞎婆这等恭顺有礼。
祈奕也有同感,不由悄悄动问:“秦大嫂对我娘很亲近呢,是否觉得她面熟?”
秦香莲却擦擦眼泪,道:“我自幼失沽,后来嫁给陈世美,婆婆待我甚好,如同亲女一般,如今她们二老仙逝,使我孤苦无依,乍见老夫人,心中便觉亲切不已,固然把她当成长辈一般了,还请二公子不要笑话我,诺大年纪还想娘亲。”
说这话儿,泪珠儿断了线的主子一般扑簌簌滚落,直叫人心酸不已。
祈奕出来对瞎婆诉说一番原委,瞎婆之叹息:“看得出这个妇人甚为良善谦恭,陈世美瞎了眼了,他真配不上有这样的好夫人。”
秦香莲便在祈奕对面房间安顿下来,夜半祈奕警醒,次次听见对面房中饮泣之声。
瞎婆估计也被勾起伤心往事,她虽然不言不语不动弹,祈奕却清楚听见她深深长长呼吸声。
隔天早起,秦香莲早餐几乎没吃什么就放了碗筷,告辞祈奕一家子道:“我想出去转转,散散去。”
祈奕想着也好,她留在家里不是长叹就是饮泣,逗引得瞎婆也郁闷不已,虽点头答应了:“大嫂记得认路啊,只别走丢了。”
秦香莲一离开,瞎婆便道:“玉衡,你偷偷跟着她。”
祈奕知道瞎婆意思,一笑摇头:“干娘不必担心,陈世美不敢动秦香莲的,我敢断定,展昭肯定派了暗哨保护秦香莲,陈世美不会这般蠢法,他真要疯狂动手才好呢。”
瞎婆闻言点头:“这倒是。”
祈奕夜半被惊扰,竟然在瞎婆念经声中睡熟了,中午时分被惊醒,却是因开封府衙役来寻被叫醒,原来秦香莲这个傻女人竟然跪在驸马府门前,祈求陈世美公主发慈悲,返还她的冬哥春妹。
衙役正是展昭所差,为的叫祈奕去劝说秦香莲回心转意,不要痴心妄想受无谓折辱。
☆、46、香莲执拗告地状,祈奕仗义出歪招
却说祈奕来至驸马府,但见秦香莲又是全身湿透,额头磕得青紫破皮,原来是公主憎恨秦香莲出了她的丑,派奴才打了冰凉井水泼洒秦香莲,妄图赶她离开。只是秦香莲抱定必死之心,只是碍于开封府马汉段鹏护卫着,公主方不敢开杀戒。
祈奕心中既恼秦香莲痴傻,也哂笑太后公主太不聪明,特别太后,既然Сhā手,就应该好好安抚秦香莲。比如现在,秦香莲已经表示返乡,只要太后出面归还秦香莲一双儿女,公主岂会违拗,只要秦香莲撤诉返乡,包公再是铁面又能如何呢。
公主却偏要仗势欺人,硬是扣着孩子在府中做奴才,惹起秦香莲告地状,他还要变本加厉更加作恶,真是自做孽。特别陈世美,白长一张聪明脸,死到临头不自知。
却说马汉两个一见祈奕,只念弥陀:“二公子,您总算来了,这下好了。”
祈奕苦笑:“马校尉可别抱太大希望。”
马汉只作揖:“二公子,您别泄气啊,展护卫说您成,铁定能成了。”
祈奕淡笑抱拳:“承蒙大人看得起,我就勉为其难试试吧。”
只是秦香莲抱定不成功就埋骨的决心,哪里肯听劝呢。祈奕说一句,她摇十下头,真是油盐不进,汤水不沾。
祈奕见她浑身透湿直哆嗦,五月天气这样冻着,不等公主致死她,她自己个就肺病死了。
无奈何,祈奕只得低头跟他参商:“秦大嫂,你明知他们不答应,为何这般折辱自己呢?”
秦香莲脸色煞白泛青,咬紧牙关,眼中怒火汹汹:“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却无我秦香莲申冤之处,我想好了,她们不还我儿女,我就死在驸马府前,我一身骨头就埋在这了,臭了我身子,臭了她们名,激不引起民愤,我也要惹起天怒。我就不信,圣上太后护犊子,天地鬼神也偏袒他们呢?”
祈奕看看左右,看热闹之人都远远站着,根本无人胆敢上前来一问究竟,看来驸马府之淫威极大。
祈奕劝不动秦香莲,只得回绝马汉两人一摊手:“两位校尉也看见了,儿女是她的命,我哪有本事劝人舍命呢,二位大人另请高明吧。”
马汉这些日子倒跟祈奕混熟了,见祈奕撒手,着急直拱手:“二公子行行好,帮帮忙,若真死了秦香莲,一则不忍心,二则兄弟们也不好交差,三则也坏了我们开封府名声,岂不白白辜负我们大人一片爱民之心,二公子怎么忍心呢?”
祈奕一听这话说得在理,忽然想起始作俑者来,左右一看,不见展昭:“展大人呢?”
马汉道:“皇上找大人商议陈州救灾放赈事宜,展护卫陪大人进宫去了。”
放赈?这么说庞煜死字当头了。想着死人血腥,祈奕不由心中呸一声,怎么倒霉事情都纠结一起了。自己的案子还是赶在铡驸马之前吧,否则,再跪那开封府大堂碰到鬼魂。
祈奕光想想就渗得慌,忙‘呸呸,童言无忌’给自己壮胆。
受了马汉礼,祈奕不得不开动脑筋,替他想法子。抬眼瞅着秦香莲,再想着身居宫中秋后蚂蚱刘太后,继而想着狸猫太子赵祯,太后公主乃至包公,此刻应该都把赵祯瞒得死死的,如果提前让他知道会如何?祈奕忽然心中一动,计上心来,笑微微问那马汉:“马校尉,今早包大人展大人如何吩咐你呢?”
马汉抱拳道:“二位大人吩咐,不惜一切保护秦香莲生命安全,一切后果自有包大人展大人担待。”
祈奕眼眸闪烁,会心挑眉:“真的?不惜一切,也就是说,只要我现在能劝说秦香莲离开这里,不至于被驸马打死或是因此病死,什么法子都可以啰?”
马汉抱拳:“回二公子,大人是这样吩咐的。”
祈奕看想段鹏,段鹏忙着保证:“二公子无疑,的却如此。”
祈奕皱眉想了想,淡淡一笑:“请问倒是包大人差遣草民,还是展大人差遣草民。”
马汉道:“是展大人,不是差遣,是求援,展大人说了,毕当厚报。”
祈奕一笑:“这就好,那么,两位校尉一切都听小的吩咐罗?”
马汉段鹏双双抱拳:“当然。”
祈奕招招手:“你们过来。”随即于他们如此这般一番吩咐。
马汉犹豫不绝:“这成么?”
祈奕摊手:“成不成不敢说,反正我就这一个法子,马校尉以为不妥么?那小可就告辞了。”
马汉一见祈奕又要开溜,慌忙拉住:“公子别价,好了,就依公子。”
送别他二人走远,祈奕回身密语秦香莲:“大嫂,我有个法子可以让她们臭名远播朝野,大嫂又不用死,你可愿意听我安排?”
秦香莲闻言终于动容:“二公子此言当真?”
祈奕微笑点头:“当然,只要你听我吩咐就是了。”
秦香莲一骨碌爬起来,旋即跌倒,却拉住祈奕再次咬牙站起身子:“如此,二公子我们快去罢。”
祈奕挥手叫了驴车,二人来至百官必经之地潘家酒楼,跟掌柜要了一间上房,吩咐掌柜送一份上等饭菜到房中。
秦香莲偷偷拉扯祈奕衣衫:“二公子啊,不是说来此办事,如何住店吃饭呢?”
祈奕一边扯着秦香莲上楼,一边低声与她解释:“大嫂这一身水淋淋池着,我看这样不等陈世美她们臭了,大嫂自己倒先死了,大嫂先去梳洗换上干净衣衫,再吃饱喝好,精神饱满才有力气办正事儿,要回你一双儿女呢。”
秦香莲最爱听这话,接下来十分柔顺配合祈奕,叫她如何就如何。
却说秦香莲梳洗完毕,吃了半饱光景,就听马汉在外敲门:“二公子,属下按照公子吩咐一切都办妥了。”
祈奕开门收下包裹,又对马汉作揖道:“烦请二位大人楼下等候片刻。”
马汉应承一声蹬蹬下楼而去,段鹏正伸长脖子,见了马汉有些心虚胆怯:“大人,公子吩咐弄这车祭奠之物做什么?该不是想在这里闹事吧?日下陈州饥荒吃紧,满朝大臣自卯正议事过午不见散朝,说不得立时就要打此经过,且这里内侍外藩使者也时有经过,真在此闹一场可就通了天了,说不得就无法收拾了。”
马汉闻言一声冷笑:“我们相爷被太后压服不敢面君,依我说陈世美猪狗不如,早该通天治罪了,就闹他一场,让大家了解了解也好,也省得别人老议论我们相爷爱跟权贵较劲儿啥啥瞎扯淡。”
段鹏倒底官卑,胆子也小些:“通天?使得么?我们挨训不打紧,连累白二爷出事可不得了了,大人知道的,白五爷可是敢把天也捅个窟窿的主儿呢!一个弄不好,他进宫把皇上眉毛头发剃了,把传国玉玺也偷了,可就闹大发了。”
马汉一愣,忙摆手:“安心,不会,展大人可说了,在这汴京城里没人敢把二公子怎么样。”说着压低声音道:“兄弟还记得上次贤爷拖着金锏打范桐么,就是为了白二公子抱不平呢!”
段鹏一击手掌笑了:“这倒也是,在这汴京城里,任谁也大不过贤爷呢。”
马汉一笑:“正是这话,出了事自有贤爷担待,还有我们大人展大人呢,且安心吧!”
他们说话的功夫,祈奕秦香莲也在紧张忙碌着,但见秦香莲一身粗布长裙,头戴白布扎花孝帽直拖到地上,一如夜半索魂女鬼,倒忖的秦香莲弱不胜衣,更加楚楚可怜了。
秦香莲则怀抱着一路乞食的琵琶,正在祈奕鼻音哼哼引导下弹奏琵琶试音。
只是秦香莲试唱几句祈奕听了甚不满意,皱眉指点着纸上弹词言道:“你今儿唱词不是为了挽回丈夫心意,是为了控诉,所以词曲不需委婉多情,你不要当成弹唱,戏台上哭丧歌听过吧,你就学他们,把歌词当成哭丧一样哭出来,调子要缓慢悠长,即便调不成调也没关系,务必要唱出你的悲愤痛恨与绝望,关键地方要一字一顿,比如你家乡名字,丈夫名字,丈夫官职,他对你做了什么人神共愤之事,切记,一定要咬字清楚,让那些过往大臣御史言官清楚了解你是谁,倒底哭诉些什么,你受了什么冤枉,受了谁人迫害,是谁害得你家破人亡骨肉离散,这样子你报仇雪恨之事就成功一半了。”
秦香莲脸上有欣喜有犹豫更多是担忧:“二公子,这样成么?小妇人是不要紧的,只是陈世美如今势大通天,倘若因此连累恩公名誉前程,岂不叫民妇终身愧煞。”
祈奕摆手:“先做了再说,我自有保身之法。你只管唱就是了,她们一天不还孩子,你就唱一天,十天不睬,你就唱十天,直到孩子安然无恙归来为止。”
“是是是。”秦香莲兴奋直点头,忽而黯然道:“只是,民妇还是担心,民妇反正贱命一条豁出去没关系,只怕因此触怒太后,激怒皇上,最终落个玉石俱焚,屈死了我那一双苦命孩儿了。”
祈奕坚定摇头:“皇上不会,你要相信皇上,当今皇上是少有的明君,他眼下只是被人蒙蔽,事情一旦揭开,他即便不舍妹妹孤寡,也不会无端端诛灭你呣子,说不得有他帮忙,你心愿达成一家团圆也不定。”
祈奕说着话忽然心头一跳,看着秦香莲这个痴心女子,心里有些拿不准,顿一顿方道:“不过我要最后还要再问大嫂一句,目前为止,陈世美停妻再娶欺君罔上还属于秘密,除了开封府人等,知道人并不多,上有太后兜着,下有公主护着,他是性命无忧春风得意。今天这一闹,可就天地惊动朝野尽知,陈世美铁定要骂名滚滚来了。圣上即便不忍心也不得不狠心了。陈世美性命难保不说,还会从此被钉在耻辱架上臭遍九州,或许还要留下千古骂名,那时候再要反悔就迟了。
再者,古来报仇雪恨,多半时刻是双面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大嫂状告陈世美,整死了陈世美,虽然痛快解恨,但是大嫂告死了亲夫君之事,也同样也会不胫而走,传遍九州方圆,甚至千秋万代,有人同情赞同大嫂,也会有人不齿于大嫂所为,以为大嫂心狠手辣不贤良,有违妇道,谤诽加身。所以,趁着现在还来得及,大嫂你要谨慎三思而后谋动。”
秦香莲闻言气愤异常:“怎会是我心狠手辣不贤良呢?谁会这样认为呢?这不公平,太没道理了!”
祈奕扬手制止她唠叨:“先别管这些,你只说悔不悔做不做就成了。”
秦香莲呆住了,大颗大颗眼泪簌簌滚落,嘴里喃喃自说神:“世美,我不想的,是你逼我,我死无所谓的,可是我答应过公公婆婆,要把一双儿女拉扯长大,让冬哥娶妻生子顶门立户。我是孩子娘,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拼命保护他们,我绝不能让冬哥春妹当奴才,更不能让冬哥当太监。”
她哭着诉着涕泪纵横,忽然翻身滚落在地,爬到陈公夫妻灵牌子供桌前咚咚咚三个响头:“公公婆婆,您们要谅解媳妇,媳妇我告世美是不得已,公主势大,世美丧心病狂,他要残害亲生儿女您们孙子孙女,媳妇万不能答应,请您们千万谅解媳妇苦心,媳妇的无奈。您们望子成龙,媳妇也不能让自己儿子做太监,变成别人玩偶笑柄,媳妇对不起您们了,求您们不要责怪媳妇狠心。”
紧着又磕了三个响头,泪眼婆娑,喃喃自语:“世美,你我夫妻三拜结发成夫妻,今日我还你三个响头,你我之间至此恩断义绝,从此陌路,我是不得已,你不要怪我。”
祈奕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搀起:“既如此,大嫂,我们下楼去吧。”
☆、47、香莲悲歌惊天地,玉燕仗势欺上门
且说祈奕秦香莲下得楼来,楼下车驾之前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民众。
祈奕看眼马车,心中暗叹马汉玲珑,马车虽没有全身披挂,只在敞篷上马首上各系一个白布所扎同心花球,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乃祭奠之像。
敞篷车上有小八仙桌一张,正好摆放陈公夫妻灵牌子。一把破败横凳紧紧绑在桌子腿上,秦香莲上得车去,怀抱琵琶四处鞠躬行礼,哀哀四方告诉:“各位乡亲父老,小妇人秦香莲,湖南醴陵人氏,只因家乡饥荒,公婆饿死,携儿带女千里寻夫,熟料丈夫狠毒,杀妻灭子。小妇人也曾上告开封府,无奈仇人势大,官府也奈何不得。小妇人冤深似海,求告无门,万般无奈,唱曲求生,望父老乡亲们帮我一把,替小妇人说一句公道话,替小妇人喊一声冤枉叫一声屈,小妇人因此死了,也含笑九泉。”
她言罢噗通跪地,四方爬行,各方磕了四个响头。
祈奕看的眼圈一热,这个秦香莲太可怜也太有才了,这一段话不是祈奕教的,她自创的。
围观人群有些不知内情者以为她求财葬亲,四周抛撒了不少铜钱到车厢之中。
也有知道消息一星半点指指点点:“这个妇人我认得,一早在驸马府告地状,哎哟,莫非……”
……
一时议论四起,秦香莲也不解释,坐定之后,先时叮叮咚咚一阵拨挑,待吵闹群众安静之后,她方才期期艾艾,一声悲啼开了腔。
“香莲湖南醴陵人,自幼配夫陈世美,夫妻结发整十年,养下一对小娇生。”
她这一折唱完,下面便有人恍然大悟了,叽叽喳喳议论开了。
“陈世美啊,是驸马爷呢!”
“我就说嘛,那样漂亮的男人三十几岁岂会无有妻房呢?”
“是啊,原来是儿女双全啊……”
“人心不古啊……”
“是啊,我有亲戚说,前个驸马前妻还抓住他的官轿要孩子,被他叫人拳脚相加差点,呆在担心她性命不保呢,唉……”
叹息声一片片。
“唉,这也难怪呢,公主啊,富甲天下,权势熏天,是人谁不动心呢……”
……
秦香莲毫不不为人言所动,兀自唱得凄凉惨伤。
“上敬公婆在高堂,下养儿女乐天伦,大比之年夫赶考,阖家老小惜泪别。
“夫郎一去无音讯,公婆倚门泪眼穿,儿女思亲声声唤,孤灯纺纱泪不干。
“家乡三年闹饥荒,赤地千里草不长,公婆双双病饿死,怀抱双亲哭嚎啕。
“香莲剪发换芦席,搓土为坟葬双亲,可怜家无半点粮,携儿带女奔他乡。
“千里迢迢寻夫郎,一路乞讨进汴梁,闻得夫君登高第,得中皇榜头一名。
“呣子闻讯喜盈盈,欢欢喜喜上门庭,夫郎翻脸心似铁,妻子儿女不认承。
“香莲高举公婆位,跪地哀求泪涟涟,贼子狠厉赛禽兽,爹娘牌位摔尘埃。
“手捧牌位肝肠断,携儿带女回家转,夫君心比虎狼狠,杀妻灭子丧天良。
“忍无可忍上公堂,状告当朝驸马郎,不孝高堂弃儿女,停妻招赘欺君王。
“公主驸马恼羞怒,逼迫香莲抢儿女,棍棒加身休书签,一双娇生做奴才。
“堂上明镜高高悬,执法如山声声喧,皇亲国戚裙带绳,官官相护冤难申。
“生离死别惨欲绝,走投无路求无门,举头三尺有神明,湛湛苍天可有眼。”
……
秦香莲把自己冤枉失望惨痛通过嚎啕般的演唱尽情释放,她声音凄婉悲切,泪如雨倾,真是杜鹃啼血声声悲,精卫填海绵绵恨,使闻着叹息无语,见者悲怆落泪。
祈奕站在人群之后喉头发紧,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慨。忽听得人群中有人口若悬河,结合香莲唱词,说书一般,把香莲一案始末讲述的丝丝入扣,栩栩如生,宛若亲眼观摩。
祈奕甚为惊奇,努力挤到跟前细看,认得此人乃是悦来客栈快嘴张小二,忙一拉扯他衣袖,张小二一见祈奕面,甚为惊慌,抽身想跑,且被祈奕拦住笑道:“哈,你上工期间开小差,还想跑路,你跑得过和尚跑得过庙么,信不信我告知大爷开了你?”
张小二乃是奉命而来,有恃无恐,并不惧怕,笑吟吟作揖戏耍:“二公子,别家,小得也是路不平而已。”
祈奕见他刁滑不老实,一声冷笑:“哼,一个客栈跑堂,竟然有闲情逸致看热闹嚼舌,看来客栈人员太富裕了,我做主了,你明天不用来了。”
五爷对二爷千依百顺,悦来客栈无人不知,二公子执意要开自己,恐怕五爷也不会违拗。
张小二可是很清楚,这位特殊二公子自己得罪不起,忙再作揖:“别家啊,我说还不成么?是五爷啦。”
祈奕一惊:“五爷?在哪儿?”
小二眼睛往上直翻白眼,见祈奕不懂,又把手藏在怀里指指天:“上头。”
祈奕抬头,天也,一红一白一双人凭窗而立,不是展昭白玉堂还是谁。祈奕顿时肚里一声啐,我呸,自己成了螳螂了。
却说祈奕一见展昭,顿时警觉,难道包大人下朝了。跌足后悔不及,妈的鬼哟,自己只顾着听秦香莲唱弹词了,竟然忘记注意鸣锣声。
其实这也不怪祈奕,这里是御街,除了皇亲国戚,一律文官下轿,武官下马,更不许鸣锣开道了。
却说祈奕心中惊醒,急忙四处观望。这一望不打紧,我的天爷爷,路边停了一遛官轿。
祈奕挨个儿看过去,这一看又唬了一跳,不仅祈奕死对头庞太师翁婿正虎着脸听曲儿,远处还有一个威风凛凛富贵无极之八贤爷。
祈奕也不知道自己暴露与否,慌忙再往人群里挤了挤隐住身影,回身却瞧见陈世美明红官轿仓皇而去,回首又见三两个搭着佛尘的内侍隐在人群后面偷窥,心头一喜,看来今日目的差不多了,忙着一拉张小二:“去告诉马校尉,就说已经通了天了,叫秦香莲当着百官再唱一遍就收工。”
小二应声而去。
祈奕也悄悄挤出人群,回身看着一排排官轿,心头焖笑,希望其中有那么一个半个愣头青御史言官,明天在朝堂奏上一本添添乱,但愿此举能给包青天壮壮声威。
陈驸马与公主这一对精虫上脑夫妻,也是时候清醒清醒了。
却说祈奕离开人群,想着马汉段鹏在侧,又有展昭在望,大约没什么危险,心头一松施施然回家而去。
瞎婆不免动问几句秦香莲如何了,祈奕便胡扯说自己劝动了,这会儿秦香莲正在开封府跟包大人说话。自己怂恿秦香莲哭街之事一字半句也未透露,倒不是害怕,只为避免瞎婆多思多想。
瞎婆闻言点头:“嗯,这也好,她住在开封府里安全多了。”
祈奕不可置否笑笑不敢搭话,因为秦香莲说不得下一刻就回了。
这日晚餐时分,白玉堂因故未归,秦香莲也不见了踪影,有马汉随护,祈奕很安心。正跟瞎婆母女们用餐,却不料小二颠颠来通报说有女客求见。
祈奕甚是惊讶:“女客?我在汴京无亲呢。干娘,会不会是寻您而来?”
瞎婆断然摇头:“不会,我离开京都二十年,物是人非,我自己不说,相信无人认得我。”
祈奕点头:“这也是。”遂挥挥手:“想来她是找错地儿了,叫她走吧!”
小二摇头道:“不错也,那女子可点名道姓要见草州桥回春堂白家大小姐。”
祈奕心头一跳,难道是南清宫八王妃来了,这可就麻烦了,祈奕可惹不起。忙问:“她说姓什么没有?有无銮驾护卫?”
小二道:“是两位小姐,一个说是姓范,一个说姓许,或者姓徐,二人孤身骑马而来,女公子打扮,并无銮驾护卫,小的估摸姓范该是庞小姐,敢问二公子要不要放她们进门?”
祈奕一听姓庞,顿时冷了脸喝道:“糊涂,放什么放,我们这里有大小姐么?”
“是是是。”小二赶紧忙跑了,少时又匆匆而回:“姓范女客说找二公子也可以。”
祈奕断然回绝道:“就说我跟她不认识,没话好说,叫她有话可去开封府。”
祈奕原本今日好心情蛮好,此刻直觉背晦,气呼呼慢慢冲茶磨性子。
瞎婆淡淡一笑:“庞小姐估计是来怀柔吧,难道想叫你撤诉放过饭桶罢。“
祈奕想着记忆中白玉衡被逼喝喜酒之事,翘翘嘴角苦笑:“干娘太善解人意了,她是侯门之女,皇帝小姨子,会跟我来怀柔呢,不毁尸灭迹算运气了。”
正在此时,房外忽然吵闹声宣:“白玉衡,贱丫头,你给我出来,我庞玉燕上门是给你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给我摆千金小姐架子,你还不够格,你给我出来,否则,我有本事踏平你悦来客栈,你行你不信?”
庞小姐若是冷眼高贵端着架子,祈奕根本懒得理她,她这般沉不住气张狂叫嚣,祈奕倒想见一见,权当乐一乐了。
小二却拦着祈奕不叫她出去:“五爷不在家,二公子还是别去了。”
祈奕笑道:“在自己家里还要我躲起来,我还活着做什么呢。”说着话往外就走。小二再次急急阻拦:“老夫人您劝劝二公子,那庞小姐手持精钢鞭,听说是娘娘送她生日礼物,公子挨了打岂非白搭呢。”
瞎婆点头:“小哥儿这话有理,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义兄不在,双拳难敌四手,且陷空岛势大也是草莽,当不得庞太师一击。玉衡,还是暂避锋芒,派人通知开封府的好。”
祈奕脚步稍稍一顿,又笑着往外走:“娘娘送的不过闺阁玩物,又不是圣上赏赐尚方剑,量来无妨。干娘勿忧。”
瞎婆略思忖,道:“嗯,这样吧,玉衡你去会会她,听听她说些什么,切勿冲动。”
祈奕含笑出门,瞎婆吩咐张小二:“小哥,吩咐掌柜的,叫陷空岛弟子密切关注二公子,万不能叫公子吃亏,再让人去寻大公子,或是派人去开封府寻找展大人,就说庞家来找二公子麻烦。”
张小二摸摸脑袋:“老夫人,开封府又不是我们家开的,二公子的事情找五爷就是了,找展大人,人家会理嘛?”
瞎婆笑道:“去吧,展大人不管,还有包大人呢。”
张小二一声苦笑:“啊?老夫人?,这成么?”
瞎婆拐杖一顿:“多话,叫你去就去,快去。”
张小二忙着点头去了。
瞎婆在后却是堆起满脸笑意,眉眼弯弯,十分愉悦:八贤爷,人家欺上你女儿脸,我看你急不急!
☆、48、张牙舞爪贵妇发雌威,嬉笑怒骂民女惩刁蛮
话虽这般说法,祈奕在心里却是留了神,出得门去,行到二门处,远远瞧见张牙舞爪的庞玉燕正跟守门小厮纠缠。
祈奕俏生生在院中负手而立,心中猜测那手持钢鞭者该是正主,黑眸灼灼平视二人,轻轻笑道:“未知那位小娘子寻找小生?”
庞玉燕闻言抬头,一双杏眼盯着祈奕暗暗诧异。无他,只是这白玉衡她见过一面,那时候,白玉衡父母双亡,遭人抛弃,六神无主,悲痛欲绝,憔悴不堪,容颜大损,看着苦瓜条一般。如今白玉衡换了灵魂,容貌经过这几月修养一改之前羸弱苍白恢复了水嫩。祈奕一早一晚耍弄拳脚功夫跆拳道,正是容光焕发,气度娴雅。兼之祈奕身量修长,一身孝袍,临风而立,衣袂飘飘,真是风华出尘,清丽无比,无形中让庞玉燕感到气短心虚。
庞玉燕当初见白玉衡可是高高在上,她自持身世显赫,对自己容貌也很自负,压倒桃花。她没想到几月不见,当初畏畏缩缩,哭哭啼啼哀求自己的蓬门女子,竟然出落得这般姿色俏丽气度不凡起来。心中难免疑惑:“你果真那是白家丫头?“
祈奕背着双手,气定神闲,淡淡一笑:“小可白玉瑞,请问庞家丫头到此何事?”
庞玉燕顿时被人踩了尾巴一般,跳将起来:“大胆,你小小贱民竟敢对我侯门小姐无礼。”
祈奕淡然一笑抱拳道:“来不不往非礼也,彼此,彼此!”
祈奕不动如山,谈笑自如,毫无惧色,只叫庞玉燕气得柳眉倒竖。且她心头却没有多少底气,倒对范桐恼恨加深一层,陡然想起白玉衡当初哭诉来:范桐当初一贫如洗便巴结我白家,今日为了青云直上攀附你庞家,难保他日不会为了更大利益再行遗弃之事,灭了你攀取更高的金枝玉叶,庞玉燕,你等着,有你哭的一天。
庞玉燕心头一惊,慌忙摇头‘不会不会-,这大宋朝难道还有比我庞家更高的高枝么?心头却开始怀疑范桐对她的爱倒地有多少,他到底是是爱庞家权势多些,还是自己才情姿色多些。
却说她兀自愣神暗自纠结。
祈奕也黑眸凛凛,嘴角噙笑:沉默是金,谁不会呢。
庞玉燕同伴许兰儿暗暗牵扯她衣衫:“姐姐?”庞玉燕闻言惊醒,瞬间变了脸色,钢鞭直指祈奕骂道:“呸,不男不女不守妇道,不要脸,母鸡司晨颠倒阴阳,竟然易装上堂诬攀我夫君,我今日劝你一句,你个贱丫头不想死就乖乖撤诉,不要妄想饭桶回头,否则……”说着把钢鞭用力抽向院中树叶:“我教你求生不能,求死不成。”
言罢又是一阵胡抽乱打,一时间树叶翻飞,落叶一地。
祈奕不为所动,依旧长身卓立,一声哂笑:“我乃是蓬门荆钗,出门行走,亲手劳作,乃是为人本分。倒是你,出身名门,竟然只身出门,跨马招摇,又与青壮男子拉扯纠缠,全无女儿家矜持,你羞也不羞?你手持凶器,擅入民宅,喊打喊杀,哪有半点大家闺秀影子,依我看,倒活像个女张飞,恰似个母夜叉,比街头斗殴泼妇也强不得多少,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哈哈,我倒是替你臊得慌!
要我撤诉,除非这黄河水倒流,日出西山,否则,你就不要妄想了!
至于那范桐,谁人喜欢只管牵回家去,抱紧了,我白家好女不吃回头草。
最后,请教这位小娘子,你话说完了没有,倘说完了,就请回吧,不要吵闹我义母休养,否则,别怪我把你扭送开封府,告你个擅入民宅扰民之罪。”
随即一声断喝:“小二哥,送客!再有这般不三不四,不清不白的妇人上门寻找什么大小姐,吩咐门子给我打将出去!”
张小二很会来事,答应的干脆利落:“是,二爷。”回头对着庞玉燕弯腰伸手:“范家娘子,您请回吧。”
庞玉燕何尝见过这样尖牙利齿对手,她一贯吵架只有赢不会输,被祈奕指着鼻子讽刺,如何受得,一掌推开张小二,跳将起来一鞭子劈头盖脸抽向祈奕。
祈奕早防着她了,在她推搡小二之时便将身子一矮,扭身避开,随即一个镟子转到庞玉燕身后,乘着庞玉燕收势不住,顺水推舟,在她ρi股上狠狠踢了一脚,庞玉燕顺着惯性往前就那么以冲刺般扑倒了。好在院子里是泥土地,长满了厚厚野草,她只是啃了满嘴野草,嘴巴虽然火辣辣的且并未破皮。双手撑地又是哎哟哎哟叫唤,又是呸呸呸呸吐草皮,忙的不亦乐乎。
祈奕却拍拍手不满意:“哎哟,真不好玩,以为是只母老虎,却原来只是纸老虎。”随即指着庞玉燕嗤笑:“哎哟,我说这位小娘子,你也太客气了,你我平辈人士,何必礼义太谦,这样大礼参拜,我可不敢承受哟。怪不得人说京城乃是礼仪教化之地,行起礼来都是这样特别,快些请起,不必多礼啦!”
祈奕正在嬉笑怒骂,得意洋洋,冷不防闻听小儿惊呼:“二公子留神。”便觉耳边生风,祈奕急忙低头,伸手一抓,手里捞着一只细嫩软和小手,祈奕可是不会怜香惜玉,顺手就给她一个反剪手,再把她左手也拧起来反剪在背后。
许家小妞吃疼尖叫起来:“哎哟,手断了,玉姐姐救我!”
庞玉燕闻听顾不得哎哟悲鸣,一骨碌爬将起来,胳膊一轮又想挥鞭子。
祈奕笑嘻嘻把许家小妞往她面前一送:“抽啊,抽啊,怎不抽呢?最好你往死里抽,反正我有人肉盾牌,抽死也抽不到我。”随即回头吩咐小二:“快去开封府报案,就说悦来客栈遭遇抢匪。”
小二只是答应却不动身,暗暗给祈奕打手势,告诉她已经派人去了。
祈奕知道援兵不久将至,更加不在意了,拧着许家小妞言语挑逗,撩拨庞玉燕跳脚做耍子。
却是庞玉燕随身两个牵马女童儿被门子受命阻在门外,眼见小姐吃亏不得救援,急得直跳脚,一个小丫头更是尖叫怒骂起来:“狗贼子,我们老爷可是西院院主,识相的快些放了我们小姐,否则,看我老爷不派兵踏平你悦来客栈,叫你尸骨无存。”
祈奕一边用许家妞儿抵挡庞玉燕攻击,一边嘻嘻笑着跟两个丫头斗嘴:“去啊,去啊,只要你不怕我赶在你家老爷踏平客栈之前,先踏平你家小姐。”
两个小丫头闻言吓坏了,尤其许兰儿丫头绿儿,吓得声音只抖索:“啊?你,你,你,登徒子,浪荡子,想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啊?你敢侵犯我们小姐,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祈奕索性腾出一只手来,假作一个摸人下巴动作:“哎哟,我好怕哟。”
一对女童儿背着眼,只看见祈奕动作,并不知道祈奕做的空动作,吓得怪叫:“住手,住手,否则,我叫老爷剁了你一双狗爪子。”
许小姐见祈奕撩拨得绿儿胡言乱语,气得脸红似火,拼力挣扎,却脱身不得,只得吼她自己童儿:“绿儿,住口,什么男女授受,她是个女公子。”
绿儿是个心直口快有些一根经的丫头,闻言似是安了心,拍着胸脯子娇声娇语:“哎哟,这就好了,要不然小姐你就惨了,你被这个登徒子又捉又摸,不招赘他也不行了。”
听她骂自己登徒子,祈奕柳眉一竖,旋即宛然一笑,黑眸含情:“绿儿啊,要不要你们主仆一起来啊?”
绿儿见祈奕唇红齿白,人品潇洒,风流倜傥,对着自己笑得明眸灿烂,不由心头一荡,把脸一红:“呸,你不是女人吗?”
祈奕挑眉一笑:“还是大姐聪明,叫你看出来了!”
绿儿又急了:“啊?你真是男人啊,小姐?”
许小妞连连挣扎,不得脱身,顿时急了,扭着脑袋跟祈奕叫板:“喂,丑女人,你想怎么样,快放了我,我可没得罪过你啊!”
她不说还好些,一言之下勾起祈奕心头怒气,不免手上用劲儿,冷笑道:“小姐记性真差啊,记得那次几个丫头捉住家姐的手脚,摁在地上,似乎是你许小姐亲手补喂了家姐一杯庞家招赘喜酒呢!你的恩情,家姐至死没敢忘记,怎么你到忘记的干干净净了?看来小姐无有丝毫愧疚之心啊,做了恶,很是心安理得呢!”
许小妞似乎良心未泯,有些愧疚,一时哭了:“对不起,我也是一时气愤,恼恨你一身孝服冲了我玉姐姐喜事,我不知道是范桐害死你父母双亲,我以为你故意身穿孝服来捣蛋的,我是真不知道,我若知道你双亲辞世,绝不会那样做的,你要相信我,连我姐姐也不知道啊。”
祈奕冷笑:“哼,那时候不知道,今日既然知道了,又打上门来做什么?想看我白家死绝了没有,还是杀人灭口啊?”
许小妞摇头哽咽:“没有,没有,我姐姐也没法子,等她知道真情,已经木已成舟,我们今日是来讲和的,我玉姐姐她愿意退一步,只要你撤诉,她愿意大红花轿接受你做平妻。”
祈奕闻言大怒:“我呸,住口,没得叫我恶心!”
绿儿这回又相信祈奕是女人了,见她调笑自己小姐,顿时恼了,冲着自家小姐道:“小姐,你不是有拳脚功夫么,揍她呀,总么连个女人也打不过呢?”随即又迟疑盯着俊俏祈奕皱眉:“喂,贼子,你倒底是不是女人啦。”
祈奕不怒反笑:“你说呢!”
说着话,再一次把许小姐往偷袭的庞玉燕面前一挡:“啧啧啧,许家娘子,看看你这位好姐姐,枉你对她情深义重,她却对小姐美貌嫉恨得很呢,几次三番想毁了你这张美人脸呢!”
庞玉燕气得咬牙切齿:“贱丫头,你休要挑三拨四,你想怎么样?快些放了兰儿,我饶你不死!”
祈奕冷笑着一抬下巴:“要放也行,你先放下鞭子。”
庞玉燕哪里肯:“叫我放下鞭子任你个贱丫头施为?休想!”
祈奕使劲儿一拧许家小妞胳膊,言笑晏晏:“哎哟,那正好,你我三人开封府去走走罢。”
许小姐闻言怕了,声音带了哭腔:“姐姐,算了吧,我们认输罢,否则叫我爹与干爹知道我们偷溜出来惹祸可不得了啦。”
祈奕伸手摸一把许兰儿脸颊,笑道:“哎,这才乖啰。”
庞玉燕见许兰儿哭了,心不甘情不愿把鞭子放在地上:“好,我放,你也快放兰儿。”
祈奕对着张小二一翘下巴:“收了她的鞭子。”
“什么,收鞭子?”
张小二闻言目瞪口呆:“二公子?她是”
祈奕一瞪眼拦住他的话头:“我叫你收鞭子!”
张小二心里直打鼓,老夫人叫去开封府,把人家包大人展大人当成看家护院的一般使唤,二公子又把人家庞家小姐当成邻居傻妞一般排揎。今日怎的了?一个个都装着鬼了呢?
可是祈奕虎视眈眈,他只得自认倒霉,抖抖索索拿起鞭子双手奉给祈奕。祈奕接了鞭子这才把许小妞往庞玉燕怀里一送,道:“识相就快些回去,否则,别怪我把你们扭送开封府。”
庞玉燕倒是姐妹情深,急忙扶住许兰儿,摸摸胳膊,摸摸脸颊,浑身上下检查:“有没有受伤啊,快告诉姐姐,我叫爹拆她房子,剁了他的手。”
祈奕毫不退让:“庞小姐可要快些去,否则我完了官司可就返乡去了!”
庞玉燕只气得脸色铁青,想她侯门贵女,天子姨妹子,正是不屑于跟姐姐共事一夫,也不愿意嫁入婆家受约束,方才鼓动老父替她坐堂招夫。真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她得知白玉衡状告范桐,得知白家真像,她十分愤怒白玉衡令她出丑,却不担忧范桐会有什么麻烦。
无他,只因当初白玉衡曾经祈求范桐与庞玉燕,只要范桐认下自己,认下白家这门亲,回去给二老双亲磕头认罪,她只要名分,不求富贵,却被庞玉燕冷酷拒绝。如今她以为只要她亲自上门,答应当初条件,不怕白玉衡不痛哭流涕,跪地磕头感恩收留。那时候自己权且退让,哄着她撤诉,将白玉衡接回府中好吃好喝好还看待。瞒过包黑子,不再追究。
庞玉燕自以为对饭桶有十足把握,叫饭桶终身不再看白玉衡一眼。
等过个十年八年,节时过境迁,白家无人过问,谁还会注意白家丫头是老死还是病死。
这才不理老父一再告诫,擅自偷溜出来寻找白玉衡麻烦。他以为手到擒来十拿九稳。熟料如意算盘一场空,欺哄不成,反受欺辱,教她如何能甘心?心头只是悔恨,不该大意轻敌,不带护卫只身前来。
却说祈奕打发了庞玉燕,心情舒畅弹弹衣衫,施施然要进二门,却不料变故陡生,大门口传来掌柜与门童惊慌呵斥声:“你们干什么?这里是后院私宅,官爷们要吃饭喝酒请到店堂。”
“什么吃饭,我们找人,快些把我们小姐交出来?”
紧着打斗声呵斥声一片,嘈嘈杂杂,十分混乱。
祈奕不由顿住脚步,回身察看。却听庞玉燕惊叫出声:“二哥?你来得正好,我差点给人欺负死了。”
☆、49、安乐侯恃强凌弱,锦毛鼠性烈如火
祈奕闻言心神一凛,我天,难道是小霸王庞煜?
她本想拔足飞奔,却又不想在人前掉份儿,只好压制惊慌,凝神思忖对策。且不等她拿定主意,一阵香风刺鼻而来,一个花红柳绿的花花公子撞进祈奕眼中。
但见来人二十郎当岁,白皮无须,腮颊胭红,大红衫子绣金丝,头戴金冠簪花红,双耳垂下红丝绦,手持撒金湘妃扇,摇摇摆摆进得门来,旁若无人直往二门行来。若不是祈奕听庞玉燕叫他哥,还以为是位小王爷。
且说庞玉燕一见来人,扑过去挽住胳膊,横眉怒目,手指祈奕:“二哥,她就是贱人白玉衡,你可要替妹妹我出气啊。”
庞煜瞅眼祈奕,见她天然去雕饰,干净利落,清秀出尘,瞬间花了眼,轻佻一笑:“三妹,不是我说你,你人长不过人家,怎么架也打不过呢?庞家脸都让你丢光了也!”
庞玉燕闻言恼了:“二哥,你是谁的哥哥,怎么帮着外人埋汰自家妹妹?”
“这当然不会,打狗也得看主人,她今惹了我妹子,教我如何放过她呢,你瞧着哥哥与你出气罢。”
庞煜言罢微笑看着祈奕一额首:“就是你在开封府把我范妹夫给告下了?”
祈奕拱手:“正是在下。”
庞煜手摇折扇,满脸堆笑:“嗯,果然胆色过人,我喜欢。不过喜欢归喜欢,你诬告我妹夫又欺负我妹子,我不得不罚你,她虽是姨娘养的,错不过姓庞哟,我作为庞家人势必不能袖手旁观,怎样?自己说说要如何收场?”
祈奕微笑:“庞公子是吧?”
庞煜傲然一笑:“不错,不过圣上刚刚下旨封了我为安乐侯,你叫我侯爷也可。”
祈奕骤然冷了脸:“既然是钦赐侯爵,就应该明理知法,小可请问侯爷,另兄妹擅入民宅该当何罪?”
庞煜闻言一愣,忽然‘哈,哈,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我喜欢。我说,你叫什么?”
祈奕冷笑:“陌路相逢,何必多问。”
庞玉燕忙道:“她叫白玉衡!”
庞煜点头笑嘻嘻道:“哦,白玉衡?好名字,我说白美人,我们打个商量如何?你看这样好不好,你也别告了,你不就是不想做弃妇,怕嫁不出去么?这好说,本侯爷对你有兴趣,我收你做个偏房,我们做一对欢喜鸳鸯,岂不一双两好?”
祈奕闻言大怒:“我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厚颜无耻,卑鄙下流。”说着转身手指大门:“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出去,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庞煜不怒反喜,拍手大笑:“骂的好,骂的好,实话告诉你哟,自从我娘去世,十几年了我都没被人骂过了。哎哟,美人儿,问问你啊,你不客气要如何呢,是不是想打我一耳光啊,来啊,来啊,怪不得人家说打是亲骂是爱呢,骂得我神清气爽啊,若叫你粉手打两下子,想必更舒坦啊。”
祈奕怒极正要飞身上前,不料斜刺里冲出两个人来,仗剑在手,拦在祈奕身前:“二爷退后,这里由我们兄弟料理。”
祈奕认得他二人乃是客栈护院,知道她们是奉白玉堂之命护卫自己,心头胆气一壮,怒火更加升腾,不退反进:“一起上!”
言罢带头冲向庞煜,乘他不备狠狠一记耳光,祈奕蓄势而发,全身力气都聚在掌上,庞煜左脸颊瞬间血红一片。
庞煜岂会白白挨打,顿时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就更祈奕对上了,他原以为三招两式也就拿下祈奕,上下其手,却不料祈奕身形灵活,抽冷子专攻他下盘,庞煜是个花花公子,工夫也是些虚浮花架子,他又存了偷香窃玉的心思,与祈奕对了几招,却占不到一点便宜,倒是脸上火辣辣,再也顾不得怜香惜玉,心头直发恨,晃眼间换了一把精钢骨柄折扇,招招直击祈奕面门,想要将之破相。
祈奕几次悬悬避过,一时险象环生。
李海李山一见大惊,急忙放过庞家侍卫回救祈奕,双双在祈奕面前将剑花舞的密不透风,与旁家护卫各有得手,只是不敢伤害庞煜分毫。
庞煜看出门道,舍身拼进,李海李山剑势一滞,庞家主仆四人将祈奕三人团团围住。
正在此刻,老掌柜得了小二报信,带着四个伙计手持棍棒咋咋呼呼而来:“二爷别怕,老夫拼命也不叫二爷受伤。”
只可惜,一群人只会使蛮力,根本不是庞家护卫对手,过不了三招两式,一个个挂了花。
正在危机,忽然呼喇喇又冲进一人来,旋风一般扫倒几人,加入战团,边打边拉着祈奕后撤:“请二公子速速回避。”
祈奕至此,不敢再逞强,在来人护卫下顺利退回二门内。
外院庞煜侍卫占了上风,掌柜与众多伙计遭擒拿,唯有李海李山还在坚持,却已经受了伤。
祈奕忙着抱拳请求救援自己那人:“多谢壮士搭救,请问壮士姓甚名谁?”
那人一抱拳:“属下张行。”
祈奕忙道:“不知壮士可否搭救我的伙计,日后白某定当重谢。”
张行却道:“这不成,我们只是奉命保护公子安全,其他人等不与我们相干。”
祈奕一愣:“奉命?奉谁之命?”
张行却不明言,只道:“反正奉命就是了,公子不必追究。”
祈奕瞬间明了这人来历,也不多话再强迫,转身往外就冲,他势必不能叫庞煜将客栈伙计擒拿回去折磨,也不能叫李海李山战死了。刚迈步却被张行拉住:“公子万万不可,庞府护卫乃是江湖好手,又有兵刃在手,能征善战。公子绝非他们对手。”
祈奕摇头:“今日混战因我而起,我不能叫他们战死送命。”
张行咬咬牙,道:“公子退后,还是属下解决吧。”
言罢走出二门,高举宝剑大声叫道:“侯爷请住手,属下有话要说。”
庞煜闻他自称属下,忙喝令:“且住!”
张行行至庞煜面前一抱拳:“属下张行见过侯爷。”
庞煜眼皮子一跳:“张行啊,哦,我记起了,你是御前侍卫,为何要跟本候作对?”
张行抱拳言道:“侯爷好眼力,属下原本奉圣上旨意在南清宫当差,眼下奉命保护白家二公子安全,还请侯爷成全。”
张行不愧在皇宫当差,这话说的甚为技巧,一层意思是对庞煜解释,自己并非是跟他作对,二层意思是请庞煜不要跟南清宫作对。
庞煜心头一颤,却是一笑:“这倒奇了啊,这八贤王可是我庞家亲家爷,他跟这白家什么关系啊,不惜得罪我庞家人?”
张行道:“这个属下不得而知,属下只是奉命行事,还望侯爷成全。”
庞煜这里心思百转,暗自思虑,这只怕是包拯匹夫搞的鬼,想借了南清宫虎皮拉大旗,想起包黑子屡屡跟庞家作对,给自己老爹添堵,不由心头发狠,踏前一步:“我今儿要是不成全,硬要把这个白家小妞带回家去暖床铺,你待如何?”
张行昂然挺立,抱拳当胸:“除非侯爷踩着属下尸体进门,否则不能。”
庞煜闻言冷笑:“好,很好,那就拿出本事来,哼,我就不信了,我堂堂庞家一门双侯,奈何不得包黑子!”
言罢退后一步,双手一挥:“给我上!”
这个阵势反倒吓倒了庞玉燕,慌忙拉住庞煜:“哥哥,哥哥,等一等,爹爹曾经交代过,不可擅动白玉衡。”
庞煜挥手摆脱庞玉燕:“你现在才说不晚啊,已经动了,索性做的干净彻底些,我今日就把生米煮成熟米饭,看他包黑子能奈我何!”
这话落地,一道银光乍现,‘啪,啪’两声脆响,庞煜脸上左右开花已经挨了两个嘴巴,瞬间口鼻流血,晕头转向。
庞煜那吃过这种亏,张口就骂:“哪个王八羔……”
话未说完,一道银光晃花了他的眼睛,他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听有人大喝:“展护卫,拦住他!“
声到红影到,就听‘锵,锵’两声,展昭宝剑几乎贴着庞煜耳根隔开了白玉堂宝剑,一红一白两道人影战在一处,别说庞煜吓得抱头乱跳只嚷救命,就是祈奕也被这转瞬即逝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再回首,赫然见开封府,南清宫两路人马齐聚小院,好人坏人衣衫光鲜跪了一地,唯有祈奕自己傻愣愣鹤立鸡群,傻呵呵看着满院子刀枪剑戟,翘起嘴角:果然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呢。
却说包相爷在院中站定,一声断喝:“所有人等一体锁拿,押回开封府大堂。”
一时声威震天:“是!”
祈奕这才惊醒,纳头要拜,却被包公文袖一抛阻止祈奕下跪:“公子免礼!”
祈奕懵懂之间还知道道声谢:“多谢包相爷。”
公孙先生在旁提醒:“公子快些见过八贤爷!”
祈奕抬头正对上八贤王意味不明一双虎目,忙撩袍下跪,却被八贤王抢上一步抬起双手:“罢了!”
祈奕忙放下袍子改为作揖:“多谢贤爷。”随即圈圈作揖:“贤爷相爷公孙先生齐齐驾临寒舍,真乃蓬荜生辉呢,只是小可居所简陋,不堪待客,请贵客们到店堂奉茶。”
大家看着八贤王,八贤王却看看祈奕,眼眸瞄向二门内:“你一人居住?“
祈奕笑道:“不是,后院尚居有我义母义兄。”
八贤王闻言不语,皱眉凝眸看向尚在房上树上飞跃红白双影。
公孙先生一笑:“二公子,快叫令兄住手,展护卫乃是一片好意。”
祈奕忙点头:“噢!”随即看向包相爷笑道:“我义兄只是疾恶如仇,虽然性子急些,却是人品高雅,行事磊落,并无针对开封府展大人之意。”
包相爷点头:“本府了解,小……”
公孙策迅速Сhā嘴言道:“二公子不说我们大人也明白。”
祈奕这才跑步前往后院大声喊叫:“义兄,下来啦,庞煜那个狗耸被你吓晕啦。”
两道人影却恍若未闻,依然打斗不止,祈奕靠在门首直叹气。瞎婆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轻轻一拍祈奕,祈奕回头惊问:“哎哟娘哎,您怎么出来了,您还好呢?”瞎婆微笑点头:“他们红了眼睛,你这般招呼不行的。告诉玉堂,就说八贤王来了,叫他快些下来拜见。”
祈奕尴尬一笑,只得依言再喊一嗓子:“义兄,下来啦,八贤爷包相爷等着呢,干娘说了,不能失礼呢!”
话音落地,就听‘锵锵,锵锵’几声脆响,一红一白飘飞落地。
白玉堂落地忙问祈奕:“义妹,还好呢?”
祈奕忙笑道:“这才问,有时也晚了!”
展昭抱拳正要动问,却被白玉堂劈手抓住他胳膊:“磨叽什么,没听说包大人找呢。”说这话不由分说拖着展昭就走了。
祈奕笑眯眯猫步靠近瞎婆,悄悄与她打商量:“娘啊,您要不要见一见包相爷或是八贤爷呢?我可以想办法引他们进来。”
瞎婆脸上笑意一闪:“不了,等他们帮你打赢了官司,娘再与他们道谢不迟。”
“哦!”祈奕点头一笑:“我搀您进去吧。”
“好!”瞎婆点头笑道:“只怕今日你好要走一趟开封府了。”
祈奕点头直叹气:“是啊,只怕又要跪呢,真倒霉啊,这样的热天,衣衫穿多了有热的慌,唉,这回官司打下地,只怕我膝盖要脱层皮了!”
瞎婆微笑满面,自怀中掏摸出一方晶莹剔透玉佩,玉佩翠中透着点点金黄,系着一根褪色的穗子,祈奕一眼认出这玉乃是现代罕见翠金玉佩,那穗子当初该是金黄|色。
瞎婆摩挲着塞在祈奕手里:“诺,那这个带在身上,想跪就跪一跪,不想跪就不跪,有人责难,就把这个给他们瞧瞧,只要是有见识的都不会为难你。”
祈奕猜想这个应该是宫中之物,大约该是瞎婆身份证明信物或表记,急忙推辞:“娘自己留着吧,我反正年轻,跪一跪也没关系,又不天天打官司!”
瞎婆扬手退回给祈奕:“你拿着吧,我又常年不见人,不需要。”
祈奕握着这方镂空雕花美玉,抚摸半晌心中是满满喜悦,虽然喜欢,却是坚决还给了瞎婆:“还是娘收着吧,这样贵重物品,倘若被人瞧见,追问我来历,我到时候说不上俩,还不当成偷窃呢。”
瞎婆摆手道:“无妨,若有人问,你就说小时候人家送的,就说是那人说的,执此玉者,可以面君不跪,见官大一级!”
祈奕闻言心头猛跳,瞎婆这是在慢慢向祈奕透露身份,或许也有试探其他人之意,估计瞎婆已经准备好了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了。祈奕心情激荡,握玉之手有些抖索,眼眸灼灼其华,舌头有些打结:“娘啊,这话,可不能……”
瞎婆决绝一摆手:“当着八贤王包拯,你也这样说,没关系。”
祈奕不能再装糊涂,那就太不诚实了,遂压低声音,抑制激动,美目灼灼闪光花。
“娘啊,您是不是,是不是,也跟我娘亲一般,跟皇家大有牵连?”
☆、50、狸猫案初露端倪,女公子竟惹桃花
瞎婆闻言毫不惊讶,少顿叹口气:“这话说来就长,尘封二十年的往事,其中血泪心酸唉,为娘轻易不想提起,过些日子,总要等你案子结了,为娘慢慢告知与你,现在……”
祈奕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时机不到是不是?“
瞎婆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只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为娘我有些怕见故人面呢!“
祈奕忙握了瞎婆手:“娘别怕,您有事尽管吩咐玉衡,女儿一定竭尽所能。”
瞎婆笑盈满面:“嗯,我知道!”母女正在悄声说话,闻听脚步声响,母女们忙打住了话题。却见白玉堂大踏步而来,见了瞎婆忙作揖:“干娘,没吓着您吧?”
瞎婆笑微微点头:“玉堂啊,我还好,他们走了?”
白玉堂道:“嗯,不过,包大人说要严惩歹徒,叫义妹还得去趟开封府才行。”
瞎婆笑盈盈拍拍祈奕手臂:“去吧,不怕,没事啊!”
却说祈奕与白玉堂辞别瞎婆,兄妹出得门来,祈奕一路直埋怨:“都是你啊,跟着展昭瞎跑,一天到黑不着影儿,害我差点吓死了!”
白玉堂笑盈盈一张俊脸满是嘲讽,眼眸睨着祈奕似笑非笑,一声哼:“哼,你还敢说嘴,不是你说要行侠仗义帮那秦香莲,我岂会多管闲事,帮她去迎醴陵来的媒证里正,为兄我差点……”
祈奕闻言大惊,忙把白玉堂混身上下仔细观瞧一遍:“什么?你受伤了?干什么还要逞强跟展昭打架呢?”
白玉堂见祈奕一惊一咋,他倒心情舒畅了,一时眉眼含情,折扇频摇,笑得温馨脉脉:“又小瞧人不是,对付那种三脚猫下三滥岂会难倒我,我没挂彩,他们挂了,只是是差点弄脏了我的白袍子!”
祈奕吓得一激灵,慌忙丢开白玉堂胳膊:“你杀人啦?”
白玉堂生气直挑眉,黑眸似喜又嗔,波光艳艳,轻飘飘一扇子敲在祈奕头上:“丢废品呢?谁杀人啦,他们自己想不开!”说着似乎有些不确定,自己抬了袖子左右嗅:“怎么,还有血腥味么,我明明沐浴更衣了,否则也不回落后庞煜一步了。”
白玉堂打人用了一成力,祈奕不疼却恼了:“哎哟,你又打人,我不是小孩子啦,总是敲,敲,敲!”
白玉堂笑盈盈折扇又到:“你不是白玉瑞么,今年刚十岁呢,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他这是拐着弯儿责怪祈奕不改装祈奕故作懵懂不答腔,不动声色扯开话题:“你说自杀,驸马府的?真死了?”
祈奕稍不留神,白玉堂扇子又到了:“怕成这样还问什么?”
观他神情,祈奕已经知道答案了,忙把胳膊一伸挡住他第三折扇,心中却直可惜,这些人难道没有家人ℚi儿么啊,就这么一抹脖子就死了,置妻儿老母于何地?最不值当,死了还落个助纣为孽臭名声。
且说他兄妹出得门来,八贤王包相爷一行人等已经失去无踪。祈奕这才想起:“哎哟,我差点忘记了,当时吓懵了也没看仔细,不知道掌柜伙计们伤势重不重?这样上着被带去开封府祈福耽搁病情?”
白玉堂只摆手:“男人家家,这点小伤算什么,无妨的。”
祈奕点头:“回头要好生安抚他们,今天多亏他们仗义,否则”
白玉堂一笑:“这就感动了,这世道上规矩,他们缔属陷空岛,主人有难他们若缩头不管,再也别想在道上混了。”
说着话,兄妹已经出了街门,竟然有四个青衣青帽差役抬着一抬兰顶小轿侯着,见了祈奕弯腰行礼恭请祈奕上轿。
祈奕一愣之下,只不好意思:“怎么好劳动差大哥呢,我又不是衙门中人,乃是区区草民一个,不敢当呢!”
差役笑道:“公子说笑,这怎么会呢,贤爷原本是要预备明红金穗四角琉璃盏大轿子呢,后来估计公子身上有孝才又吩咐换了兰尼小轿。我们兄弟四人别的不成,抬轿子可是一把好手,今后就靠公子赏口饭吃了,还请公子不要推辞。”
祈奕闻言看眼白玉堂,示意他忙着婉辞。白家眼下并不富裕,家里养着四个闲人吃饭还要支付工钱可有些吃力,再者,她一个大姑娘家家,又不经常出门,养轿夫做什么。
白玉堂却折扇轻摇,闲闲一笑:“那就坐呗,大不了为兄支付他们工钱。”
祈奕悄悄一拐白玉堂:“今年闹饥荒呢,爹娘又,你知道的,家里还欠着……”
白玉堂知道祈奕又要提起当初自己所垫付银两,遂把脸一端,黑眸晶晶瞅着祈奕:“为兄这几个钱还出得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白玉堂炸毛,祈奕只得乖巧抱起粉拳,四方作揖:“有劳各位。”
四个轿夫哪受过人家礼数,忙不迭回礼。
祈奕叹气进了轿子,却是这轿子外面虽然简易,内里却是装扮甚好,一色崭新精细兰花布包装,靠背扶手色色俱全,通身严丝合缝,不见一丝空隙。
几个轿夫也是老手,抬着轿子七拐八弯穿着,却是走的又快又稳,祈奕丝毫不觉晕眩。
到了开封府,祈奕不免感佩包公不易,已经日落西山,他老人家却要开堂夜审了。
原本今日秦香莲之事惊动圣驾,只因兹事体大,圣上传令他最信任皇父了解案情始末,恰巧就碰见悦来客栈活计前来禀报,言称庞家有人上门闹事骚扰白家二公子。
八贤王等之所以开始并未前来,是因为知道庞玉燕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八贤王知道以祈奕状告权贵公堂辩冤的智慧,不会对付不了一个深闺女子庞玉燕。包公也是一般看法,遂没在意,反是一心一意议论着陈世美欺君罔上之事。
熟料,稍后八贤王所派暗卫来报,庞煜带着护卫去了悦来客栈,这才双双着了忙,恰逢白玉堂展昭迎接醴陵证人归来,这才一起赶来。
其实,白玉堂本该早到回家的,只是他不想带着风尘血腥回家,遂找了个客栈洗漱妆扮一番,方才施施然转回程,却迎面打前哨展昭,一起赶回,刚进门正听见庞煜出口污秽,他怒满胸膛就动上了手。
这下子,原本明日开审的案子提到今日夜审,幸好王朝已经子草州桥归来,如今正碰上庞玉燕庞煜上门,包公遂决定,左不过人证物证齐全了,索性提前一锅烩了完事儿。
却说祈奕虽然怀揣瞎婆所赐钦赐玉佩,却没敢轻易出手,上得堂去,纳头跪拜:“草民白玉瑞叩见包相爷,八贤爷。”
便听得包公在上言道:“起来回话!”
“谢相爷体恤!”祈奕心头暗喜,只觉今天赚到了,不用膝盖受罪了,忙道谢起身站定。眼角余光四观,这才发觉自己仇人庞煜与庞玉燕双双站在庞太师身后,那庞煜脸肿的活似个猪头,心头暗暗爽快。
眼眸一转却见那庞玉燕哭红了眼睛,眸光却是犀利无比恨着自己。祈奕心头一哂,眸光稍转,又瞧见许家小妞站在一位大人身后,也是双眸盈盈饮泣不止。祈奕这一偷瞄,正跟许兰儿爹尊许大人撞上,这位大人目光很不友善。
祈奕不由苦笑:妈的鬼,流年不利,挨了欺负不算,还要添位仇人了。
正在此时,却听包公在上一派惊堂木:“白玉瑞!“
祈奕忙着一声应:“草民在。“
“你把今日之事从到位诉述一遍,记住了,不可王增一言,也不许隐瞒一句。“
祈奕一抱拳:“草民谨遵大人吩咐,一定据实回奏。“
随即从小二通报开始到白玉堂赶到细说一遍,只因为自己身着男装,只得隐瞒庞煜轻薄一折,专拣庞家兄妹仗势说事。
祈奕特特强调,庞玉燕手持钢鞭无端端打人,许兰儿一边偷袭帮拳。自己却是赤手空拳,捉住许兰儿只是为了自保,以免庞玉燕把自己抽死或者毁容。庞煜带兵强入,肆无忌惮打杀,自己与客栈伙计还手乃是逼不得已,为了保命。
最后祈奕指着公案上钢鞭言道:“庞家小姐就是想用这跟钢鞭打杀草民,接着庞煜带着带着家将闯府伤人,我客栈六名掌柜伙计,两名门童,另有义士张行都是人证。草民所言,句句实言,不敢欺瞒,还请青天大人替草民做主。”
包公点头:“本府记下了,站过一旁。”
祈奕作揖:“谢大人。”
包公在上又是一声惊堂木:“庞玉燕,许兰儿。”
两个小妞忙着出列站在公堂中间:“臣女在。”
包公道:“本府问话,你们要据实作答,否则叫本府察觉你们罗列不实,律法不饶。”
两女忙道:“是!”
“好,你们因何要要与令兄合谋擅闯民宅,是不是妄图打杀白玉瑞杀人灭口,从而替你夫婿饭桶脱罪,从实招来。”
庞玉燕尚未回答,庞太师已经勃然而起:“包拯,你休要胡言乱语,诬陷良善。”
包公在上言道:“庞太师,我来请问,庞玉燕庞煜兄妹带着庞家护卫硬行闯入白家后院,可是事实?”
庞太师瞪眼庞煜,虽然不情愿还是点了头:“这是不错,可是……”
包拯却不依他分说,又道:“庞家家丁护卫因此跟悦来客栈掌柜伙计发生冲突,造成流血伤亡,可是事实?”
庞太师见包拯屡屡打断自己话语,一时怒冲牛斗,龇目欲裂:“包黑子!”
包公毫不退让:“是也不是?”
庞太师怒目圆瞪,狠狠一甩袖子:“是又何妨!”
包公厉声言道:“既然都是事实,本府何来诬陷良善之说,难不成太师以为,庞煜兄妹带兵上门打打杀杀,乃是示好不成?”
庞太师被堵得哑口无言:“你……”
庞玉燕忽然跪地嚎哭起来:“大人容禀,不是的,不是的,我与兰儿上门是为了与白玉衡讲和的,并非为了杀人灭口,大人明鉴。”
包公皱眉:“讲和?怎么说?”
庞玉燕道:“臣女闻听相公原本与白家之女有婚约,只因他悔婚另娶,白家女子将他告上公堂,臣女便想息事宁人,上门与白玉衡讲和,只要她肯撤诉,臣女接受她为平妻,共事一夫。”
包公追问:“既如此,为何又动手打人?”
庞玉燕哭道:“熟料,那白玉衡油盐不进,臣女如此低三下四,她却根本不许臣女进门,拒不承认她是白家小姐,还嘲笑臣女,刺激臣女,臣女一时激愤,这才动手,还请大人详查。”
包公黑脸一哂,他领教过祈奕口舌锋利,当然知道庞玉燕不是白玉衡对手,倒对庞玉燕的话语多了几分信任,因道:“你且说说,她如何激怒你?”
庞玉燕泣道:“她说,她说,要她撤诉,除非日出西山,江河倒流,还说她好马不吃回头草,至于饭桶就是驽马废物癞蛤蟆,叫臣女抱紧了,免得这只癞蛤蟆抛弃臣女,再攀高枝配天鹅。臣女这才,这才,请大人明察。”
庞玉燕言罢直哭得花容失色,楚楚可怜!
祈奕不想她竟敢当堂添油加醋,不过与自己说的也大致不离,不好纷争,不由偷瞄一眼包大人,却不妨对上跟八贤王一双喜怒不明的眸瞳,正意味不明瞅着自己。
祈奕初时把头一缩,随即想起自己光明磊落不欺暗室,怕他怎的。遂挺直了脊背,昂起了头。
八贤王把祈奕一举一动看的明白,暗自磨牙:这样倔丫头,怎会是自己女儿呢,前生冤孽啊!
堂上包公候那庞玉燕说罢追问道:“当真只是如此?”
庞玉燕忙点头:“当真如此,兰儿可以作证,臣女根本没有预谋杀人之事,包大人明察。”
庞太师却是气呼呼暗自咬牙:我庞家怎有这样脓包女儿,竟然跟一个草民低头祈求,枉费自己精心栽培十六年。
庞煜也在旁帮腔:“就是这话啊,否则儿子……”
庞太师生恐庞煜说出什么不可挽救之话,忙着呵斥:“住口,王爷面前不得失礼。”
祈奕闻言暗笑,他自己屡屡咆哮,倒有脸说嘴。
包公嫌他们父子搅扰,一拍惊堂木:“肃静,许兰儿,你说。”
许兰儿忙一抹眼角,频频点头,道:“回大人,庞姐姐所言句句属实,那白玉衡还抓住臣女,反剪臣女双手替她做人肉盾牌,臣女的丫头与庞姐姐都可作证。”
包公至此已经准备放过庞玉燕这个同样不幸女子,遂一拍惊堂木:“传绿儿,双儿上堂。”
一时绿儿上堂,惊见祈奕来见包公依然一身男装,那么潇潇洒洒玉树临风站立堂上,顿时心中窃喜,原来这白公子真是儒雅公子啊!不免心里思忖:这个白公子可比自己小姐羡慕的范桐还要俊俏呢,他文采也好,还比范桐多了一身功夫,正是文武双全。
不由嘴角翘翘,自家小姐许了自己共事一夫,小姐若携自己嫁给这位俊俏郎君陪伴一生,岂不美哉!
她心里想得美得很,一双含情目瞄着祈奕挪不开脚步。随行双儿暗扯她衣袖,她方才警觉,柳腰款款跪下磕头:“小婢绿儿,叩见青天包大人。“
包公把庞玉燕许兰儿所说询问一遍,绿儿磕头言道:“回禀大人,两位小姐句句属实。”
包公额首:“跪过一旁。”
不料绿儿却道:“回报大人,小婢尚有下情禀报。”
包公点头言道:“你且说来。”
不妨头绿儿竟然语出惊人:“小婢请求大人当堂验证白公子真伪,替我们小姐讨回公道。”
祈奕一惊,怒瞪绿儿,这是什么意思呢。
包公也甚惊讶:“这却为何?”
绿儿把脸一红,低头道:“这个白公子甚是可恶,不仅抓住我们小姐,与我们小姐拉拉扯扯肌肤相亲,还言语轻薄调戏小婢,倘若验证他是男人,还请大人替我们小姐做主。”
祈奕听她这般胡诌陷害自己,忙着一声呵斥:“喂,毛丫头,你不要信口胡诌,我何时调戏你?”
绿儿脖子一梗,把脸儿一红:“怎么没有,你当时抓住我们小姐,我叫你放了我们小姐,不然对你不客气,你却说叫小婢也让你抱抱,难道不是调戏啊?”
祈奕惊慌抬头,却见包大人一张黑脸亦喜亦嗔,八贤爷一张俊彦却黑风扫脸。慌忙转眸,却碰上展昭正勾起嘴唇乐呵,与她目光相遇冲她悄悄一挤左眼,一幅幸灾乐祸样子。
祈奕气恼回眸四望,却见满堂之人盯着自己,似有不屑之色,慌忙抵赖:“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个毛丫头,都没长开呢,谁会对你感兴趣!”
绿儿一贯自持美貌,闻言顿时恼了,涨红了脸颊,回头给包公磕头:“男女授受不亲,他轻薄我们小姐调戏小婢,小双庞小姐可以作证,还请包大人替我们小姐与小婢做主。”
许兰儿忙着暗示:“绿儿?“
包拯一哂,却是问了句:“绿儿,你要本府如何做主?”
小绿知道自家小姐羞涩胆小,咬牙瞪眼祈奕:“他摸我们小姐,调戏小婢,要么砍他手,要么叫他,叫他,负……负责。”
许兰儿一时羞得耳廓也通红了,头儿恨不得低头地上去:“绿儿,你,住口……”
这是要自己娶她们主仆啊?
祈奕一时恼羞交加,指着绿儿‘你你你’半天方道:“喂喂,你简直岂有此理嘛。我人在家中坐,是你们主仆四人自己找上门呢,为何要我负责?我还没告你们擅入民宅骚扰良民呢,你倒会倒打一耙,你猪八戒啊?退一步说,你们主仆要找人负责,也该找庞家才是,与我何干!”
绿儿见祈奕推得干干净净,说得滴水不漏,自己小姐又红眉毛绿眼睛跟她发怒,她一时无计,竟然‘哇’的一声哭起来。
开封府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满堂呆愣。
许大人不明所以,眼眸狠狠盯着女儿。许兰儿羞得无地自容,也嘤嘤哭起来,心里恨不得捶死这个少根筋死婢女。
包公哭笑不得直摆手:“带她下去吧!”
那绿儿哭哭啼啼下堂,甚为不甘,边走还要边回头偷瞄自家小姐与心心念念白公子!
☆、51、审权贵包公铁面,护犊子太师涕泪
却说绿儿下堂,祈奕直觉舒了口气。却听包公再拍惊堂木:“庞煜!”
庞煜气鼓鼓不欲动,还是他老子使眼色,他才走到大堂中央:“本候在。”
包公厉声道:“本府问你,你因何率众强入民宅,继而杀伤人命,是否想要杀人灭口替你妹夫饭桶脱罪?你要据实回禀,否则本府堂威决不轻饶!”
庞煜张口就喊冤枉:“冤枉啊,包大人,小民闻听舍妹去了妹婿干妹子家串门子,只因本候知晓她们二人有所误会,深怕她们不知道轻重闹出祸端,这才匆匆前往劝架而去。那白家乃是本候妹婿干亲,本候上门走亲戚,最多算是不速之客,何来擅入民宅一说呢,包大人?至于护卫,本候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护卫不离身的呀,就是进皇宫拜见圣上贵妃,他们也是一路护卫,何来带兵打杀之说,还请包大人详查!”
庞太师见儿子领会自己意思,将自己提示‘亲戚’二字利用得恰如其分,不由得意洋洋:“是啊,本太师对小女打算深以为然啦,嗯,古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本太师决定同意小女建议,认白家女儿白玉衡为义女,让她与小女共事一夫,如此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包大人难道不这样认为?”
祈奕气极了直想笑。
包公见他父子东拉西扯,妄图脱罪,厉声喝道:“太师爷,您认不认白家女儿为义女与本案无关,还望太师爷不要扰乱公堂,否则,本府只好请太师离开了。”
庞籍气得鼻子冒烟,却也知道包公言之有理,只得气呼呼坐下生闷气。
镇住了庞籍,包公大力一拍惊堂木:“国舅爷,本府劝你还是如实招来的好,否则,别怪本府堂威赫赫不敬重。”
庞煜一声冷笑:“本侯爷不过亲戚家走走,你审我什么啊?怎么,想动刑啊,本候乃是圣上钦封超品侯爷,量你一个二品开封府尹动不得本候!”
他言罢施施然对着庞太师一作揖:“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爹,我们也该告辞了!“
庞太师正在犹豫要不要给儿子壮壮声威,就听包公一声断喝:“站住!官司未完你哪里走!”
庞家父子齐齐怒视上堂。庞煜笑得嚣张:“你叫我站住本候就站住?本侯爷想走就走,你小小开封府,能奈我何?”
包公激动之下站起身子一抱拳:“本府动不得侯爷,圣上能否动得?来人啊,请尚方宝剑!“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尚方宝剑一出如君亲临,先斩后奏不商量呢!
庞太师可知道,一旦请了尚方宝剑,就可以先斩后奏无可转圜了,生恐包拯无事生非,借机下手,急忙跳了起来:“且慢,包黑子,你不用无事就用尚方宝剑吓人,有话就问。”回头厉声呵斥儿子:“庞煜,好生回话。”
包公沉脸不语,显然不愿意陪着庞家父子作戏。
庞太师转脸向着八贤王一抱拳:“贤爷,赵家庞家乃是亲眷,还请贤爷替老夫讨个人情,庞煜乃是小孩子脾性,年轻人嘛,哪里没有顽皮时候,何必动用尚方剑这般麻烦,他今儿犯了错,要打要罚贤爷做主,老夫无不依从。”
八贤王面露笑意,似讥似讽:“小孩子并不是他胡作非为的护身符,圣上对庞家满门可谓恩高比天,你们可不要利用圣上恩宠无法无天啰!”
庞太师忙着点头:“贤爷教训的是,老夫今后一定对庞煜严加管教,绝不叫他再行胡闹。”
八贤王瞅着庞煜:“你可否愿意配合包大人审讯,实话实说,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起责任?”
庞煜还在犹豫,庞太师忙着踢他一脚:“回答贤爷!”
庞煜转了半天眼珠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道:“回禀贤爷,庞煜愿意。”
八贤王这才转脸看着包公:“包拯,既然庞煜愿意配合,这尚方剑我看就不必请了。”
包公这才包公缓和脸色一抱拳:“谨遵贤爷吩咐!”
一时大家各归各位,包公再拍惊堂木:“庞煜,将你带兵硬闯白家后院之事从实招来。”
庞煜这厮却也有些急才,眨眼之间已经编出了一套合情合理说辞:“回禀包大人,其实本候带人上门并非是找麻烦,乃是为了妹婿的案子上门跟白家参商,不想舍妹竟然想到前头,本候赶到,舍妹却被白家二公子欺负得惨兮兮,本候这才不忿出手,不过是维护妹妹,实在没有杀人灭口之嫌,还请包大人三思。若我当真要行杀人之事,必定聘请高手,月黑风高再行事,何必天光大亮亲自上门滋事呢!”
包公闻言皱眉凝神,半晌微微额首,道:“既然如此,为何对悦来客栈掌柜伙计招招狠辣,致使他们个个受伤?”
庞煜急忙辩道:“这,包大人您估计没打过架啊,常言相骂无好口,相打无好手。这人一旦交上手,打红了眼睛就分不出轻重了。我若真是要杀人,悦来客栈掌柜手无缚鸡之力,岂能活命呢,实乃误伤啊,还请大人明察!”
包公点头:“正要明察,来人,带悦来客栈庞家护卫一干人等上堂问话。”
一时间,若干残兵败将齐齐上堂,包公一一征询,大家说法大致差不离,因为李海李山以及张行也是行家里手,庞家护卫虽然伤得轻些,却也没讨得好去,脸上胳膊上也是血迹斑斑。
包公在上问得明白,遂一拍惊堂木:“既如此,堂下听判,庞玉燕许兰儿,念你们养在深闺不谙世情,并未施行恶劣手段,本府要你们二人当庭向白玉瑞赔情道恼,你们可愿意?”
两人哭哭啼啼都说愿意。
包公目视祈奕:“白玉瑞?”
祈奕道:“赔情大可不必,只要她们当庭作保,发誓今后不再上门喊打喊杀搅扰草民也就是了。”
包公回头问:“庞玉燕,许兰儿,你们可曾听清楚白公子要求?”
两人齐声言道:“听清楚了,我们保证今后绝不再上门滋扰。”
“很好!”包公一拍惊堂木:“庞玉燕许兰儿本系深闺弱女少见识,虽然擅入民宅,事出有因,却因此引发流血械斗,虽不是你们本心,今后却要引以为戒,警醒思过,三思后行。现有两人家长具保领回,倘今后再生事端,搅扰白家,本府绝不轻饶,你们下堂去吧。”
许大人庞籍双双在具保书上签上大名,许大人道谢不迭,带着许兰儿灰溜溜告辞而去。
庞玉燕也在父兄瞪视下抽噎下堂去了。
发落两个女流,包公再拍惊堂木:“孙舍,王树,黄易,杜鄂,你们助纣为虐,强入民宅,杀伤良民,兹事体大,影响恶劣,所幸没有闹出人命,本府判你们廷杖八十,充军发配三千里,到三关元帅帐下劳役三年,你们服是不服?”
四人磕头喊冤:“大人明察,我等四人乃是奉命行事啊。”
包公言道:“若不是看你们奉命行事,本府依律当判你们劳役十年了!”
四人闻言大惊,急忙磕头领罪:“我等服判!”
庞煜见包公一举歼灭了自己四名心腹爱将,更想到自己只怕判得更重,有些躁动,眼巴巴看着他老子。
庞太师却微笑摇头,只差没说:甭怕,有爹呢!
他父子们正在眼神交集,就听包公言道:“庞煜听判。”
庞煜拉长腔调:“本,本候在!”
包公一番义正言辞:“庞煜,你强入民宅,率众斗殴,造成多人伤残,本府判你赔偿悦来客栈掌柜及其四名受伤伙计,两名采买以及两名门童每人白银五十两,共计白银四百五十两,以为疗伤将养,你可认罚?”
庞家有的是银子,庞煜岂会心疼:“认罚!”
“本府罚你赔偿白家纹银三百两,以为修缮白家被毁坏门楣,损毁花草树木,以及洗涤血污庭院,你可认罚?”
“认罚!”
最后包公大力一派惊堂木:“庞煜,经本府详查取证,现判定你强入民宅,率众斗殴二罪,你认是不认?”
庞煜顿了半晌,包公再一次追问他方言道:“认!”
“认罪就好!”包公虎目生威,声如洪钟:“强入民宅,依律该受廷杖八十,监禁一年。率众斗殴,杀伤人命,论法,应该发配三千里,服劳役三年,现在你二罪并发,本府判你廷杖八十,监禁一年,再发配边关劳役三年,你服是不服?”
庞煜庞太师同时惊叫:“不服!”
包公惊堂木拍得山响厉声喝道:“既已认罪,因何不服?”
庞太师阻止激动庞煜,昂首挺胸:“本朝有议罪之例,庞煜乃是老夫之子,贵妃之弟,皇上妻弟,应该罪减三等,三年劳役可以全免,至于发配三千里,廷杖八十,监禁一年,你说个数字,老夫愿意罚银赎罪,八贤爷,本朝可有此恩例?”
八贤王虽然想给庞煜一个教训,却也不得不点头:“的确有此先例!”
包公也抱拳言道:“那庞煜乃是二罪并罚,他既然受恩议罪减刑,就不得再行罚银赎罪,贤爷,包拯可有说错?”
八贤王笑道:“当然没错!”
包公一拍惊堂木:“既如此,本府判定,庞煜监禁一年,发配三千里就无不妥。来人啊,廷杖伺候!”
一时堂威赫赫:“是!”
庞煜吓得大叫:“爹啊?”
庞太师抢上一步拦住儿子:“且慢!”
包公抱拳怒问:“太师爷,你又有何话可说?”
庞太师抱拳道:“老夫不服,老夫要你暂缓廷杖,老夫要上殿面君,请求圣裁!”
包公断然拒绝:“本府依律办案,令出必行,迟缓不得,来人啊……”
庞太师一惊之下,高举免死金牌:“老夫有免死金牌,包拯,你敢胡行?”
包公没想到他这样殊荣,顿时一滞。
八贤王却在一旁泄气:“庞卿家,金牌可免死罪可没说过可免责罚哟?”
庞太师敢得罪包公,却不敢得罪八贤爷,眼珠子一转,转而向八贤王示弱,说到伤心处,直哭得涕泪纵横。
“贤爷啊,看在老夫当年跟着您出生入死,脑袋掖在腰里,带领三万兵马,护定贤爷,力敌朝鲜十万兵护住了大宋基业份上,求贤爷与庞煜讲个情面,廷杖八十,庞煜焉有命在?可怜老夫年过半百唯有此子,是单根独苗啊,且他并未婚配留下子嗣传宗接代,倘若受刑不过,一命撒手,贤爷啊,我庞家就此灭绝香烟,你叫老夫生有何欢啦!贤爷啊,您开恩救命啊!”
☆、52、救义兄祈奕抛诱饵,见玉佩贤爷起疑心
八贤王闻言大为动容,虽然庞太师近年因为女儿得宠越发骄奢淫逸,嚣张跋扈,让八贤王不止一次咬牙切齿骂他老贼,可是看着眼前须发皓白庞籍跪倒在地,哀哀哭求,心中甚是不忍。不由想起当年自己督军登州,也曾经与庞籍肩并肩同心协力抵御强敌,心随意动,八贤王移步上前,双手搀起:“庞卿家请起!”
庞籍见八贤王意动,执意不肯起身,反是哭得更加惨伤:“不是老臣倚老卖老,但凡老臣尚有二子可靠,绝不会为难贤爷,贤爷明察,贤爷开恩救命啊!”
庞太师哭着又把庞煜一拉:“快给贤爷磕头认错,就说你再不敢了,今后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八贤王眼眸在祈奕庞太师庞煜三人面上来回飘移,最终叹气开口:“你们起来,本御……”
祈奕倒对庞煜发配不发配不感兴趣,反正他寿岁快玩完了,只是免了他ρi股板子心有不甘,眼见八贤王要开口允诺替庞煜脱罪,急忙出列,一声咳嗽言道:“包大人恕罪,请允许草民告退!”
八贤王被祈奕忽然Сhā嘴,下半句话被堵在喉咙口。
包公却是一惊:“白玉瑞,你这是何意?”
祈奕抱拳当胸,一声哂笑开了口:“回禀相爷,当初草民先母辞世之时,就曾再三告诫草民,叫草民隐名埋姓,苟且偷生,切勿妄想报仇讨公道,免得枉断了性命。是草民天真不信邪,以为当今天子圣明,以为君明必定臣清,以为人间自有正义,公道自在人心。这才收起悲痛,上京告状。熟料今日方知,草民的见识果然短浅,家慈所言实在高明。所以,草民决定听从家慈遗训,撤诉回家。请容草民告辞!”
庞煜闻言大喜,庞太师却是脸色铁青。
包公则是神情冷峻异常:“令堂?如何说法?”
祈奕抱拳:“家慈临终遗言,告诫我兄妹:皇亲国戚裙带绳,官官相护有牵连,命如草芥莫强求,隐姓埋名度残年。草民原本不信,今日果然应验。草民从今往后不仅自己再不会给大人添麻烦,还将穷其一生之精力,晓谕亲朋好友父老乡亲:有冤莫告官,告官也枉然,不如祸福自担当,恩仇江湖了。”
祈奕言罢躬身一礼,慢慢后退,预备下堂,却听包公一声断喝:“且慢!”
祈奕就等着他这一声呢,急忙顿住脚步:“谨听相爷训诫!”
包公一声冷哼:“白玉瑞,你莫要意气用事,少年刁钻,开封府大堂岂由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祈奕急忙毕恭毕敬:“草民惶恐,大人恕罪!”
包公点头:“站立一旁,本府自有公论!”言罢回身,对着八贤王抱拳言道:“包拯恭请贤王归座!”
八贤王眸光盯着祈奕,心头五味杂陈,默默无言沉脸思忖:本御作了什么孽了!
庞太师眼见包公要铁面执法,顿时心惊胆颤。却说这庞煜自成年,在京城调戏大姑娘小媳妇踹寡妇门,无所不为,特别近年庞贵妃得势,庞煜更是变本加厉。只因庞太师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所有苦主都被庞太师或威胁或买通或诛灭抹平了。
庞煜自己不知自己之臭,庞太师可是知之甚详,庞煜在京城可是犯了众怒。恨他不死之人不在少数。今日这一打,众衙役还不借机报仇,庞煜岂有命在?
庞太师为救娇儿,哪顾得颜面体统,急忙跪地爬行至八贤王驾前,大放悲声如丧考妣:“贤爷,您不能不管啊,您救命啊,老夫给您磕头了,求求您啊,贤爷开恩啊……”
八贤王闭一闭眼睛,再睁开终于拿定主意,慢慢走到开封府正堂坐下,大力一拍惊堂木:“包卿庞卿,听宣。”
包公庞太师并肩站立,双双抱拳低头:“庞籍(包拯)在。”
八贤王言道:“庞籍,你养子不教,庇护纵容其无法无天。以致今日强入民宅,杀伤人命,本该严惩,姑顾念你功在社稷,年纪老迈,又有先皇御赐免死金牌,而今本王做主,减去你金牌免死三次之一,赦免庞煜三年劳役,你可愿意?”
庞籍来你忙跪地磕头:“老臣愿意!”
包公正要说话,八贤王扬手又道:“然庞煜身犯律法,若不惩戒,恐怕少年狂妄,难生警惕,而后再犯,闯下弥天大祸,岂非本王袒护之过?故本御做主,庞煜八十廷杖减半执行,自今日起禁足一年,闭门思过,无旨不得擅出府邸,你父子可愿意?”
庞籍父子见还是要打,双双沉默,似乎不大不乐意。
八贤王在上一声叹息:“你父子既不乐意,看来本御这个和事佬是做不成了。也罢,包卿,此乃开封府大堂,一切由你自主张!”
包公正要答言,庞籍抢先跪下磕头:“就依贤爷!”
包公心知这般结果也算有了交待,再坚持就只有双双进宫面圣了,那时庞娘娘一出,皇帝也要让三分。庞煜估计四十廷杖也免了,遂欣然从命:“谨遵贤爷吩咐!”
熟料庞煜却是挺身而立,拒不谢恩,振振有词,反口咬上白玉堂:“请问包大人,本候犯法甘愿伏法,那白玉堂乃草莽之人,竟敢殴打皇亲国戚,该当何罪?”
包公一愣:“若论其罪当然不轻!”
祈奕本来就不服气他廷杖减半,闻言急忙开口:“啐,你打上我白家门庭,还不许我兄长拦一拦么?难道你认为我们草民百姓就不是命,就束手就毙才对么?”
庞煜一声怪叫:“哈,他白玉堂算什么白家人?你方才也说了,他不过是白家义子,一个草芥百姓,竟敢殴打皇亲国戚,我要叫他一命了销!”
祈奕也是一声冷笑:“痴心妄想,你以为大宋朝是你庞家说了算呢?”
祈奕这话甚为诛心,她算定依庞煜个性,必定会大言不惭,出言欺君,那时包公不下令掌嘴才怪呢。
果然,庞煜张口就道:“就是我庞家说了……”
可惜却被庞籍老狐狸一声断喝打断了:“庞煜,住口!”
煮熟鸭子飞了,祈奕暗暗可惜。
庞煜涨红了脸颊,瞅着庞太师欲哭似泣一声唤:“爹啊?”
庞籍却道:“相信爹!”
不说庞籍是宠溺无下限,教人侧目,只说庞煜恃宠生娇,堂堂男子当堂撒娇,直叫祈奕听得身上恶寒。却也甚为佩服庞太师父爱如山。眼眸不由自主瞟向白玉衡亲爹八贤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派个暗卫监视行踪,堂堂贤爷就是这样做父亲呢!
八贤王本来一旁静坐出神,回想着另一个暗卫奏报,言称祈奕如何如何言辞锋利,呛得庞玉燕哑口无言,整得庞许二女灰头土脸。不由忆起玉娘当年的精灵洒脱与决绝。一时心中柔肠百转,当年母后若不排斥玉娘,以玉衡这丫头的聪明机灵,定然是位端庄贤淑,才貌双全小郡主。这般想着,不由转眼看向祈奕,迎接他的却是祈奕冷飕飕目光。
八贤爷惊见祈奕眸中的讥讽与冷冽,惊诧之下也把眼眸一凛,他八贤爷自落地还没谁敢用这样眼光瞧他,竟被这个丫头几次三番顶撞漠视与讥讽,恼恨顿生,鼻子哼了一声,以示自己也很不满意。却见祈奕淡然转眸,甚觉无趣。祈奕为何不满他甚明了,只得认命顺从祈奕心意,点头一笑开了口:“庞煜所言虽然不差,然而,万事有因才有果。却那白玉堂原是草莽之人,奉行的是江湖恩怨江湖了,尔等若不上门滋事,他又岂会出手伤人?”
庞籍见八贤王有意偏颇,他不敢直言反驳,连忙一顶大帽子压下来,道:“话虽如此,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焉能因那白玉堂身在草莽,就法外施恩呢?”
庞煜一旁直发狠:“包大人若不严惩白玉堂,本候就去金銮殿上讨公道,不诛灭白玉堂,本候决不干休!”
祈奕马上针锋相对:“果真治罪草民义兄,草民舍得一身剐,也要去敲一敲登闻鼓,鸣冤吿御状,让圣明宋天子看看,叫满朝文武评个道理,倒是持械入室杀人罪重,还是刮人耳光教训登徒子罪重!倒底是谁该死!”
庞煜冷笑:“那就试试!”
祈奕毫不退让:“奉陪到底!”
庞籍可知道祈奕身份,当真告到圣上面前,八贤王必定不会袖手旁观,遂忍住怨气言道:“纵然庞煜有错在先,自有律法制裁,那白玉堂有什么立场出手?老夫也不说什么严惩抵命,叫他三跪九叩给庞煜赔情总是可行吧,包大人?”
展昭闻言心神一凛,他可了解白玉堂秉性,这人只怕宁死也不会与庞煜磕头认错。
包公见双方争执不下,只得一拍惊堂木:“传白玉堂上堂!”
一时白玉堂上堂,跪地言道:“草民白玉堂叩见包大人,八贤爷,太师爷。”
包公把手一抬:“起来回话。”
一时包公提起庞煜所请,只要白玉堂磕头赔情,庞家便揭过此事不提了。
果然,白玉堂傲然不从,昂首禀告:“回禀包大人,草民身在江湖,一贯好汉做事好汉当,若依江湖规矩,庞煜纵死难恕其罪。草民也知,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到了开封府大堂,一切有包大人做主,有罪论罪,草民愿打愿罚,绝不向禽兽之辈低头认错。”
庞籍怒道:“一派胡言,庞煜有什么天大罪过?你不要妄图脱罪巧言令色!”
庞煜料定白家兄妹不敢直言,自毁名节,遂冷笑声声也跟白玉堂瞪眼发狠:“我做了什么了?你说啊,你说得出来,本候伏法!”
白玉堂修眉一挑,黑眸冷冷盯了一眼庞煜,庞煜吓得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瞪什么瞪?你,你,你,找死啊?”
白玉堂鼻子一声冷哼调转眸光,傲然卓立,静等包公发落。
祈奕知道他不愿提及庞煜调戏之事,不过为的白玉衡名节,祈奕是不怕的,因靠近白玉堂轻声道:“义兄尽管直言,小妹不怕,也不在乎。”
包公对于白玉堂这种有节操硬骨头的男儿,私心十分欣赏,却是丝毫不露言表,反是厉声追问:“白玉堂,你果然愿意受罚不愿意下跪赔情?”
白玉堂傲然挺立:“请大人依法论处!”
祈奕见他冥顽不灵,遂一跺脚:“你不说我自己说,包大人慢施刑法,草民有下情回禀。”
白玉堂闻言,顿时怒容满面,黑眸曈曈盯着祈奕,眼中波光流转,可谓声情并茂:“义妹若意气用事,你我兄妹从此恩断义绝!”
祈奕闻言顿时愣住,难道在白玉堂眼里,白玉衡名节比自己性命还重要么!
包公却希望白玉堂能够无罪开释,因在上面催促:“白玉瑞,你有何言,当堂诉来。”
祈奕看看白玉堂,再看看包公,一时黯然萧索:“请恕草民无状。”
包公失望之极,一拍惊堂木:“岂有此理,白玉瑞,再若搅扰,堂威不饶,站立一边。”随即厉声言道:“白玉堂,你掌掴国舅,虽然事出有因,然国家法度不可违,本府现判你廷杖八十,监禁一年,你服也不服。”
白玉堂正要磕头:“白玉堂”
祈奕焦急之下,手指无意中触摸一物,顿时心头狂跳,计上心来,决定效仿庞太师,急忙扬臂大呼:“包大人且慢,草民有下情回禀。”
白玉堂挑眉怒目:“不许说!”
祈奕暗暗打个口型:我不说!
包公高举的惊堂木僵在半空,皱眉不悦:“白玉瑞,你又有什么事情?”
祈奕自袖袋里取出一块光华流转美玉,握紧明红穗系,高高擎起:“草民现有一物,想请包大人鉴别。”
满堂惊奇,不知这是唱的那一出,就是白玉堂也甚是迷糊。
包公一愣:“这是何意?”
庞煜一边嘲讽叫嚣:“本候劝你不要借故拖延时间了,你就是再请出十块百块玉佩来,也难免白玉堂这一顿板子,哈,本候倒要看看,他倒底死不死!”
白玉堂一声哂笑:“大丈夫何惧一死!”
祈奕不理庞煜嘲讽,目光灼灼对着包公笑道:“大人看过玉佩,草民再行禀告不迟。倘若此佩并无特别,草民甘愿领受扰乱公堂之罪。”
包公一愣之下放回惊堂木:“呈上来!”
展昭接过祈奕玉佩,双手递交包公,包公一看之下,惊异莫名,急忙起身,双手奉给八贤王:“贤爷请看!”
八贤王一看大惊失色,一双虎目溢满惊骇,紧紧盯着祈奕,颤声问道:“你,此玉佩从何而来?”
祈奕知道奏效了,浅浅笑道:“此佩来历,说来话长”
八贤王忽然扬手打断祈奕:“且住。”本要吩咐包公快速结案,且怕言多必失,遂快步走到开封府大堂。包公以为他有甚吩咐,忙起身行礼:“贤爷有何吩咐?”
“借你大堂一用!”八贤王言罢不等包公搭话,自行坐下,快手掷下令签:“来人啊,将庞煜廷杖四十,立即执行!”
一时间,满堂皆惊,一个个惊愕满面看着失态的八贤爷。
包公有心提醒八贤王,这是开封府大堂,却见八贤王神色冷峻,非同寻常,顿时了然,方才玉佩只怕是大有蹊跷。凝思之间,又见公孙策暗暗摇头,手指暗暗比划。包公知道,公孙策乃是提醒他,十年前,八贤王就是开封府尹,今日又是奉了圣明,即便发号施令也无不妥。遂一笑沉默,不再干涉。
却说八贤王令签掷出,满堂衙役尚在发愣,展昭接到包公眼风,忙一挥手,众衙役一哄而上,摁住庞煜噼里啪啦打完了四十板子。
一时间,庞煜吃疼不住,鬼哭狼嚎起来。
八贤王却毫不为动,大力一拍惊堂木:“退堂!”
庞籍初见八贤王的冷厉,只唬得张口结舌,只等庞煜打完了方才期期艾艾开了口:“贤爷,那白玉堂?”
八贤王眸光一凛,袖袍一挥,断然言道:“白玉堂有本御作保,暂且压下,庞卿放心,不出明日,本御定然给你一个满意答复,你父子速速回家去吧,切记本御交待,严加管教庞煜,切勿再生事端,否则大祸临头,悔恨迟矣!”
☆、53、亦真亦假祈奕泄天机,有口难言贤爷肝火盛
庞太师总有满腹愤懑,对上高贵犹如神邸天子之父,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灰溜溜带着嚎啕庞煜下堂去了。”
八贤王待他父子下堂,冲着包公一抱拳:“包卿,本御要借你书房一用。”
包公急忙躬身作揖:“贤爷请!”
八贤王手拉祈奕大踏步往后堂而去,口中发令:“展昭,白玉堂,随驾!”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白玉堂有些犯迷糊,兀自发楞:八贤王怎么了,怎么忽然对自己这般好了?
展昭见状微微一笑,暗中一拉白玉堂心意衣袖,双双应道:“遵命!”
却说八贤王紧握祈奕之手,似乎生恐一松手,祈奕就会展翅飞去。及至到了包公书房,八贤王却在门口停住脚步,吩咐道:“白玉堂,展昭听令!”
两人忙着单腿下跪:“是!”
八贤王手指二人:“本御令你二人守住书房门口,无本御口谕,不得擅入一人,违令者,斩!”
这话一出,在场各人俱是心神一凛。展昭白玉堂稍愣之后齐齐应声:“遵命!”
八贤王抬脚进入房内,回身关上门窗,稍稍一顿,忽然又打开房门:“包卿家,你也进来。”
包公闻听八贤王点他姓名,不自觉看眼公孙策,公孙策弯腰一伸手:“大人请!”
包公满眼狐疑一躬身:“是!”
且说三人进房,包公恭请八贤王就坐,亲自奉上香茶,八贤王将手一摆:“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又对着祈奕一招手:“过来。”
祈奕走至他指定位置站定,八贤王只把这个陌生女儿盯了半晌,方才言道:“你把这玉佩来历仔仔细细说一遍,不许有半句谎言。”
祈奕心头嘀咕,我就说谎,你能怎样?嘴里却道:“知道了。大约十年前的大年夜,记得那一日,满天大雪,滴水成冰。草民父母夜半放炮仗接年之时,救治一位倒卧我家门前,奄奄一息之妇人,那妇人只在草民家中调养了三月之久方才痊愈。大约四月初,当时春暖花开,妇人痊愈,执意离开,草民父母苦苦挽留,她执意不从。草民父母见她孤身一人身无分文,只好金银盈囊馈赠与她做盘缠。妇人临别落泪不止,只说他碰见了贵人善人。因感佩草民父母恩义,她留下此佩,并言说,她曾经对宋天子有恩”
祈奕说着顿一顿,看眼八贤王道:“不是当今天子,她说的是先皇。”
八贤王眼睛一瞪:“啰嗦,我又没有老迈昏庸,我听得懂,你说你的。”
祈奕委屈勾勾嘴唇,瞅眼包公,这人也太霸道了,求人还这般凶悍。
八贤王亟不可待一拍桌子:“你又怎的了?说啊!”
包公忙摆手一笑:“贤爷且别急躁,别吓着孩子。”又对祈奕一笑:“你慢慢想,慢慢道来。”
祈奕叹气:“是!”
八贤王一声苦笑:“她会吓着?”
祈奕翘翘嘴角,为了白玉堂免去一顿毒打,还得低头编故事:“她说已故宋天子感恩与她,遂赏赐她这方玉佩,言称握此玉佩者,可以面君不跪,见官大一级。草民一家原本不信,是故十多年来,从不曾出示人前。今日见了庞太师免死金牌,闻听贤爷提起先皇,草民这才想起这桩陈年往事,只是不知这玉佩是真是假,还请贤爷相爷明察!”
包公皱眉沉吟不语,一双眼睛看着八贤王,包公初时以为此乃当今圣上佩玉,如今听来似乎不是了。
八贤王避而不答,急急追问:“这妇人当时多大岁数?什么相貌?”
祈奕略一思忖,照着瞎婆容貌描述道:“这位妇人风霜满面,草民其时年幼,着实看不出她多大岁数。但是她相貌草民到是记得,她虽然面容憔悴,却生得柳眉凤目,黑眸晶晶,草民当时很喜欢她,觉得她很好看,很温柔。记得草民母亲当时还悄悄与草民父亲议论,说这位妇人生得好福像,如何落魄至此呢!”
八贤王默默点头,又道:“她后来可曾回过你家?”
祈奕摇头:“没有,自从妇人说了那一番话,我母亲以为事态严重,三缄其口,再不说起这位妇人了,也不许草民提及此事,草民每每提起,就会招致家母一顿责备,草民年岁见长,慢慢忘怀了。只是后来家慈辞世,草民整理遗物,见了这块玉佩,方才偶尔想起那位漂亮妈妈。”
八贤王满心狐疑,直觉祈奕没说实话,盯着祈奕,眼神凛凛:“你当时多大,当真记得?”
祈奕知他见疑,急忙举证:“草民当时五岁,那妇人在草民家中养伤之时,草民与她日日相伴,她似乎很喜欢孩子,每每看着草民暗暗落泪,有时候又整天抱着草民说故事,逗趣草民。后来闻听她要离开,草民哭了好几场也没能留住她,所以影响深刻。”
八贤王怅然点头:“你父母确是好人!”
祈奕一声冷笑:“只可惜好人命不长!”
包公急忙摆手,示意祈奕莫瞎扯,暗中直指八贤王。
八贤王满脸失望,神情身为沮丧,半晌方道:“你可记得她当时如何说法?”
祈奕思忖半晌方道:“年代久了,约莫记得,似乎又不记得。她当时言似乎说过,她饱受亲人背叛冷漠,不想却能得到草民一家这般恩遇,感激涕零,无以为报,愿意将玉佩恩赐白家啥啥。”
八贤王只是不满意:“还有呢?”
祈奕只好皱着眉头再瞎编:“还有啊,她好像还说了,还说了什么大宋千秋万代,便福佑我白家千秋万代,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啥啥,总之都是好话,大意如此,原话草民不是十分记得。”
八贤王眉头直打结,困兽一般在房中直转圈子,忽然停在祈奕面前,目光凛凛盯着祈奕:“你当真没有欺骗我?可知欺君之罪后果?”
祈奕歪歪脑袋避开他的正面,搭着眼皮,故意拖长腔调:“知道,欺君之罪,诛灭三族,父族,母族与夫族!包相爷,草民说的对么?”
包公讪讪一笑,瞟眼八贤王,方才言道:“确是这样。”
祈奕又一笑:“这倒好了,草民原本还为父族母族凋零无人而苦闷,如今倒是觉得孤身一人也蛮好,天大罪过一人当,不会累及无辜。”
八贤王目光苦恼哀怨只锉牙:“你年纪轻轻,废话忒多,你早听本御劝告,进驻开封府,何有眼下之忧?”
祈奕当即针锋相对:“贤爷此话甚无道理。草民我既不是罪犯,又不是乞丐,我有家有业有亲人,我跟包大人却是无亲无故,我为何要进驻开封府?至于受那庞煜祸害,汴京城里受他祸害之人也多了,难道贤爷把他们统统接近开封府不成?”
八贤王被呛得哑口无言,气得手指抖索:“你,你,你……”
祈奕忙低头抱拳,礼仪谦谦,声音恭敬且疏离:“敬请贤爷指教,草民洗耳恭听。”
八贤王怒极一甩袖子:“你今日不要回去了,就住在开封府里,以免再生事端!”
祈奕依旧不疾不徐言道:“王爷厚爱,草民诚惶诚恐,本不该辞,只是草民家有义母义兄……”
八贤王一听她这些弯弯绕就头疼,断然喝止祈奕:“草民,草民,你不说草民行不行啊?本御令你自今日起,不许再说草民!”
祈奕心头阴笑,却满脸惶恐:“贤爷刚才还说了,国家法典不可废,所以包相爷才要廷杖草民义兄……”
八贤王一声咆哮:“我说了,不许再提草民!”
祈奕心里笑翻了,面上却更加诚惶诚恐,声音也故意低了八度:“可是贤爷,草民本来就是草民啊?草民不称草民称什么呢?”
八贤王把手高高扬起,狠狠一指门口:“滚!”
祈奕黑眸曈曈,眨巴眨巴抬头看着亲爹八贤王,欲哭不敢,可怜巴巴:“贤爷?是叫草民告退?”
八贤王似乎已经忍无可忍,手掌举在半空,对上祈奕一双水濛濛秋水目,心头不由一软,狠狠一摔袖袍:“退下!”
“是!”祈奕转眼看着包公一抱拳:“相爷,我义兄呢?他没事了吧?”
包公忙笑一笑:“是,令兄妹一起回吧。”
祈奕暗暗给包公打个眼色,方道:“相爷,草民玉佩?”
包公赫然一笑,冲着八贤王一抱拳:“贤爷?”
八贤王气呼呼把玉佩塞给包公:“还给她!”
祈奕接了玉佩收好,满脸堆笑,谦恭行礼:“草民谢八贤爷恩典,谢包相爷恩典,草民告退!”
八贤王听祈奕眉眼含笑,一句一个草民,分明故意为之,握紧了拳头,胸脯子剧烈起伏,瞪圆双眼却是无话可说。
祈奕笑吟吟一拉来白玉堂:“义兄,没事啦,回家咯。”
祈奕欢快笑声传回房中,八贤王终于气极忍无可忍,狠狠扫落了桌上茶盏:“可恼!”房中顿时一阵‘咣当’,‘叮当’一阵乱响,只把房外守候之人吓了一个激灵。
白玉堂正冲着门口辞别:“草民……”拜别二字未出唇,就听房内一阵乱响,一愣之下,忙看祈奕:“怎的了?”
公孙展昭也是一般询问:“是啊?“
祈奕笑一笑,悄悄言道:“包大人直言进谏,激怒了八贤爷,你们要小心啊!”
却说房内包公见八贤王扫罗了茶盏,兀自气呼呼喘粗气,忙笑着劝解:“贤爷勿恼,她不过是个孩子呢,有口无心,不通世故……”
“孩子?无心?”八贤王气得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门口:“你没看出来吗?她是故意的,故意气我,她在怪我,怪我对不起她娘,对不起她,觉得我欠了他们。
“哈,她不通世故?你没看见看她在堂上怎么堵我?那话说得多么适时,连你也不是被她言语挑唆得连我这个贤爷也不认了?”
包公忙低头抱歉:“本府惶恐!”
八贤爷依旧神情激动,手指连连指点:“哼,她大约还在怪我没有一锏打死范桐,打死庞煜替她出气吧?国有法度,这个国家也不是我说了算啊?我就是欠了她,也不能见谁打谁罢?那庞家,那庞籍,纵然跋扈,却对社稷有功,曾经是勤王护驾功臣,本御岂能不念功臣,因私废公?
本御虽然位为高权重,也不能任意妄为,我得以江山社稷为先,方方面面都要周全,我也有无奈不是?怎么就不替我想想?一个个就知道怪我恨我逼我!”
包公讶然失笑:“包拯知道贤爷幸苦了。”随即亲手奉上茶盏:“贤爷润润!“
八贤王吵吵半天,见包公亲自奉茶,不能不给面子,一口气也顺了,摆摆手:“算啦,你也不容易,唉,她怪我是应该的,我再难也比她们好些,若不是我,她不至于今日这般孤苦无依!”
包公见八贤王提起话题,不免劝慰一句:“本府看那白姑娘颇为有情有义,只要贤爷跟白姑娘把道理说通,他未必不通情理。”
八贤王却起身直摆手:“唉,本御就是没法子跟她开口才为难呢,你也看见了,她那个态度,对着本御跟仇人差不离,唉,算了,不说啦,我也该回啦,哦,对了,今日玉佩之事,烂在肚子里,记住了,这是为你好。还有,那丫头跟我不对盘,你多替我罩着点,这事儿我得好好想想才是,唉!”走了几步,又对身边指指地面,面色疲惫:“哦,今日得罪了,改日,本御赔你一全套御瓷碗盏。”
包公忙作揖:“贤爷客气,大可不必。”
八贤王边走边道:“要的,要的,包卿止步!”
开封府一众人等送别八贤王,公孙策十分担忧:“大人,方才如何激怒了贤爷?”
包公一愣:“什么?”
公孙策也一愣。
展昭忙补充道:“方才白姑娘说是大人直谏犯颜所致,难道?”
包公闻言,黑面难得开颜:“她倒会倒打一耙。展护卫,贤爷托付开封府照应白家,你安排下去,派两个人公开护卫白姑娘,闲杂人等一律挡驾,今日之事再不能发生。”
“是!”展昭抱拳应承,瞬间失去踪迹!
☆、54、包相爷后衙论裙钗,庞太师大堂发淫威
却说展昭去后,公孙策对着包公微笑道:“大人,贤爷敢是要认亲?”
包公摇头只叹息:“恐怕不易,那白姑娘说话滴水不漏拒人千里不说,本府观她似乎对贤爷毫无父女之情。别说贤爷无法给她母女一个公开身份,就是能,白姑娘那个性格,估计也不会接受。”
公孙笑道:“白姑娘性子的却够硬,庞小姐寻日里仗着皇姨身份,等闲官宦也不在眼里,今日遇到白姑娘,却闹了个灰头土脸。”
包公苦笑摇头:“哎,公孙先生怕是还没看见,这白姑娘来头可不小啊!”说着皱起眉头,暗自思忖:那个得到先皇赏赐妇人何方神圣,以致贤爷这般紧张?
公孙先生闻音知雅意,笑道:“大人是说白姑娘那方玉佩?”
包公微微额首:“想这位白姑娘自来汴京,出手是一环套一环,次次皆非凡响。上次相国寺,一方玉佩告下了太师府爱婿榜眼公,一幅图画吃死了贤爷。这回来头更大了,证物直指先皇。不瞒先生,本府这心里甚是不安,总觉得白姑娘手里似乎还握有什么惊天隐秘,一日掀起,必定会惊天动地!”
公孙先生微微愕然,继而笑道:“不说大人奇怪,学生也有同感。这个白姑娘思想行为举止似乎都有不凡之处,说她是个小家碧玉,却是满腹诗书,见识过人,举止气度颇有大家风范。庞小姐上门求和,这在一般人眼里是何等美满之事,正是一双两好,她竟然令人打出去。
尤其是她一个小小弱女子竟然敢跟皇亲国戚权势熏天得太师叫板,还当堂把堂堂榜眼公逼问得哑口无言,当堂嚎哭,可算得巾帼不让须眉。
观其为人处事,接物待人,却又与大家闺秀大相径庭,遇事独立特性,甚至可说我行我素。婚姻大事对于女子是何等大事体,白姑娘却毫不在意,婚姻之事说断就断了,毫不留恋,似乎比男子还要洒脱些,就是现在江湖儿女这般洒脱者也属罕见!”
包公愕然:“先生是否看出什么端倪?”
公孙忙摇头:“这倒没有,学生是从她行为举止就事论事。她不认夫,不认父,却对义兄义母情深义重,就是秦香莲这个萍水相逢之人,她也屡施援手,可谓仁至义尽,叫人有些摸不透。”
包公皱眉:“莫非秦香莲今日当着百官哭街惊动圣驾,也与白姑娘有关?”
公孙先生道:“正是,马汉方才告诉学生,秦香莲今日之举,正是白姑娘一手策划,从秦香莲穿着打扮到词曲编排都是。”
包公再次失笑:“看来本府在白姑娘眼里也成了官官相护有牵连了!”
公孙先生道:“这倒未必,听马汉说,白姑娘言称此举乃是为了开封府造声势,为大人壮行色!”
包公苦笑:“还别说,这回他们倒真是帮了本府,本府一直不知道如何面君,现在也不必操心了。方才贤爷来传圣旨,说已经有御史言官将本章递到圣上案头,要求严惩驸马爷陈世美,圣上要本府审清查明,依律法办,本府预备明日升堂,驸马范桐两案一并了结,劳烦先生准备一下。”
“是!”公孙先生言道:“是该结案了,要办这两人,大人在朝中又多了两个劲敌了。”
包公面色一肃:“本府职责所在,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却说白玉堂兄妹出了开封府,分头上马坐轿,白玉堂本有一肚子话要问祈奕,却是碍着四个轿夫不好开言,二人一路沉默。回到客栈,白玉堂要去查看属下伤势,祈奕回到后院跟瞎婆报备今日一场官司。并特特告诉瞎婆,玉佩之事八贤王已经知道了,并把八贤王的反应告知于瞎婆。
瞎婆闻听十分意动:“你说八贤王见了玉佩十分激动痛苦?”
祈奕察言观色,频频点头:“嗯,他还问我有没有再见过那妇人,我没得娘许可,就骗他说,从十年前一别再没见面,他听了十分难过呢!”
瞎婆闻言面色似喜似悲:“这就好,这就好,哦,包大人说没说你的案子何时审结?”
祈奕道:“没有,今日甚是裹乱,我都没有时间私下跟包大人说话。”
瞎婆皱眉:“三天过了,该是时候了,难道取证之人尚未归来?”
正在说话,外面传来小二通报声:“二公子,开封府展大人来访。”
祈奕忙着出门:“小二啊,你受伤没?掌柜的怎样?我要去,义兄不让。”
小二道:“小的没事儿,二公子当然不能去啦,他们一个个伤了手脚,在房里脱光光敷药呢,还好啦,没有断胳膊断腿儿,只是李海李山伤得狠些,不过五爷也说了,他们有功夫,敷了陷空岛独门金疮药三五天就好了,小的还要谢谢二公子,叫我白白赚了五十两呢,这下子,我爹娘寿材都有了。”
祈奕一笑:“今天谢谢小二哥,否则,我可要吃大亏。”
小二嘻嘻笑着:“二爷忒客气,小的都是该当的,哎哟,二爷,展昭大人好等着回话呢,要不要请他进来?”
祈奕看看自己满身衣衫皱皱巴巴直皱眉,这个样子如何招待客人?因道:“你带大人去包房喝茶,再告诉大公子去陪客,我这一身灰尘,要梳洗一番才能见人呢!”随即又道:“小二,告诉厨房,我依旧斋菜即可,老夫人多加几道荤菜,就说老夫人要留展大人吃饭。”
熟料祈奕梳洗完毕,却不见白玉堂展昭踪影,满桌子香喷喷素菜,摆了两副碗筷,遂故作随意问道:“娘啊,义兄还没忙完?”
瞎婆笑道:“早忙完了,方才特特来说了,要陪展昭,不跟我们一起用餐了。”
祈奕知道又被白玉堂破坏了自己红白双侠“帅哥”餐了,有些意兴阑珊。
瞎婆慈眉笑道:“娘听小二哥说,他们就在客栈包房用餐,你想见他们只管去,反正我儿现在是白家二公子,招待客人理所当然。”
祈奕被瞎婆点透心思,却也知道瞎婆想左了,自己实在只是餐色佐饭罢了。忙一笑:“我陪娘,见他们做什么,不过是想打听打听明日可否结案,拖了快一月了。”
瞎婆笑道:“这个倒是说了,王朝已经回来了,展护卫正是来传信,明日晌午开审你的案子。”顿一顿又道:“秦香莲也请展护卫给你带话,她今日住在王相爷府里去了,这个秦香莲颇有心机,她大约是怕公主找你的后账呢!”
祈奕闻言想起陈世美,这个漂亮男人活不过明天了,虽然不同情他,但是想着一个人瞬间身首异处,血肉模糊,祈奕顿时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瞎婆忙问:“怎么吃得这样少?不舒服啊?”
祈奕摇头:“不是,只是想起明日案子,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瞎婆闻言一声叹:“你是怕饭桶死了,还是怕他不死?”
祈奕一愣:“怕他死了?我恨不得他死两次才好!我只是害怕看杀人,娘您想啊,活生生的人喀嚓一声,脑袋就掉了,多吓人啊。唉,还有啊,娘您知道不,庞太师有免死金牌呢!”
瞎婆脸色淡然:“嗯,这倒是麻烦事儿,包拯纵然铁面,先帝金牌他也不得不认。不过,依我想,纵然范桐明日不死,包拯也不会轻易揭过去,范桐打回原形是免不了的,他不顾一切索求之功名利禄从此都跟他无关了,他范桐今后就是个活死人,大笑话了,这样你也算报了仇了。”
祈奕点点头:“总算替爹娘玉瑞出了气了。”随即长叹一声:“爹娘当初不那么仓促订下婚约就好了,爹娘也不会死了,玉瑞也不会伤,白家也不会一败至此!”
瞎婆忙安慰:“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呢,相信娘,白家不会败。”
祈奕苦笑道:“纵然不败,也是无父无母家不成家了!”
这个话题很不适合在晚上谈,那一晚,展昭求见,祈奕却没心情再见他,躺在床上几乎一夜没阖眼,白家父母与白玉衡的脸颊在祈奕脑海里直打了一夜转悠。隔天,祈奕的官司排在第一场,祈奕暗暗庆幸,至少,自己不用闻着血腥打官司了。
却说包大人升堂,一声通传,祈奕上得堂去,下跪叩拜通报姓名:“草民白玉瑞叩见青天包大人!”
包公在上一伸手:“免跪,起身说话。”
祈奕谢恩起身,眼观四方大堂左侧,庞太师冷脸而坐,范桐怒目而立。想起庞太师手握免死金牌,祈奕心头一跳,看来今日官司不会太顺利。
却说包公开审,证人一一上堂回话,初时情势对祈奕十分有利。
王朝这人很会办事,他不仅带回了白家认范桐为义子文书,婚约文书,还把县官陈老爷也一并带回开封府。
陈县令至此再不敢替范桐隐瞒,上堂伊始,便奉上了饭桶当日责令他悔婚信笺,对自己上门逼迫白家退亲之事也供认不讳。从陈县令供词可以看出,范桐乃是先招赘后退亲。
陈县令同时证明另外两件事情,一是范桐十年前乞讨为生流落到草州桥为白家所救,后被收养。再有白家夫妇一贯身体健康,行善乡里,却在范桐逼迫退婚后半月之间相继去世,他言道:“白氏夫妻可谓范桐之再生父母。范桐虽未杀白氏夫妻,白氏夫妻实在因他而死!”
包公当即发怒:“陈全,你身为百姓父母,明知子民有冤,却不为民做主,知法犯法为虎作伥,竟至惨案发生,你有何面目再食君之禄为民父母?”
陈全满头汗水:“下官知错!”
包公一声吩咐,左右摘了他的官帽,撤了他的座位。
一时包公在上频频发落,除了白家夫妻之死没有确凿证据将范桐治罪,范桐却是身犯停妻再娶,匿丧不哀,孝期易服,窃盗霸产(祈奕所告偷盗玉佩之罪)四款大罪。范桐数罪并发,包依律判他罪犯忤逆,罪该斩绞。停妻再娶,廷杖八十,劳役一年。盗窃霸产,因物品贵重劳役三年,充军发配三千里。最后议定,范桐安最重罪论,斩立决!
却说包公议定范桐罪行,一击惊堂木,厉声喝令左右:“来呀,摘下他的乌纱,收了他的蟒袍玉带,廷杖伺候!”
张龙赵虎答应一声就要动手。
庞太师却挺身挡在范桐身前:“谁敢!”继而当庭反驳,揪住范桐虽被白家养了十年,却并非白家亲生儿子,养子不为养父母举丧,虽然有罪,却罪不在十恶,按照大宋律法,应在议罪之列。
双方唇枪舌剑,包公寸步不让。庞太师昨日败北,今日说什么也不愿退让,为了面子,也为了女儿,他不得已又将免死金牌请出来,高擎在手胁迫包公免除范桐之罪。
事关先皇,包公不得不退让,一拍惊堂木:“免死不免罪,范桐身犯四款大罪,本府依照太师所请,赦免范桐斩刑。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本府依律判定,撤销范桐榜眼赐封,免去翰林编撰之职,廷杖四十,发配边关劳役二十年,遇赦不赦。范桐,你服是不服?”
范桐当初闻听被判死刑已经吓得跌落地上,如今虽然该判充军,二十年后人已黄昏,依旧心如死灰,一时间竟然呆呆傻傻,直眉瞪眼瞅着祈奕,神情如泣如诉,间或不自主抽噎哽咽,谁也不知道他在痴想什么,包公问话,他也茫然不闻。
庞太师闻言暴虐而起:“不服,不服,老夫不服!包拯,老夫知道,你专爱跟皇亲国戚与权贵作对,与其说你看不惯他,不如说看不惯我庞家权势。范桐之罪,不过少年风流,私德不修,放眼大宋朝这样风流文人还少吗?老夫清楚免死金牌,你就该赦免他一切罪过,最多判他个罢职丢官也就是了。竟敢判什么充军劳役,老夫问你,你眼里还有先皇么?”
包公闻言顿时怒起,厉声喝问:“太师,你不要欲加之罪,危言耸听。免死金牌可免他一死,范桐另犯三款大罪,岂能一概而免,太师置我大宋律法何在?本府办案,一想秉承圣上教诲,何来胡言乱语,太师慎言!”
言罢欲投掷令签,廷杖范桐。
却不料庞太师也不知是爱婿入骨,还是受刺激疯癫了,竟然冲到案前将案上签押卷宗一股脑儿扫落地上。
包公至此忍无可忍,勃然大怒:“太师爷,你竟然依仗权势,扰乱公堂,干扰本府断案,你眼里还有王法吗?简直岂有此理,来人啊,杀威棒伺候!”
“是!”众衙役闻言齐声呼喝,堂威真真震天响。
庞太师闻言怒目圆瞪,嘶声裂肺一声咆哮:“谁敢!包拯,你好大胆,刑不上大夫,老夫位列三公,官至极品,圣上岳父,贵妃之父,你敢打我,难道你不要命了吗?”
包公挺直身板,高昂头颅,正气凛然,道:“本府身死无所谓,律法条条不能违,本府舍得一身剐,也要维护法度堂威,公道正义,否则,本府这个官儿不做也罢!”随即毅然一挥手,喝令道:“展护卫,动手!”
展昭闻令一声喝:“属下遵命!”
公孙先生见兹事体大,慌忙拦阻:“大人息怒,廷杖太师恐于大人不利,依学生之见,太师之罪还是交由圣上发落的好。”
包公一声冷哼,断然拒绝:“本府坐镇开封府,却被人砸了大堂,传将出去,律法威严何在?大宋国威何在!本府若是屈服权贵,不能为圣上分忧,为民请命,这个开封府尹不做也罢!”
公孙先生急得无计可施,展昭已经令人将庞太师架起,衙役高举了杀威棒。
正在此刻,忽听门外一声通传:“圣上驾到,贵妃娘娘到!”
一众人等闻言大惊,呼喇喇一阵脚步凌乱跪了满地人等,一身金黄,高冠巍峨之大宋天子,手摇折扇,昂首走进了开封府,开封府大堂瞬间被照亮,一时间金碧辉煌!
满堂人等乌鸦鸦跪了满地,三拜九叩,口称:吾皇万岁,万万岁!
祈奕嗑着头,直觉腿肚子发软,心肝乱跳,几乎站立不起。
却说众人刚刚起身,忽听门外又宣:“八贤王驾到!“
一时,圣上升座大堂,庞娘娘八贤王各将半级设座。仁宗帝勒令包公将案件始末叙述一遍,以及双方意愿奏于圣君。
仁宗帝听罢略略思忖,抬手挥退三班衙役闲杂人等。
却说祈奕见众衙役后退也跟着后撤,预备下堂,却不料圣上竟然开了金口:“官司双方上前听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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