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澄澄的油菜花儿在阳光下耀眼夺目,微风徐徐吹来,夹带着甜幽幽的清香。费斐哼哼一首小曲,望着头上飘忽而过的白云笑。斐,快回来了哟。娘在门前敞着大嗓门喊。呃,裹着花布裙裾的窈窕女子跑向了树林里的村庄。
“擦擦汗,乖女儿。”娘走过来,用围裙揩了揩费斐的额头,“有客人来,斯文些。”娘在她耳边嘱咐。娘从来不叫她乖女儿,也不叫她的名字,天天挂在嘴上的都是“小娼妇”,村里的老寡妇是见过世面的,有一次问她,什么是娼妇,老寡妇捂了费斐的嘴,说,年轻女子不学好,偏生问这样挨千刀没廉耻的行当,那做娼妇的啊,一辈子翻不了身,进了地府还要受油煎之罪。费斐问到底做什么嘛。“被男子压在身下,莫去问别人,会遭笑的。”费斐还是不明白,那女人为何还要结婚,被欺负,结了婚的女人岂不都是娼妇?
娘拉着她的手,扭扭捏捏地走到芭蕉树下。一个高鼻子的老男人坐在席子上,旁边还有个像地方官员,油头粉面的家伙。老男人点了点头,眯缝着眼睛打量她。费斐脸“唰”红了大半,垂下头。“几岁了?”,咦,洋鬼子还会说泰语。费斐咬着嘴唇,把头撇向一边。“刚满18岁。”娘热乎乎地,柔腻腻地回答。老男人又点了点头,说,很好,就这样办吧。然后,走了。娘把他们送到村口,几个人唧唧咕咕了好大一阵,又见娘哈腰挥手作别。
晚上掌灯就寝前,娘拉着费斐的手,说,“儿,你也长大了,懂事了。咋家全靠你了哦。”费斐说,“娘,有什么直说吧。”“那我不拐弯抹角了,下午那个洋男人,你也看见了。他喜欢你,准备下个月和你成亲,然后去法国定居。听人说,那边简直就是天堂,想要什么,有什么。”“我什么也不要。”“傻孩子说傻话,听娘的话,他把聘礼都给娘了,够我们几年的生活。乖乖,你要看着你爹挨饿啊?”“爹同意了?”“没事,他听我的。”
半夜,费斐听见娘和爹在他们房间压着嗓门吵架。爹好像骂娘,卖女儿要遭天打五雷轰。娘说爹不开窍,女儿终归是泼出去的水,我养她这么大了,帮她找个好男人,我错了什么。后来,听见爹嘤嘤地哭泣。费斐把嘴捂在毛巾上,泪珠儿大颗大颗滚下来。窗外,残月挂在椰子树上,一只猴子恹恹地坐在树丫间。五哥在城里混出个样儿了吧?年前和着村里几个后生去了Bangkok,走前还当着那帮小子的面开玩笑,斐妹,等我唷,嫁给谁,谁就是我的刀下鬼。并在脖子上做了个抹的姿势。费斐从路边扯过一把草,扔到他的青皮脑瓜上,“看把你美的,滚滚滚,混不出人样,莫回来……”五哥,费斐对着月亮,低低唤了一声,然后呜呜咽咽抽动起肩膀……
到了月底,洋男人果真又来了。费斐避开他,躲到了自己的房间。洋男人的声音很洪亮,一笑连木墙都像在颤抖,娘也嘻嘻嘻地打着圆场。爹扛着锄头走进了林子。费斐想,法国是地狱,那男人是地狱的鬼,我也要做鬼了,为我的老爹去做鬼吧。女人的命是黄莲的心,苦透了!她开了门,径直走到洋男人的面前,“再给我娘1000法郎。”洋男人拉过费斐的手,宝贝似的摩挲了几下,眉毛笑得更弯了,“好,好,好。”
洋男人对费斐说,我是本,在我们国家,夫妇间互称“亲爱的”,你习惯了就好,小甜心。费斐觉得他嘴里含了蜜枣,专挑好听的话说。
婚礼在城里举行,本订下了酒店,邀请了当地的所有洋人。村子里的人都来送别,娘用本给的钱为费斐订作了一件小红花丝袍,费斐看见爹像是送葬似的,人堆里木然地望着她,嘴里叼着烟,没点火。书包 网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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