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呢?”
“安娜。”
“她只有半个名字吗?是吗?安娜什么?安娜·尼歌尔(Anna Neagle)?绿色小屋的安娜(Anna Green Gables)?安娜康达(Anna Conda)?说啊。”
“安娜·摩斯(Anna Moss)。”
“安娜·摩斯。长满苔藓。苔藓女。”
我以前听过他对女人做这种事,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他这样。我以前有一次跟萝拉谈过,因为他也对她玩这种把戏:某个跟她的姓有关的愚蠢双关语。我现在记不得是什么了。躺平(Lie-down)、躺上去(Lied-on)之类的。而我痛恨他这么做。我要她当萝拉,有一个甜美、漂亮、女孩子的名字,让我在想做白日梦时可以幻想。我不要巴瑞把她变成一个男的。萝拉,当然,认为我有点狡猾,认为我是想要女生维持柔柔软软又娇滴滴的傻样子;她说我不想把她们跟我的弟兄们一样看待。她说的对,当然了——我是不想。不过这不是重点。巴瑞这么做不是为了支持男女平等;他这么做是因为他怨恨在心,因为他想破坏任何萝拉或安娜或其他人在我们之中制造的情爱幸福。他很敏锐,巴瑞。敏锐而恶劣。他了解女生名字所包含的力量,而且他不喜欢。
“她是不是全身毛毛绿绿?”
刚开始本来是开玩笑——巴瑞是这场控诉的魔鬼检察官,狄克是被告——但现在这些角色已经开始成形。狄克看起来自责得要命,而他所做的不过是认识了某个人。
“别再闹了,巴瑞。”我说。
“噢,对,你会这么说,对吗?你们两个现在一个鼻孔出气了。打袍者联盟,是不是?”
我试着对他耐心一点。“你到底要不要去酒馆?”
“不去。全是屁话。”
“随你便。”
巴瑞走了;现在狄克觉得很自责,不是因为他认识了某人,而是因为我,因为没有人陪我喝酒。
“我想我还有时间很快喝一杯。”
“不用担心,狄克。巴瑞是个蠢蛋可不是你的错。祝你今晚愉快。”
他突然对我露出由衷感激的表情,足以让人心碎。
我觉得我好像一辈子都在进行这种谈话。我们中间再没有人还年轻气盛,然而刚刚发生的事有可能在我十六岁时发生,或二十岁,或二十五岁。我们长大到青少年然后就停滞不前;我们擘画出地图,然后让疆界停留在固定的地方。为什么狄克跟某人交往让巴瑞这么难受?因为他不想看到电影院队伍中有暴牙穿连身帽夹克那样的男人传来的笑容,这就是为什么;他在担心他的人生会变成怎样,而且他很寂寞,而寂寞的人是所有人里面最尖酸刻薄的。
上一章 第三部分
“天生劳碌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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