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少有的阳光波闪闪的，像水，洗得D城鲁东学院­干­­干­净净。天是蓝的，云是白的，校园是空的，听不到了寒假前的嘈杂。

以往热闹的校园终于沉寂了，正在读大四的杨传辉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神态有些飘忽。他的身心已经进入了家乡那块贫瘠的土地上。自从踏入这个校门，他就没有回去过。倒不是他与那个满目荒凉的小山村感情疏离了，实在是因为他没有路费回家。

他很想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妹妹，他们的模样就亮晃晃的在他的眼里跳荡着，还有家乡的那条窄窄的曲曲弯弯的小道，晃晃悠悠的人影儿，一切的一切，甚至风的呼吸，都微妙在他的心中。

杨传辉出生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那个地方叫小里屯，小里屯被包围在重重叠叠的大山里面。别以为有山，就一定山清水秀，小里屯只是一个贫穷的地方，山是光秃秃的石头山，不长树，也不长草，地是荒凉贫瘠的山坡地，每年都要靠政府的救济才能把日子熬下去。小里屯的人就像长在地里的庄稼哪儿都去不了。

幸好政府在这里还建有一座希望学校，杨传辉才能够读上书。在他上初三的那一年，有一个从城里来的女大学生，来他们学校支教。那是杨传辉第一次见到从城里来的人。女老师姓苏，叫苏曼，二十来岁的样子，乌黑的长发，皮肤白白的，粉*­嫩­的，好象用手轻轻一碰，就会流出水来。杨传辉总愿盯着苏老师看个不够，仿佛她是来自天上的仙女。

杨传辉最喜欢看苏老师洗完头在太阳底下的样子，她长发上的水珠在太阳下闪着莹莹的光，她的脸，被阳光抹上了一层金­色­，有一种非人间的味道。他看着看着就有些发呆了，这时，苏老师就会款款地对他笑。她笑的时候，两只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线，月牙一样，两边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这个时候，杨传辉的眼睛，就会像小河里流淌着的水，泛起一层亮亮的波光。

苏老师的笑容在杨传辉的心里，升起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像天上的云，把杨传辉从地面上托了起来，举到很高的天空上。

苏老师教了杨传辉他们半年后走了。那一天，杨传辉爬上了高高的山顶，看着载着苏老师的牛车在细如蚯吲的山道上，摇摆着，走远了，并且逐渐地，埋进了阳光深浓的山那头，像梦境一样隐了。

杨传辉放开了喉咙高喊：“苏老师……”然后就哭了。

山里的夜黑得像深渊，杨传辉躺在床上，想着苏老师，想着他的未来，他发誓：我一定要到城里去，找一个像苏老师那样的女子来爱。

这样想的时候，他觉得眼前有一束细小的金­色­光线从遥远的城市穿过厚厚的尘埃，把他的心照得一片明亮。

杨传辉终于在这样的力量之下，考上了D城鲁东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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