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架空
背景:类似欧洲中古世纪
人物简介:巫马王
西方大地:风之地
雅尔伊斯洛蓝:(雅洛蓝)巫马王,狄修斯与安亚之子,西方大地与东方大地之主。(风魔:毁灭之神、帝神与风母之子)
赛克:巫马王的金色宠猪,赛利的儿子。
神官:嘉肯的养父,七十多岁,看上去却依然不到四十岁。
嘉肯:继狄修斯之后成为风王和西方大地的统治者。(风神:融合之神)
塔莎:原北方大地的白巫女,现为嘉肯之妻,风王妃。
安杰利尔(安杰):嘉肯与塔莎的儿子。
妮贝拉:嘉肯与塔莎的养女,被宠坏的公主。
洛司:金眸的金司特族族长。(金神:保护之神)
艾诺特:绿眸的木诺诺族族长。(木神:荣木之神)
唐恩:蓝眸的水连恩族族长。(水神:医疗之神)
莫桑伦:琥珀眸的火桑族族长。(火神:冶炼之神)
凯德:褐眸的土兰德族族长。(土神:丰饶之神)
西麦:巫马王的黑武士特卫队队长。
魇魔之地:基纳魔神被毁灭之处
东方大地:木之地
圭南:彪皇王,东方大地的统治者,莎里耶的弟弟。
阿瑞斯:前王妃生的儿子,虽仍年幼,但很能干。
闇月:大祭师的女儿,继任大祭师,冷漠无情,但绝对服膺巫马王的旨意。
瞑星:大祭师与闇月的女儿,东方大地的女祭师。
水魔:水灾、瘟疫之神。魔力被巫马王封印住了。
木魔:旱灾、饥荒之神。魔力被巫马王封印住了。
土魔:地震、灾难之神。魔力被巫马王封印住了。
南方大地:沙之地火之巫女:神秘的巫女。
列坦尼:悍罗族的沙达王,白发神女之子,南方大地的统治者。
萝兰:列坦尼的妻子,摩克王的妹妹。
梅丽妲:列坦尼的孪生妹妹,对雅洛蓝一见钟情。
佩妮:沙达王的堂妹。
卡罗:残罗族的巫师。
瓦平:帮助丝朵儿寻找雅洛蓝的游牧民族。
北方大地:冰之地
摩克:摩克王,北方大地的统治者。
波拉:托拿特王的双胞姊姊,从闇影之地嫁到北方大地为王妃。
茜亚:摩克王的小妹,贪图荣耀,一心想嫁给巫马王。
圣湖之地:天界入口
爱西芙:依丝丽的长女,女萝族族长。
玛荷瑞:依丝丽的次女,女萝族巫女。
丝朵儿:依丝丽的三女,圣湖守护者。
那曼:爱西芙的丈夫。
吉瑞恩:爱西芙的禁脔之一。
卡娜:那曼的小老婆之一。
树要:玛荷瑞的禁脔之一。
唐曼:玛荷瑞的禁脔之一。
席特:战斗专家、军事天才。
贝蒂:丝朵儿的副手。
闇影之地:炼狱入口,原海中天的圣地
托拿特:托拿特王,闇影之地的统治者,莎里耶之子,波拉的双胞眙弟弟。
无名之地
莎里耶:前彪皇国公主,现为兰皇王。
天界帝神:天界之主。
神后:帝神的正后,光之女神的母亲。
风母:帝神的妃子,神后的妹妹。
圣母女神:帝神的姊姊。
大地女神:帝神的妹妹,狩猎之神的妻子。
罪之狱神:炼狱之王,帝神的弟弟。
夜之冥神:冥界之王,帝神的弟弟。
基纳魔神:帝神的弟弟。
夜之女神:神后、风母的小妹,基纳魔神的妻子。
光之女神:帝神与神后之女,精灵王之妻。
精灵王:掌管人界大自然中一切事物,是天界中唯一能在人界自由出入的大神。
风神、风魔:帝神与风母的双胞胎儿子。
金、木、水、火、土神:精灵王与光之女神的儿子。
金、木、水、火、土魔:基纳魔神与夜之女神之子。
战神:保卫天界的战将。
天兵:战神的军队成员。
序
包括席特的五千士兵在内,女萝族仅有不到三万的战士,而且还要留下四分之一防守最后根据地──女萝城,两万战士对上十万大军,不必用脑子,用头发想就知道谁胜谁负了。
即使女萝族有席特这个战斗专家、军事天才指挥部署,毕竟女萝族战士不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部下,没有足够的了解、默契和信任,也就没有办法彻底配合,结果他的努力也只能做到尽量多拖点时间罢了。
不过这已经够了不起了,不然女萝族早就输到脱裤子,但就是因为有席特在,女萝族才能够支持四十多天这么久,更在他精心策画的战略和陷阱中毁损了敌人近两万武士,虽然节节败退,总是无法转败为胜,至少不是兵败如山倒,一败不可收拾。
于是女萝族一路打、一路退,最后终于退到了吞云谷。
爱西芙三姊妹知道她们非得死守住吞云谷不可,一旦这里被攻破,再下去就没有任何足以仗恃的屏障了,因为圣湖之地大部分都是原野平地,最多再来一些小山小冈、小丘小陵之类的“小东西”,根本不足以为屏障。
所以,吞云谷绝不能被攻破!
这时,远在吞云山脉另一头,两个返老还童的顽皮小孩──雅洛蓝和列坦尼还在大玩捉迷藏,列坦尼拚命跑跑跑,雅洛蓝用力追追追。
并不是说雅洛蓝的马跑得比较慢,所以老是捉不到“鬼”,而是列坦尼手段太卑劣,沿途不管碰到谁就抓谁当人质──多半是小孩或女人,在投鼠忌器之下,雅洛蓝只好暂时放过他,等列坦尼放了人质,他还得先把人质大人送回家,之后才能够再继续追。
因此,在女萝族和沙达军的首次对战中,时隔四十多日后,雅洛蓝还没有机会表现他的战力,但列坦尼同样也没机会施展他的“魔力”,彼此相互牵掣住了对方,谁也没办法帮助自己的军队。
幸好,战争一开始,随著女萝军队的败退,吞云山脉这一边的居民们就逐渐往山脉另一边迁移,最后终于全部迁移了过去,于是列坦尼再也抓不到人质了。
“这下子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两手交叠搭在鞍头上,雅洛蓝默默凝视著远处仓皇奔驰的马匹,唇畔扬起一抹冷酷的笑。
“我想,我应该可以再杀一次那家伙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纯粹是自言自语,绝不是在询问谁,也不期待任何人的回答,因此有“人”回应他的时候,他还真是吓了一跳。
不可!
“吓死人了,精灵王,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我不是人。
“好冷的笑话!”雅洛蓝咕哝。“好,说吧,为什么我不能杀他?”
因为炼狱之主:罪之狱神必须上天界去向帝神解释,为何会被火魔脱逃。
“那关我什么事?难不成要我去送行?还是去帮他说好话?”
人类的魂魄是由勾魂使者负责捉到炼狱去,但火魔是罪神,非得由罪之狱神亲自捉拿不可,可是罪之狱神上天界去见帝神了,此刻不在人界,所以你暂时不能杀死列坦尼。
“可恶!”雅洛蓝低咒。“那要等多久?”
应该不会太久。
“那还好。”
可是……
“请收回你的可是,我不想听!”
天界一日等于人界七百年,所以……
“更该死了!”雅洛蓝咬牙怒骂。“请问到底是几年?还是几十年?或者是几百年?”
不知道。
“妈的!你倒干脆!”
巫马王,你母亲没有教你不要讲脏话吗?
静默一晌,雅洛蓝豁然大笑,“精灵王,你果然有趣!”他一边笑一边无奈摇头,“好吧,等就等!”再移目眺向远方那一骑──还在没命的奔跑。“朵儿那边的情况如何?”
正在死守吞云谷。
“你不能帮忙吗?”
倘若只是少数几个人的小争执,我可以帮忙;但战争是大型冲突,一旦介入,很容易误伤生命,这是不被允许的,所以精灵不能介入战争之中。
“也就是说,我没时间耗在这里了!”
你想如何?
雅洛蓝没有回答他,迳自左看看,没人;右看看,也没人,安心举起手来,朝上伸出一个手指头开始转圈圈,先是小圈圈,这时候若是有人在旁边看,一定会奇怪他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脑袋秀逗了?
但两、三圈后,随著他转圈圈的手指,周围的空气竟也跟著绕圈圈,周围的空气一动,转圈圈的动作便开始增大幅度,于是,跟著转圈圈的空气也愈来愈密集、愈来愈沉重,不一会儿就形成一股小型旋风,小旋风一形成,手指头转圈圈的速度也开始加快了,不过眨眼功夫,小旋风就飙成大旋风,而且仍然继续不断的增强气势,愈来愈强烈、愈来愈巨大、愈来愈凶恶、愈来愈狂猛……
最后,顶在他手指上的小旋风竟暴长为一股惊人的龙卷风,凶猛的巨型漩涡直卷上天际,轰隆隆的在他头上呼号、狂鸣,四周的花草石木也随之飞舞至空中,呼呼呼的被吃进漩涡里去。
突然,转圈圈的手指头往前方一指,但见那股惊人的龙卷风竟然像只听话的小狗狗似的对准目标呼啸而去,瞬间将远处那个几乎已逃离他视界范围的小黑点一口吞进去,再迅速飙向远方,顷刻间消失无踪。
一阵静默。
巫马王。
“干嘛?”
你把他送到哪里去了?
“回他老家!”
第一章
吞云谷前的旷野上,敌我在舍生忘死的缠斗,阔剑弯刀互相砍杀、巨斧盾牌相对攻拒,怒吼声夹杂著金铁撞击声,热血喷溅在石砾间,断肢飞抛,哀嚎阵阵,连日来的战斗,每个人都杀到眼红了。
虽然战况很明显的是一面倒的情势,因为双方人数比例过于悬殊,但女萝战士们却更是不要命的拚死战斗,锐利的沙漠大弯刀在她们祼露的胸前、背后和大腿上划下一道道皮开肉绽的伤口,她们也一无所觉,而那些身著无袖皮衣皮裤,外罩胸甲的席特士兵们同样不顾性命的挥动巨斧,抱定有敌无我的决心悍不畏死的厮杀。
因为他们没有退路了。
反倒是短袍长裤的沙达武士们不像对方那样豁出性命的战斗,因为他们是为了列坦尼的侵略野心而来的,而列坦尼并不在这里。
即使如此,人数上的优势仍使他们轻而易举的占上风,因为占上风,战起来自会有一股胜利者的气势,这股气势使他们格外激昂振奋,想说尽快打败对方,他们就可以享受胜利者的成果了。
“席特,你估计我们还能够支持多久?”
谷顶上,爱西芙忧心仲仲的俯观整个战场,席特的神情也很凝重。
“不知道。”他的回答很坦白。“之前我们的战士一受伤就马上退回来,以减少死亡人数,现在如果不管轻重伤全数派上战场的话,也许还能多支持个一、两天吧!”
“才一、两天?”爱西芙喃喃道。
席特叹气。“我们现在是在死守吞云谷,再也没有办法使用任何策略,只能以命搏命,人数上相差这么多,你又能期待支持得了多久?”
“真的没有任何良策了吗?”爱西芙不死心的再问。
席特稍稍犹豫一下。“还有一个最后的办法,我们所有人都退到谷顶,让他们进谷里来,然后我们居高临下用箭、石头、热油攻击他们,这起码可以再阻止他们两、三天,可是一旦让他们通过去之后,我们就只能一路退回女萝城了!”
“该死!”爱西芙诅咒。“雅洛蓝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不知道,不过起码他设法绊住了列坦尼,否则要是让列坦尼有机会用那种火龙来攻击我们的话,不管拿出什么策略陷阱都没用,我们早就全军覆没了!”席特苦笑。“话说回来,就算雅洛蓝在这里也差不了多少,他一个人再厉害,又能起得了多大作用呢?”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他的战斗,”爱西芙低低道。“你要是见过,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是吗?”席特不以为然的咕哝。“我知道他很厉害,但是……”
“不,你一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不曾亲眼见识过的人,绝无法想像出一个人的战斗力究竟能高超到何种程度。
“……那他为何会被丝朵儿打败?”
爱西芙一怔。“谁说他被丝朵儿打败了?”
没有吗?
席特也呆了一呆。“在他们结婚之前,他不是丝朵儿的禁脔吗?”
爱西芙摇摇头。“那是雅洛蓝自己的要求,因为当时丝朵儿和列坦尼的婚约还没有取消。”
席特十分意外的眨了两下眼。“雅洛蓝自己的要求?”
“嗯。”爱西芙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双眸俯视,注意力依然集中在战场上,眉头愈来愈紧皱。“我们可能必须把受伤的战士们也派出去了,唔,先把轻伤的派出去吧!”
眼见战场上大片褚红色的沙达武士逐渐缩小包围圈,女萝战士和席特士兵们身不由己的逐步往后退向谷口,爱西芙心中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你确定?”
“确定,不然下面已经抵挡不住了,我们……咦?”爱西芙的视线匆地定在沙达军队的后方,那里突然出现一幕非常奇特的景象。“快看,那是什么?”
席特顺著她的目光望去,也不禁咦了一声。
远远的,只见沙达军队后方乍然漾起一圈涟漪,就好像小石子被投入水池内一样,不过水池的涟漪很快就会消失,而沙达军队后方的那圈涟漪不仅没有消失,还在做各种变化,有时缩小、有时放大,有时拉成椭圆形,又有时不成形。
但它始终坚定的朝吞云谷方向前进。
“那到底是什……啊!”爱西芙突然惊喜的尖叫一声。“是……是雅洛蓝!大神保佑,他终于来了!”
席特没有出声,他骇异得出不了声,他也看清楚那圈涟漪是怎么一回事了。
在数万人的重重包围之中,雅洛蓝双手各舞动著一把十分长而沉重的巨剑,仿彿拎著两根羽毛似的挥洒自如,一剑就砍倒十几个人,另一剑又劈翻十几个人,双剑不曾间断的又劈又砍,不懂得何谓疲累,也不懂得何谓手软,一路冷酷无情的屠杀著包围他的沙达武士,他走到哪里,尸体就堆积到哪里。
相反的,不断蜂拥而上的敌人不但连他的半根寒毛也碰下到,还被阻绝于三尺之外,砍向他的大弯刀还来不及构上位置就被斩断,包括握住大弯刀的人也顺便被切成两半,一圈人倒下,后面的人立刻又涌上来;再倒下,又涌上来,涟漪就这样不断缩小又放大,放大又缩小……
谁也阻挡不住他前进的脚步。
“他……他……”席特出声了,却依然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普天之下,谁敢一个人单枪匹马杀进数万人的敌军之中?
普天之下,谁又能匹马单枪杀进数万人的敌军之中,不仅没被砍成肉酱,还反过来将敌军砍得七零八落?
只有他!
只有他有这种大无畏的豪气,也只有他才有这种惊世骇俗的战技,这世上只有他一个!
现在他才明白何谓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他总是如此勇猛!”爱西芙激动的呢喃。
“勇猛?”席特喃喃道。“不,这不叫勇猛,这叫伟大!”
起初他是因为意外打输了,基于诚信原则,不得不谨守诺言委身做雅洛蓝的奴隶,带领士兵为雅洛蓝东征西战,不是心甘情愿的,只是不想失去身为男人最基本的尊严。
直至此刻,他才打从心底彻底被降服了!
对一个战斗天才而言,也只有另一个比他更厉害的人才能够使他低头臣服,更何况雅洛蓝不仅仅是比他厉害,他们根本是不同等级的,就好像大人跟小孩一样,程度差太多了。
就在这一刻里,他知道自己将会死心塌地的跟随雅洛蓝,绝无二心,即使雅洛蓝要放他自由,他也宁愿舍弃自由,至死跟随。
这世上再没有人会比雅洛蓝更强悍了!
就在他思付间,谷口前激战的双方也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了,对打的动作不约而同逐渐减缓下来,女萝战士和席特士兵往前看,沙达武士往后看……
终于,涟漪漾到了最前方,当满身是血——敌人的血,脸不红、气不喘的雅洛蓝出现在女萝战士面前时,她们先是吃惊的不知如何反应才好——她们几乎已经绝望了,但不过一会儿后,陡然间,一阵狂喜的欢呼震天骇地的响起。
而雅洛蓝,他只顾寻找某人,转头四顾张望半天后,他终于找到了。
“朵儿!”他找到了,也生气了。“你受伤了?”
“才没有!”丝朵儿往自己身上看看,到处都是血,但其实没有半点伤,累毙了倒是真的。“跟你一样,都是敌人的血啦!”
也对,有精灵王在,她怎么可能会受伤嘛!
雅洛蓝松了口气,又有心情说俏皮话了。“朵儿,你穿这样真性感!”
跟所有女萝族战士一样,脱掉连身布裙之后,丝朵儿只穿著一件鹿皮短裤和鹿皮长统靴,但由于她是高级战士,上身多了一件小得可怜的鹿皮短上衣,恰恰好够罩住胸脯,可能风大一点就会被吹下来了,看得雅洛蓝直流口水,下面当场就“长大成|人”了。
“把你的口水吸回去!”丝朵儿恨恨的瞪他一眼。“大家都累得半死,你就不能先处理眼前的状况吗?”
见她生气了,雅洛蓝连忙陪上笑脸。“是是是!我马上处理!马上处理!”
听他的回答,大家都以为他会像先前那样挥剑砍得敌人惊魂丧胆、落花流水,谁也没想到,他最后一个字才刚传入耳际,瞬间便见他眸子转红了,像鲜血;唇办翻黑,犹如恶魔的诅咒;浓墨般的长发在空中猛烈的飞舞,似天地在震怒。
那模样,仿彿不起眼的凡人终于现出真面目——原来他是主宰人界生死存亡的神魔!
除了丝朵儿之外,包括从谷顶赶下来的爱西芙和席特,女萝战士和席特士兵们都骇了一大跳,那些沙达武士们更是猛抽气,背脊冷汗像雨在下,脚底下不由自主的直往自己军队那边退,但那双骇人的红眼却紧随著他们转动……
直至雅洛蓝正面对上所有沙达大军,他突然笑了,笑容邪恶又残忍,骇得那些沙达武士们更是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心中油然生出逃命的冲动,正在考虑要不要跑第一名,这时又见雅洛蓝缓缓扬起两把巨剑,仰颈大吼。
“雷!”
吼声清朗雄浑,高亢入云,俄顷间,原是阳光普照、微风徐徐的大晴日骤然变色了,不分敌我,双方所有人都惊悚惶惑的纷纷仰头观看,眼见下过片刻功夫,艳阳已被层层密布的乌云遮蔽,轰隆隆的雷声在云端闷吼,狂风呼呼号泣,咆哮著天神的怒气。
然后,就在那两把巨剑相会于雅洛蓝头顶上,锵的一声交叉的那一刹那,一道闪亮的雷电猝然自云端劈下来,在众人的失声惊叫中,锯齿状的光芒轰然击中巨剑交叉之处,噼哩啪啦爆出惊人的火花……
众人以为雅洛蓝肯定被劈成焦炭了,但不可思议的,火花消逝处,雅洛蓝不仅毫发无损,更可怕的是,仿彿是上天特意赋予他惩罚的力量,那两把巨剑竟然开始噼哩啪啦不断发出骇人的电光雷鸣,被电光击中的地方瞬间便焦黑了。
不用说,要是人体被击中的话,肯定也白不到哪里去。
现在,连丝朵儿也被吓到了,沙达军队更是惊惧的开始往后退,不是几个人或几十个、几百个人,而是一整片动作划一的齐步往后退。
想逃?
噙著冷酷的笑,雅洛蓝缓缓垂下巨剑,再踏前一步,巨剑继续不断发出一道道闪电击中草地,烧焦它们,于是,沙达军队退得更快,雅洛蓝再进一步,他们侧过身开始半跑起来,雅洛蓝又进一步,巨剑徐徐往上扬……
就在这当儿,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一声魂飞胆裂的尖叫——好像是那个领军的家伙,这声尖叫仿彿是一种神秘的讯号似的,猝然间,所有人动作一致的往后转,像女人一样拉嗓门尖叫著拔腿狂奔,争先恐后的亡命逃窜。
有人不小心跌倒,后面的人顾不得,一脚便踩上去,更后面的人装作没看见,继续踩踩踩,几千几百个脚印轮流踩过去,跌倒的人顿时被踩成一片椒盐人肉饼,但大家依然只顾没命的埋头跑,就怕被闪电劈成|人形焦炭。
于是,半晌时间不到,数万大军便溜得半个也不见,只剩下遍地尸首和慌张逃命中被弃置的武器,以及惊骇的默然……
啧,跑得可真快!
雅洛蓝耸耸肩,双剑又举回头上交叉,再锵一声刷开,竟然将那道闪电又劈回云端去了,自然,他的巨剑也不再发出任何电光雷鸣。
而后,他转回身来,若无其事的眨著亮晶晶的银眸,堆满一脸谄媚讨好的笑。
“处理好了,朵儿。”
丝朵儿目瞪口呆,满面骇异与不可思议——如同其他人一样,根本无法回应他任何话。
他真的不是人!
虽然不是人,但他可真会吃!
火堆上刚烤好一只香喷喷、肥嫩嫩的兔子,不过说是刚烤好,其实老早就被人摸去一整条兔腿干掉了,现在那双油腻腻的手又摸过来撕另一条兔腿,浑然不觉高温的烫热。
“你到底多久没吃东西了?”眼见雅洛蓝吃得狼吞虎咽,一点“英雄”或“神魔”的形象都没有,丝朵儿忍不住问。
“三天。”雅洛蓝满嘴肉,口齿不清。
“为什么?”
“我知道你们有麻烦,要赶来帮忙嘛!”
丝朵儿沉默一晌。
“雅洛蓝。”
“唔?”
“请问你那个剑上的闪电是怎么一回事?”
“跟雷神借来的。”
喔喔喔,原来如此,跟雷神借来的,就像跟人家借一下厕所一样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狗屁,要是雷神的闪电可以随便说借就借,她早就借来“没收”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那闪电如果不是跟雷神借的,又是打哪儿来的呢?总不会是他自己的怒火劈出来的吧?
丝朵儿与爱西芙、席特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问下去才能够得到正确的答案?
不过最诡异的是,她的脑子里虽然好奇得要死,内心中却又有另一种声音在告诉她说那根本不需要问,好像雅洛蓝一切不正常的变化,以及不可思议的举止都是理所当然的,她干嘛还要问?
这种奇特的感觉就跟不时闪现在她脑海中的影像同样诡异,同样令人困扰。
从第二回之后,她脑中就不时自动闪现出那种奇特的影像,有时仅有一幕,又有时是千百幕,速度同样飞快,稍纵即逝,明明是跟她毫无关连的影像,却带给她愈来愈熟悉的感觉。
最后,虽然她依然抓不住那些影像,但她的心已经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那些影像都是她亲眼见过的,可是,她的脑子也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自己从来没见过。
是怎样,她终于要被雅洛蓝逼疯了吗?
不能怪她这么想,因为在她脑海中出现的影像里都有同一个人——雅洛蓝,纵使容貌有些许不同,但她可以肯定是他,而且她从来没见过那种样子的雅洛蓝,难道是他们认识以前的事?
也不对,既然是他们认识以前的事,她又怎会“看”到?
见鬼,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她想破头也想不出为什么会有那些影像,又有那种矛盾的感觉?
更该死的是,那些疑惑尚未找出答案来,甚至连半点头绪都没有,现在又出现这种同样矛盾的情形,明明脑子里塞满了问号,心里却认定一切都没有问题,只是她还没有想通而已。
可恶,她真有这么笨吗?
算了、算了,还是先设法解决眼前迫在眉睫的问题比较重要,要是连老命都保不住,搞清楚那种事又有何意义?
想到这里,丝朵儿用力甩甩头硬甩掉那些疑惑,把思考力转到眼前的问题上。
“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雅洛蓝抬起眸子来,横手背抹嘴——半张脸全油了,再指著自己的鼻子。
“问我?”
“对。”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然干嘛问你?”
两只银眸立刻发出万丈光芒来,雅洛蓝暧昧的猛笑。“那么,当前最重要的问题是,你好久没让我碰过了……”
啪一声,丝朵儿一掌劈过去,劈得雅洛蓝差点一头掉进火堆里去烤。
“谁跟你说那个,说正经的啦!”
“我很正经啊!”揉著后脑勺,雅洛蓝委屈的垂下嘴角。
丝朵儿举起手来又要劈出去,雅洛蓝连忙一手抱头,一手用兔腿挡住她。
“好嘛,好嘛,不说那个嘛!”收回兔腿,他赌气的噘起嘴儿,哀怨的瞅她一眼,再泄愤似的狠狠咬下一口兔肉。“我们最好趁现在列坦尼不在,尽快把沙达大军赶回南方大地去。”
“咦?列坦尼不在吗?”丝朵儿与其他两人困惑相对。“他跑到哪里去了?”
“回南方大地去啦!”
“耶?他如何会肯回去?”
“被我“强制驱离”了嘛!”
强制驱离?如何强制驱离?
丝朵儿本待继续追问个详细,但转眼一想,还是不要问比较好,她有预感,再强制追问下去的话,恐怕又要多一个无解的大问号。
于是她舌头转个弯,再问:“既然列坦尼都离开了,他的军队不退回去吗?”
“他的军队又不知道列坦尼被我强制驱离了,他不说退,谁敢退?”
“可是……”丝朵儿指指他。“他们不怕你吗?”
雅洛蓝耸耸肩,不语。
“不怕才怪!”席特一旁Сhā进嘴来。“不过他们的火之巫女也很厉害,三年前悍罗族暴乱,意图推翻列坦尼的统治,结果火之巫女一出现就吓得悍罗族民从此后再也不敢生出反抗的念头……”
他瞟一下雅洛蓝。“那是我亲眼看到的,火之巫女也能够召唤雷电,一下子就把上千人烧成焦炭,所以沙达军队一见雅洛蓝招来雷电就吓坏了,因为他们老早就见识过雷电的厉害。不过火之巫女还能够招来比列坦尼的火龙更可怕的火焰,两相一比……”
顿了一顿,他又朝雅洛蓝瞄去一眼。“很抱歉我这么说,但这么一比,火之巫女似乎比雅洛蓝更厉害,所以他们还是怕火之巫女多些。说到这,雅洛蓝,我想请问,你是巫师吗?”
“巫师?我?”雅洛蓝失笑。“告诉你们一件事,神官神女、巫师巫女是不拿刀要剑的,因为他们只懂得施法术,对他们来讲,刀剑只是切肉、斩萝卜的工具,亲自上战场杀敌不是他们的格调。现在,你还认为我是巫师吗?”
看他杀人像割稻草,自然不可能是!
“可是……”他会召唤雷电呀!
“不过我倒是有点奇怪……”雅洛蓝困惑的揽起眉宇。“即便是神官神女、巫师巫女,也没有能力向天上的大神借雷电、借火焰,所以,火之巫女为何能够召唤雷电和火焰?”
“咦,不能吗?”丝朵儿、爱西芙与席特讶异地脱口问。
“不能!”雅洛蓝断然道,“除非是……”迟疑一下,又对自己摇摇头,自言自语。“不可能,如果真有那种事,精灵王应该会通知我……难不成他忘了?”
精灵王。
巫马王?
你知道南方大地的火之巫女为何能够召唤雷电火焰吗?
精灵王?
我不能知道吗?
我懂了。
原来如此,看来是……嗯嗯……
雅洛蓝不在意的耸耸肩,抬眸,见其他三人正用一种十分奇特的眼光盯著他,他不由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干嘛?我脸上开花了?”
那三人相觑一眼,又拉回视线来盯住他。
“你……跟精灵王也有“交情”?”
雅洛蓝莞尔。“何止有交情,他从我出生开始就伴著我长大呢!”
那三人吃惊的猛抽气。“为什么?”
雅洛蓝露齿一笑。“因为……”
巫马王,请记住,你绝不能主动告诉她你的身分,要由她自己想起来,你一告诉她,她就再也想不起任何事了。
咦?刚刚不跟我说话,怎么现在又跟我说话了!
那跟这是两回事,互不相干。
啧,分得可真清楚!
巫马王,刚刚我说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告诉她的。
另外,虽然你们已经结婚了,但若是在她想起一切之前,她就主动离开你,那么你就会永远失去她了。
耶?我已经是她的丈夫了,她怎么可以离开我?
你忘了她是女萝族人吗?女萝族的女人可以把丈夫赶出家门,单方面断绝彼此的婚姻关系,男人毫无反对余地。
这这这……这种事你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我现在告诉你了。
……可恶!
“喂,因为什么,快说啊!”
“……因为我可爱嘛!”
三人一呆。
雅洛蓝装作没看到,慢吞吞的咬一口兔肉,“现在,你们到底决定要拿列坦尼的军队怎么办?”若无其事的转开话题。
话被岔开了,自然是他不想再被询问更多有关的问题,其他三人心里有数,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此刻确实不是追问那种事的好时机,于是决定暂时放过他一马,以后有机会再榨干他!
“他们真的不会退回南方大地?”爱西芙想要寻求确认。
“不会!”席特果断的回道。
“那我们要如何把沙达大军赶回去?”丝朵儿脱口问。
雅洛蓝奇怪的斜眼看她。“打回去呀!”这还用得著问吗?
丝朵儿张口要反驳,但马上又阖上了。
有道理,当然是打回去,不然要如何赶人家?总不会他们在这里随便吐两口唾沫,沙达大军就会自动滚回南方大地吧?
“要如何打回去?”
“这个嘛……”雅洛蓝一边沉吟,一边舔手指头,像小孩子一样。“席特,你的士兵没有受伤的还有多少人?两千多?好,那么,席特,该如何防御吞云谷,麻烦你仔细写下来交给爱西芙,并向她解释一下。之后,席特带你那两千人跟我走,我们一起去把沙达大军赶回南方大地吧!”
闻言,丝朵儿、爱西芙和席特一起张嘴,三个人都想抗议。
席特想抗议的是:两千人去驱赶近十万人,有没有哪里搞错了?而丝朵儿想抗议的是:让男人替她们打仗,未免太瞧不起女萝战士了!至于爱西芙想抗议的是:只有女战士可以率领军队,男人不可以!
不过三个人都没有说出口,话又吞回去了。
现在是非常时期,攸关女萝族的生死存亡,她应该考虑的是结果,怎能斤斤计较这种小细节呢!爱西芙如此警告自己。
席特的士兵是奴隶,不是男人!丝朵儿如此说服自己。
有雅洛蓝在,两千人已经够多了,恐怕人家远远一瞧见他,早就跑到连武器都顾不得了,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席特如此安慰自己。
不过即使他们什么都不说,雅洛蓝也看得出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他淡淡一哂。
“我想,朵儿也可以率领一千女萝战士跟我们一起去驱赶沙达军队。”如此一来,所有问题应该都可以解决了吧?
“但列坦尼不会再回来了吗?”爱西芙又问。
“当然会,不过……”雅洛蓝微微绽出诡谲的笑。“到时候我会再“请”他回去!”“强制驱离”还满好用的呢!
“说到列坦尼……”丝朵儿瞥向雅洛蓝。“你提过火魔在他身上,真的吗?”
“耶?火魔?”爱西芙与席特异口同声惊呼。“但他不是死了?”
雅洛蓝继续啃兔腿,狼吞虎咽,秀气的脸愈来愈油了。
“死了又如何?人类死了也没有真的消失了,大神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消失?”
“咦?不会吗?”
“人类死了,灵魂会到冥界等待转生,或者到炼狱接受惩罚;而天界的人死了,是被切断与天界和人界之间的联系,因此无法再返回天界,也无法再依附到人类身上,之后灵体再被捉到炼狱最底层承受永生永世的折磨。”
“无法再依附到人类身上?”丝朵儿喃喃重复。“但火魔不是又依附到列坦尼身上去了?难不成他被风魔杀死的传言是假的?”
“他确实被风魔杀死了,只不过……”雅洛蓝耸耸肩。“又被某人从炼狱最底层救出来了,别问我是谁,我也下知道。至于火魔被切断与人界之间的联系之后,再想强行依附到人类身上,就只剩下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其他三人连声追问。
“一般大神依附到人类身上,其实只是借居在人类体内,人类的魂魄与大神的灵体是分开的。不过一旦被切断与人界之间的联系之后,再想依附到人类身上,大神的灵体就必须与人类的魂魄结合在一起,从此后再也分不开了。”
连体婴?
“再也分不开了?”席特睁大眼。“那不就……”
雅洛蓝点点头。“对,倘若大神再一次被杀死,人类的魂魄也只好跟著大神的灵体一起被捉到炼狱最底层去接受永生永世的折磨,所以在这么做之前,非得要得到人类本身的同意才能够进行。”
“列坦尼……”爱西芙咽了口唾沫。“同意了?”
“应该是,”雅洛蓝横臂抹一下嘴。“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做是他占了便宜,因为他不但能够拥有火魔的能力,火魔也必须顺从他的意志。不过倘若火魔再次被杀死的话,列坦尼可要后悔莫及了!”
“因为他以为不会再碰上风魔了,”丝朵儿低喃。“只有风魔才能杀死火魔,但风魔回天界去了——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风魔没有回天界吗?”爱西芙更吃惊了。
丝朵儿瞄一下雅洛蓝。“风魔还在人界。”
席特也吓了一跳。“直的?那他在哪里?”
丝朵儿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会知道风魔还在人界?”爱西芙追问。
“他……”丝朵儿大拇指往雅洛蓝那边一比。“告诉我的。”
“他?他又怎会知道?”
“西方大地的神官告诉他的,因为他是神官抚养长大的。所以我们不用担心火魔没有人应付,只要风魔还在人界,火魔就撒不了野!”
“原来如此。”爱西芙转注雅洛蓝。“那神官有没有告诉你风魔在哪里?”
“当然……”雅洛蓝懒洋洋的回道。“没有!”怎会有,神官也不知道啊!
除了卡罗之外,应该只有丝朵儿一个人知道的,没想到她却给他到处宣传做广告,招揽客户拉生意。
唉,女人的嘴真是不牢靠啊!
而当丝朵儿他们在讨论列坦尼的问题时,列坦尼又在干嘛呢?
话说回列坦尼被“强制驱离”当时,他身不由己的被卷入那股莫名其妙的龙卷风之后,上下左右、东南西北下知晕头转向了多久,突然砰一下摔在自家王宫大门前,狠狠的啃了一嘴泥土,这口气不用说怎么也吞不下去,满头尘灰顾不得擦,一爬起来就怒火冲天的飙向神庙,这回女侍一瞧见他的脸色比上回更黑,二话不说,立刻引领他到神殿后的主厢房。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布幔后的声音有点讶异。
“你说赐予我的这项魔力是天下无敌的?”列坦尼咬著牙根,一个字一个宇的说。“你确定?”
“当然。”
火魔唯一畏惧的只有风魔,但风魔已回天上,火魔自然就天下无敌了。
“那为什么我远远一看见那家伙就害怕、就想逃?”
“是吗?”布幔后沉默片刻。“列坦尼,从头到尾仔细告诉我!”
列坦尼正想好好抱怨一下,马上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讲了个够,但他说完之后,布幔后却久久没有声音,好像布幔后的人离开了似的,正是疑惑问,突然听见布幔后传出狐疑的自言自语。
“难道是风魔?他没有回天上吗?”顿了一顿。“列坦尼,你进来一下。”
列坦尼应声进入布幔后,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又听布幔后的人在喃喃自语。
“果然是风魔!”布幔后的低喃阴森森的宛如徘徊在黑夜里的幽魂。“那就别怪我这么做,风母,我不能再让你儿子把我儿子送回炼狱,只好先把你儿子送回天上,虽然我真正想做的是杀死他,可惜除了帝神,谁也杀不死他!”
“巫女?”她到底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我会去替你解决这个问题,之后你就可以回去继续进行你的大业了。”
“巫女要亲自去?”列坦尼有点吃惊。
“是的,我必须亲自去。”因为没有人能够杀死风魔,但起码她可以杀死风魔依附的人类,把风魔送回天上。
任何人都别想再把她儿子送回炼狱去!
未几,列坦尼便兴高采烈的离开神庙,准备先找几个女人好好发泄一下满肚子窝囊气,再耐下性子等待重新出动的时候。
巫女亲身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呢?
“列坦尼!”
才刚进入王宫,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呼唤他,他不由暗暗呻吟,回身,果然是那个他暂时不想见到的麻烦人物。
“托拿特,你怎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负责抵挡东方大地的军队吗?
“我把阻挡圭南军队的任务交给莱姆将军了,只要火阳岛和静月岛掌握在我们手中,圭南的军队就休想跨越雷池一步。”托拿特温声解释,再满怀期盼的望住列坦尼。“那么,你何时要让我见梅丽妲呢?”
列坦尼揉揉鼻梁,按下不耐烦的脾气。“好吧,就现在,跟我来吧!”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梅丽坦的公主殿前,列坦尼要托拿特在外面等待,他先进去劝说梅丽妲,托拿特喜滋滋的同意了。可是这一劝说就劝到了傍晚,列坦尼方才怒火冲天的跑出来。
“顽固的女人!”他咬牙切齿的低吼。“好了,可以进去了。不过你可别忘了之前我们已经说好,我不负责她的态度,你要自己想办法喔!”
“我没忘!没忘!”托拿特猛点头。
好,那就让他自己去碰铁钉子吧!
于是,列坦尼回他自己的宫殿去了,托拿特虽然很兴兴奋——终于可以见到思念多时的公主了,但还是有点犹豫,在门口踌躇半天后才拖著脚步慢慢进殿里去。
他该如何说服她呢?
第二章
循著沙达大军仓皇退走的足迹,丝朵儿领著部队一路追到圣湖之地东南方的丘陵地区,发现沙达大军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退离圣湖之地,正如雅洛蓝所料。
在未曾得到列坦尼的命令之前,他们不敢擅自退回南方大地。
前方,丝朵儿举高手臂示意队伍暂停,然后命令女战士到前头探路;后头,雅洛蓝神色严肃地望著她若有所思,他身旁,席特也在偷偷打量他。
“雅洛蓝,你在想什么?”
“想如何把朵儿拐上床。”
席特忍不住翻了一下眼,看他脸色那么凝重,还以为他在思考什么大事,没想到竟是在想这种勾当,真怀疑这样的主人究竟会把他们带往什么样的未来?
算了,正好乘机问一下他一直很想问但找不到机会问的问题吧!
“雅洛蓝。”
“嗯?”
“你是巫马王吗?”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能够拥有那种万夫莫敌的战技、惊世骇俗的能力,既然不是巫师神官,除了传说中的巫马王之外,也没有其他可能了,虽然雅洛蓝跟他想像中的巫马王完全搭不上边。
但雅洛蓝一直没有回应,席特以为他没听见,正想再问一次,他才突然侧过脸来,食指竖在唇办上比出“噤声”的手势,然后挤眉弄眼,一脸顽皮。
“看来还是我们男人比较聪明!”
话落,他笑吟吟的眨了眨眼,随即扯缰策马到丝朵儿身边,开始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意图拐她上床,席特则当场张口结舌的傻住。
雅洛蓝真的是巫马王?
不可思议,他只是随便猜猜的说,根本不以为自己会猜对,不料竟然真的给他蒙著了!
不过这么一来,雅洛蓝的特异能力就不足为奇了,传说中的巫马王是被上天遴选来统一这个世界的,难怪他能够向雷神借闪电,又拥有那样大无畏的勇气、魄力和战技,只是,没听说过巫马王会“变脸”啊!
而且,丝朵儿是他老婆,为何不让她知道呢?
“丝朵儿,他们在湖边扎营。”女萝战士回来报告了。
“好,那我们……”丝朵儿瞥向雅洛蓝,后者却赌气的噘著嘴不看她。“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今天雷神休假,借不到雷!”不看她就是不看她,谁教她打死不给他解馋!
休假?
丝朵儿哭笑不得。“别忘了你是我的禁脔,要听从我的命令!”
雅洛蓝气唬唬的连双颊都鼓起来了,像嘴里塞满了核桃的小松鼠。
“禁脔是在床上听你的命令,不是在战场上!”
有人噗哧笑了一下,丝朵儿马上横过眼去看是谁那么大胆,但触目所及每个人都眼底笑意盎然,实在看不出“凶手”到底是谁。
“雅洛蓝,我警告你……”
“你要我现在就躺下来吗?好啊,我……”
轰然大笑声中,丝朵儿一把捉住雅洛蓝的手臂,因为他真的要下马去就地“躺下来”了。
“你……”丝朵儿非常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当场就把他阉了。“你……你……你给我坐好,先解决他们的问题……”见他要开口,她凶狠的瞪住他。“今天晚上,可以了吧?”
雅洛蓝瞬间换上了另一副嘴脸,“可以!可以!”眉开眼笑,乐歪了。“我现在马上去赶他们!”
“你不是说雷神休假?”丝朵儿嘲讽的问。
“雷神休假,我不会找别“人”吗?”话落,雅洛蓝单骑奔驰到丘陵顶上,抽出一把巨剑,直指向天,怒吼,“云!”
吼完,不过眨个眼,天,黑了!
层层叠叠、绵绵密密的云朵,不知由何处而来,仿彿原本就在天上,乌黑又沉重,瞬间便遮蔽了整片天空,掩去了日阳,掩去了所有光明,那些正在扎营的沙达军士们不由惊魂不定的抬头看。
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惶然四顾问,一瞥见高高伫立于丘陵顶上的雅洛蓝,顿时轰地一声,大家齐声惊叫著转头就跑,争先恐后、前推后挤,帐篷不要了、营具不要了,连兵器都不要了,逃命要紧,逃逃逃、逃逃逃……
一片寂静,望著空荡荡的营地,丝朵儿面无表情,雅洛蓝得意洋洋。
真好骗,不过几片破云而已,没有雷、没有电,也没有风、没有雨,这样就吓得他们屁滚尿流了!
“行了,这下子肯定他们会一路逃到海边去!”
“……雅洛蓝。”
“干嘛?”
“下次请不要这么“干净俐落”好下好?”
“为什么?”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现在是在打仗不是吗?
起码要让她们表现一下嘛!
托拿特再度踏入公主殿,侍女们立刻自动回避——按照列坦尼的指示,当他一眼见到那个纤细柔美的背影时,呼吸顿时停住了,整个人都沸腾起来,还微微颤抖著,数天以来,虽然天天都能见到她,但他还是压抑不住这种极度亢奋的反应。
他实在太迷恋她了!
“公……公主……”
他以全副热情呼唤她,却被梅丽妲用最淡漠的声音狠狠的泼了他一盆冰水,她靠在窗枱前,甚至连面对面跟他说话都不愿意。
“你又来干什么?”
“我……我只是想……想看看公主……”面对心仪的女人,老实腼眺的托拿特心情一紧张,又开始结巴起来了,满脸通红,就像刚煮熟的龙虾。
“看我又有何用?我绝不会嫁给你的。”
“我我我……我知道,你对我不……不熟,自然不愿……愿意嫁给我,所……所以我想……想……”
“王兄似乎“忘了”告诉你,我不愿意嫁给你的原因……”梅丽妲徐徐转过身来,温柔如昔,美貌依旧,只是有点憔悴,不知是为何?“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我心里有喜欢的男人了。”
“你有……”托拿特似乎听不懂,有点茫然。(奇*书*网^.^整*理*提*供)“喜欢的男……男人?”
“是的,我已经决定了,除非是他,否则我谁也不嫁!”
这话对托拿特肯定有相当的杀伤力,因为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兴奋与狂热的神清渐渐流失了。
“那么他……也要娶你?”
“现在还不行,”梅丽妲轻轻道。“等王兄娶丝朵儿做二王妃之后,王兄就会命令丝朵儿放了她的禁脔,届时我才能够和他结婚。”
丝朵儿对她的看法真是一点也没错,虽然外表飘逸脱俗、美色冠盖群芳,俨然是个非常有气质、有内涵的女性,其实恰好相反,梅丽妲真正的内在也只不过是个很平凡、很一般,甚至有点幼稚、有点单纯的女人。
不仅崇拜英雄、崇拜王者,一厢情愿又爱作梦,满心以为雅洛蓝一旦得回自由身之后,就会很高兴的和她结婚,因为她是高贵的公主,而且没有任何女人比她更美丽。
公主配英雄,英雄配公主,这不是最完美的结合吗?
托拿特的表情愈来愈显怪异。禁……禁脔?他是禁脔?”
梅丽妲又半侧过身去面对窗外,“虽然是禁脔,但他是我所见过最最勇敢强悍的男人!”她低低呢喃,“一个真正的男人!”纤美的娇靥上透著深深的爱慕,语气中更是充满了崇拜与依恋。
眼中闪过一丝嫉恨,托拿特老实的脸上悄悄抹上一层阴郁,看上去十分诡谲。
“如果我……杀了他呢?”
闻言,梅丽妲既不紧张也下害怕,“你?”口气中反透著一丝轻蔑。“你杀不死他的!”
“如果我……可以呢?”托拿特坚持再问。
“你绝对杀不死他的!”梅丽妲也很顽固。
托拿特脸颊抽搐一下。“那么……如果他死了呢?不……不一定是被杀死,或许是……是病死,你不能说他绝不会生病,也不会……不会死。”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嫁给你!”梅丽妲毫不迟疑地说。
“为什么?”
“我讨厌你这种男人!”梅丽妲身子再转,又背对著他了,好像连看也不屑看他。“虽然你是闇影之地的王,可是懦弱又无能,说话还会结巴,我知道这不能怪你,有人天生就是这样,但我就是讨厌像你这种男人。”
高贵的公主怎能配上一个无用的懦夫呢?
托拿特下颚紧绷,脸颊连连抽搐不已,仿佛在挣扎、在抗拒著什么。“你……你给我机会,我会……我会证明我既不懦弱,也不无能!”
“你能够单独一个人对战三、四百个敌手吗?”
“我……我没试过,但是……”
“不必试了,王兄都不能,你怎么可能?”
“请让……让我试试……”
“不用了,你是绝不可能做到那种事的,只会白白送掉一条命而已。但是他可以,我从没见过比他更强悍、更勇猛,比他更有气魄、更有气概的男人,从那天开始,我就忘不了他,日思夜想,连梦里都有他……”
梅丽妲愈说愈忘形,不觉又流露出深深爱慕的心情,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已经开始变天了,她愈往下说,身后的人就愈是乌云密布。
“侍女说我憔悴了,那是因为我想念他!我日夜都在盼望,王兄能尽早娶丝朵儿做二王妃,再命令丝朵儿放雅洛蓝自由,如此一来,我就可以嫁给雅洛蓝了!相信他也一定会很高兴能够娶我,他……”
“不要再说了!”
一声愤怒的低吼猝然砍断梅丽妲多情的呢喃,使她吓了一大跳,因为托拿特的咆哮声非常可怕,好像老虎被惹火了,想吃人!她不由战战兢兢的回过身去,入目所见更是骇然。
“你……你怎会变成这样?”她失声尖叫。
托拿特的脸变形了!
不是说他的脸真的变成什么怪物,而是他的老实温和都不见了,惯常的腼觍也消失了,原本白皙俊秀的脸庞蒙上一层邪恶的青气,褐色的眸子也转变成阴恻恻的青光眼,仿佛刚从炼狱里闯出来的恶鬼。
“不能怪我!不能怪我!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他喃喃道。
“你……你想干什么?”梅丽妲惊恐的想往后退,但身后就是窗枱,她根本无路可退。“不要靠近我!不要!”
托拿特眼中的青光愈加炽盛、惨怖,愈来愈像是失去理性的疯子。
“不能怪我,是你!是你逼我的!是你……”
他猛然扑过去,梅丽妲惊慌失色,正待尖叫救命,但已来不及了,她的嘴被捂住,人被捉住,硬拖向寝室,她奋力挣扎,她拚命抵抗,但一切都是枉然,她被扔上床,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求救,托拿特便压上去了……
这是命运!
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连上天都不知道,这是在他们出生之前就已注定了的命运!
一个可怕的命运!
丝朵儿想要表现一下、想要成就感,雅洛蓝只好给她表现一下,给她成就感。
虽然之前天天都在战,但一路战一路败,灰头土脸,面子彻底丢到底,还被踩烂了,那种仗怎会有成就感?
打仗当然要打赢才会有成就感嘛!
于是,他们一路追到海边,沙达军队全数躲上船,却不敢离开——因为列坦尼尚未下令他们撤回南方大地;丝朵儿率领三干女萝战士和席特士兵整齐排列在海边,大声向躲在船上的沙达军队挑衅、呛声,后者却装死不回应。
隔著沙滩海岸,寥寥三千人的女萝战士嚣张到爆,堂堂八万人马的沙达军队却窝囊到毙,这副情景实在是可笑到不行!
“他们以为躲在船上就没事了吗?”丝朵儿哭笑不得的瞪住海面上的船只。
“不然你要他们怎么办?”席特反问。
“要不就回南方大地,要不就下来决一死战啊!”丝朵儿理所当然地说。
“列坦尼是出了名的暴君,没有列坦尼的命令,他们可不敢回去。至于决一死战……”席特微微一笑。“对他们而言,下船不是决一死战,而是来参加烧烤大会——被烧烤的是他们自己!”
“我已经叫雅洛蓝不要Сhā手了嘛!”
“他们不知道啊!”
所以说,不能怪那些沙达武士们厚著脸皮装乌龟,他们也不想啊,可是就在离海边不远处的山冈上,雅洛蓝懒洋洋的双手托腮坐在那里,跟一旁闲来无事啃青草的马儿一样无聊的眺望著他们。
丝朵儿命令他离她们远一点,免得沙达军队不敢和她们打。
问题是,他坐在那里,船上的人还是看得见他那头飘扬的黑发呀!就算他现在很无聊,还是随时都可以有聊起来呀!
天随时可能会黑,闪电也随时有可能会劈下来把他们烧成碳烤小鸟,所以沙达军队既不敢回应她们的挑衅,也不敢离去;于是女萝战士也只好跟他们耗在这里也不能离开,大家就傻在这里比耐性吧!
“难不成我们就耗在这边了?”丝朵儿懊恼的忿忿道。
“这个嘛……”席特沉吟片刻,匆地命属下送来丰皮纸和笔,迅速挥下一纸文,再用箭射到敌方船上。
“你通敌?”丝朵儿脱口问。
“当著你的面?”席特失笑。“我要他们马上离开,不然就下船来和我们打,如果两者都不肯,我们就要射火箭烧他们的船!”
“聪明!”丝朵儿赞叹,再回眸瞄一下雅洛蓝。“我猜他们会选择离开?”
“不,他们会和我们打。”席特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我还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派下船来和我们打的人数跟我们相当,雅洛蓝就不会Сhā手。”
“真的耶!”丝朵儿惊讶地望著大船那边。“他们派小船来了!”
席特凝目注视片刻后,兴奋的猛搓手。“嗯嗯,一千多人左右,好,这一仗先让给你,下一仗再轮到我,我要试验一下昨天想到的新战术!”
“打到列坦尼回来吗?”丝朵儿眉开眼笑,比他更雀跃。
“对,然后再让雅洛蓝把他们赶回去!”这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看看雅洛蓝究竟要如何一口气把他们赶回大海彼岸。
巫马王的神奇能力到底有没有底线呢?
公主殿的寝床上,托拿特慢吞吞的坐起身,挪腿下床,穿衣穿鞋,视线始终没向身后的梅丽妲瞥去半次。
“明天就举行婚礼。”他不结巴了,语气森冷得骇人。
“绝不!”梅丽坦满脸泪水,但她仍执拗的不肯低头。
“不?”托拿特冷哼。“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喜欢的男人不会要你了!”
“他会要我的!”梅丽妲也半坐起来,被单掩在胸前,披头散发十分狼狈,但眼神既坚定又有自信。“丝朵儿是女萝族的人,一定不只有过他一个男人,但他并不在意,所以他也不会在意我被人弓虽暴过!”
蠢女人!
“是吗?”托拿特缓缓侧过半眸来盯住梅丽妲,两眼又发出阴森森的青光。“那么我就先去杀死他!”
“你杀不死他的!”
托拿特眯了一下眼,随即抛下一句阴狠的誓言,而后猛然转身大步离去。
“我一定会杀了他!”
他并不喜欢打仗,但凉凉坐在一旁看人家“玩”,真的超级无聊耶!
而且他天生就拥有非比寻常的战斗才能,眼看席特洋洋得意的在那边卖弄战术,好像在跟他炫耀似的,雅洛蓝不禁也心痒痒起来,于是当轮到席特进攻时,他就乘机传授丝朵儿几招,好让她跟席特别别苗头。
虽然不太甘心,但雅洛蓝的“意见”,丝朵儿总是一宇不漏的照单全收,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她只懂得如何战斗得跟男人一样强悍、勇猛,基本的攻守策略也还行,但要说到真正的战术计策可就一脑子雪花飘了。
然而只要按照雅洛蓝的计策去进攻,不仅可以缩短战斗时间,也可以减少伤亡人数,还可以欣赏到席特不甘心的表情,怎么说都是不吃亏的事,为啥不听?
“可恶,席特这一战结束得比我刚刚那一战更快,俘虏了比我更多人!”
雅洛蓝与丝朵儿并肩伫立在视野最辽阔的山冈上,往下眺望沙滩上刚结束的战斗,沙达军除了战死的人之外,狼狈游回船上的没有几个,其他全都被俘虏了。
见状,丝朵儿要有多不甘心就有多不甘心,忍不住碎碎念的抱怨起来,雅洛蓝赶紧陪上笑脸安抚她。
“放心,我保证下一战你会结束得更快,俘虏更多人!”
“真的?”嘿嘿嘿,等的就是这一句。“那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你只要……”雅洛蓝仔细传授她另一种进攻方式,虽然有点小冒险,但他相信丝朵儿应付得来。“记住,务必要等待对方全数进入包围圈内之后,埋伏的人才可以现身包抄他们!”
“了解!”
于是,丝朵儿豪气万千的带领女战士们去缔造新战绩了。
顿饭功夫后,雅洛蓝依然卓立于山冈上,一手无意识的抚摸那匹仍在干啃青草的马儿,不经意的瞄一下山冈另一边,席特正在处理战俘,见他在看,还对他挥了一下手势,表示他很快就会过来和雅洛蓝一起观看丝朵儿的战况如何。
雅洛蓝得意的回了一下手势,意谓席特再不过来就看不到了,然后,他的视线转回沙滩上,仔细评量双方的战况,片刻后,他撩起满意的笑容。
丝朵儿虽然不适宜担任运筹帷幄的元帅,但率领女战士们指挥若定,冲锋陷阵时无畏无惧,总是镇静如恒的按照命令一步步来,不会贪功躁进,也不会因一时的出状况而慌张失措,是个最佳的大将人才。
可爱的女人!
雅洛蓝喜滋滋的又转注山冈另一边,席特已处理好战俘朝这方向走来,他正想向席特比手势表示来得太晚了,因为沙滩上的战斗已近尾声,没什么看头了,却见席特的视线惊讶的越过他身后,再飞快地朝战场上瞄一下,又迅速拉回到雅洛蓝身后,表情不对了,拔腿便跑向他,一边用力指著他身后,一边对他大吼著什么……
他想席特一定吼得很大声,因为这么远的距离,他都可以看见席特额上的青筋爆出来了,但由于海风很大,风向又不对,他实在听不清楚。
下意识回头看,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那匹高大的骏马,然后是挂在骏马颈侧的巨剑,猜想席特是要他拔剑,于是随手抽出剑来,再转过身来询问的望回席特,又见席特一边摇头,一边更用力指向他身后,继续大吼,他不解。
到底是要他怎样?
正觉疑惑,突然感觉到丝朵儿的气息迅速向他靠近,没想太多,他立刻堆起满脸笑容回身去迎接她。
“朵儿,看样子我们又……”
讨好的话语蓦然中断,笑容也冻结了,缓缓的,他的视线自丝朵儿甜美的笑靥往下移动,再顺著她的手臂延伸到她紧握的剑把,剑身下见了,埋在他体内,左心口处,洞穿了他的心脏。
“雅洛蓝!”
终于,他听见了席特惊恐的吼声,但已经太迟了,就在这时,丝朵儿猛然抽回剑,鲜血随之喷出,他一个踉跄几乎摔倒。
“为……为什么……”他吃力的、难以置信的呢喃,随又惊愕的瞠圆了银眸。
“是你?”
下一刻,他不假思索地使力挥下手中剑,瞬间便砍断丝朵儿那只仍握著剑把的手臂,浓艳的血流像瀑布一样泉涌而出,就在这一刹那,丝朵儿骤然转变成另一个女人,一个陌生的、绝美的,有一双琥珀色眼睛的女人。
不是丝朵儿。
然后,她原地转了一圈,平空消失了;而雅洛蓝,用巨剑把那女人的断臂钉在地上之后,方才颓然倒地。
席特恰好赶到,及时一把扶住雅洛蓝,由于雅洛蓝比他高,他还差点被雅洛蓝压倒,好不容易站稳脚步,他才慢慢的将雅洛蓝放到地上,然后检查他的伤势,旋即发现他的剑伤就在左心口处,不由大吃一惊。
“正中心脏,这……这……他应该死了呀,怎会……难道他的心脏在右胸?”
他疑惑的喃喃自问,连忙俯下脑袋将耳朵贴上雅洛蓝的右胸口,再栘到左胸口,更惊骇了。
“不,是在左胸!可是他……他为何没死?”
难不成他的心脏会自己逃命,一剑刺下去,他的心脏早就落跑了?
没听过那种事!
或者,因为他是巫马王?
嗯嗯,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巫马王自有他的天命,在尚未完成上天赋予的任务之前,他不能死。
“不过他这个伤可不是假的!”
他喃喃唠叨,双手交叠用力按住雅洛蓝左胸上血流如注的伤口,再迅速命令赶来的部下去拿取伤药和绷带,随即转头望向战场,赫然发现丝朵儿也面朝这方向,早已惊觉这边发生的意外了,但不知为何,她却目光呆滞一动也下动,仿彿根本不在意雅洛蓝是死是活。
她真的那么不在乎雅洛蓝吗?
不在乎才怪,虽然丝朵儿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有多在乎雅洛蓝,但雅洛蓝肯定是唯一一个能够让她丢下战争赶回他身边的人。
理智虽不允许,但某种难以理解的意识却会逼使她这么做。
只不过,就在她乍见雅洛蓝被“她”刺穿心口的那一瞬间,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脑海中蓦然又浮现另一幕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象,而且这回它不再是单一的影像,而是按照正常速度进行的某一段场景,每个人的样子、每个人的动作都十分清晰,她不可能看不分明。
在她脑海中的影像里,雅洛蓝双手被绑在墙上,脑袋垂在胸前人事不醒,一个黑发黑眼的少女紧握著一把刀狠狠地戮进雅洛蓝心口,原是毫无知觉的雅洛蓝猝然抬起头来,银眸不敢置信地瞪住少女,仿彿在问她为什么,但只是一刹那,他的头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然后,少女失声痛哭,她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少女哀痛欲绝的心情,是那样深沉而绝望,心死了,灵魂枯竭了,末了,那少女终于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欲望,就在那一片刻间里,她仿佛和那少女合而为一了。
她就是那少女,那少女就是她。
这时,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骤然闪过脑中,她反射性地脱口而出,仿彿呼唤爱人似的呢喃。
“狄修斯!”
那三个字甫自她的舌尖溜出口,有人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回眸,是贝蒂,她的副领军。
“丝朵儿,你还在发什么呆?还不快去看看雅洛蓝,这里交给(奇*书*网^.^整*理*提*供)我就行了!”
“呃?”
“雅洛蓝受伤了呀!”
“……啊!”终于回过神来了,丝朵儿不假思索,拔腿就跑,像飞一样。
不过这回那个名字并没有在她回过神来后就自动脱离记忆库,当她一路奔向雅洛蓝时,那个名字依然在她的脑海中徘徊,并牵引出一个大问号。
狄修斯是谁?
第三章
趁夜,席特领军悄悄拔营离开了海边。
否则一旦被沙达军队发现他们最忌惮的雅洛蓝倒下来了,必定会全力反攻回来,他可不是雅洛蓝。能够以一敌十万,最多独力拚上三、四十个,只要不死,他就可以捧著肚子大笑三声了。
再加上他仅有三千战士,他绝无意小看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士兵以及骁勇善数的女萝战士,但以他的天才脑袋来判断,这三千战士应该也没有能力应付八万龄军,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逃之天天之外也没有别的路好走了。
相信沙达军队就算察觉不对,也不敢立即追上来,多半会认为女萝城出事,女萝战士们不得不赶回去支援,除非他们有人注意到雅洛蓝被刺杀,不过这种机率并不大,因为当时前方船上的人正忙著把那些游泳逃回去的武士救上船,后方船上的人也看不见。
打败仗的人通常只会注意到能救回多少幸存者。
即使如此,一路逃回女萝城的途中还是很辛苦,明明担心沙达军会随后追上来,又不得不尽量放慢脚步,甚至不时要停下来,因为……
“停!停!停!快停啊!”
闻声,贝蒂立刻举高手臂示意行进队伍停下来,然后和席特一起策骑赶到马车后,见丝朵儿两手都是血,满眼无奈,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恐惧。
“不能再前进了!”她毅然下命令,语气斩钉截铁,毫无置喙余地。“马车一动,雅洛蓝就开始流血,我想尽办法也止不住,那些伤药一点用处也没有,无论如何不能再动了,再流下去,他的血会流光的!”
贝蒂与席特同时将视线投向马车内的雅洛蓝,但见他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眉宇问打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脸颊痛苦的抽搐著,呼吸很明显的愈来愈窘迫。
两人对视一眼,反应却是不同,席特转头环顾四周,贝蒂神情犹豫。
“我同意,但我们离开海边还不够远,如果沙达军要追上来,很快就可以追上了,我建议赶到吞云谷再停下来。”
“到那时雅洛蓝的血早就流光了!”丝朵儿断然反对。“就停在这里!”
“可是……”
“到那边吧!”席特抬臂指向西方不远一处丘陵环绕的小盘谷。“躲藏到那里头,只要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而且沙达军一定没想到我们会半途停下来,我想应该行得通。”
“但是那个小盘谷看上去并不大,我们有三千多人,”贝蒂还在迟疑。“再加上俘虏……”
“所以说要小心一点。”席特用力重复重点。
“好,我们就到那里!”丝朵儿马上同意。
贝蒂本待再说,但丝朵儿已下了三次命令,她便不再吭声,默默回到最前方领军转到小盘谷。
这是女萝族之所以能强势到今日的原因之一:她们非常团结,并十分守纪律。
即使贝蒂心中有不同意见,可是一旦长官下达命令,她就不再多言,也不会心存怨慰,只一心一意去完成长官的命令。
在某些方面来讲,女人是比男人可靠的!
火之巫女亲身出马,万事皆可搞定,虽然对这点满怀信心,但等待了半个月之后,向来库存不足的耐性就用光了,列坦尼开始感到不耐烦了。
“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到现在还……”
不过他的抱怨才刚起头,神殿的侍女就匆匆来报,样子还不是普通的慌张。
“大王!巫女回来了!”
列坦尼神情一喜。“她终于回来了?”
“是,巫女回来了,可是……”侍女吞了一下口水。“巫女的手臂也断了!”
喜色顿时变形为一张焦黑的魔鬼脸,“什么?”列坦尼嗔目大吼,不等侍女回答便急忙往外冲,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匆匆忙忙从宫殿冲到神庙,再从神庙外冲入神庙内,列坦尼定睛一看,巫女果真断了一条胳臂,绝美的脸蛋白得像雪花一样,右半身都是血,但她的表情却好像只不过掉了一根头发而已,没啥大不了的,还在找她的手臂呢!
“奇怪,手臂怎么回不来呢?”她困惑的自言自语。
“巫女,你你你……”列坦尼惊吓得结巴起来了,一个“你”就咬到了三次舌头。“你的手臂……”
“嗯?”巫女瞟一下空荡荡的右边,“这没什么。”她不在意的挥挥左手。
“你的问题我已经处理好了,现在你可以用尽全力去进攻,别再拖下去了,最好三、五天之内就把圣湖之地抢过来!”
列坦尼大喜过望,顿时忘了巫女的手臂,反正又不是他的。
“巫女是说那个雅洛蓝……”
“他死了!”巫女顿了顿,舌头转了一圈。“就算没死,也没有能力反抗了,我在他身上留下了独产于南方大地的沙漠火蔷薇的香味,在十天之内,你随时都可以循著香味找寻他,我要你在进入圣湖之地后第一时间先找到他,死了就把他的尸首斩成肉酱喂狗;倘若他真的没死,立刻把他捉回来见我,我要亲手杀死他!”
虽然一般人根本闻不到沙漠火蔷薇的香味,但列坦尼是火魔,他可以在一百里的范围之内嗅到那种一般人闻不到的特殊香味,不过那种香味只能保持十天,十天之后就会逐渐散去了。
“没问题,我马上就去!”列坦尼欢天喜地的飞奔出去。
巫女转身,原想回到厢房后再继续召唤她的手臂,不过才转了一半就停下,惊愕的再转回去面对公主殿的方向,一脸讶异与怀疑。
“咦?那是……”停住,招手唤来侍女。“告诉我,梅丽妲出了什么事?”
“这……”侍女迟疑著不敢说。
“老实说!”巫女怒暍。“否则我马上把你变成一只青蛙!”
“我说!我说!”侍女吓得全身发软,跪下去了。“但这只是从公主殿的侍女那里传出来的谣言……”
“说!”
“呃,听说托拿特王他……他弓虽暴了公主!”
巫女美眸暴睁,“托拿特?是吗?是吗?原来……原来是她!我一直以为是列坦尼,没想到竟是梅丽妲,还有托拿特……”她喃喃自语,“真厉害,难怪我会找不到,不过如果不是这样,恐怕早就被精灵王察觉到了!”优美的唇办徐徐勾起,撩起一弯阴森森的笑。“太好了,已经不用再等待了!”
她挥手命令侍女。“去,把梅丽妲叫来!”
侍女连忙爬起来。“是。”
侍女一离去,巫女徐徐闭上双眼,叹息,唇畔的笑容悄然转变,竟是如许温柔深情的笑靥。
“基纳,再过三个多月,你就可以重生了!”
小小的盘谷中可说是人满为患,连扎营帐的地方都不够,大家只好席地而睡,好像晒鱼场似的躺满了一整片人鱼干,幸好一进入四月夏季,气候很快便摆脱凉意,逐渐温暖起来,睡在星空下反倒舒畅凉爽。
小盘谷中仅有一座帐篷,是丝朵儿的帐篷。
撩起帐篷门帘,席特悄悄进入,见丝朵儿正在用湿布为雅洛蓝润湿唇办,动作十分轻柔。
“他都没有清醒过吗?”他悄声问。
“只张了两次眼睛,都不认得我是谁。”丝朵儿轻轻回道。
席特沉默一下。“起码他还活著。”他说,并在一旁席地坐下,小心翼翼的拆解雅洛蓝的绷带,以便检查伤势。
丝朵儿瞥他一眼,没有吭声。
她知道席特在说什么,心脏中剑却没有死,更可以“证明”雅洛蓝不是人,所以她才会刻意把雅洛蓝的伤势隐瞒起来,她不在意——天知道为什么她不在意,甚至还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这件事,但有些比较敏感的人可能会在意。
因此雅洛蓝的伤势只有她和席特清楚。
“我已派人送信回吞云谷,将我们的状况告诉爱西芙,”席特又说。“但没有要求她派人来接我们。”
“为什么?”
“那个变身为你来刺杀雅洛蓝的女人,她就是南方大地的火之巫女,只要她一回去,列坦尼马上会带兵攻过来,吞云谷的军队已经够少了,不能再分出人手来保护我们。”
“说得也是,那么……”丝朵儿低喃。“你最好回吞云谷帮忙吧!”
“不!”席特断然拒绝了。“我是雅洛蓝的奴隶,只忠于他一个人,不需要服从其他任何人的命令!”
丝朵儿怔愣地注视他片刻后,又低下头去继续润湿雅洛蓝的唇办。
面对这种状况,其实她也很矛盾,倘若是在这回雅洛蓝受伤之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坚持要席特赶回吞云谷去支援,他不回去,她也会想尽办法逼他回去,雅洛蓝由她来保护就够了。
但这回雅洛蓝受伤之后,她自己都感觉得到自己有什么地方改变了,而且再也回不去原来的样子了。
心!
是了,是她的心有某些部分改变了,当她凝睇著雅洛蓝痛苦的表情,心中所浮现的心痛与怜惜,那不再是陌生又熟悉的心情,而是自然而然的感情,当她极尽温柔的照拂他时,那也不再是莫名其妙的冲动,而像是她长久以来都是这么做的。
这些都是不被女萝族战士允许的负面情绪,她却被它们悄悄侵蚀而毫无半点懊恼之意,仿彿她原本就该是这样,再也不想阻止自己这种揪心的感情了。
所以她才会明明知道吞云谷八成会抵挡不住列坦尼的大军攻击,却又担心席特赶去支援之后,万一被列坦尼找到这里来,光是靠她带领三千士兵,如何保护得了雅洛蓝?
她的心变“软弱”了,是那个在影像中出现的黑发少女的心情影响到她了吗?
“他醒了!”席特低呼。
不必他说,丝朵儿比他更早发现,几乎雅洛蓝的眼睫毛一动,她就发现了,也注意到那双黯淡无神的银眸不再是一片茫然空洞,而是困惑,似乎不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雅洛蓝,你受伤了,千万不要动啊!”她轻柔地警告他。
银眸直愣愣地盯住她,好半晌后,雅洛蓝才忆起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蠕动唇办想要说话,可是动了半天都吐不出半点声音来。
“不要说话,”丝朵儿的手指轻轻贴住他的唇办。“你的力气还不够出声。”
眉宇轻轻蹙了一下,银眸朝席特那边飞去一眼,再回到丝朵儿睑上。
“也不必担心,我们已经离开海边了,”丝朵儿似乎能理解他的担忧。“现在躲藏在一座小盘谷里,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
对如此简洁的答案,雅洛蓝似乎还不满意,可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累了,闭上眼,又昏睡过去了。不过,丝朵儿也猜想得出他为什么不满意。
“席特,你真的没办法应付两边吗?”
“我又不是雅洛蓝!”席特苦笑。“我承认我很厉害,可也没厉害到能够分身的地步,雅洛蓝也许办得到,我可不行!”他又不是巫马王。
“那么依你的判断,爱西芙能够支撑多久?”
“不到十天。”
“你估计,列坦尼多久会攻到吞云谷?”
“以最快的时间计算,不会超过五天。”
“我们的援军何时能到?”
“东方大地的援军比较困难,因为闇影之地的火阳岛和静月岛正好扼住彪皇王的军队通向圣湖之地的海口;至于西方大地的援军……”席特双眉皱起来。“应该早就到了,除非西方大地本身出了什么问题……”
“西方大地也出问题?有可能吗?”丝朵儿惊讶地脱口问。
“不太可能,不过我也想不出其他解答。”
雅洛蓝的绷带已被拆开,伤口却毫无愈合的迹象,一看就知道只要稍微动一下,肯定又会开始出血。丝朵儿不由叹了口气,无奈地将那种似乎毫无疗效的伤药再度敷抹上去。
“雅洛蓝的伤呢,你看要多久才会开始愈合?”
“不知道。”
真干脆,说他聪明,就不懂得说点好听话来安慰她一下吗?
丝朵儿忍不住又叹气。“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就待在这里,全心保护雅洛蓝!”席特正色道。“只要保住雅洛蓝,即使圣湖之地被列坦尼占据了,我相信雅洛蓝痊愈之后,一定有办法再夺回来!”
一语惊醒糊涂人,丝朵儿恍然点头。
“对,只要雅洛蓝痊愈了,一切都可以挽回!”
“你终于想通了!”席特揶揄地笑道。
丝朵儿狠狠瞪他一眼。“那这里呢?列坦尼不会发现吧?”
席特十分有把握的用力颔首。“没问题,我特别用心安排好了,贝蒂也很能干,绝不会被列坦尼发现!”
他说得斩钉截铁,但不到两天后,列坦尼就找上小盘谷来了!
“列坦尼的军队包围住小盘谷了!”
席特一进帐篷里来就直截了当的说出最坏的情况,丝朵儿怔了好一会儿才惊跳起来。
“你不是说绝不会被列坦尼发现这里的吗?”
席特是个战斗天才,精于研拟各种情势来判断整个局势,过去从不曾出过任何差错,如今却破天荒的出了一个天大的致命错误,严格来讲,其实这并不算是他的错估,只是某些状况他不知情而已。
他不知道火之巫女在雅洛蓝身上留下了沙漠火蔷薇的香味。
“对不起,我错了。”他不甘心的承认。“我们会全力抵抗,直到万不得已的最后一刻,我会派人通知你,你立刻把雅洛蓝带到那个半山崖的山洞,洞口用石头填满,还有重重蔓藤遮盖,应该不会被发现,里面也储满了粮食和水,够你们生活一段时间,我想列坦尼应该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
有没有搞错,竟敢叫她客串乌龟躲起来做懦夫?
“我才不……”
“丝朵儿!”席特严肃的沉暍。“别忘了,只有保住雅洛蓝才有机会挽回一切,一旦失去他,圣湖之地就真的完了!”
丝朵儿僵住,好半晌之后,她才咬紧牙根,万分勉强地点了一下脑袋。“我知道了。”声落,愕然垂眸注视,一只冰冷的手轻触在她的大腿侧,她立刻拉高视线,惊喘。“雅洛蓝,你不能动啊!”
雅洛蓝不知何时醒了,银色的眸子睁得老大,不但蠕动著唇办想说什么,甚至还企图起身,胸前的绷带立刻又渗出血迹,并迅速渲染扩大。
“不,你不能动!”
丝朵儿与席特手忙脚乱的一起按住雅洛蓝不让他动,不过这也是多余的,因为雅洛蓝几乎只是微微转动了一下头,随即又昏厥过去了,丝朵儿连忙再拆开绷带要为他止血。
席特注视雅洛蓝片刻,毅然起身。“他交给你了!”
“席特!”丝朵儿即时唤住他。
“什么?”席特头也下回地问。
“我们可以支持多久?”
“最多两天!”
“在列坦尼使用火龙的情况下?”
“他不会一开始就使用火龙。”
“为什么?”
“他太骄傲了!”
少顷,席特与贝蒂伫立于谷顶,面无表情的俯视团团包围住整个小盘谷的八万沙达大军,列坦尼端坐马上独立于最前方。
“席特,为什么?”
“为什么?”席特毫无笑意的笑了一下。“列坦尼,别忘了是你派我去和雅洛蓝对战,我输了,成为他的奴隶是必然的结果。”
可恶,这是他唯一的失策,使他失去了席特!
列坦尼下颚绷了一下。“但眼下这种状况,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席特,你再厉害也抵挡不住我的军队,所以我给你一个建议,交出雅洛蓝和丝朵儿,我保证这件事不会传出去,你也可以恢复自由,如何?”
席特轻叹。“列坦尼,你似乎忘了我是个男人。”
“怎么说?”
“你提议的事只有你那种卑鄙的人会做,而我是个男人,战败不可耻,身为奴隶也下可耻,但若是失去男人最基本的尊严,我就真的该死了!”
列坦尼愤怒的铁青了脸。“就为了那可笑的尊严,你愿意用生命来交换?”
席特摇摇头。“尊严一点也不可笑。还有,是的,我愿意用生命来维护男人的尊严!”
“你一定要战?”列坦尼狂怒的咆哮。
“是你要战的。”席特冷漠的反驳。
“你会输的!”
“那就输吧,反正也不是头一次输了。不过,你也得付出代价!”
“很好!”列坦尼当即策转马头回到队伍中,扬臂猛挥。“杀!”
杀声一落,蓄势待发的第一波攻击立刻排山倒海的蜂拥上去,席特一语不发,冷静的注视著如狼似虎的攻击逼近,徐徐扬高手臂,等待……等待……再等待……直到最后一刹那,手臂猝然落下。
“倒!”
应声,一桶桶滚烫的热水瀑布似的倾泄而下……
两天后——
“贝蒂,弓箭用光了!”
“斧头用完了!”
“热水来不及!”
贝蒂无言,望向席特,后者神情凝重的观察沙达军的攻击。
“叫大家准备,沙达军很快就会攻上来,女萝战士们到谷底负责最后的防卫线,男人们全数上谷顶来,看准人头,用准备好的大石头丢下去,这可以减慢他们一些速度!”
他沉声交代完毕,再挥手唤来一位贴身亲信,对他耳语数句,后者点头飞奔而去。
最后一刻到了!
如同席特所预料的,列坦尼并没有在一开始就使用火龙,因为列坦尼太骄傲了,他是王,王是不打先锋的,他会在最后时刻才使用火龙,一举攻下小盘谷,以彰显他的厉害、他的伟大。
现在,最后一刻终于到了!
呼一下,一条凶猛的火龙轰然卷上谷顶,那熊熊燃烧的火焰比滚烫的热水更炽烈、比秃鹰更快速,虽然大家都已有心理准备,仍免不了吓了一大跳,避得有点仓皇狼狈。
“小心!”席特大叫,心中早有数,只要火龙一出现,他们很快就会被打败。
要避开火龙,就顾不得沙达军队正用最快的速度攀上谷来,一旦被沙达军队攀上谷顶,他们就输定了;相反的,若要阻止沙达军队攀上来,就顾不得避开火龙,只要稍慢半步,一眨眼就会被烧成焦炭了。
两者都是死路。
即使如此,他们仍不打算投降,甘愿使出最后一分力量,拚到最后一刹那,死而无悔,这是战士的尊严。
“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他们上来!”席特悲壮的狂吼。
于是,勇敢的战士们再也不躲避了,无视扑袭而王的火龙,卖力推下一块块大石砸落一个个沙达士兵,然后在下一刻被卷入火龙内烧成焦炭。
在被烧成灰烬的那一瞬间,他们是骄傲的、得意的、满足的。
因为骄傲的战士之魂被牵引入冥界之后,将会被烙印上勇士的标记,在轮回投胎的队伍里,他们也可拥有选择的权利。
下辈子,他们仍要成为最勇敢骄傲的战士!
直至累积到一百零九个勇士标记之后,他们就不必再轮回转世了,将可以直接升上天界成为战神的军队成员——天兵——之一。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天兵,但凡人能够登上天界,这是何等的光辉荣耀啊!
“兄弟们,你们先走,我很快就来了!”席特泪水盈眶,悲愤的大吼。
眼看他亲手训练出来,曾与他十年朝夕共处,情同兄弟的士兵们一个个没入火焰中消失,他比谁都痛心、哀伤,但他无怨无悔。
这场大战,最后胜利终究是属于巫马王的!
匆地,火龙对准他暴扑而至,他敏捷的一个滚地翻身,惊险的闪过去,顺手再砸下一块大石头,准确的砸中一颗笨脑袋,骨碌碌的滚下去,顺带拖翻另两个人,他大笑著再偏身翻滚,险险躲过火龙另一波攻击,再砸下另一块大石头,又是三个人摔跌下去。
火龙似乎生气了,瞬间暴涨三倍,呼一下扑向他,他微笑,知道这一回再也逃不过了,于是不再躲避,专注于砸大石头,能多砸几块是几块,很快的,他感觉到炽热的火焰几乎已烧著他脑后的头发了,就在这当儿……
“快躲啊!”
一声娇喝猛岔进来,他来不及反应,身子就被人推开,愕然回首,恰好见到丝朵儿一脸“完蛋了!”的表情,因为他们闪避得不够远,那条“天下我最无敌”的火龙照样扑过来,而他们两人都摔跌在地上,没有时间再躲开了,只好眼睁睁看著火龙迎面扑来,那嚣张的火焰就要沾上他们的眼睫毛……
“耶耶耶?怎么一回事?”丝朵儿愕然道。
出乎意料之外的,火龙一扑到丝朵儿正前方,就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挡住了,旋即转开去绕一圈再扑回来,但同样被阻在丝朵儿前方,再也进不得半分。
席特也很讶异,不过,另一件事更紧急……
“你该死的来这里做什么?”他怒吼,一面抓著她跳起来闪避火龙的攻击。
“我不能自顾自躲藏起来,任由你们在这里做殊死战呀!”丝朵儿义正辞严地辩驳。
“那雅洛蓝怎么办?”
“我已经把他送到山洞,并叫那个来传讯的人照顾他!”
“你你你你……可恨啊,我明明要你照顾雅洛蓝的,你还故意跑到这边来送……送……”最后一个“死”字不见了,席特愈来愈疑惑的望著那条火龙像猫捉老鼠似的在空中扑过来、扑过去,这边扑那边也扑,上扑下也扑,偏偏就是扑不到丝朵儿身上。“奇怪,火龙似乎没有办法伤害到你呢!”
那样巨大的火龙,无论他们如何闪躲也躲不过,照道理说,他们早就该变成两堆余烟袅袅的灰烬了,但不知为何,火龙总是扑不上丝朵儿,结果他们的闪躲反而变成唱独脚戏。
他们躲他们的,火龙扑火龙的,各自忙各自的,彼此互不相干,累了还可以坐下来喝杯茶休息一下。
于是两人也懒得躲了,索性静立原地,瞠大眼睛瞪著火龙扑向他们,千钧一发之际又倒折回去,然后不甘心的又扑过来……再折回去……再度扑过来……又一次折回去……
“好像是耶!”丝朵儿俐落地一剑劈翻一个甫攀上谷顶的沙达士兵。
是巫马王在她身上下了什么保护吗?
“既然如此……”席特倾身在丝朵儿耳际咕哝了几句。
“没问题,看我的!”丝朵儿欣然同意。
“要小、心!”
丝朵儿比了一下放心的手势,然后站到谷顶前方,俯眸遥遥与列坦尼相对。
“列坦尼,你的火龙就跟你下面那只小鸟一样,差劲到不行,我站在这里,它都烧不到我,我看你还是快快把它收回去烧柴火吧,少在这边丢人现眼了!”
列坦尼果然是禁不得挑衅的人,闻言马上暴跳如雷的怒吼过来。
“好,有种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我非烧死你不可!”
“来啊!来啊!”丝朵儿轻蔑的勾勾手指头。“我就站在这里不动,烧不到我你就是猪头!”话刚说完,火龙便飙过来了,她果真一动不动,任凭火龙呼一下卷到她面前,停住,又卷回去。
这下子列坦尼可真是气到爆,火龙在空中胡乱飘风,目标只有一个:丝朵儿,偏偏飙来飘去就是飙不到她身上。
席待与他的士兵们也因此暂时安全了,可以专心阻止沙达士兵攀上谷顶。
即便是如此,已不到两千的士兵终究阻止不了数万敌军,毕竟敌我人数太悬殊了,虽然大家都很努力砸大石头,但沙达军密密麻麻一整片攀上来,就算砸得了几千个,也砸不了几万个,最后,大石头没有了就丢小石头,小石头也没有了,只好眼睁睁看著沙达军攀上谷顶,最后,终于展开面对面的厮杀。
这是一场十分惨烈的战斗,每一位席特士兵面对的不是一个、两个敌人,而是十几二十个,但他们毫不退缩,也不想认输,打定主意要得到冥界的勇士烙印。
丝朵儿也加入了战斗,但由于火龙仍不断攻击她,与她对战的沙达军反倒成了牺牲品,眨个眼就变成一堆堆焦炭,不过列坦尼并不在乎,火龙依然持续不断扑袭丝朵儿,继续不断把他自己的士兵烧成焦炭。
但战况仍是一面倒的情势,很快的,开始有沙达军陆陆续续越过防卫线往下到谷底,防卫最后一线的女萝战士们也加入战斗了.
鲜血在喷溅、骨肉被践踏,一盏盏生命之火熄灭在无情的战斗之中,冥界的引魂使者忙到翻,连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眼看整个谷中已逐渐陷入混战,小盘谷即将失守……
“咦咦咦?”是怎样,某人终于抓狂了吗?
丝朵儿诧异的看著那条无法无天的火龙飙到她面前来匆又改变方向,这不算什么,令人错愕的是,它竟然转而扑向往谷顶攀上来的沙达军,呼噜噜的烧掉一大片上百人,然后再飞向空中,一个弯子反旋向沙达军,飞越过沙达军头上,直扑向沙达军后头。
一个人双手握剑高举空中,火龙直扑向那把剑,轰然一声后,火龙不见了,那把铁灰色的阔剑赫然变成一把金光闪闪的宝剑。
“火神?”丝朵儿与席特异口同声惊呼。
再往那人身后看,两人更是震惊,不知何时,沙达军竟已被一整片黑压压的军队反包围住,暗灰色的盔甲与黑色的披风,沉重的巨剑、厚实的盾牌、犀利的战斧和炼锤,那是……
“黑武士军团!”席特脱口惊呼。
“来了!”丝朵儿激动得几乎掉下眼泪。“该死的他们终于来了!”可恶,为什么一定要在他们已经完全绝望的最后一刻才赶到!
压轴也不是这种压法嘛!
不用说,列坦尼与沙达士兵们也发现了这件令人头皮发麻的事实,沙达士兵们顿时忘了攻击,各个双眼发直,像见了鬼似的惊骇,这时候若是有人乘机砍下他们的脑袋,肯定比切南瓜更容易。
传说中无坚不摧、无敌不克的黑武士军团,他们怎能不畏惧、不胆寒!
但列坦尼仍不信邪,呼的又飙出一条火龙直扑向黑武士军团,但再一次,火龙在半空中莫名其妙的又打个弯儿溜向火神那边,让火神轻轻松松的又炼制出另一把锐气千条的宝剑。
“酷,光靠这一招就可以赚翻了!”丝朵儿振奋的大叫。
事实证明,火魔终究不是天下无敌的,除了风魔之外,火神虽然杀不死他,却能够牵引他的火龙,甚至转化为炼铁之火。
不仅风魔是火魔的克星,火神也是火魔的死对头,这回列坦尼真的没戏唱了!
徐徐的,火神身旁,高坐马鞍上的风王举起右手的巨剑,头盔内的瞳眸闪烁著愤怒的银芒。
“格杀勿论!”
厉吼声中,巨剑猛然落下。
“杀!”
巨雷般的厮杀声猝然冲破天际,宛如刚闯出地狱的魔鬼,黑武士军团狂风暴雨般地扑向沙达士兵……
战场上实在不是打招呼的适当场合,搞不好嘴巴才刚打开,人家一剑就把你的喉咙贯穿了,保证让你一路招呼打到地狱去。
不过此时此刻,四周的敌我双方仍在你死我活的拚斗当中,丝朵儿却完全没有一丝顾虑,只顾怔愣地打量眼跟前的风王与神官,周围,三十六个黑武士早已团团护卫住他们,有如铜墙铁壁一般,不露半丝空隙。
神官是个四十多岁的和蔼中年人,并不似她想像中那样老迈。
而风王——嘉肯,一个少见的美男子,也不过三十多岁,她知道,因为风神依附在嘉肯身上,所以嘉肯的老化现象也减缓了,就跟她伯父水王一样。
“你就是雅洛蓝的妻子?”嘉肯也在仔细端详丝朵儿。
“是,我叫丝朵儿,我们……”话才说到这里,丝朵儿就被吓著了,舌头硬生生打了个结。“等……等等、等等,你你你……你们干嘛这样……”
周围的黑武士竟然动作一致的单膝跪地向她致敬。
“他们是雅洛蓝的特卫队。”嘉肯轻描淡写的解释,并挥手示意黑武士起身。
“耶?原来他自己也有特卫队呀!”啧,特权真是好用,只因为是风王抚养大的就可以拥有特卫队,她还以为只有风王才能拥有特卫队呢!
“但他一直不喜欢让特卫队跟著他。”嘉肯叹道。
“嗯嗯,猜想得到。”那家伙只喜欢伺候人,不喜欢人家伺候他。
“早知会有今天,应该硬逼他带特卫队出门的!”
“没用、没用,他一定会先跷头啦!”
“的确,唉,那小子总是让人操心!”
眼看他们有来有往聊得很带劲,好像打算一口气聊到明年春天祭典时似的,一旁的神官终于不耐烦了。
“听说雅洛蓝受伤了,你能带我们去看他吗?”
“当然可以,”丝朵儿忙道。“不过最好能先整理出一块不受骚扰的地方。”
嘉肯使了一下眼色,特卫队立刻拨出二十个人离去。
“行了,我们走吧!”神官催促道,甚至还伸手推她,可见他有多心急。
丝朵儿赶紧带头领路走,一边回头张望。“这回我伯父没来吗?”
“没有。”见丝朵儿失望的垮下脸,嘉肯立刻再追加后文。“不过我一得知雅洛蓝受伤,马上派人去通知唐恩过来了!”
“那就好。”应该很快就会到了吧?
“听你的口气,似乎……”嘉肯和神官相觑一眼。“雅洛蓝伤得很重吗?”
“很重,我们都很奇怪他为什么没死呢!”这可是不折不扣的实话。
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不死的,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雅洛蓝那个怪胎!
“是吗?”嘉肯的音调突然降低八度,显得十分阴沉。“那么我能不能请问,究竟是谁有那份能耐伤了雅洛蓝?”
“你真想知道?”
“当然。”
“……“我”。”
“咦?”
第四章
除了火神莫桑伦之外,嘉肯仅仅带来四万黑武士军团,不过各个都能以一当百的黑武士军团,就算只有四万之数,也足以将列坦尼的八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人仰马翻了。
当列坦尼确定自己的军队压根儿抵抗下了黑武士军团时,他的士兵已损失了两万多近三万,列坦尼刚说一声“退!”,他的军队已逃了一大半,他策转马头要落跑,尘雾弥漫中,他的军队早就变成远方一片黑点点,他是最后一个。
这场仗,他可真是彻底输到连裤子都差点保不住了!
随后,莫桑伦带领三万人马追上去,负责把列坦尼驱赶回南方大地,并在圣湖之地南方沿海设下防卫线,以防列姻一尼再反攻回来。
余下一万人马负责防卫小盘谷,以等待水王唐恩。
两天后,唐恩终于赶到了小盘谷,大家都以为雅洛蓝很快就可以痊愈了,没想到……
“他的伤我没办法!”
“什么?”
几百个声音一起惊叫,嘉肯还愤怒得一把揪住唐恩的衣领。
“为什么没办法?”
“我也不知道。”唐恩神色凝重的摇摇头,“照道理说,除了黑发神女造成的伤之外,我都有办法医治,可是……”他沉吟了会儿。“除非……”
“除非什么?”
大家又齐声吼叫,四面八方口水一起喷过来,唐恩却连抹一下脸都不敢。
“除非是大神造成的伤……”
“大神?”
这回口水是一条条拉著长长的银丝射过来的,唐恩吓得双手连挥,挡挡挡挡,全都挡在袖子上。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原因了嘛!”
大家沉默了,你看我、我看你,好半天后,方才有人战战兢兢的开口。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嘉肯咽了口唾沫。“又有哪位魔神大爷溜到人界来“玩”了?”
“我也不知道,又没人通知我。”唐恩无奈地嘟囔。
“有可能!”神官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脱口道(奇*书*网^.^整*理*提*供),并转注丝朵儿。“你说南方大地的火之巫女能够变身为你?”
“是啊,还跟我一模一样呢!”一想到这,丝朵儿就满肚子火花噼哩啪啦爆到快吐血。“不过偷了我一件衣服和一双靴子,她竟然能够变得和我一模一样,连我都差点以为我不是我了,超可恶!”
“嗯嗯……”神官抚著下巴沉吟,二八十岁以上的巫女的确能够变身,但还是瞒不过雅洛蓝。”他语气肯定地说。“仅靠一件衣服和一双靴子,就能够变身到让雅洛蓝一时不察,她绝不是普通巫女,或许真有大神依附在她身上!”
又有?
现在寄宿在人界的大神还不够多吗?
“谁?是谁?”
又是一大片口水喷射出来,但神官不亏是神官,随手一挥就把所有口水全送回给原主了。
“这个嘛……依据我的猜测,火魔再度出现,肯定是有人闯入地狱去救出他,会特地到地狱救出火魔的只有一位大神……”神宫眼神沉肃地环顾众人一圈。“火魔的母亲,基纳魔神的妻子,神后、风母的妹妹,夜之女神。”
“天,基纳魔神的妻子?”嘉肯呻吟。“不要又来了吧!”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么……”席特打岔进来问。“既然夜之女神已救出火魔,为何还逗留在人界?”
“因为火魔无法回到天界了。”神宫回道。
“饶了我吧!”嘉肯的呻吟声加倍凄惨。“夜之女神不会打算陪著火魔一直逗留在人界吧?”
“即使她真这么做我也不奇怪,听说夜之女神同基纳魔神一样乖张偏执,才会任性的私自闯入地狱去救火魔。”神官喃喃道。“令我感到疑惑的是,夜之女神既然救了火魔,为何不救被禁锢在东方大地的水魔、木魔和土魔?”
嘉肯与唐恩面面相对,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干万不要说她有什么阴谋!”
“我的确是这么想。”神官以“你们终于变聪明了!”的目光对他们赞许的点点头。
“喔,天!”唐恩掩面呻吟。
有阴谋就表示有麻烦,而大神的麻烦通常都不太容易解决,有基纳魔神的前例可循,那回牺牲了狄修斯,整个世界也差点彻底崩溃,这一回,夜之女神又会带给他们什么样的灾难呢?
“为什么大神都喜欢带给我们麻烦呢?”嘉肯苦著脸低喃。
“因为他们是大神!”神官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嘉肯忿忿的白他一眼,再转移视线到一侧的雅洛蓝身上,目光变柔和了。
从他们赶到小盘谷之后,雅洛蓝始终没有清醒过,起初,见雅洛蓝那样苍白孱弱,他只是很心疼,毕竟雅洛蓝是狄修斯唯一留下来的孩子,向来他就比疼爱自己亲生的儿子更多疼爱雅洛蓝几分,他如何舍得见到雅洛蓝受到半点伤害!
但此际,眼看这场战争似乎不像他们想像中那么简单,竟然又牵涉到一位乖戾任性的女神,再加上五魔,他不禁又多了一份忧虑,担心雅洛蓝是否必须像狄修斯那样牺牲了?
不,这回他绝不允许让雅洛蓝牺牲,宁愿牺牲他自己,甚至他儿子、他老婆,就是不能牺牲雅洛蓝!
“雅洛蓝?”
坐在雅洛蓝另一侧的丝朵儿匆地倾下上身,似乎雅洛蓝有什么动静了,顿时,所有的目光刷一下全都集中过去。
片刻后,雅洛蓝的眼睛徐徐睁开来,初时有一刹那的茫然,但很快便恢复清澈,一见到丝朵儿,他似乎松了口气,再见到神官等人,他惊讶的连连眨了好几下眼,旋即漾起一丝笑容,蠕动嘴唇想说话,但始终出不了声。
“别说话,”丝朵儿把声音放到最温柔。“他们及时赶到了,你可以安心养伤了,等你精神好一点,想说什么再说。”
银眸缓缓转向嘉肯,又眨了几下眼。
“放心、放心!”嘉肯忙道。“我带了五万人来,一万人留在女萝城,莫桑伦领三万人到南方沿海部署防线,这里还有一万人,绝不会有问题!”
银眸再转到神官那边。
“我知道瞒不了你,还是老实说了吧!”神官轻轻道。“餍魔之地果然出问题了,所以我们才会来得这么迟,不过暂时还压得住,你还是先养伤要紧,等你能说话之后,我们再来研究那里的问题。”
银眸最后来到唐恩脸上,后者马上惭愧的低头道歉。
“对不起,你的伤我帮不上忙!”
银眸闪过一丝笑意,唇办又蠕动了几下,看嘴型似乎是在说“我知道”。
“你知道?”神官轻呼。“难道你知道是谁伤了你?”
银眸眨了一下睫毛。
“是……”神官瞥一下其他人。“夜之女神?”
银眸又眨了一下。
“真的是她!”嘉肯像在哭似的呻吟。
“精灵王为何没通知你?”神官又问。
银眸眨了两下。
“精灵王也不知道?”神官猜测道,见银眸又眨了一眨,他继续往下推测。
“那么夜之女神必定是偷跑来人界的,而且她必须一直躲在神庙里,精灵王才会察觉不到她,直到她离开神庙,精灵王才知道她跑到人界来了?”
银眸再眨一下眼。
“她是为了火魔来人界的?”神官再问。
银眸眨一下,又眨两下。
神官困惑地想了一下。“是,也不是?”
雅洛蓝又蠕动唇办,但依然出不了声,神官也看不懂他想说什么。
“你们也帮帮忙好不好?”丝朵儿实在看不下去了,“明明知道他没力气说话,你们还勉强他,就不能再等几天吗?差这几天会死啊?”她愤怒的大声斥责,转个头,表情变温柔了,柔荑怜惜的摩挲雅洛蓝的脸颊。“别管他们了,你再睡吧,先养好伤再说!”
银眸中浮现一抹奇异的光采,雅洛蓝深深凝视她一下,而后乖乖听话阖上眼又睡了。
丝朵儿为他拉好被子,回过头来,发现神官、嘉肯和唐恩俱都用一种非常奇特的眼神注视著她。
“干嘛这样看我?”
三人互视一眼,犹豫一下。
“你刚刚说话的样子和口气……”嘉肯慢吞吞地说。“真像我们认识的人。”
“谁?”
三人静默了好半晌。
“雅洛蓝的母亲。”
丝朵儿也沉默了好一会儿,俏脸儿像锅底一样又黑又扁。
“你们是说,我看起来很像老太婆?”
老太婆?
安亚失踪的时候都还不满二十一呢!
战事一结束,嘉肯就命令黑武士赶工搭建屋子,好让雅洛蓝安静养伤。
而那屋子也不是随便搭两根木头、几片树叶就算数的,不但坚固丰靠,还有寝室、前屋、厨房和浴室,再加上桌椅床褥家具一应俱全,整体来讲甚至比丝朵儿在女萝城外的屋子更“豪华”呢!
至于其他人依然搭帐篷,除了雅洛蓝和嘉肯的特卫队住在小盘谷内,其他不管是黑武士、女萝战士或席特的士兵,全都在谷外四周扎营。
一个月后——
“谢谢。”从特卫队武士手里接过来新鲜鹿肉,丝朵儿转身正待回厨房里。
“丝朵儿!”
丝朵儿闻声回眸,“席特,你回来啦!”再继续步入厨房内。“不过,雅洛蓝要你和贝蒂带人回女萝城,并没有要你再回来呀!”
“我是他的奴隶,自然要跟在他身边。”席特说著,尾随她进厨房里。
“其实雅洛蓝要你带人回女萝城,目的是要你休息一下。”丝朵儿一边解释,一边处理材料准备做肉羹。“损失那么多人,你一定很心痛吧?”
“不到六百人,已经比我预计中少很多了,”席特淡淡苦笑了一下,没有否认他的心痛。“原以为受伤的人那么多,起码也会损失一千到一千五百人左右,没想到水王那么厉害,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不用多少时间,他就可以把人完全治好,连疤痕都没有,甚至断手断脚也都接回去了,完好如初,根本看不出来断过手脚,真是惊人!”
“伯父说过,只有一种人他无法救,另一种人他不能救,除此之外,他都能用快到令人咂舌的时间治好伤患。”
“哦,是哪种人他无法救,哪种人他不能救?”
“黑发神女造成的伤他无法治疗,”丝朵儿以俐落的刀法快速剁肉。“另外,倘若冥界的引魂使者已在一旁等待,这种患者他也不能救,因为那人注定当时非死不可,伯父不能和冥界抢生意。”
“水王看得见引魂使者?”席特惊呼。
“废话,不然他如何知道什么人不能救!”
“说得也是。”席特默默注视丝朵儿片刻。“丝朵儿,你从来不觉得雅洛蓝的身分很特别吗?”他实在有点忍耐不下去了,这女人有时候真像男人一样粗线条,明明那么多迹象显示出雅洛蓝有多么与众不同,为什么她就看不出来呢?
女萝族的女人都如此迟钝吗?
“有什么好特别的?”丝朵儿纳闷的瞥他一眼。“你是说风王待他特别好吗?那也没什么嘛,雅洛蓝是他抚养长大的呀,他一定会像疼自己的小孩一样疼雅洛蓝的嘛!”
“不,我的意思是说……说……”席特抓抓头发。“我是说他的能力惊人,你不觉得吗?”
“不觉得才怪!不过……”丝朵儿捧起碎肉放入锅里,回头继续切配料。“现在我已经了解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不定哪天还会有比他更厉害的人出现呢!一个女人能够变身成为另一个我,这世上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呢?”
说是这么说啦,但事实是,她不但觉得雅洛蓝很特别,而且特别得十分诡异,简直不像是人,可是每当她想仔细问个清楚时,心里就有个声音在阻止她……
不能问他,你必须自己想!
自己想个屁啦,她就是不知道才要问呀,自己想又能想出什么凤梨西瓜出来,最多想到……想到……
狄修斯到底是谁呢?
“丝朵儿,你,呃……”见她一边拿刀子用力切切切,一边神游太虚,魂飞九天,席特看得心惊胆战,虽然那锅肉羹不是要给他吃的,不过雅洛蓝应该也不会喜欢加“料”的肉羹吧?“小心别切到手啊!”
“呃?啊!”丝朵儿横他一眼,“就切这点小东西也会切到自己?少瞧不起我了!”眼神好像在说:信不信在切到她自己之前,她会先切掉他的脑袋?
信!信!他哪敢不信!
席特不觉打了个哆嗦,赶紧倒退两步。“雅洛蓝呢?他醒著吗?”算了,是她自己要耍呆的,不关他的事!
“神官和风王来找他谈话,应该还醒著吧!”丝朵儿用汤杓搅一搅肉汤,再继续切洋葱。“你要去找他吗?正好,他们已经谈了好一会儿了,替我看看他是不是累了,如果累了,叫他睡会儿,晚点再继续谈,要是他敢不听话,看我以后还让不让他们来见他!”
席特咳了咳,硬吞回笑声。“知道了。”
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巫马王也不是天下无敌的嘛!
好不容易才说服风母让风魔继续留下来,不过风魔倒是乐意得很,嘿嘿嘿,因为他喜欢我,也不希望我就这么消失了……”
视线终于来到雅洛蓝脸上,两人目不转睛的盯住他,与狄修斯有九成相似的五官,而那双银眸……那双银眸……
为什么他们从来没发现,那双银眸的表情跟狄修斯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唯有风魔才能够聚集我被粉碎的灵魂,因为我的灵魂碎片散布在风中,而这世上所有的风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所以他轻而易举就可以寻回我散布在风中的所有灵魂碎片。然后,我们的立场反过来了,我的灵魂必须依附在风魔的灵体内才不会又四散分开……”
两人一起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风母之所以会挑上我,是因为我的灵魂和风魔的灵体有最契合的一致性,波动节奏一模一样,因此我的灵魂才能够依附在风魔的灵体内——不然一般人的魂魄是无法进入大神灵体内的,也只有风魔的灵力才能够凝聚我的灵魂。所以,包括所有大神在内,风魔是唯一能够救回我的人,呃,大神……唉,随便啦……”
两人阖上嘴,相对一眼。
“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风魔既然要继续待在人界,就必须有人体让他寄居,所以,安亚未出世的孩子就雀屏中选啦!”
雅洛蓝哈哈一笑,旋即又变脸,表情又臭又不甘心。
“但安亚那个女人也够无聊了,没事跟精灵王讲一些有的没有的,唆使精灵王在我的灵魂动了一点手脚,害我老是“忘了”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这还不够,又嫌我太懒,于是精灵王兴高采烈的再多动一些手脚,结果现在的我竟然比牛更勤劳,比马更任劳任怨,唉,哪天要是我开始啃青草,你们千万别太意外啊!”
该说的都说完了,雅洛蓝闭上嘴,笑吟吟的等待他们的反应。
而那两人,脑筋依然处于半停摆状态当中,和雅洛蓝眼对眼瞪了大半天后,神官才小小心心的张开嘴。
“狄……狄修斯?”
“神官,别怪我不早告诉你,”雅洛蓝无辜地扬了一下宛如扇子般的长睫毛,纯真的像个孩子——狄修斯的招牌表情之一。“是精灵王说的,在尚未找到朵儿之前,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喔,天!”神官的呻吟声在颤抖。“真的是你!”
嘉肯依然说不出话来,但他的眼眶泛红了。
“如假包换!”雅洛蓝还挺得意的。
“二十多年了,你……你知道我们有多想念你吗?”神官的声音有点哽咽。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雅洛蓝夸张的秀出一副苦瓜脸。“你们有事没事就在我面前碎碎念说我父亲如何如何,又说我有多么像我父亲,告诉你们,我才哭笑不得呢!”
“难怪你说再多谎也不会被削减生命,因为你……你就是风魔……”神官两眼又发直了。“天,你是风魔!”原来风魔根本没离开人界!
“没他还真不行呢!”雅洛蓝吊儿郎当的说。
“而你居然瞒了我们这么久!”
“我厉害嘛!”
神官哭笑不得的翻了一下眼,“所以……”瞟一下雅洛蓝胸前的绷带。“你才没有死?”
“只要风魔在我身上,我就不会死。”雅洛蓝老神在在的拍拍胸口。“即使帝神和黑发神女都可以杀死风魔,但已经没有黑发神女了,帝神也不可能杀死自己的儿子,所以没有任何人杀得死风魔,包括大神在内。只不过……”
他无奈的吁了口气。“大神固然杀不死风魔,却可以伤害这副肉体和我,幸好这副身体是属于风魔的,我又依附在风魔的灵体内,根本没人杀得到我,所以我才没有死。”
神官了解的颔首。“那么,为何一定要找到丝朵儿之后才能告诉我们?”
雅洛蓝歪著脑袋,似笑非笑的注视著神官。
“嘉肯想不出原因很正常,但你,伟大的神官,你真想不出来吗?”
神官怔了怔,旋即暴睁双目。“她……她……安亚?”
雅洛蓝弹了一下手指,“答对了,神官,你果然聪明,值得嘉奖!”他闪了一下,躲过神官K过来的拳头。“当年安亚失踪,是请精灵王送她到冥界,并在她身上放入一小片我的灵魂碎片,好让我能顺利找到她。”
嘉肯匆地抱头呻吟了一声,神官也抚著额头像哭又像在笑。
“这有什么更吓人的,一起说出来吧!”
“这是你说的,别后悔喔!”
“说吧!说吧!”
“好!”雅洛蓝顽皮的嘿嘿笑。“我的灵魂要费时七千年才能够再凝聚为一个完整的灵魂——这就是为什么风魔必须待在人界七千年的原因,所以我活到当年我死的年岁时就不会再老下去,直到我的灵魂凝聚完整,风魔离开我身上之后,我才会继续老化。”
“七七七……七千年?”神官惊骇得差点窒息了。“为什么要那么久?”
雅洛蓝无奈的耸一下肩。“如果是其他大神粉碎了我的灵魂,那么只需要七百年就够了,但风魔,他的力量是带有彻底毁灭性的绝对威力,照道理说,我的灵魂应该是不可能再凝聚起来的,因此一定要依附在他的灵体内,靠他的灵力来凝聚我的灵魂,毕竟是他毁灭我的,也只有他的灵力才能够把我的灵魂再度凝聚起来。”
“这么说来,幸好被粉碎的是你,”神官喃喃道。“要是换了别人,就没办法进入风魔的灵体内,他的灵魂也就没办法再度凝聚起来了!”
“的确。”雅洛蓝点点头。“另外,朵儿也是,因为她身上有我的灵魂碎片,所以她活到安亚入冥界的年龄时就不会再老下去,直到我的灵魂即将凝聚完整前的一刹那,会自动收回她身上的灵魂碎片,她才会再继续老化。”
“一对永远年轻的老妖怪!”嘉肯终于出声了。
雅洛蓝愤慨的砸过去一颗软绵绵的枕头。“不是永远,是七千年!”
神官呆了好半晌,然后苦笑。
“往另一方面想,起码在这七千年里,人界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那可难讲,”雅洛蓝嘟嘟囔囔的。“要是哪位大神又穷极无聊跑到人界来观光……”
“啊!”
神官突然惊天动地的大叫一声,吓得雅洛蓝与嘉肯一人贴一面墙,避开神官老远。
“老年痴呆症终于发作了!”雅洛蓝咕哝。
“闭嘴!”神官怒喝。“快说,夜之女神又是怎么一回事?”
“啊,她呀……”雅洛蓝思索片刻。“在我说之前,神官,你最好先说说餍魔之地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精灵王没告诉他吗?
“我知道,但不够详尽,精灵王和他的精灵们最近都很忙,总是匆匆来匆匆去,因为有件比夜之女神偷溜到人界来更麻烦的事正在进行当中。而且……”雅洛蓝对嘉肯妩媚的挤挤眼,再抛去一个飞吻。“我要说的事跟餍魔之地有很大的关系,最好你先说了我再说,嘉肯比较容易了解,你知道,他的脑袋不太灵光。”
软绵绵的枕头恶狠狠的丢回来了。
“可恶,狄修斯,你换个人了,那张嘴还是烂到不行!”嘉肯大骂。
“没办法,我就是我呀!”雅洛蓝乐不可支的笑开了。“不过我还是有点下同了,所以,还是叫我雅洛蓝吧,毕竟这是我的新人生、新命运,我也已经重新开始二十几年了!”
嘉肯注视他片刻,欣慰的、感动的重重颔首。“不管叫什么名字,只要你是你就行了!”伤痛了二十几年,他终于可以放下那份遗憾了。
“新的人生?”神宫喃喃嘀咕。“思哼,我看也差下了多少,当你是黑魔王狄修斯时,你的责任是毁灭基纳魔神:如今你是巫马王雅洛蓝,你也要面对从天界偷溜到人界来的夜之女神……”
雅洛蓝滑稽的咧咧嘴。“我要面对的恐怕不只她一个。”
不只夜之女神一个,难道……
神官忐忐忑忑的咽了口唾沫。“你是说……”
雅洛蓝摆摆手。“你先说吧!”
神官皱皱眉头,想抗议,随又改变主意。
“好吧,我先说。唔,餍魔之地那些怪物开始骚动了……”
“什么时候开始?”
“三个多月前,它们又开始互相残杀,唔,不对,更正确的说法是,它们在互相吞食,一个多月后,它们互相吞食得只剩下七只,然后开始想要离开餍魔之地,目标似乎是圣湖之地……”
“不,是南方大地。”雅洛蓝似乎累了,脑袋往后靠在叠高的枕头上,眼睛也阖上了。
“是吗?”神官有点惊讶。“呃,总之,它们想要离开餍魔之地,而且只花了十天就闯过精灵王的结界,我马上派凯德带人马去截杀那七只怪物。可是那七只怪物不但丑陋到了极点,所拥有的魔力更可怕,凯德不断要求加派人手,最后……”
他叹气。“整整三万人马才得以将那七只怪物围困在餍魔之地,当我正在苦思如何杀死它们时,突然心血来潮占了一卜,这才知道你出事,当下也顾不得那些怪物的问题,马上和嘉肯带领五万人马赶过来,幸好,及时赶到了!”
“唐恩和圭南那边呢?”雅洛蓝轻轻问,带著点困意。
“圭南那边比较麻烦,”战争的状况该轮到嘉肯来发挥了。“原本托拿特的战船只是想阻止圭南的战船赶来援助圣湖之地,但一个多月前,不知为何,托拿特不但亲自加入战争,还率领全军要直接来攻打圣湖之地,于是圭南只好增派战船,反过来阻挡托拿特的战船驶往圣湖之地来,现在双方还在火阳岛附近海面上战得如火如荼呢!”
“托拿特要杀我。”
“耶?”
“说下去。”
嘉肯迟疑一下。“至于柏湖岛那边,因为唐恩赶来圣湖之地了,现在是艾诺|奇-_-书^_^网|特在领军,不过那边比较简单,波拉并不是真的想和艾诺特打,艾诺特的战船不动,波拉的战船也不动,艾诺特的战船想退回西方大地,波拉的战船就追上来,明摆著想乘机占领柏湖岛,所以双方就僵持在那里了。”
“这样嘛……嗯,现在西方大地还有多少军队?”
“经过最完整的军事训练,可以直接上战场的军队原有二十五万,扣掉餍魔大地的三万、艾诺特那边的四万,以及圣湖之地这里的五万,留在西方大地的还有十三万。”
雅洛蓝沉默了会儿,瞳眸徐徐打开,闪过一丝犀利的银芒,表情坚毅,显见他已有所决定。
“再调派五万过来。”
“为什么?”
“我们要攻打南方大地!”
“我们主动?”嘉肯不可思议的惊叫。“什么时候?”
“增派的军队一到达,我们就出发!”
“我们?请等一下,为什么说我们,你……”
“我领军!”雅洛蓝的语气坚定,毫无转圜余地。
“欸?你领军?”嘉肯死命尖叫。“可是你……”
他正打算来个轰轰烈烈的死谏,门上却很不识相的传来敲门声打断他壮烈成仁的机会,然后门打开,席特探头进来。
“雅洛蓝,丝朵儿要我告诉你,你们已经谈了好一会儿了,如果你累了就睡会儿,晚点再继续谈。如果你不听话……”席特咧了咧嘴。“以后就别想再让他们来见你了!”
“……我想我最好听话一点。”
话落,雅洛蓝赶紧翻身倒头睡觉,神官与嘉肯啼笑皆非的面面相觑。
“果然是安亚!”
第五章
虽然反对雅洛蓝亲自领军攻打南方大地,但巫马王的命令不能不听,嘉肯还是乖乖通知西方大地那边增派人马到圣湖之地来,暗里决定在出发之前再联合神官和雅洛蓝卯起来好好打一场口水攻防战。
就不信他们两个拚不过雅洛蓝一个!
由于仅剩下金王洛司守卫西方大地,增派的人马只好由嘉肯的儿子安杰带军,虽然经验不足,但他的个性十分稳健,思考慎密,仅仅是带军到圣湖之地,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问题是,谁也没想到安杰的妹妹妮贝拉,以及摩克王的小妹茜亚竟然分别混在押粮队里偷偷跟来了,更糟糕的是,她们都不知道雅洛蓝已经结婚了,因为没有人敢告诉妮贝拉,也没有人觉得有必要特地去通知茜亚。
毫无疑问的,这两个任性的女人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一阵浪涛来,先淹死雅洛蓝再说!
“咦?丝朵儿,你怎么出谷来了?”
小盘谷外的溪流旁,席特打算去洗个澡,谁知竟会碰上丝朵儿,后者蹲在草丛里,像采花女一样拎著一支篮子,只不过篮子里不是鲜花,而是一种紫色的草。
“这个……”丝朵儿举举篮子。“做香料的药草,谷内没有,只有这边有。”
“难怪,我还想说你要什么可以叫人帮你拿的。”
“他们会懂这些才怪!”丝朵儿不屑地说。
“的确,”席特老实承认他的无知。“男人吃东西只要煮熟就行了,不会考究那么多。”
“请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雅洛蓝他就知道有哪些香料草。”
席特窒了一下。“呃,他特别。”
丝朵儿翻了一下眼,起身,决定她采够了香料草,可以回谷里去了。
“对了,是不是又来更多黑武士了?”
“对,又来五万。”
“为什么?”丝朵儿疑惑地问。“又有什么麻烦吗?”
“我也不知道,我建议你去问雅洛蓝,他应该比我清楚。”
“好,我去问他。”
于是,席特准备下溪洗澡,丝朵儿则不疾不徐的往谷口行去,但半途上便被人唤住了,而且是……
“喂喂喂,你,喂,快停下来呀你!”
女人?
女萝族战士全都回女萝城去了,这里除了她以外,还有其他女人吗?不会是军眷吧?
丝朵儿狐疑地停步回头望,怔了一下,再仔细看,随即恍然大悟。
的确是女人,两个,只不过她们穿的是黑武士的军袍,虽然没有穿盔甲,但戴著头盔,个子也不算矮,只要她们头低一点,谨慎一点,不要出声说话,没有人会注意到她们是女人。
“你们是……”
“我是风王的女儿,妮贝拉。”五官秀丽的女人抢著说。
“我是摩克王的妹妹,茜亚。”娇艳夺目的女人不甘落后。
看她们两人愤怒的相互瞪过来、瞪过去,推过来、推过去,丝朵儿可以肯定她们绝不会是什么好姊妹或好朋友,既然如此,干嘛要硬凑在一块儿呢?
“你们叫我干嘛?”
“你要进谷里去吗?”妮贝拉又抢著问。
“带我们进去!”茜亚一样不甘落后。
虽然两人彼此看不顺眼,相互间都想活活掐死对方,但在见到雅洛蓝之前,她们不敢暴露身分,不然保证会在第一时间里被强制遣送回西方大地,因此两人只好暂时合作,先想办法见到雅洛蓝再说。
但既然不能暴露身分,她们就不能出声说话,不能出声说话就进不了谷内,进不了谷就见不到雅洛蓝,就算她们在谷外混到天荒地老都没有人发现她们是女人,那又有什么搞头?
幸好,就在她们又气又急之时,丝朵儿出现了。
黑武士军团里没有女人,所以丝朵儿不会是西方大地的人,既然不是西方大地的人,就不用担心丝朵儿会特意通知风王将她们遣送回去。
而且双方都是女人,女人对女人应该比较好说话吧?
“你们要进谷里去干嘛?”丝朵儿狐疑地来回打量她们。
“我要见雅洛蓝!”两人异口同声说。
雅洛蓝?
丝朵儿更怀疑了,不是怀疑她们的身分,而是怀疑她们的目的。
“既然你们的身分特别,可以直接命令黑武土带你们去见他呀!”
“不行!”妮贝拉脱口道。“父王要是知道我们跟来了,他一定会立刻遣送我们回去!”
说得也是,不会打仗的女人跟来战场做什么?当然是立刻赶鸭子回去!
“那你们又为何如此急著要见雅洛蓝?”
“他骗我!”妮贝拉第三度抢先。“上回见面,他明明答应我说下回出远门一定会带我去的,可是他却偷偷落跑了!我不管,这回我一定要他带著我!”
“他拒绝了我的婚事,所以我要亲自见他,”茜亚自信满满的扬起下巴。“我可以肯定只要他见过我,并给我机会当面说服他,他一定会改变主意,欣然同意这件婚事!”
“你少在那边作白日梦了!”妮贝拉愤怒的推茜亚一把。“雅洛蓝是我的,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他最疼我了!老实告诉你,他是因为我才拒绝你的婚事,你懂了吧?”
“才怪!”茜亚嗤之以鼻的横她一眼。“你只是他的妹妹,大家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不然你以为他干嘛躲你躲得这么快?”
“你胡说!”妮贝拉气得娇靥通红。
“我胡说?”茜亚冷笑。“那请问你,上回见到雅洛蓝是什么时候?两年前?三年前?还是四年前?如果他真的喜欢你,会舍得这么久不见你吗?”
妮贝拉窒住了。“那……那……那是因为……因为……”
她一时说不出辩解来,茜亚得意的哼哼笑,丝朵儿也搞清楚她们的目的了。
她嘲讽的勾起嘴角。“原来你们都想嫁给雅洛蓝,”那家伙还真受欢迎呢!“那简单,打赢他就好了嘛!”
这种酸溜溜的话,她说得顺嘴,可若是让爱西芙或玛荷瑞听见,保证会当场摔倒跌个大包包,因为“女萝族的丝朵儿”是不会说这种话的。
女萝族的女人会大大方方的请老公多收几个小老婆,她也好多收几个禁脔,才不会像此刻的丝朵儿一样,满肚子酸醋,一脑子不爽,明明知道女萝族战士不应该如此小气,她也不在意。
她不再是“女萝族的丝朵儿”,而是心已经变“软弱”的丝朵儿了。
“打赢他?”妮贝拉尖叫。“你在说笑话吗?告诉你,一点都不好笑!谁也没办法打赢雅洛蓝,不要说女人,男人也不可能!”
“没错!”茜亚点头赞同。“天底下没有人打得过巫马王!”
两人竟然抱持相同想法,明天太阳搞不好会从西边冒出头来。
不过这种道同志合的说法一听进丝朵儿耳里,天地要崩塌了,嘲讽的笑容在她唇畔僵住,眼神一片尖锐。
“你们说什么?巫马王?”
“雅洛蓝是巫马王呀,”妮贝拉说。“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雅·洛·蓝·是·巫·马·王?”一个字一个字的,丝朵儿慢吞吞的重复。
“是啊,东方大地与西方大地的真主,巫马王,你没听过吗?”茜亚不可思议的瞪住丝朵儿。“哼,真是孤陋寡闻!”
“是吗?”丝朵儿的表情慢慢转变了。“巫·马·王·是·雅·洛·蓝?”
“到底要重复几次啊?对对对,雅洛蓝就是巫马王!”妮贝拉不耐烦了。“现在,你到底要不要带我们进谷里去?”
丝朵儿的眼徐徐眯起来。
“没问题,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他,嗯哼,我也正好想麻烦你们一件事……”
“我可以下床了吧?”
雅洛蓝满怀期待的瞅著唐恩,后者刚替他检查过伤口,并重新包扎完毕,一抬眸便见雅洛蓝用那种透著深深的祈求,顺带几分威胁的眼神盯住他,喉咙一阵痒,差点失声笑出来。
“很抱歉,雅洛蓝,”他移开目光,以免真的笑出来。“你的伤痊愈速度相当缓慢——因为心脏不能停下来休息,虽然已经开始收口了,但尚未收完全,只要动作稍微粗鲁一点,很容易就会崩裂出血。所以我认为最好再过几天……”
“请别认为!”银眸星光闪闪,雅洛蓝虔诚的仰望著唐恩,双手合什。“我保证,我发誓,我赌咒,我一定会非常非常小心,绝不会让伤口崩裂,更不会再出血,真的,我会做个乖小孩,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说你最好不要下床!”唐恩的语气轻快得令人怀疑。
雅洛蓝的脸皮僵了一下。“我保证,只要你让我下床,我一定会很小心,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最好不要下床!”重复。
雅洛蓝的脸皮开始拉长。“我发誓,绝不会让伤口崩裂……”
“不要下床!”再重复。
倘若有人想知道长颈鹿的脖子究竟有多长,现在来看看雅洛蓝的脸正是时机。
“我赌咒,绝不会再出血……”
“不·要·下·床!”又重复。
“该死!”火山爆发了。“唐恩,我警告你,别忘了我是巫马王,你……”
“好吧,你可以下床,不过倘若丝朵儿问起的话,我会告诉她……”
“好好好,不下床、不下床!”火焰熄灭了,只剩下一缕可怜兮兮的轻烟,随便飘两下就散了。“真没良心,竟然用朵儿来吓我!”雅洛蓝抽著鼻于呜咽。
神官、嘉肯和唐恩都笑翻了,
“所谓的历史重演,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神官笑歪了嘴。
“真……真怀念!”嘉肯笑出眼泪来了。
“不管跳到哪里,兔子还是兔子!”唐恩抱著肚子蹲在地上。
“我是巫马王,不是兔子!”雅洛蓝喃喃嘟囔。“不过千万不能告诉朵儿。”
嘉肯横臂擦眼泪。“说到这,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能告诉丝朵儿?”
“你以为我喜欢做神秘人物吗?”雅洛蓝哀怨的横他一眼。“她想回复记忆得靠她自己,我一告诉她,她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好吧,那大家小心一点,别说溜了嘴。”神官挥挥手。
“我们几个当然不会,但外头还有几万人……”唐恩比比窗外。
“武士军团并不认识雅洛蓝是谁,特卫队我也嘱咐过了,他们绝不敢扯巫马王的后腿,所以……”看雅洛蓝呜咽得好不可怜,嘉肯体贴的倒了杯茶给他。“放心吧,雅洛蓝!”
“对对,特卫队绝不敢扯你的后腿,你可以放心了,”唐恩附和道。“丝朵儿绝不会知道你是巫马王的!”
话刚说完,房门被人砰一下推开,众人不禁骇了一大跳,嘉肯正想表现一下他的学问,好好骂上几句三字经四字成语之类的,再见一头莽莽撞撞闯进来的人竟是妮贝拉,不由失声怒吼。
“妮贝拉,你怎会在这里?”
而妮贝拉却连看他一眼也没,欢呼一声,笔直的扑向床上的雅洛蓝,标准的饿虎扑羊。
“雅洛蓝,我终于见到……神官,你干什么?”
神官及时横一步挡在前面,妮贝拉往右他就往右,妮贝拉往左他就往左。
“雅洛蓝受伤了,禁不起你的“虎抱”!”
“雅洛蓝受伤了?”
妮贝拉的尖嗓门搭上随后进来的茜亚的大喉咙,交织成一道超高震荡的音频,男人们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掩上双耳,担心耳膜被震破。
“应该让这两个女人去打前锋的!”唐恩喃喃道。
“走开啦,干嘛挡住我们嘛!”
一个是太久没见,一个是从来没见过,两个女人一左一右争相要探视雅洛蓝,幸好神官、嘉肯、唐恩适时排成一列挡在床前,不然雅洛蓝肯定会被她们当场切割成两半。
“你们给我乖乖站在那边,”嘉肯愤怒的指著窗前。“不然谁也别想见到雅洛蓝!”
“父王……”
“闭嘴,过去!”嘉肯咆哮。“还有,茜亚公主,请别忘了,你的王兄正在跟我们打仗!”
见嘉肯真的生气了,两个女人不情不愿的磨蹭到窗前排排站。
“只要雅洛蓝和我结婚,我保证王兄立刻退兵!”茜亚乘机推销自己。
“你别作梦了,雅洛蓝才不要你呢!”妮贝拉愤慨的推推她。“雅洛蓝是在等我长大!”
“等你长大?哈,你都已经老了!”
“胡说,我才二十岁!”
“我十九岁,比你年轻!”
“那又怎样,我跟雅洛蓝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最喜欢我了!”妮贝拉娇嗔地朝床前望去,神官三人已退到一旁,雅洛蓝一脸无奈的直叹气。“对不对,雅洛蓝,你最喜欢我了对不对?”
茜亚却在见到雅洛蓝之后发起怔来。“他就是巫马王?为什么看上去瘦巴巴的好像没啥分量?”另一种说法就是很肉脚。
“他外表秀气,其实超厉害的!”
“是吗?”茜亚还是很怀疑。
“哼,最好不要信!”那就不会跟她抢了。
茜亚横眼睛瞟她一下。“想甩开我?没那么容易!”
妮贝拉不高兴的嘟起嘴来,“我不用甩开你,雅洛蓝绝下会娶你的!”转个脸,哀怨的对雅洛蓝吸鼻子。“让我过去嘛,雅洛蓝,我们好久没见了,你不想念我吗?我好想你,想摸摸你,想仔细看看你,也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你说,雅洛蓝,让我过去嘛!”
雅洛蓝还在叹气,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又是嘉肯的女儿,他不想伤害她,只好躲她,没想到她硬追到这里来,他该拿她怎么办呢?
如果他是黑魔王就好了,一脚就可以把她踢回西方大地!
可是拜精灵王所赐,他已经不是那个受尽心理创伤的黑魔王,而是受到创伤之前的狄修斯,心没有那么狠、那么绝情,大脚丫子踢不出去呀!
“妮贝拉,这里在打仗,不安全,你还是先回西方大地吧!”
“雅洛蓝!”妮贝拉瞪圆了眼,好像要发飙了,但眼珠子一转,她很聪明的硬吞下怒气,决定用婉转一点的方法接近他,免得惹他讨厌。“雅洛蓝,有人托我拿东西给你喔,你不要吗?”
雅洛蓝微微一怔。“有人托你拿东西给我?谁?什么东西?”
妮贝拉从怀里掏出一支袋子来。“一个叫丝朵儿的女孩于,她叫我拿这个给你,你不要吗?”
雅洛蓝一眼就认出是装著夜光珠的袋子,“快拿过来给我!”他急道,妮贝拉一靠近他,他马上抢过去打开往里看,不但有夜光珠,连“黑日”也在里头,胸口顿时涌现一股不安。“她为什么叫你拿这个给我?她人呢?”
“我哪知道,她带我们来这里之后就走了。”妮贝拉兴奋的抱住雅洛蓝的手臂,还贴上自己的粉颊磨蹭。“雅洛蓝,我好想你喔!”
雅洛蓝可没空理会她想不想他,心里愈来愈七上八下。“她没说什么吗?”
“没有……啊,有有有,她叫我转告你两句话……”
“什么话?”
“伟大的巫马王,请你不用再回女萝城了!”
雅洛蓝猛抽气,脸色瞬间转绿,“天,她知道了!怎会?怎会?”他嘴里惊恐的低喃,心里却在大吼。
精灵王!精灵王!
巫马王?
朵儿再也想不起任何事了吗?
谁说的?
你不是说在她自己想起来之前,不能让她知道我是巫马王?
我是说,你不能主动告诉她。
……那别人呢?别人可以告诉她吗?
自然可以。
可以?可以?可以?该死的精灵王,你为什么不说清楚?
你没问啊!
见鬼,你故意整我的吗?
咳咳,不是故意的。
可恶啊,精灵王,如果我看得见你,我会先给你一拳!
可惜你见不到。
精灵王,有种现出原形来,我跟你单挑!
你还有空跟我单挑吗?
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知道什么?
听精灵王的语气不太对,雅洛蓝不禁有点忐忑,正是狐疑……
“啊!”唐恩突然大叫一声,“糟了!”他目注雅洛蓝手中的东西,迟疑著。
“雅洛蓝,那……那是你送给丝朵儿的吗?”
雅洛蓝瞪著唐恩,后者脸上的不幸马上传染给他,忐忑的心即刻卡上喉头。
“没错,她把东西还给我是有什么特别用意吗?”
唐恩又犹豫一下,慢之又慢的点了点头。“这是女萝族的规矩,她把你送给她的东西还给你,表示要和你切断关系,七天之内,如果你没办法让她允许你进入她的屋子,你们的关系就断绝了,从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换句话说,就是女萝族的离婚,雅洛蓝被丝朵儿扫地赶出家门了!
有好一会儿时间,屋内静得连根头发掉落都听得见,自雅洛蓝身上陡然爆发出阵阵阴森的寒气,妮贝拉骇然跳开,再看他的脸,冷酷的神情足以令海洋结冰,她跳得更远,但茜亚反而看得心头小鹿乱撞。
如此惊人的气势,这才是巫马王嘛!
蓦地,雅洛蓝扬声大吼,“西麦!”
眨个眼,守候在屋子四周的西麦与两位特卫队武士已出现在雅洛蓝面前。
“巫马王?”
二十多年前,西麦是黑魔王狄修斯的特卫队队长;二十多年后,他是巫马王雅洛蓝的特卫队队长,因为他一直都是特卫队中最剽悍勇猛的战将,无人可及、没人可比。
“朵儿呢?”雅洛蓝沉声问。
西麦眼中掠过一丝疑惑。“她说要去打猎,骑马出谷去了。”
她走了!
“该死!”雅洛蓝懊恼的猛拍一下床板。“西麦,扶我下床!”
巫马王,你想利用风魔的风?
不行吗?
当然不行,我说过,你找她的时候,必须完全靠你自己的力量。
我不是找她,我是回家。
你是回家去找她。
……可恶!
“等等,西麦,先吩咐人备马!”
西麦向一位特卫队武士使了一下眼色,后者立刻出房而去。
“好,扶我下床!”雅洛蓝掀开被子挪双脚。
“雅洛蓝,”神官、嘉肯和唐恩同声惊呼。“你不可以……”
“西麦,有谁敢阻止我,杀了他们!”
另一位侍卫队武上马上锵的一声抽出剑来,神官三人惊喘,不敢再出声了。
这可不是闹著玩儿的,巫马王的特卫队武士眼里只有巫马王,他们也只服从巫马王的命令,巫马王的命令一下,就算是风王,他们照杀不误,神官和水王又算得了什么。
神官三人不禁面对面苦笑。
既然无法阻止雅洛蓝,他们只好跟著他,其他问题暂且先撇一边,不过在这|奇-_-书^_^网|之前,他们必须先……
嘉肯的视线缓缓栘向妮贝拉与茜亚,不怀好意。
这两个任性的女人,他有九成九把握可以肯定所有麻烦都是她们惹出来的,该如何整治她们最好呢?
吞云谷与女萝城的距离并不算近,但若是单人独骑的话,快马加鞭两天就可以到了,不过这样赶起路来还真不是普通的累。
可是一回到女萝城里,丝朵儿第一件事并不是回家休息,而是直接冲到训练场去跟所有战士们单挑,轰轰烈烈的来场车轮大战,爱西芙闻讯赶来也阻止不了她,默默在一旁等待她怒气平息。
姊妹多少年了,她怎会看不出来丝朵儿是在发泄怒气。
“好了,够了吧?”
直到丝朵儿累得连武器都抓不住,爱西芙才上前把丝朵儿扶到旁边去就地躺在地上喘息。
“好久没见你气成这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雅洛蓝呢?”
不提那个人还好,一提起那个名字,丝朵儿再次火上心头,猛然坐起身。
“我把他赶出门了!”
“咦?你把他赶出门了?”爱西芙讶异的和一旁纯看热闹的观众——玛荷瑞对视一眼。“为什么?”
“他骗我!”丝朵儿怒吼。
“我可没见过不会骗人的男人,你又何必斤斤计较呢?”爱西芙叹气,摇摇头。“好吧,他骗了你什么?”
“我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再吼。
雅洛蓝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男人,她就是一只小狗了!
“然后?”
“但他竟然是巫马王!”继续吼,吼到整个训练场都听见了。
瞬间,训练场内所有声音都中断了,玛荷瑞张著嘴,突然挖挖耳朵;爱西芙瞪圆了眼,正在考虑她是不是听错了。
“你……”她小心翼翼地问。“呃,说什么?”
“雅洛蓝是巫马王啦!”丝朵儿愤怒的狂吼。“难怪他说他是神官和风王抚养大的,难怪他也能够拥有特卫队,难怪他那么厉害,难怪他能够进入圣湖,可恶,我们还讨论那么多次巫马王,他却给我装死不说清楚,如果不是风王的女儿告诉我,我还不晓得要被瞒在鼓里多久呢!”
咚的一下,原本蹲在一旁的爱西芙跌坐到地上去了,脸皮因为过度震惊而有点扭曲。
“雅……雅洛蓝是……是巫马王?”
“该死的对,那个该死的混蛋就是该死的巫马王!”丝朵儿咬牙切齿的诅咒。
“大神!”爱西芙惊叹。
“没那么高级啦,他只是巫马王而已啦!”
“……没错,他那么厉害,我们早该想到了,但因为他是从西方大地来的,而我们一直以为巫马王在东方大地,所以没想到那边,是我们糊涂!”
“糊涂个屁!”丝朵儿又吼起来了。“他自己为什么下承认?”
爱西芙想了一想。“我想他一定有他的原因。”
丝朵儿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表示不予苟同。爱西芙注视她片刻,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丝朵儿。”
“干嘛?”
“你真的把他赶出门了?”
“对,我把他送我的东西全还给他了!”
爱西芙闭闭眼,摇摇头,再睁眼。
“那么,雅洛蓝要是回来找你,你必须允许他进入你的屋子。”
“死也不!”
“但他是巫马王!”
“就算他是帝神也不行!”
“丝朵儿……”
“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话落,丝朵儿猛然跳起来,一溜烟跑不见了,爱西芙根本来不及阻止,她缓缓起身,深深叹气。
“这下子可麻烦了,丝朵儿一旦真的拗起来,可不好应付呢!”
“雅洛蓝是巫马王?”玛荷瑞尚未从震惊中回复过来。“骗人的吧?”
“我一点也不怀疑,除了巫马王,谁能向雷神借雷?”
“但……但……巫马王竟然是丝朵儿的禁脔?”
“丈夫。”
“……他会回来吗?”
二定会,当初是他主动要求做丝朵儿的禁鸾,可见他有多么喜欢丝朵儿,所以他一定会回来找她。”
“如果他不回来呢?”
爱西芙耸耸肩,回身步向马厩。
不回来?
那她只好把巫马后绑去交给巫马王啰!
第六章
跟随雅洛蓝回女萝城的人并下多,只有神官、嘉肯、唐恩和席特,以及巫马王特卫队,安杰带领黑武士军团仍守在吞云谷,妮贝拉和茜亚一起被强制遣送离开圣湖之地。
起初,他们是以媲美飞翔的速度策马狂奔,期望能在半途中便追上丝朵儿,可是不到半天功夫,雅洛蓝的速度就开始减慢了,随著他摇晃不定的身子,马匹前行的速度也愈来愈慢。
直至此刻,他整个人都趴在马上,半边身子都是红色的,鲜血一路沿著马身滴落到地上,从一滴滴,到一丝丝,再到一摊摊……
“雅洛蓝,休息一下吧!”
“……”
“雅洛蓝,这样速度反而慢呀!”
“……”
几个人看过来看过去,然后,很有默契的同时移动位置,前后左右团团包围住雅洛蓝,当雅洛蓝开始往下滑时,五、六只手一起捉住他。
队伍停下来了。
“我就怕会这样!”唐恩苦笑。
“扎营吧,恐怕他会昏迷一阵子了!”嘉肯无奈道。
“会超过七天吗?”席特担心地问。
“……”神官默然无言。
最好不会,否则大家只好夹紧尾巴陪雅洛蓝一起吃苦果,而那苦果究竟会有多难吃……
天,他简直不敢想像!
回到女萝城四天,丝朵儿就被爱西芙缠了四天,缠到快抓狂暴毙,一见到爱西芙,她就像见了鬼一样拔腿就逃,就算训练一半也会半途开溜,天底下大概也只有爱西芙会让她怕成这样。
不管怎么说,爱西芙总是她亲大姊,而且爱西芙向来是最疼她的。
“丝朵……可恶,又被她逃了!”爱西芙懊恼的直跺脚。
而丝朵儿一路逃,不敢逃回家,只好逃到圣湖去避难,起码那里除了雅洛蓝之外,其他人谁也进不去。
盘膝坐在圣湖畔,她怔愣望著湖中的人形石发呆。
她到底哪里错了,为什么爱西芙一定要这样缠著她碎碎念呢?明明是她和雅洛蓝的家务事,爱西芙干嘛一定要硬Сhā进来客串婆婆妈妈?
话说回来,其实她也不想冒这么大的火,她又不是那种小气巴拉的人,谁没骗过人,她自己也说过谎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火山就是不受控制的爆发了,究竟是为什么呢?
啊啊啊,知道了,是因为那两个女人。
一个是和雅洛蓝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雅洛蓝最疼爱她了,为了她,雅洛蓝拒绝了摩克王的妹妹的婚事;另一个是北方大地摩克王的妹妹,巫马王配公王,公主配巫马王,这才相称相配,不是吗?
而她又算什么,不过是女萝族的圣湖守护者而已。
对,如果不是因为先碰上她们,又是从她们口中得知那件事,她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但偏偏她先撞上了她们,心情就是一整个不爽,然后这件事还没解决又得知另一件事,两罪并发,她当场爆烂了。
不过认真比较起来的话,她更在意的是那两个女人,一个青梅竹马,一位高贵的公主,他打算收她们做小老婆吗?
见鬼,就算他真的收她们做小老婆又如何?
她可以收禁脔,他当然也可以收小老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所有女萝族的女人不都是这样,她有什么好飙火的?
真正该死,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家子气了?
“怎么办?”
“……”
“今天第七天了,但雅洛蓝一直没有清醒,怎么办?”
“……”
“神官,你是千年成精的老狐狸,还不赶快想个办法……哎哟,神官,你干嘛K我?”
神官面无表情的收回拳头,若有所思的望著雅洛蓝,片刻后,眉宇轻蹙。
“他醒了。”
闻言,其他三人惊喜地先后看过去,果见雅洛蓝睁开双眼了,而且头一句话就
是……
“今天是第几天?”
“第七天。”
“还有多远?”
“最快半天时间的路程。”
“现在什么时候?”
“旭日刚升。”
雅洛蓝闭闭眼,睁开。“扶我起来。”
为免再被威胁说要杀了他们,几双手一起扶他起来,再由西麦搀扶他到帐篷外上马。
“我先走!”
“耶?”
眼看雅洛蓝自顾自先走人,众人不禁一阵错愕,随即慌慌张张的各自跳上马急追上去。
“留两个人收拾帐篷,其他人快追!”
大神保佑,雅洛蓝千万不要半途又昏倒了!
奇怪,今天都没见到爱西芙和玛荷瑞,她们到哪里去了呢?
累了一整天,傍晚时分,丝朵儿回到自己家门口,在打开门之前,她还纳闷的想说为什么今天都没见到两位姊姊,没想到门打开,她甫踏入屋内两步,身后便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总算逮到你了!”
“不会吧?”丝朵儿低喃,回转身,苦笑,果然是她亲爱的姊姊们,一整天不见人影,原来是躲在她家等著逮人。
她是逃犯吗?
“现在,给我坐下!”爱西芙大声命令,并示意玛荷瑞去点油灯。
“爱西芙……”
“坐下!”
丝朵儿不情不愿的在桌旁落座,爱西芙也在右边坐下,玛荷瑞掌灯过来在左边陪坐。
“干嘛吗?”
“我要你回去找雅洛蓝,要求上他的床。”
丝朵儿怔了怔,旋即勃然色变尖声大叫,“什么?”女萝族的女人主动要求上男人的床,表示她放弃自己所有权利,甘愿臣服于男人之下,这种示弱的鸟事她怎能做!“你杀了我吧!”
“丝朵儿!”爱西芙怒暍。“你别忘了巫马王是谁!”
“我……”丝朵儿张著嘴僵住。
“巫马王是圣湖之地的真主,是未来统一世界的霸主,而你不仅要巫马王臣服于你,还把他赶出家门,这等同于背叛巫马王,你是存心要害我们女萝族被摒弃于大神的眷顾之外吗?”爱西芙愤怒的质问。
“……”好过分,居然拿整个女萝族来压她!
见丝朵儿不吭声,爱西芙以为她有在反省了,这才放软了声音。
“丝朵儿,我知道你是个勇敢的女萝族战士,所以在考虑到自己之前,你更应该先考虑到全族的利益……”她语重心长地说。“巫马王是圣湖之地的真主,不但你要臣服于他,整个女萝族都要臣服于他,你懂吗?”
丝朵儿咬著下唇,“但我……我是女萝族战士,怎能如此窝囊……”她挣扎著辩驳。
爱西芙翻了一下白眼。“他是巫马王,比你大!”
“他明明是我的禁脔……”
“是他自愿,又不是你打赢他,你又有什么好嚣张的?更何况,他已经是你的丈夫了!”
“可……可是他骗我……”
“他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他又没有来找我……”
“所以我要你去找他。”
“可恶!”
“你在骂谁?”
“……我自己。”
爱西芙差点笑出来,咳了一下硬憋住,推推丝朵儿。
“好了,去准备一下,尽早出发回吞云谷去见他吧!”
“现在?”丝朵儿惊叫。“天都快黑了耶!”
“现在!”爱西芙沉下脸去,斩钉截铁地命令,眼神清清楚楚表明:你不去,我就绑你去!”
别说笑了,这种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谁要给他摸黑赶路!
“明天啦!”
“现在!”
“爱西芙……”
“现。在!”
“可是……可是……啊,我去开门!”
丝朵儿慌慌张张逃去开门,庆幸正巧有人在这时候来敲门,多少给她一点缓冲时间,让她脑筋急转弯一下,想想有什么借口可以敷衍了事。
谁知门一开,她的脑袋瞬间停机,震惊的脱口尖叫,“雅洛蓝!”
门外,雅洛蓝几乎整个身子都挂在西麦的臂弯上,半边身全是血,脸色惨白,银眸盈满央求,唇畔噙著一抹可怜兮兮的笑。
“朵儿,我好累,可以……可以进去吗?”
二话下说,丝朵儿立刻钻进雅洛蓝另一条手臂下,和西麦一起将雅洛蓝撑进屋里,一入屋,雅洛蓝便两腿站不住地瘫软了,他们几乎是把他拖进卧室里的。
不管之前她有多么愤慨恼怒,在见到雅洛蓝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躺上床后,可以看得出雅洛蓝疲弱得几乎睁不开眼了,但他仍硬瞠大眸子,泛起一丝得意的笑。
“我赶上了,今天是第七天,你也允许我进你的屋子里来了,所以,我还是你的丈夫!”说著,他把内装有“黑日”和夜光珠的袋子放到她手上。“你的。”之后,他才放心的阖上眼,昏睡过去了。
随后进屋的唐恩立刻接手为他处理伤处。
“丝朵儿。”
丝朵儿回眸。“神官?”
神官望定她,目光温和,表情诚恳。“丝朵儿,请你相信雅洛蓝,他瞒著你是有原因的,而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请你耐心一点,不要追问他,总有一天你会了解的。”
丝朵儿怔愣地与他对视好半晌后,叹气。
“好吧!”她默默取出“黑日”戴回颈项,再把夜光珠的袋于挂在腰带上。
眼见雅洛蓝那样拚老命的赶回来——他的血大概全流光了,她除了心疼之外,实在是再也气不起来了。
好吧,等他痊愈之后,再来跟他大战一场!
翌日清晨,丝朵儿正在料理早餐,背后,嘉肯与席待在那里比手画脚,又使眼色又歪嘴巴,最后,嘉肯指指席特,席特一脸滑稽的指住自己的鼻子,摇头,嘉肯猛然推他一把,席特无奈长叹。
“呃,丝朵儿。”
“干嘛?”
“你不问问妮贝拉和茜亚到哪里去了吗?”
“……留在吞云谷?”
“不,妮贝拉被风王狠狠揍了一顿ρi股之后,强制送回西方大地去了;至于茜亚,她也被强制送到木王那里去,再由木王送回北方大地。摩克王正在跟我们打仗,她留在西方大地实在不妥当。”
“……喔。”
见她没什么特别反应,说话声音也很平板,席特无措的两手一摊,再指指嘉肯,意谓:轮到他上场了!
嘉肯抓抓头发。“丝朵儿,呃,老实说,妮贝拉的确从小就喜欢雅洛蓝,可是雅洛蓝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一直在躲她,事实上,他们已经四年没见过面了,所以请相信我,妮贝拉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妮贝拉是你的宝贝女儿不是吗?”
嘉肯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众所皆知,巫马王与黑发神女的伴侣必须由他们自己选择,谁也不能勉强他们,我也不能。而且……”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如果能让你安心一点的话,呃,其实妮贝拉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她是大战过后,我们在一处废弃的村子里捡到的孤儿……”
“咦?”丝朵儿愕然回身,菜刀也跟著刷过来,嘉肯即时闪开一步,差点被她剖腹开膛。“她是孤儿?”
嘉肯颔首。“为免造成她心灵上的伤害,我们彻底隐瞒了这件事,想让她快快乐乐的长大,除了我和我老婆之外,也只有神官和雅洛蓝知道实情,甚至连安杰都不知道。”
“真可怜!”丝朵儿诚心的低语。虽然她也是很早就成为孤儿,但起码她还有两个姊姊。
“还有茜亚,凭良心说,不用提雅洛蓝,连我们都对她很头大,要知道,莎拉王妃之所以向雅洛蓝提出这件婚事,纯粹是基于私人的野心,这种联姻,我们可不敢领教,马上就拒绝了!”
“原来他是因为这样才拒绝婚事,而不是为了妮贝拉。”丝朵儿喃喃道。
“当然不是!”嘉肯忙道。“这桩婚事只是一件麻烦,绝不是什么好事!”
丝朵儿的表情很明显的柔和多了。“雅洛蓝真的不喜欢她们?”
“不是不喜欢,但在他眼里,妮贝拉只是个小妹妹,茜亚他根本没见过,何来喜不喜欢?”嘉肯话说得很老实。“当然,我不想骗你,想嫁给巫马王的人跟山一样多,但雅洛蓝坚持要自己找老婆,整整四年,他四处找、到处寻,最后……”
他指指她。“他找到了你。在西方大地,他高高在上;但在你面前,他低声下气,情愿委身做你的禁脔,一意认定了你,难道你还不相信他的心意?”
丝朵儿抿抿唇,转回身去继续忙碌,“其实我也不是不相信他啦,只是……”她耸耸肩。“一下子跑出两个女人来,一下子又得知我的禁脔竟然是巫马王,我有点,呃,不太能接受。”
“我明白、我明白,”嘉肯忍俊不住。“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禁脔,你净可以凌虐他到死,但他偏偏是巫马王,你们的地位就反过来了。”
丝朵儿回眸瞪他一眼。“不说这个了,说说为什么又调五万人马过来呢?”
嘉肯笑容敛去,神情转凝重。“雅洛蓝决定攻打南方大地。”
“谁领军?”
“雅洛蓝。”
“他领军?”丝朵儿惊叫,又刷一下转过身来,菜刀闪著亮晃晃的光芒,嘉肯再退三大步。“他怎么领军?用爬的吗?”
“我们也不赞成,所以希望等他好一点之后,你能够跟他谈谈。”
“谈谈?”丝朵儿冷笑,再转回去用力剁洋葱。“不必谈,我会“命令”他,如果他不听,哼哼,我再把他赶出去一次!”
嘉肯呆了呆,席特再也忍不住放声爆笑。
可怜的雅洛蓝,他那个巫马王做得可真窝囊啊!
一个月后——
像只最听话的小狗狗,雅洛蓝乖乖喝完浓肉汤,再喝光苦到不行的药,摇著尾巴扬起讨好的笑。
“喝完了,”他把碗还给丝朵儿。“可以给我一个亲亲吗?”
“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哈巴狗?”丝朵儿又好笑又好气的在他嘟起的唇上亲了一下。“好了,你再睡一下吧!”
表面上,雅洛蓝的精神似乎已回复得差不多,好像再过几天就可以下床了,其实不然,他的脸色依然十分苍白,总是清醒不久就累了,显见他的血气仍未恢复,伤势未愈不堪负荷,但他老爱逞强,拚命吵著要下床,大家都快被他烦死了。
“我还不累。”他捏捏她的手。“帮我去叫西麦进来好吗?”
丝朵儿眼睛眯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又改变主意,出房叫人去了。
原来他是要叫西麦去找人,不久后,小小的卧室里挤满了人,神官、嘉肯、唐恩、席特、爱西芙和丝朵儿,除了丝朵儿坐在床沿,其他人都罚站。
雅洛蓝收起嬉皮笑脸,缓缓环视众人一圈。
“我们必须出发到南方大地了!”他迅速掩住丝朵儿的嘴。“别说,我知道,他们一定要你来阻止我,不过请先听我说完,之后再由你说,好不好?”
丝朵儿阖上嘴,不吭声了,雅洛蓝开心的偷亲她一下。
“咳咳,夜之女神之所以会到人界来的目的,”他一边揉著被敲痛的脑袋,一边说。“火魔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目的是寻求让基纳魔神复活的办法……”
“让基纳魔神复活?”众人齐声惊叫。
“当年大战之前,前任沙达王妃和莎里耶公主都已怀孕,为防万一,基纳魔神分出部分灵体藏在她们肚于里的胎儿体内,他很聪明,把灵体和神力分开,所以精灵王察觉不到……”
雅洛蓝说得很慢,众人听得两眼愈睁愈大。
“起初,夜之女神以为是在列坦尼和莎拉王妃身上,但莎拉已嫁给摩克,因此她尽全力帮助列坦尼,打算替基纳魔神征服这个世界之后,再强迫莎拉跟列坦尼在一起。不过……”
他只不过顿一下喘口气,大家就一起叫起来。
“不过什么,快说呀!”
雅洛蓝莞尔。“别急,我正要说。不过,两个多月前,托拿特弓虽暴了梅丽妲,精灵王立刻察觉到基纳魔神的灵体和神力结合在一起了……”
“原来是在托拿特和梅丽坦身上!”众人惊呼。
“对,梅丽妲怀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要满一百零一天就会出生,那将是拥有人类肉身的基纳魔神,出生一百零一天后他就会长大成|人,但届时他也只有原基纳魔神十分之一的魔力,他必须吃下餍魔之地的七只怪物,因为……”
“餍魔之地的七只怪物?”爱西芙、丝朵儿和席特齐声问。
雅洛蓝瞟一下神官,后者立刻代替他做解释,好让他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餍魔之地的七只怪物是……”
神官的解释十分简洁,花费的时间并不多,可是当他说完之后,雅洛蓝也已睡著了。所有视线齐聚他身上,见他熟睡后疲态尽露,根本没办法下床。
“他这副样子真的能到南方大地吗?”席特小小声嘟囔。
“看样子是不能。”神官附和。
“我也认为不能。”嘉肯再加一票。
“应该是不……”
“不能也得能!”大家以为睡著了的雅洛蓝竟然出声了。
“吓死人了,雅洛蓝,”唐恩拍拍胸脯。“还以为你睡著了!”
雅洛蓝睁眼,微笑。“在孩子出生之前,我必须赶去除掉那个胎儿,所以我不去不行。”
“我们也行啊!”嘉肯反驳。
“当然,你们任何人都行,但你们在杀死胎儿的同时也会杀死梅丽妲,”雅洛蓝无奈道.“只有我才有办法不伤害梅丽妲而除去胎儿,不过要在她的同意之下,如果她不同意,我就没办法不杀死她而除去胎儿,那么,任何人都可以下手.”
“你不在乎杀死她?”丝朵儿意有所指地问。
这女人!
雅洛蓝轻笑。“为什么要在乎?为了除去基纳魔神,牺牲她也是不得已的,更何况,她可以再转世为人,下辈子这个世界应该会更好。”
丝朵儿睁大眼,似乎有点意外雅洛蓝会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战场上杀人是理所当然的,但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女人,不觉得太过于心狠手辣了吗?
“不要以为如此做心太狠,”神官似乎能看得出她未出口的想法。“倘若你亲身经历过当年那场神魔大战,你就会明白,即使是牺牲一个无辜的小孩也是必要的,所以……”
不必亲身经历,一提起那场大战,丝朵儿马上颖悟了。
“我明白了,为了要除去基纳魔神,当年的风王牺牲自己的生命、灵魂,情愿从此消失,现在只不过是牺牲一条生命又算得了什么,起码她还有再世的机会,而风王,他已经没有任何将来了……”
她是凝视著雅洛蓝说话的,因为前任风王是他的父亲。
“这种感受你一定最深刻,因为你连见你父亲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我要告诉你,在所有人心目中,你父亲已经成为神祇般的存在,虽然他消失了,但……你为什么这种表情?”
她愈说,雅洛蓝的神情就愈怪异,说到后来,雅洛蓝捂著额头暗暗呻吟,哭笑不得。
他?神祇?
饶了他吧!
“呃,没什么。”神官、嘉肯和唐恩,雅洛蓝一个个轮流瞪过去,因为他们都在偷笑。
“我是想说,现在你们应该都明白我们非立刻赶到南方大地不可的原因了吧?我承认我的身体状况不佳,可是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闻言,大家不由面面相对,默然无语,因为雅洛蓝说的是事实,非常紧迫的事实。
“坐船的时候还好,你可以请风之精灵、海之精灵帮忙,但是……”神官沉吟道。“从这里到海边的路途,坐马车或骑马都过于颠簸,走路既慢又辛苦,更别提你连站都站不稳……”
唐恩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瞄一下丝朵儿,又闭上嘴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呢?”嘉肯懊恼的猛敲自己的脑袋。
“用抬板吧!”丝朵儿突然说。
“抬板?”雅洛蓝不可思议的喃喃重复,随即变脸大叫,“不要!”
丝朵儿没理会他,兀自说她的。“我们可以做大一点,愈多人抬愈快又稳,他还可以舒舒服服的在上面休息,甚至睡觉。”
“我拒绝!”雅洛蓝又大叫。
神官也没理会他。“抬板是什么?”
“我反对!”雅洛蓝再大叫。
“简单来讲,就是一块大板子,用横杠吊绳来抬,”丝朵儿简单解释。“板子要厚一点,再铺上厚厚的垫子,那样就很舒服了。”
“我抗议!”雅洛蓝继续大叫。
“嗯嗯,我懂了!”神官连连点头赞同。“那么,我建议再加上顶蓬,如此一来,他就不会晒到太阳了。”
“……”雅洛蓝不吱声了,但他的嘴翘得比天还高。
“再围上纱幔,免得蚊虫咬人。”这是嘉肯的提议。
“……”雅洛蓝倒头便睡,还拿背对著他们,以示无言的抗议。
“真是奇怪,”席特看著雅洛蓝孩子气的举动,不由纳闷得很,“那不是很舒服吗?他为什么生气?”
“因为那原本不是抬人的。”丝朵儿的嘴角在抽筋。
“那是抬什么?”
“死牛、死马、死猪。”
第七章
南方大地依然热得像火在烤,炽烈的阳光比毒蛇更毒,一望无际的黄沙,闷沉沉的热气,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只有苦不堪言四个字可以形容。
但是……
“巫马王,要不要来点冰凉的西瓜?”
“巫马王,芒果好甜呢!”
在残罗族领地内,赫然已是另一番景象。
黑褐色的肥沃泥土,清澈冰冷的溪水,成群的牛羊与快乐的牧人倘佯在绿油油的青草树丛之间,天真的孩童们欢欣愉快的在广场上嬉戏,破烂的屋子重建了,高耸的城墙坚固地保卫著纯朴的人民,凡是缺乏的物质全由东方大地毫不吝惜的提供过来,他们已经什么也不缺了,日子过得平顺又充足。
被隔绝在结界另一边的炽阳黄沙,已是过去的历史了。
“巫马王,荔枝又圆又大喔!”
“巫马王,这母鸡又肥又壮,炖汤很补的哟!”
从海边到残罗城,沿路上不断有人虔诚地献上他们恳挚的心意,他们知道,如今的美好生活是巫马王所赐予的,他们满心感恩,诚心诚意奉上他们的忠诚,雅洛蓝还真有点承受不起如此炽热的心意。
“天,都放满了!”
雅洛蓝啼笑皆非的环顾四周,抬板,不,抬轿——他坚持换这个名字——内堆满了新鲜水果蔬菜与各种各样的营养食物,软绵绵的靠垫上还睡著一只肥嘟嘟的母鸡,别说躺,他几乎没地方坐了。
“救命!”他扯一扯随侍在一旁的西麦。“再堆上来,我会被压死!”
于是,中途停下来休息时,西麦忙著把堆在抬轿内的水果食物搬到一匹载货的驴子上,而唐恩则照例来为雅洛蓝检查伤势。
“如何?我什么时候可以自己走?”
@奇@“这个嘛……”唐恩仔细检查,认真思考。“我勉强同意,但你务必要答应,行动不能太粗鲁,累了一定要休息。”
@书@“没问题!没问题!我最听话了!”雅洛蓝眉开眼笑的满口应允。
@网@他最听话?
天要塌了!
唐恩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对了,我想问你一件事。”
雅洛蓝乖乖躺著让唐恩为他重新扎好绷带。“什么事?”
唐恩瞄一下前方的丝朵儿,确定她听不见之后,他才压低声音问:“为什么不请风之精灵或精灵王直接送你过来?”
“我也想啊,可是……”雅洛蓝哀怨的扁了一下嘴。“风魔不允许。”
“为什么?”
“因为他是高傲的大神,让精灵王或风之精灵送他过来,太没面子了!”
“没……没面子?”唐恩哭笑不得。“那他……”
“风魔是可以自己直接过来,不过……”雅洛蓝无奈的拍拍胸前的绷带。“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承受不了他的风,伤势一定会加重。”
唐恩怔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想到大神的人性也如此强烈。”
雅洛蓝滑稽的挤挤眼。“不然怎会冒出一个基纳魔神来?既有善恶,又怎少得了其他人性面。”
“说得也是。”唐恩轻叹。“好了,你最好到残罗城之后再下去自己走。”
“好好好,我会躺在这里,直到残罗城!”雅洛蓝挥手赶走唐恩,再满面笑容的迎接丝朵儿。“朵儿,我好想你喔!”
“真恶!”丝朵儿受不了的捂著额头。
“好嘛、好嘛!”雅洛蓝喜滋滋的握住她的柔荑——软软的,女人的手摸起来就是这么舒服。“你和嘉肯、卡罗他们谈了些什么呢?”
“卡罗派人到沙达城探听到一些消息……”丝朵儿侧身坐上抬轿。“列坦尼回来之后,火之巫女就命令他暂停攻打圣湖之地,全力护卫神庙,而梅丽妲也有三个多月不见踪影,相信是被巫女藏在神庙里了。”
“嗯,这我知道了,还有呢?”
“自从托拿特加入战局之后,彪皇王的军队逐渐抵挡不住了,托拿特的战船业已逼近到雪月岛附近。”
“那也不奇怪,残罗王死了之后,金魔依附到托拿特身上去了,倘若金魔没有觉醒,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金魔在托拿特身上……”雅洛蓝喃喃咕哝,继而扬声大喊,“嘉肯!”
嘉肯立刻应声而来,连神官和席特也过来了。
“什么事?”
“叫唐恩立刻赶回西方大地……”
“不行!”嘉肯绝然反对。“唐恩必须留在你身边!”
“但洛司必须……”
“无论如何,唐恩必须留下来!”
“嘉肯,别忘了我是巫马王……”雅洛蓝又想用以上压下那一招了,可惜他忘了旁边还有一位比他更伟大的人物。
“伯父要留下来!”不容雅洛蓝再多说,丝朵儿果断的做下最后结论。
巫马后的懿旨,卑微低下的巫马王哪敢不从!
雅洛蓝马上退一百万步。“好好好,那就通知安杰即刻赶回西方大地,还有圭南的儿子阿……阿……”
“阿瑞斯。”
“对,对,叫安杰和阿瑞斯接替洛司负责西方大地的防卫,洛司再赶去支援圭南的军队,只有金神才对付得了金魔。”雅洛蓝迅速命令道。“另外,还要通知闇月和瞑星立刻赶到水魔、木魔和上魔的囚禁岛,尽全力加强结界,倘若我的预感没有错误,很快就会有人去救他们了。”
嘉肯神情一凛,“好,我马上叫人去通知!”话落,转身要离去。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雅洛蓝挺了一下身子,丝朵儿马上把靠垫放到他身后,好让他舒适的靠著。“还有一个人,我们一直没提到……”
“谁?”众人异口同声问。
“当年那两个女人……”
“你是说前任沙达王妃和莎里耶公主?”神官问。“前任沙达王妃已经死了,你要提的是莎里耶公主吗?”
“不,前任沙达王妃并没有死,她就是如今的火之巫女。”雅洛蓝慢条斯理的说。“夜之女神依附到她身上之后,为了躲过精灵王的察觉,她必须躲在神庙里,所以才会假说她死了。”
“原来如此。”神官有点惊讶。“那么你要提的是火之巫女?”
“不,我要提的是莎里耶,你还记得她在哪里吗?”雅洛蓝反问。
“如果我没记错,她应该在无名之地。”神官看一下嘉肯,后者点头。“当年她在合影之地生下双胞胎,不到十年,前任彪皇王去世,她就丢下双胞胎回到东方大地和圭南抢夺王位。靠圭南自己的话,恐怕王位早就被莎里耶抢去了……”
他又瞥一眼嘉肯。“幸好圭南有嘉肯的支持,于是莎里耶就带著支持她的人离开东方大地到无名之地去称王,记得她起码带走了东方大地三分之一的人民……”
“不对,只有四分之一。”嘉肯修正道。“不过无名之地并不大,只有圣湖之地的三分之一大小而已,而且至少有七成是大小岩石,无法耕种,连杂草也长下出来,生存不易,我们都不认为她能够撑多久。”
无名之地是唯一不属于大战前原有的陆地,而是完全由海底无中生有突然冒出来的陆块,并不适宜人类生活。
“你们都认为错了。”雅洛蓝缓缓闭上双眸。“莎里耶虽然任性霸道,但她确实是个统治国家的人才,无名之地虽不适宜耕种,但近海之处却有许多大小岛正宜耕种或畜牧,她充分利用了那些岛屿,很快就在无名之地建立起她的国家。”
“真厉害!”嘉肯赞叹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
“我想我是希望她能够安分守己的营建她自己的国家,”雅洛蓝低语。“免得圭南有一天必须和自己的亲妹妹对战。”
“圭南非常清楚自己的立场,否则他就不会和自己的亲外甥对战。最重要的是……”神官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这是巫马王统一世界的战争,就算你不去找她,她也会来找你的!”
雅洛蓝睁眼,颔首。“莎里耶的王国——兰皇王国——从来不与外界接触,直到托拿特加入战争,莎里耶马上派人去和托拿特谈话,我在猜想,她已经决定要加入这场战争了!”
“她有派人去找莎拉王妃吗?”席特突然Сhā进来。
“有,但是……”雅洛蓝轻轻叹气。“由于莎拉身上有基纳魔神的魔力——应该是在莎里耶的肚子里时得到的,精灵王一接近就会被察觉,因此不知道他们谈了此一什么。”
其他四人面面相对。“这下子可麻烦了!”
“所以……”雅洛蓝目注席特,“席特,我要你率领两万人马到无名之地附近海面监视,莎里耶打算出兵,你就尽全力阻挡。”再转注嘉肯。“嘉肯,调两万人马给席特!”
“难怪你要增调那么多人过来!”嘉肯低低咕哝。
“我?”席特则是又惊又喜。“指挥黑武士军团?他们会听我的吗?”
“我要他们听你的,他们就会听你的!”嘉肯向席特勾勾手指头。“走吧!”
神官望著嘉肯与席特并肩离去一段距离后,才回过头来问雅洛蓝。
“你认为呢?”
“我认为?”雅洛蓝淡淡一哂。“我认为这将是一场大混战,我们必然会腹背受敌,必须同时面对南方大地、北方大地、无名之地与闇影之地的军队。但是他们之间也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大家都不会太好过……”
他微显疲乏的再度阖上眼,“列坦尼、莎拉和莎里耶都有征服世界的欲望,托拿特是莎里耶的儿子、莎拉的弟弟,但他心里只有梅丽坦,这已经够混乱了,倘若再加上基纳魔神就更不得了,所以我们必须尽快除去梅丽妲肚子里的胎儿,不然……这场战争会……更惨……烈……”话愈说愈慢,最后,没声音了。
“他睡著了。”丝朵儿说,语声轻得不能再轻,就怕吵醒他。
“他应该要再休养两、三个月的,可是……”神官忧虑的长叹。“这场战争没有他不行啊!”
“为什么一定要他?”心里明明知道答案,丝朵儿仍忍不住脱口而出。
“因为没有人对付得了夜之女神,只有他。”
“但他的伤尚未痊愈呀!”
见神官装乌龟闷头不吭声,丝朵儿不禁怒火往上窜,头顶开始冒浓烟了。
“可恶,为什么每次都要把一切都推给他,一次不够又来一次,难道他吃的苦还不够多吗?狄修斯又不是自愿的,他……”
怒气爆发一半突然熄火,丝朵儿张著嘴呆住,神官也惊奇地睁大眼盯住她。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什么?”丝朵儿喃喃自问。“我也不知道我说什么?我说了什么吗?”
“但是你刚刚的确说……”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丝朵儿大叫著跳起来,匆匆落跑,一路跑一路质问自己。
她为什么那么说?
她又想说什么?
该死的狄修斯到底是谁?
重建后的残罗城中央有一座最豪华、最恢弘的宅邸,雅洛蓝等人住进去之后才知道,这座宅邸平常是空无一人的,因为它是专供巫马王、水王等来帮助他们的人居住的。
“让我好好睡两天,然后就可以出发了!”雅洛蓝说。
每个人都在心里又吼又骂的坚决反对到底,但嘴里什么也说不出口,因为距离基纳魔神出世的日子没多少天了。
“你好好睡吧!”丝朵儿只能这么说。
尽管她比谁都反对,看他那么辛苦,她好不心疼,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因为那不是女萝族战士该有的感情,她不想阻止自己这份感情,可是至少要隐藏起来,免得被人家看轻女萝族战士,以为所有的女萝战士都跟她一样“软弱”。
“亲亲我。”众人一离开卧室,雅洛蓝就像个小婴儿似的向丝朵儿撒娇。
“真是啰唆!”嘴里虽这么说,但丝朵儿仍温柔的亲亲他——这个温柔绝不是有意的,而是不由自主的。“好了,快睡吧!”她为他拉好被子,然后坐在一旁陪伴他,因为知道他喜欢握著她的手睡觉。
突然,她脑海中又浮现那种既陌生又熟悉的影像。
自雅洛蓝这回受伤开始,不时出现在她脑海中的不再是一幕幕的影像,而是一段段的影像,总是雅洛蓝和那个黑发黑眼少女的相处片段,就如此刻,她脑海中的少女正在用嘴哺喂雅洛蓝吃东西,但那少女却唤他狄修斯……
“雅洛蓝。”
“嗯?”低应声透著浓浓的睡意。
“你知道狄修斯是谁吗?”
静默一晌后,雅洛蓝猛然睁眼,睡意全失,银亮的眸子闪耀著惊人的异采。
“你说谁?”
“狄修斯,你认识他吗?”丝朵儿认真地询问。
“你怎会知道这个名字?”雅洛蓝兴奋的追问。
“我……”她该怎么说?说是在她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来的?“呃,算了,当我没问过!”搞不好他会说她在作梦……说不定她真的在作梦……最好是……
“我认识他!”雅洛蓝连忙回答她的问题.
“咦?你真的认识他?”丝朵儿一脸惊讶。“他是谁?”
雅洛蓝并没有立刻回覆她,反而盯著她的眼看了半天。
“朵儿,你知道你的眼睛几乎全黑了,只剩下一圈浅浅的蓝色吗?”
“是吗?”眼睛会变色自然是很奇怪的事,但不知为何,她却不在意,好像那是很正常的改变,如同洗过澡后要换干净的衣服一样稀松平常。“快告诉我狄修斯是谁?”
雅洛蓝还是没回答她,反又问回她,“你猜呢?”
她猜?
这个名字她连听都没听过,怎么猜?
“是你!”她自己都没想到会脱口说出这种答案,一出口后便大大呆了一下,马上改口。“不,我是说,狄修斯是你父亲,前任风王?”
那么相似,除了他父亲之外,还会有什么可能?总不会是他未出世的儿子吧?
雅洛蓝笑得很开心。“答对了!”两个答案都对!
“果然!”难怪两人会如此相似,可是……得知答案之后,她却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满头雾煞煞。
为什么她脑海中会出现他父亲的影像呢?
沙达城外的红上山上——
雅洛蓝高高在上的眺望沙达城外的战况,唇泛满意的微笑。
任谁也抵挡不住黑武士军团的攻击,而火魔有火神来牵制,果然如他所预料般顺利。
“一面倒……”唐恩喃喃道。“奇怪,巫女为何没出现呢?”
“她就快出现了,所以……”雅洛蓝转身走回抬轿。“我们也该过去了。”
“要用到“那个”了吗?”神官尾随在他后头问。
“那个?哪个?”丝朵儿紧伴在雅洛蓝身侧。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雅洛蓝神秘的笑笑,偏腿上了抬轿。“走吧,西麦,到沙达城去!”
所有的巫马王特卫队和风王特卫队都团团保护在四周,使抬轿畅行无阻的自战场中间通行过去,两旁杀声震天,肉在抛、血在溅,命是不值钱的,直到沙达城门外,战况更是激烈。
“城门还紧闭著,巫女并没有出现。”丝朵儿说出所见。
“巫女早就出来了,”雅洛蓝抬腿下轿,脸往上仰。“她在上面。”
闻言,每张脸都往上仰,恰好对上一张自箭垛朝下俯望的艳丽脸庞。
“果然是前沙达王妃。”唐恩咕哝。
“现在是火之巫女。”丝朵儿纠正。
“也是夜之女神。”神官补充,再问:“要拿出来了吗?”
“嗯嗯,可以拿出来准备了。”雅洛蓝双手后背,笑著对巫女点点头,好像在跟老朋友打招呼似的。“巫女,好久不见了!”
巫女冰冷的眸子像结了冰的琥珀。“原来你就是巫马王。”
“很失望没杀死我吗?”雅洛蓝调侃道。“那么现在你打算如何呢?”
“我绝不会让你来妨碍我!”巫女神情坚定的宣布。
“那可难说,你忘了……”雅洛蓝回眸,神官正好将一个布包的东西掀开来,赫然是一条手臂。“我有这个吗?”
她的右手臂,雅洛蓝的巨剑仍钉透在那上面,所以她才收下回去!
巫女佛然变色。“你想做什么,利用那个杀死我吗?”
“不,帝神尚未决定要如何处置你,所以我不能杀你,但是……”雅洛蓝似乎有点遗憾的摇头否认。“我可以用这个制住你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只要够我去除掉梅丽妲公主肚子里的孩子就行了。”
“你找不到她的!”巫女胸有成竹的说。
“那是我的事。”
“就算你找到她,你也不敢杀她!”
雅洛蓝挑了一下眉。“那也是我的事。”
巫女脸颊抽搐了一下。“巫马王,这个世界很大。”
这个世界很大?
雅洛蓝怔了一下。“所以?”是又怎样,关他什么事?
“两人平分的话,还是不小。”巫女一本正经的提议。
雅洛蓝呆了呆,蓦而放声大笑,“巫女,你可真有把握啊!”他嘲讽道。“不过很遗憾,其实我对统一这个世界并没有兴趣,但也不能容许这个世界被其他人征服,这是我的宿命,我也很无奈呀!”他好可怜喔!
“你……”巫女恨得差点咬碎牙齿。“你真要跟我作对?”
“你说错了,夜之女神,明明是你要跟我作对的!”雅洛蓝吊儿郎当地勾起不在意的笑。“我原就属于人界,是你偷溜出天界到人界来找我麻烦,怎能说是我跟你作对呢?”
“没得商量?”
“有啊,请你快快滚回天界去,我可以放你一马!”
闻言,巫女眸中杀机暴起,左臂倏扬,一道黑影电光石火般咻一下疾射向雅洛蓝,速度快得根本没有人来得及反应,唯有丝朵儿,因为她就紧贴在雅洛蓝身旁,虽然她的思考也来不及反应,但她的躯体自行反射出横身到雅洛蓝前方挡住攻击的动作,然后……
“精灵王,你也要跟我作对吗?”巫女狂怒的咆哮。
那道黑影在丝朵儿身前不及盈寸处蓦然四散消失了,原来那真的只是一道黑色的影子,根本不是实物。
双臂亲匿的自丝朵儿身后环住她的腰际,雅洛蓝洋洋得意的笑起来。
“抱歉、抱歉,那是我的命令,精灵王负责我老婆的安全,他是不得已的,嘿嘿,请多包涵!”
听他揶揄似的嘲讽言语,吊儿郎当的得意神态,瞬间,巫女的怒气勃发到了极点,脸上竞悄然掩上一层黑雾,天空,没有半片云,太阳依然高挂天上,却也逐渐暗沉下来,仿佛黑夜即将降临的前一刻。
见状,雅洛蓝笑容倏收,劈手抢来捧在神官手上的东西,双手握住巨剑剑把,猛然将那条已失去血色的手臂狠狠的钉入地上,剑身直没入柄,旋即大吼一声。
“精灵王!”
他的吼声犹荡漾在众人耳际,一道女人的尖叫声紧随而起,大家不过才眨了一下眼,被钉在地上的手臂旁竟已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火之巫女。
黑夜迅速消逝,天空又恢复了明亮,雅洛蓝笑吟吟的搂住丝朵儿退开几步。
“你真是学不乖呀!”他摇摇头,旋即转身步向抬轿。“好了,在黑夜降临之前一定要找到梅丽妲,大家快快攻城吧!”
一声令下,黑武士军团开始尽全力攻城。
而巫女,她被禁锢在精灵王的结界之中,既出不来,人家也进下去,活该在那边气到爆!
仰望著天空,她咬紧牙根,期盼他们在天黑之前都找不到梅丽妲……
午前,黑武士军团终于攻入了沙达城。
“在神庙里,精灵王察觉不到梅丽妲的气息,她一定在神庙里!”
于是,大家直接闯入神庙里搜索,连雅洛蓝都加入搜寻的行列里了。然而,他们找遍了所有地方,连墙缝都不放过,就差没有把神庙一块块拆开来,偏就是找不著一个小女人。
“难道不在神庙里?”神官低喃。
“她一定在神庙里!”雅洛蓝坚定的说。
“可是找不到呀!”丝朵儿往神庙外望出去,日头已偏西了。
“那么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没找过!”唐恩相信雅洛蓝的判断。
“当然有……”雅洛蓝的脸徐徐往上仰。“那里!”
此刻,他们因为找不到人,全体都集中到神庙正殿里,而正殿里供奉的是一尊巨大的大地女神神像,如果神像是中空的,不要说一个人,就算要藏十几二十个人也没问题,雅洛蓝目光投注之处正是那尊神像。
“那里?”神官抽著冷气。“你不会要我们毁掉神像吧?”
“最好不要!”雅洛蓝连连摇头。“大地女神是帝神唯一的妹妹,是位善良的大神,唯一的毛病是爱记恨,传说在一万年前,南方大地的巫师不小心得罪了她,南方大地才会变得如此炽热干早,一万年过去,大地女神都尚未消气呢!”
神官不由自主退后一步,心惊胆战。“那我们最好下要碰她!”
“可是……”丝朵儿上下左右认真研究那尊神像。“的确只有这尊神像还没检查过呀!”
“不能请精灵王进来看看吗?”嘉肯提议。
“人界任何地方精灵王都可以去,只有神庙不行。”雅洛蓝无奈的耸耸肩。
“为什么?”
“因为神庙等于大神在人界的歇脚处,人家的家怎么可以随便乱跑进去,除非大神请他进去。”
“夜之女神就可以进来。”
“夜之女神依附在巫女身上,巫女当然可以进神庙。”
“那就请精灵王去找大地女神说一声嘛!”
“你以为这是到隔壁敲敲门找人吗?”雅洛蓝啼笑皆非的说。“到天界找人是很快——对天界而言,天知道人界已经过了几年了,运气不好的话,几十、几百年都有可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怎么办?”唐恩无措的嘟囔。
雅洛蓝皱眉想了老半天,然后苦笑。“看样子真要被巫女说中了,我们的确找不到她!”
换句话说,那个该死的巫女赢了?
“可恶!”丝朵儿下甘心的咒骂。“如果真是如此,孩子生下来会怎样?”
“在基纳魔神吃掉那七只怪物之前,我们必须先杀掉他,”雅洛蓝漫不经心的说,又仰起银眸盯著那尊神像看,努力思索该如何不破坏神像而找到梅丽妲。“但到时候只有我杀得死他,其他任何人都没办法。”
“那我们就守在这里,”丝朵儿大声道。“他一出来,你就杀死他!”
唐恩咳了咳。“呃,丝朵儿,你是不是忘了城外还有一位夜之女神,她也不好应付啊!”
丝朵儿窒了一下,“该死!”大骂。“怎样都不行,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刚刚就是那么说的。”唐恩低低咕哝。
“不用怎么办,”雅洛蓝慢条斯理的说,银眸漾起一片胜利的笑意。“我想我们已经找到公主了!”
“咦?”
大家一阵愕然,旋即顺著雅洛蓝的视线往上看,神像肩后,不知何时竟多出一颗脑袋,正是他们遍寻不著的梅丽妲。
“公主!”大家齐声惊叫,继而兴奋的欢呼。“找到了!终于找到她了!”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快,公主,快下来呀!”欢呼够了,大家开始拚命向她招手——快来自投罗网吧!
但梅丽妲根本不理会他们,一双闪亮的美眸紧紧地盯在雅洛蓝身上。
“巫女说你是来杀我的,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公主,”雅洛蓝断然道。“我只是要除去你肚子里的胎儿,那是祸胎,相信你也不想要那个胎儿,对下对?”
“不,我当然不想要,我恨他!”梅丽妲一脸厌恶。
“那么,请公主让我除去他。”
“可是,你不会伤害到我?”
“绝不会!”
“你保证?”
“我保证!”
梅丽妲很明显的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是来拯救我的!”她缓缓绽开梦幻般的笑靥,“我被弓虽暴,又怀下这个可恨的胎儿,原本难过得要死,但你来了,要替我除去这个可憎的胎儿,为我剪除痛苦的根源……”她陶醉地阖上眼,轻轻叹息。“勇士拯救公主,多么浪漫啊!”
浪漫?
“嗄?”雅洛蓝呆了呆,有点无措地朝其他人望去,再看回梅丽妲——前面还说得满有那么一回事的,后面却……她到底在说什么?
“你是来拯救我的不是吗?”梅丽坦笑得更美丽了,就像花儿一样灿烂。
“呃……”雅洛蓝迟疑一下。“可以这么说吧!”
“那么,勇士拯救公主之后,他们就会结婚,过著幸福的生活,不是吗?”
“耶?”
不只雅洛蓝呆住了,其他人也一整个傻翻了眼。
“所以,等你为我除去这个胎儿之后,我们就可以结婚了。”
结婚?
谁跟谁?
雅洛蓝听得头皮直发麻。“公主,你不会是……”
“不过最好不要让王兄知道,因为……”
“请……请等一下,公王,”雅洛蓝的舌头猛打转儿,结结巴巴地喊暂停。
“我……我已经有老婆了呀!”
“我知道,你是丝朵儿的禁脔。”梅丽妲美眸投向丝朵儿。“反正你就要嫁给我王兄了,王兄不喜欢他的女人有禁脔,所以你早晚都要放雅洛蓝自由,不如现在就放他自由,算帮我个忙,好下好?”
雅洛蓝是她的禁脔,而她要嫁给列坦尼了,所以她最好快快放了雅洛蓝自由,好让公主大人和他结婚?
这位高贵的公主到底跑到状况外的哪里去了?
丝朵儿一把硬推开雅洛蓝,自己仰首面对梅丽妲。“公主,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所以我来告诉你。首先,我已经和列坦尼取消婚约了,所以,不管是现在或者将来,我都不会和列坦尼结婚……”
她面无表情,声音平板。“另外,雅洛蓝的确是我的禁脔,但他也是我的丈夫——我们早已在圣湖畔举行过婚礼了。因此,公主,你想结婚最好另外找对象,因为雅洛蓝是不可能和你结婚的!”
花儿谢了!
梅丽坦的表情从迷惘,到困惑,到狐疑,到吃惊,到愤怒,她的笑靥也随之逐渐凋谢,最后,挂在她脸上的是一副悲惨的哭相,目光哀怨的回到雅洛蓝身上。
“你真的不能和我结婚?”
“这……呃,公主,如丝朵儿所言,我已经结婚了。”
“那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咦?”
“既然你不和我结婚,那我不给你救了!”
声落,她眨个眼就从神像肩后消失了。众人顿时一片愕然,不敢相信整个状况转来转去竞转成这种局面。
现在到底是怎样?
第八章
天黑了!
大家盘膝围坐在正殿上神像前默默无言,雅洛蓝索性躺下来枕在丝朵儿的大腿上睡觉,然后,巫女:夜之女神也进来了。
天一黑,谁也困不住她、挡不住她。
不过她也不敢在大地女神的神殿上闹事,因此,她一进来就静静的找了个角落坐下。
大家都在等,等梅丽妲自动出来,或者生了孩子才出来。
蹑手蹑脚的,西麦带领四位黑武士俏悄进来,送来晚餐和毯子,还有雅洛蓝的汤药。
“雅洛蓝,吃晚餐了。”丝朵儿轻轻摇他。
“不要,我好困,不吃了!”雅洛蓝口齿不清的要求做个不吃晚餐的坏小孩。
“那至少把药暍了。”
静了一会儿后,雅洛蓝才勉强坐起来喝药,旋即又躺回丝朵儿的大腿上呼呼大睡,丝朵儿先替他盖上毯子,再吃她的晚餐。
“西麦,外面的情况如何?”唐恩一边吃一边问。
“列坦尼逃走了,带走大部分的军队;”西麦说得非常小声,因为巫马王在睡觉。“风王在安排防卫事项;火王在城外巡逻,扫除余下的反抗力量。”语毕,偕同其他四人护卫在巫马王与巫马后周围。
神官吃了几口晚餐就放下,重重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得在这耗上几天了。”
丝朵儿继续大口吃。“要不我们一起去敲破神像吧!”
神官横她一眼。“胡说,就算你自己不怕死,就不担心连累整个女萝族吗?”
“就是担心才会干坐在这里啊,不然早敲破它了!”丝朵儿不耐烦的放下餐盘,两眼盯住神像打量。“不过我倒是很纳闷……”
“纳闷什么?”唐恩随口问。
“梅丽妲躲在那里头……”丝朵儿用汤匙指指神像。“空间的确是够大啦,食物饮水也可以预先准备,可是……”
“可是什么?”神官也被勾起好奇心了。
“她要如何方便?”
“……”
“拉在里头吗?”
“……”
“若真是那样,最好大地女神的嗅觉不太灵光,不然梅丽妲就要倒大楣啦!”
“……”
谁也不知道梅丽妲是如何解决那方面的问题,但她的确躲在神像里头整整四天,连根头发也没再露出来过。
直到这天——
“雅洛蓝。”
“嗯?”
“如果梅丽妲要把孩子生下来才肯出来,怎么办?”
雅洛蓝仍躺在丝朵儿的大腿上,她漫不经心地抚摸著他的头发,是温柔的,也是怜爱的,他则昏昏欲睡,口水涎在嘴角欲滴未滴。
“最好她把孩子交给我处理。”
“为什么一定要她交给你,不能抢吗?”
“母亲是最神圣的,尤其这孩子又是帝神的姊姊:圣母女神的弟弟基纳魔神,如果公主不愿意把孩子交给我处理,就算我硬抢来了,圣母女神也不会让我杀了孩子;同样道理,倘若公主不愿意把孩子交给巫女,就算巫女抢去孩子,圣母女神也不会让巫女把孩子带出神殿。因为圣母女神是母性之神,她将以母亲,也就是公主的意愿来处理这件事。”
“那么……”丝朵儿停下抚摸的动作,表情有点生硬,好像雨天过后即将干燥的烂泥土。“如果梅丽妲要求你娶她,让她做你的王妃,她才肯把孩子交给你处理呢?”
雅洛蓝徐徐睁开眼睛,嘴角笑意若隐若现,她在吃醋,他喜欢。
“历代巫马王有个习惯,也许你不知道……”
“什么习惯?”
“历代巫马王都只有一位巫马后,没有其他巫马妃,我并不打算从我这任开始打破这个惯例。”
丝朵儿依然俯眸紧盯住那双带点诙谐味道的银眸。“如果她要你把我赶走,再和她结婚呢?”在圣湖之地,女人可以把男人赶出家门;在男人的世界里,男人自然也可以把女人赶出家门。
雅洛蓝噗哧失笑。“那我只好准备追在巫女后面,天涯海角到处跑啰!”
丝朵儿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但很明显的放柔和了,她的手又开始抚摸他的头发,比刚刚更温柔。
“也许你可以先哄骗她。”声音也很温柔。
“在大地女神的神殿里说谎?”雅洛蓝指指上面。“雷电马上会劈下来把我烧成焦炭!”他随时都可以说谎,除了在神殿里。
“说得也是,那就算了。”丝朵儿轻轻道。“你不是要睡吗?快睡吧!”
雅洛蓝捉来她的柔荑亲了一下,然后无奈的叹息。“恐怕不能睡了。”
“为什么?”
“你听。”雅洛蓝用下巴指指神像。
原本躺著休息的神官、嘉肯和唐恩都坐起来了,每双眼都盯住神像看,耳朵仔细聆听自神像里传出的婴儿哭声。
“生了!”神官苦笑。
“又要紧张了!”嘉肯朝雅洛蓝望去。
“最好不要再有奇怪的状况发生!”唐恩暗暗祈祷。
雅洛蓝慢条斯理的坐起来,以为他要起身了,谁知他又佣懒的赖进丝朵儿怀里,像个小婴儿似的贴在她胸前,还偷捏一下她的胸部。
“我也要喝奶!”
丝朵儿啼笑皆非,用力拍开他的手。
“你真的是巫马王吗?有没有哪里搞错了?”
“巫马王也是喝奶长大的呀!”雅洛蓝一脸无辜的抗辩。
“真是不敢相信!”丝朵儿直翻白眼,但她并没有推开他,反而用双臂环住他,生怕他不小心摔到地上。
为了维护女萝族战士的“尊严”,她表面上总是凶巴巴的,说话更是不客气,十句里头起码有八句是在臭骂他,但她真正的心意却流露在对待他的动作上,总是那么温柔又体贴。
雅洛蓝暗喜在心,一边用脑袋去揉她的胸。“睡在这里很舒服嘛!”
丝朵儿又想大骂几句,神官匆地叫过来。
“你们两个别闹了,公主出来了啊!”
果然,梅丽妲抱著孩子走出神像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刚生产过后的疲惫丰苦,依然貌美如花、精神奕奕,只是表情很幽怨。
当她走到雅洛蓝面前时,后者也已起身,她仰起娇靥,满怀期待的瞅住他。
“南方大地的男人可以娶五个妻子,王兄也有三个妻子,你只有一个,所以我们还是可以结婚的。”她退让一步了,这总该可以了吧?
看吧,就猜到这女人会这么说!
丝朵儿正想横雅洛蓝一眼,谁知眼珠子才刚动,人已被雅洛蓝掳去,密无半丝缝隙的贴在他身侧。
“很抱歉,我的家族有个规矩,只允许娶一个老婆。”
梅丽坦看也没看丝朵儿一眼。“你可以休离她,再跟我结婚。”
雅洛蓝闭闭眼,“我为什么要休离朵儿,再和你结婚?”他一边问,一边衡量自己的忍耐界线。
“因为她只是一个粗野的女萝战士,睡过的男人比沙漠里的黄沙更多;而我是纯洁的公主,你是勇敢的英雄,”梅丽妲漾起纯真的笑靥。“公主配英雄,这才是最完美的结合呀!”
手里还抱著刚出生的婴儿,她哪里纯洁了?
“公主,我绝不可能休离朵儿!”
“但你想要这个孩子不是吗?”梅丽坦说,笑靥愈加美丽。“所以,请休离她和我结婚,如果你真想要这个孩子的话。”
威胁他?
雅洛蓝吁了口气。“公主,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孩子是祸胎吗?”
梅丽坦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可干脆!
“就算你不想知道,我也得告诉你,这孩子是基纳魔神再世,即使你没有亲身经历,也该听说过当年基纳魔神为这世界带来一场多大的浩劫,为免浩劫再起,我必须除去这个孩子,你明白了吗?”
“那不关我的事,我只想知道,你愿不愿意休离她和我结婚?”
不敢相信,这女人到底哪里不对了,为什么一定要硬赖上他?
雅洛蓝下颚紧绷,拚命警告自己别冲动,虽然他真正想做的是连续甩几巴掌过去,好让她清醒一点,别在那里一厢情愿了,但为了让她心甘情愿的把孩子交给他处理,他不能不耐下性子跟她磨。
可恨啊,为什么他非得做这种事不可?
他深吸一口气。“公主,这孩子只要过一百零一天就会长大了,一旦他成|人,这个世界,包括你的国家、你的人民都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你忍心吗?”
“那是我王兄的问题。”
撇得真干净!
“为了野心,列坦尼情愿掀起连场战祸,终有一天他也会被铲除,到时候公主又该怎么办?”
梅丽妲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惊讶地连连眨了好几下眼。
“不……不可能会有这种事,王兄很厉害的,没有人伤害得了他!”
“我能!”
梅丽坦两眼睁圆了,吃惊的瞪住雅洛蓝。“你……你也要杀我王兄?”
雅洛蓝坚定的点点头。“我不能不杀他!”
梅丽妲连嘴巴也张开了,好半天都反应下过来,然后……
“好吧,如果你非杀王兄不可,只要你和我结婚,我会帮你。”
在场的人差点集体昏倒。
这个女人真的有哪里不对了,孩子是被弓虽暴而孕育,又是个怪胎,所以她不在意孩子是生是死,这还说得过去,但她自己的亲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她竟也能眼都不眨一下的马上决定要背叛他,甚至还要帮人家杀死他,这简直……简直……
恐怖!
雅洛蓝啼笑皆非的捂著额头叹气,终于决定这个女人是无法沟通的,因为两国语言不同。
“公主,随你吧,你高兴把孩子交给谁就交给谁,随便你。”他的语气是不耐烦的、厌恶的,因为不需要再跟她穷耗下去了。“不过我必须先警告你,如果你打算把孩子交给巫女,恶果你得自己承担,当你在受苦的时候,不会有任何人来帮助你,而且你所渴望拥有的也永远都得不到,这将是你的报应!”
这种可怕的威吓任谁听到谁都会被吓到,至少也要稍微踌躇一下下,不料梅丽妲根本不在乎,因为……
“不,我不会受到任何报应,因为错不在我,在你,”她很严肃的把责任推还给雅洛蓝。“是你不肯和我结婚,我才不得不把孩子交给巫女,倘若有报应,也是报应在你身上。”
她不得不?
雅洛蓝不可思议的盯住她片刻,猛然转身离开,连面对她都觉得受不了,怒火濒临爆炸边缘。
怪的是,丝朵儿反而不生气,望著梅丽妲,她的眼神是怜悯的。
这位高贵的公主太单纯了,单纯得连最简单的思考逻辑都没有,只懂得用自己幼稚的想法来考量,这实在不能怪她,只能怪造就她这种个性的环境,可悲的是,后果要她自己承担。
见雅洛蓝转身避开她,梅丽妲似乎很意外,犹豫一下,她也转身走向巫女,一步一回头,好像在等待雅洛蓝叫住她,但雅洛蓝没有,直到她来到巫女面前,雅洛蓝始终背对著她。
他看不见。
梅丽妲暗忖,于是扬声提醒他,“雅洛蓝,我要把孩子交给巫女了哟!”
雅洛蓝没有任何反应,梅丽妲皱眉,又迟疑一下,伸出手臂将孩子慢吞吞的递出去。
“我真的要把孩子交给巫女了喔!”
雅洛蓝依然像尊石雕像似的一动也不动,于是,孩子到了巫女手中。
“我把孩子交给巫女了!”
雅洛蓝这才徐徐回过身来,梅丽妲神情一喜,以为他回心转意了,连忙要把孩子抱回来,谁知眼前一花,巫女不见了,她当场傻眼。
“太迟了,从孩子交到巫女手中那一刻起就太迟了!”雅洛蓝慢吞吞地说。
“公主,当第一个因那孩子而死的牺牲者出现时,你的报应就开始了,你最好先有点心理准备。”
“我……我可以再把孩子要回来!”梅丽妲慌忙道。
她可以再把孩子要回来?她在作梦吗?
没错,她在作梦,一个只会作梦的公主!
雅洛蓝摇摇头,回身步向殿口。“走吧,我们该去追人了!”
他警告梅丽妲会有报应,那并不是吓她的。
每个人出生在这世上都要接受种种考验,以决定下辈子将出世为人或畜生,以及出生在何种家庭,如果通不过考验,下辈子自然不会太好过,倘若犯下的错误太严重,她甚至从这辈子就要开始接受惩罚,梅丽妲就是如此。
不过,总比直接被踢进地狱里好多了!
说是要去追人,但一离开神庙,雅洛蓝竟然跑到列坦尼的宫殿去睡觉,不过也没人说什么,大家都知道他累了,想追人,先睡饱精神再说。
几乎整整一天后,他才自己醒来,嘴里低喃著,“找到了!”
“找到什么?”一侧,丝朵儿依然守在床边。
见丝朵儿一直陪著他,雅洛蓝绽开满脸灿烂的笑意。“朵儿,我好想你!”
丝朵儿翻一下白眼。“饿了吗?”
雅洛蓝坐起来,伸了个大懒腰。“有点。”
“我去帮你拿吃的。”
“等等,先叫西麦去把人都叫来好吗?”
丝朵儿依言去传话,然后服侍他洗脸、喝药进餐,大家一个个陆续来报到,他还在用餐。
“你们先说一下各地的状况。”
“艾诺特的战船依然和莎拉的军队僵持在柏湖岛附近,”要报告这种事,自然是由嘉肯负责。“至于托拿特那边,洛司赶到之后,托拿特的战船就无法再往前进了,现在双方仍在圣湖之地与雪月岛之间的海面上激战……”
“嗯嗯,”雅洛蓝一边吃一边点头。“莎里耶那边呢?”
“正要说到,”嘉肯耐心的说。“莎里耶果然要出兵,但被席特阻挡住,已经开战了;列坦尼在南方大地的南部重新集结军队,一半开向沙达城来,猜想他是打算夺回沙达城,另一半出海往东方大地而去……”
“列坦尼要去救土魔他们了。”雅洛蓝把餐盘递给丝朵儿。“莫桑伦,领两万人去截击,立刻出发!”
“是!”莫桑伦衔命离去。
一口喝完汤药,雅洛蓝把药碗还给丝朵儿。“梅丽妲公主呢?”
大家都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梅丽妲。
“呃……”嘉肯瞄一眼丝朵儿,后者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他才放心的说出回答。“她回到公主殿了。”
“还有萝兰王妃呢?”
“在王妃殿。”
“嗯,看好她们,别让她们跑了。”雅洛蓝的语气十分凝重。“还有茜亚公主和妮贝拉,她们用诡计逃离押送她们的黑武士,跑到圣湖之地南方沿岸找船打算到南方大地来。嘉肯,通知爱西芙派人捉住她们,特别是茜亚公主,她和萝兰王圮、梅丽妲公主都是我们的人质。”
“她们两个逃掉了?”嘉肯惊呼。“人质?”
雅洛蓝往后靠著床头,伸手握住丝朵儿柔荑。“嗯,我们的麻烦来了!”
麻烦来了?
早就一身麻烦了好不好!
“什么麻烦?”唐恩问。
银眸静静凝住丝朵儿,“托拿特的战船打到圣湖之地与雪月岛之间时,”雅洛蓝低声说道。“玛荷瑞偷偷带领三艘战船出海前去截击,打算领个大战功,可惜反被俘虏了……”
丝朵儿屏息,眸子瞪圆了,但没出声。
“我打算用王妃和两位公主去交换被托拿特俘虏的女萝战士,”雅洛蓝用力握一下丝朵儿的柔荑。“梅丽妲是托拿特喜欢的女人,萝兰和茜亚是摩克王的妹妹,都和托拿特本身有关系,我想托拿特应该会同意。”
“那巫女呢?”神官有点焦急,说了半天,他最担心的事都没提到。
“她跑到闇影之地去了。”
“闇影之地?”神官喃喃重复。“为何不是到餍魔之地?”
“因为那个婴儿现在还无法吞食那七只怪物,所以她躲到合影之地去等待一百零一天期满,那里的黑暗之气一般人无法承受,我们不能派兵进入,只能靠我们这几个人。”
“靠我们这几个?”神官与嘉肯、唐恩面面相对,额上黑线密布,冷汗两、三滴。“我想,既然莫桑伦赶去禁魔岛了,可不可以把闇月和瞑星叫来帮忙?”
雅洛蓝眉毛挑高了,“喂喂,你们不相信我吗?”他抗议。
“以你现在的状况,不相信!”几人异口同声,包括丝朵儿在内。
雅洛蓝愤慨的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泄气的阖上。“不相信就不相信,好吧,把她们两个调过来帮忙!”
“那这边呢?”
“黑武士全部留下来,我们要让列坦尼毫无退路!”
“谁负责?”
“嘉肯。”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又谈了一会儿后,嘉肯三人一起离去,丝朵儿沉默地用一种奇异的眼神凝视著雅洛蓝,一言不发。
“有什么不对吗?”雅洛蓝疑惑地摸著自己的睑问。
“你明明是个非常厉害的男人,”事实就是事实,她否认不了。“为什么老是要做哈巴狗呢?”
雅洛蓝失笑,脸颊贴上她丰满的胸脯搓搓揉揉,又变成哈巴狗喘气了。
“因为哈巴狗才能做这种事啊!”
丝朵儿又好气又好笑的推开他。“别闹了,我有话要问你啦!”
雅洛蓝靠回床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