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福晋……”雪倩来到她的床侧,满面难色,欲言又止。
“怎么了?”盘云姿一怔。
“外面……有一个人求见。”她支吾着,好半响才道。
“那快请进来啊。”
“可是贝勒爷上朝去了……我怕……”雪倩总算道出实情,“是玉福晋。”
“什么?”盘云姿愕然。
“奴婢看,还是让她走吧,以免生事。”雪倩劝道。
“不,请福晋进来。”依玉福晋的脾性,若非迫不得已,断不会来见她,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不一会儿,她便看到雪倩引着那高傲女子来到房中,乍看之下,她一时没认出玉福晋,对方一改雍容打扮,只一身简单素衣,脂粉末施。
“福晋恕罪,”盘云姿坐在床上颔首道,“贱妾有病,不能起身相迎。”
“你就躺着吧,”玉福晋仿佛不介意,只淡淡地看着她,“如今,我也不是什么福晋了,你改称格格吧。”
她愣住,不解其意。
“昨夜贝勒爷到我那儿去了,留下一封休书……”似乎哭了一夜,玉福晋的眼睛都是红的。
“休书?”她猜到舒泽会上门兴师问罪,没料到居然如此迅速。
“他早就想休了我,现在可好了,弑妾这个罪名足够让我被逐出京城,就连太后和王爷也不好为我开脱。”玉格格苦涩一笑,“我活该,是吗?”
她该怎么回答呢?按理,她该恨这个企图杀死她孩子的人,可刹那间,又觉得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无论如何她都狠不下心来。
“格格今日到此,是有话要对云姿说吧?”她猜测,“与贝勒爷有关的吗?”
“你果然很聪明,能猜中人心,”玉格格凝视她,缓缓道,“难怪舒泽会这样喜欢你。”
“其实贝勒爷喜欢上我,只是缘分……”就像是吹散的蒲公英,不知会落到何处,哪片土壤会生长。爱情,无关好坏,真的只是缘分而已。
“想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做吗?”玉格格忽然道,“你以为我下毒,只是出于嫉妒吗?”
“云姿从不认为格格是那样简单愚钝之人,”她 摇头轻笑,“想必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面对打算杀害自己的凶手,她还能如此心平气和,或许就是猜到对方另有苦衷吧?
她早就说过,不太相信玉格格是毒如蛇蝎之人。
“你是瑶族人吧?”
对方的话却让她吃惊。
“格格你……”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玉格格冷笑,“其实我也是从太后那里听说的,不过舒泽就比我早一点,在他认识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什么?他早就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份?那他还……
盘云姿只觉得如有闪电划过长空,脑中一片混乱。
“你以为摄政王为何将你赐予他?那么多汉女,为何挑中你?别人都如花似玉,惟独你相貌平平,何以能得到舒泽的青睐?”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聪慧吸引了他,难道不是吗?
“其实从一开始,舒泽就打算可以接近你,赢得你的好感,为的是你手中的藏宝图。”玉格格直言道。
这话像雷一般,霎时将她劈开了似的,有种难言的疼痛在周身煎灼。
原来他早就知道藏宝图的秘密,可他却一直装作若无其事,与她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我劝你还是趁早离开他吧,”玉格格终于道明来意,“留在他身边,你迟早会被太后和王爷赶尽杀绝,而他也会受到牵连,想要保你自己的命,就立刻悄悄离京,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咬唇,良久不语。与他相处的一幕又一幕,仿佛皮影戏一般,在脑中中闪过……这瞬间,她不知该如何决断。
“很奇怪我为何要对你说这番话吧?”玉格格淡笑,“觉得我又是出于嫉妒?”
“不,云姿没有这样想……”她终于抬眸,直指人心的眼睛微光忽闪“格格是念及夫妻情份,想保护贝勒爷吧?”
“你……”玉格格难以置信,她居然会猜中自己的目的。
这一刻,她输得心服口服,难怪舒泽会爱上这个女子,因为这个聪慧的女子从不被表象所迷惑,总能看到云后的姿态。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听到自己如此笃定的回答,仿佛雨停后的地面,虽然平静,却留下湿漉的痕迹。
这恐怕是最后一次,他陪多尔衮练剑了。
他决定,今晚要带云姿悄悄离开京城,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度过此生。
什么满汉之争他再也不想理会,毕竟他曾经战功卓著,自认对大清的回报已经够了……
心中已经做好计划,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以免被人察觉。
“舒泽,你今天好像不太用心啊——”但多尔衮终究是老狐狸,依然微微感到他的不对劲。
“王爷……”舒泽只好掩饰道,“我已经写下休书了……”
“真要休了玉儿?”多尔衮一怔,“看来你们还是有感情的,否则怎么如此心浮气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