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魏珉枕头上淡淡的香气,小路几乎不愿起来,但是不解风情的老男人总问他:“好点了吧?”“觉得好点了吗?”“肚子还疼吗?”
小路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快,蹙着眉尖说:“还有点。”“疼呢。”“不舒服……”
一直磨到11点,魏老师终于困了。
魏老师看看表,又看看“身体抱恙”的小孩:“这么晚了,你就睡下吧。”
小孩大大地点头,心道:我就等你这句呢~
虽然双目放出异彩,但眉头还是要皱的,于是强作痛苦状点了点头,委委屈屈的答:“那好吧。”
“你……能洗澡吗?”
夏末天气,身上总要出些薄汗,如果不洗一洗,睡觉可不舒服,但这孩子胃疼成这样,能着水吗?魏老师不确定。
——当然要洗澡!
香喷喷滑溜溜的皮肤可是成功的第一要素,小路狂点头。
魏珉又有点结巴:“那……换洗的衣服就穿我,我的,行吧?”
——行!太行了!内裤也要~
想到面前这个白净温吞男人的内裤样式,小路兴奋得脸都红了,眼睛更是荡漾出水来。
“那,那,床……可只有一张。”
被盯得尴尬的男人别开头。
“没事!我不占什么地方的~”说时迟那时快,小路生怕对方反悔,已经第一时间冲进厕所,Сhā上门。
魏珉还坐在原地发愣,“我说得拉肚子吧,这么急……”
嘴里念叨着便去衣柜翻找干净衣物,连带把床单,枕套都换了新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准备床铺的时候,心里微微有些兴奋,好像第一次招待同学来家过夜的感觉,希望自己做的能尽可能带给对方舒适。
转身来到客厅把未及收拾的杯盏端去水池里泡上,看见电视柜上的黑白照片,又用手仔细摩挲了一遍。
庄梅常说他不通人情世故,木讷不会为人,教书这么多年,桃李不少,朋友不多。
这回竟有学生主动示好,说明自己为人处世又进了一步吧,小梅也该放心了。
厕所里的水声极大,却遮不住清亮的歌声,依稀唱着节奏欢快的歌,具体什么词听不出,单只听声音就觉得年轻真好。
魏珉拿着相框轻轻笑了,摇了摇头。
等轮到魏老师进去洗澡时,新鲜出炉的小路同学已经换上成年男人的四角裤,钻进成年男人的毛巾被里,双目炯炯的盯着那镶着厚厚毛玻璃的厕所门了。
说实在的,这条宽松得好像没穿的细格子墨绿色男士内裤真是太破坏想象了,不过毛巾被上倒是有他味道,小路把被子一路拉到鼻头,细细吸嗅着,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着迷似的一直跟到人家家里,原本想捉弄一把的心竟约埋越深。
讨这个男人喜欢很容易,牵动他的情绪也很容易,好奇的追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男人会耐心的一件件告诉他,吃饭的时候说好吃,温润的男人就会眯起眼角笑,胃痛的时候男人是真的惊惶了,蹲在他面前问这问那的样子活像爸爸在嘱咐儿子,那一瞬间,小路真觉得就这么一直痛下去也不错。
床其实一点都不舒服,硬得很,但铺着的床单却很柔软,织物细细密密的,一看就是用了好些年头的旧物,只有洗过很多次晒过很多次的织物才会柔软得好像云絮,就像这个叫魏珉的老男人,硬邦邦的性格内藏着的却是幼嫩至极的心,你必须仔细的扒开来,才能看真切。
魏珉出来时屋里静极,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这一天和每一天一样,又是他自己一个人。
走到卧室门口,看到小路已经睡着,毛毛虫样的姿势,连脸都埋在毛巾被里。
他轻轻走过去,关上灯,又从衣柜里抽出一条毛巾被,凑合搭在腰上才睡下。
凌晨三点,是正常人睡得最熟的时间,但小路不在此例。
他醒了。
转头看看呼吸沉稳,睡姿标准的男人,春心萌动是必不可少的,但更多的,是做贼般的兴奋感——还是采花贼。
魏老师卸去了惯常佩戴的眼镜,小路抽手拿过来,就着微弱的光线把玩了一番,挺厚的,不值钱,框架还是塑料的,弹了弹又放回去。
目光转到人身上。
魏珉的五官清秀,鼻梁笔直,但因为常年架眼镜的原因,鼻梁顶头衔接眉心的地段有两个对称的凹坑,不过也因为常年架眼镜的原因,他的眼周皮肤异常细腻,一般30岁男人该有的干纹和黑眼圈都不见,闭着眼的情况下,还能看到很细的双眼皮皱痕……你问大黑天的小路怎么看得这么清楚?
还用问么?脸快贴上去了呗!
小路像得着唐曾的女妖怪,上看下看就是舍不得下嘴。
脸对脸极近的嗅了嗅……恩!就是这个味儿!
钢笔墨水味,新书扉页味,刚印得的热乎卷子味,还有……沐浴露的清香以及湿润的水汽,OMG!为什么我是0号!——这种情况下,显然1号更有用!
熟睡中的魏老师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异样,脸上有点热,有点痒,他伸手挠了挠,转个头继续睡。
也就是这个动作,自然吸引着小路的目光一路往下……
前面说了,魏老师的东西都很旧,包括床单,包括毛巾被,也包括内裤。
当然,旧并不代表脏,更多时候,它能激起某些人的某种欲 望。有人就有恋旧癖,穿旧的衣服舍不得扔,定期拿出来整理一番,贴在脸上抚摸,闻到木柜深处的樟脑球味就神清气爽;有人喜欢旧书,没事就拿出来晒晒,清风吹过泛黄脆薄的纸页,那是触摸知识的快 感;也有句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这些,小路通通不了解,他只觉得这些东西旧得太恰到好处了!
毛巾被超薄,下过无数次水的原因,基本上没有毛,只有巾,它轻若无物的搭在魏珉的腰胯上,准确的勾勒出男人的形状。
随便撩开,不会扰出任何动静。
内裤果然也是四角的,不过因为旧,它的松紧带已经不紧,只松了,它松垮垮的横在男人胯上,似乎只要轻轻一拽,就会露出更多私密内容。
这太引人犯罪了——小路向来也没什么法律意识,于是就拽了。
男人很瘦,这点小路从他穿着衣服的样子就能看出来,现下几乎半 祼了,更是明显。读书人特有的体型大抵如此,单薄的胸膛,可见肋条的腰侧,下凹的腹,以及两把玲珑牙梳似的浮凸胯骨。
小路张开嘴,顺那牙梳弯弧细细舔了一溜,鼻尖擦过男人不甚浓密的毛发,那股激荡他心神的味道更加浓厚了。
魏珉还是没有醒。
其实做到如此已经占够便宜,实在不必再有动作,但是咱们小路,向来是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的典型,要不怎么好友嘉北但凡逛街就要拉着他呢。
小路现在的心理状态是这样的:我做什么都是便宜这老小子,谅他也不会如何!
瞧瞧,忒自信了。
于是他发狠心,将那薄透内裤向下一扯,露出男人最私密的物事来。
魏珉是爽醒的。
三十岁的男人,谁没有作春 梦的经验?
当熟悉的酥麻感聚集在下腹部时,魏珉很坦然,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绝妙体验。
只是这一次,也太具体了……和以往混混沌沌的感觉不同,这回格外逼真细腻,甚至能揣度到那容纳自己的部位,湿润,柔软,连高热的温度都真真的。它灵活的收紧,又倏的松开,器 官被细致的爱抚,套 弄,魏珉忍不住轻吟出声。
得到他的响应,那物摩擦得更炽烈,一下将柱体裹至尽头,内里还有小舌样的东西灵活舔弄。“唔……”魏珉忍不住就要一泻如注,他身体微微向上弓,臀部绷紧,手向下伸去,想要抓住那欲 望源头用力搓动一番。
“啊……啊啊啊啊!!!???”
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是内容限制级的春 梦,但一手摸下去,却抓到一把头发,换谁都会昏厥。
那伏在胯上的人却不为所动,只紧紧按住他的髋骨,猛地动作起来。
魏珉,惊心动魄的射了。
小路直起腰身,擦了擦嘴角的液体,“好浓哦……老师。”
“你你你……你在梦游?”久旷的身体刚得到疏解,惊魂未定就已在为对方找借口。
如果是梦游的话,发梦者醒来也会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吧。这是魏珉心中小小的侥幸。
“梦游你个头啊!我问你,爽不爽啊?”小孩不给魏珉心存侥幸的机会,不但不从他身上下来,反而得寸进尺压倒魏珉面前。
这么近的距离,即使不用眼镜,也能看见,男孩嘴角挂着的浓稠白物。
想到他刚才在自己身上做过的,魏珉一下抓狂了。
“你疯了你!!”
小路被推到地上,很莫名其妙:“你干吗啊?刚才是谁啊,舒服得直哼哼!”
“你你,你这是性 骚扰!”
“性 骚扰?”小路气得瞪大眼睛,“我至于嘛我?是我给你舔哎!”
什么舔不舔的,魏珉气得直哆嗦,就算再缺乏常识,他也觉得是自己吃亏了——我又没让你给我舔!
他颤抖着摸来眼镜戴上,指着客厅:“你!给我出去!”
小路坐在地上不动。
“不对,是出这里!”魏珉跳下床,直直客厅的大门,想起自己还没穿内裤,在床上找了一圈没找见,只能哆哆嗦嗦的抱着毛巾被挡在腰前。
小路已经镇定下来,拍拍ρi股站起来往客厅走,边走边说:“好啊,走就走,我到楼道里嚷嚷,就说你被我吃到射还不满意,恼羞成怒……”
“回来!!”魏珉气急败坏的挡在门前。
“你睡这!”魏珉指指卧室,又指指客厅:“我睡这,行了吧!?明天别再让我看见你!”
说着把客厅门一关,自己躺去沙发上。
沙发有些个年头了,垫子早就没什么弹性,睡起来一点也不舒服,魏珉翻了好几个身,他看着前方昏暗里的相框,越看越觉得憋屈。
这是他家啊,凭啥在自己地盘自己还要吃亏呢?凭啥他睡沙发?凭啥不能理直气壮的赶他走?凭啥……谁让你把人招来的……他烦躁抠着沙发扶手。
一起走在校区的时候,还在为没有好菜招待而觉得不合适;小孩捧着简陋菜色大呼好吃的时候是那么单纯可爱,自己拿出干净的被单铺床时,心思是那么朴实无垢……可是,现在他却得睡在自家客厅,一腔愤懑无处发泄,哪怕只倒回至一个小时前,小路在他心里还是简简单单的孩子,他还琢磨着没准考试前能帮他突击一下语文……但是现在,看看虚掩的卧室门,他有种被自家兔子狠狠咬了一口的感觉。
正盯着,卧室门轻轻开了。
魏珉赶紧闭眼。
“老师,”小路抱着个枕头站在沙发前,“要枕头吗。”
魏珉假寐。
“老师……”小路蹲下,以一种微妙的角度看着魏珉的睡颜,后者紧张得不敢呼吸。
“老师你就别装睡了。”
魏珉睁开眼,但不看他。
“我不知道你会生气……”小孩软绵绵的说。
怎么可能不生气!魏珉内心呐喊。
“我喜欢男人,”小孩低下头,“我挺喜欢你的。我以为你也喜欢男人……”
“我怎么会喜欢男人??!!”魏珉忍不住辩解。
小路眨眨眼:“你也没有女人啊。”
魏珉气急败坏:“没有女人就该喜欢男人?!这什么逻辑?”
“那……总该有个对象吧……除非你有问题,但……刚才看,你也没问题……”小路小小声的说。
魏珉跳下沙发,指着电视柜上相框:“我有老婆的!”
“啊?”小路呆了,“我,我不知道啊……”
“两年前车祸,死了。”
“……对不起。”
“算了,今天的事别再提了。”在夜校还会碰面,如果这一页不及时揭过去,会很尴尬。
“可是,老师你真的确定你不喜欢男人?”小路不死心。
魏珉瞪着他。
“那你上次看到我……那个时候,为什么,会脸红?”小路结结巴巴的说。
“我……”魏珉语塞,现在想想,好像的确有点问题啊,为什么看到男生胸部会脸红啊?!“那是我不习惯……”脸皮薄不行啊!
“哦……”小孩又抬起头:“那你也没有女朋友啊。”
“我不想找不行啊?”
“行……但是,那么久都不想找吗?”小路嘀咕着,言下之意就是,两年不想女人,你没问题吧?还不承认喜欢男人?
“谢谢关心!我心理正常的很!”魏珉彻底抓狂,他烦躁的抓着头发:“你这小孩哪那么多问题!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明天我还得上班呢!”
第二天小路已经尽量起了个大早,推开卧室门还是发现魏珉不见了。
茶几上还留着一杯便携装豆浆,和一个小塑料袋,朦朦胧胧看不出里面装的什么。
小路抓了抓他那雀窝似的头发,也不刷牙,直接拿起豆浆就嘬——温乎的,看来男人也没比他起多早。
很快吸光豆浆,又扒开塑料袋,里面是五个小笼包,因为一直拢着口,还热气腾腾的,三五口吃光包子,去厕所用冷水拂了拂脸,打开水池上方的小小镜柜,却发现里面的日用品少得可怜,除了牙刷牙膏剃须刀,连洗面奶都没有。
天哪!那么细乎的皮肤难不成是香皂搓出来的?
没奈何,颤抖着捏起皂盒里的小块香皂,在手里搓出白花花的泡沫,就着水往脸上胡噜,却意外嗅到了一丝丝来自男人身上的香气,小路激动了——于是不急着冲掉泡沫,又自顾自拿起人家的剃须刀,从脖子到下巴慢慢刮蹭起来,软滑的泡沫裹着细软的胡茬,从刀片下擦过,仿佛每个毛孔都微微张开,被细细清理了。
想着那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每天早上都是在这面镜子前用着相同的工具,做着相同的事,小路就很昂奋。
早上勃 起是每个正常男人都有的情况,但今天却迟迟褪不下,昨天积蓄的能量经过一夜更亟不可待需要宣泄,站在简陋却干净的卫生间,想着那个男人在这里冲洗身体,在这里解决某些生理需要的景象,几乎用不到五分钟就射了出来。
白浊洒在洗脸池的陶瓷面上,挂不住,一滴滴极缓慢的往下流,小路看着就觉得心情很好,有种玷 污了那个文雅男人的错觉。
他哼着歌拧开水龙头,刷牙,自然用了魏珉的牙刷。
最后挑了浅蓝色泛着淡淡清香的柔软毛巾擦干了罪恶的右手。
……
魏珉当然不知道在他一早去教学区上课的时间里,在他家的洗手间,发生了这样罪恶的一幕。
那个浅蓝色泛着淡淡清香的柔软毛巾,实际上是他刚洗过,晾在厕所的枕巾。
转过新的一周,又有夜校的课,虽然还是尴尬,但没奈何,一堂课有150块钱拿,魏珉只得战战兢兢的去了。
知道这小鬼脸皮厚,指不定再见面还会说出些什么,于是魏珉打定主意,课上坚决不和对方目光接触,要严正自己的立场,坚决禁止对方把他往同性恋那个圈里拨拉的行为。
但是真的迈进那个半旧的教学楼时,心又摇摆不定起来,毕竟是第一次当着同性的面射 精,又是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孩子,当时的心情只是惊怒,现在回过头想想,竟是羞赧居多。
这几天一直在回想,在惊醒之前,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糗态?小孩不是说他舒服得直哼哼吗?那到底是哪种哼哼?越想越是心虚。
魏珉在这方面特别不开窍,早前就说了,交女朋友再到结婚,都是由师傅师母一手张罗,再加上姑娘主动热情,这才成就了那几年的幸福美满日子,但在性 事上他始终都是寡淡的一方,有时甚至需要媳妇主动挑 逗,甚至很多回都是女方处于上位,偶尔为之颇有意趣,但时日久了,女人难免不快,谁不希望爷们见了自己都如猛兽出闸,凶猛热情?但在魏珉这却不成立。
庄梅和师母情同亲母女,暗地里吐过槽。师母是过来人,只劝她说,小珉这孩子太勤于做学问,脑子里都是隋唐五代,清史宋稿,再说你到底图他什么?光是为那事吗?
庄梅不说话了。
魏珉是个好丈夫,买菜做饭一手操办,能挣钱,会疼人,好得像美玉无暇,谁也说不出个什么。
但自家日子只有自家清楚,魏珉也晓得媳妇有时怄气是因为那事。
但他也没办法,青春期发育时,他连手 淫都不曾有,真的是不往那边想。
师母也正是知道这层底子,所以眼见庄梅走后他独身了两年这才开始为他张罗介绍对象,但照片送出去了,却没个回音,也不知道魏老师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
殊不知,那相片早不知塞进哪件上衣的口袋了,若是要找,只怕要等天晴心情好,整理衣柜时再说了。
继续说,为什么魏珉心虚,自己的身体自己晓得,那天的快感真是太强烈了,甚至超过与庄梅新婚之夜那一次,尤其小路光祼着上身伏在他胸口,鹿眼里汪着水光问:舒不舒服时。
所以才会那么愤怒,乃至把人推到地上去,旨在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
踏进教室,不管承不承认,眼镜片一反光,已经自动搜罗起众多脑袋中那顶着浅褐色头发的一颗了。
但是那颗脑袋却病歪歪的耷拉着,稍长的刘海遮着面目,从讲台上更看不清脸色,课上到十五分钟时,那脑袋索性趴在桌上了,然后一个半小时的课,就没抬起来过。
魏珉忍不住想,这孩子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别是生病了。
于是课间休息的十五分钟他哪也没去,只是留在教室里答疑,他总觉得以小孩那厚脸皮的性格应该会借机凑过来逗几句嘴巴。
但是没有。
上课铃又响了,魏珉叹口气打开讲义。
下半堂课时小路旁边多了个人,魏珉留意到就是最开始在厕所撞见的那个学生,当时他正和小路说什么,脸凑得极近,自己当时憋着尿,情急之下没细想,现在想来……很有点不正常。
对啊,小路说自己喜欢男人,那这个人和他什么关系?
小路仍然趴着,那个男生一直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好像在劝解,小路显然没睡着,听烦了就翻过脑袋冲另一边趴着,男生凑近了些,去摸他耳朵……
魏珉不高兴了,“啪!”的打开花名册:“现在点名!”
十分钟后魏老师得知,那个男孩叫罗亚飞。
点到路强时,小路仍然趴着一动不动,魏珉也坳起来,连声叫了好几遍,直到罗亚飞站起来替他答:“到!”
下课铃一响,魏老师气呼呼夹起讲义书本出去。
直到坐在地铁上还在运气。
出地铁站时,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老师。”
魏珉心里一软,停下脚步,心思汹涌,五味杂陈:怎么又跟来了,真是!一面又想:不是身体不舒服么,没精神听课倒有精神跟踪。
“老师你还生我的气吗?”小路软软的问,声音仍然很靠后,见魏珉只是停下脚步却不见回头,他也不敢贸然跟进。
“你怎么又不回家。”半天,魏珉挤出这么一句。
“不想回。”
魏珉仿佛听到孩子用脚踢小石子的声音。
淡淡说道:“早点回家吧,天快黑了。”
说完便继续朝前走,也不管那人是否还跟着,走到东门时,他转头看了一眼,半黑的天色下,小路孤零零站在五米远的地方,身边没有行人衬托,显得他格外瘦削苍白,而且,脸色不是很好。
他忍不住问:“今天是不舒服么?”
小路咽了口吐沫:“没事,就是打工的事,烦。”
“哦……”
他还想问问罗亚飞跟他的关系是不是很好,但话在喉咙里滚了一圈还是咽回去了。他是老师,他的任务只是把书教好,学生的私事是最忌讳打探的。
“那……没事就早点回家吧,可能有雷阵雨。”
魏珉摇摇晃晃上了五楼,回到自己的小屋,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呆,又把庄梅的遗照仔细擦了一遍,打开电视看了会广告终于觉得肚子饿了,于是摇晃到厨房,站在冰箱前才意识到:他又忘了买菜了!!
怎么一遇上那个小鬼就频频出状况?!这都不像他了?!
魏珉觉得也许真应该听师母的,找个伴儿了。
可是上回那姑娘的相片给放哪了?魏老师站在原地打起转,曾粗略扫过一眼,却不记得长相,师母的眼光应该是不错的,自己一定不会不喜欢,但——会不会喜欢呢?
他不知道。
早年说起择偶标准,他的要求一定要温柔,贤惠,懂事,如果能和他聊得来就更好了,至于色相,倒是无所谓,可是现在,再提到标准,那些个代表贤良淑德的优秀词汇通通被一张巴掌大的尖脸挤到一边去了。
魏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那上去,一边自嘲,一边自娱似的按照早年的标准分析了一下:温柔,呃……小孩承认错误时还挺温柔的;贤惠,这真没看出来;懂事,懂事……如果给“事”画一个私密范围的话……那那孩子还是挺懂的。
想着想着魏珉自个乐了。
都是瞎掰。
躺上床时胡乱想着明天怎么找师母说说好话,找个大家都方便的日子出来吃餐饭,看看能不能在一顿饭上就把大龄男女青年的婚姻问题给搞定……
将睡不睡时,窗外一道白光,紧接着怒雷劈下,映在玻璃上的树影颤了几颤,魏老师吓了一跳,搓搓手心的冷汗去查看客厅的窗子,把确定每个窗子都锁好后回到床上,却睡不着了。
怎么会不寂寞?
尤其是这样的雨夜。
他曾经以为最幸福的事就是在这样的雨夜里守着爱人,沏一壶热茶,抱一床暖被。
魏老师抱着被子叹了口气,揉揉眼睛继续睡下,然而头皮还没沾枕头,电话突兀的响起来。
座机不比手机,没有关机的时候,而且铃声刺耳又尖锐,魏珉吓了一跳,四处看了一会才找到声响的来源。
他接起电话。
“魏老师,真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你!”一个男声响起。
魏珉皱眉想了想,迟疑的问:“对不起,您是……哪位?”
“我是唐赐啊!”
好不容易打着出租已是凌晨1点钟的事了,湿漉漉钻进出租车告诉说了句去XX派出所,魏老师顾不上后视镜射来的探询目光,只紧紧攥着手机,时不时看一眼。
唐赐告诉他的事情比雷阵雨还雷,炸得他脑子乌乌突突的。
“您认识一个叫路强的吗?他说在你们学校上学。”唐赐洪亮的声音令魏珉一呆,路强?小路?他们怎么扯上关系的?
“认识的,他……怎么了?”
“今儿我们局临检,扫黄扫非,逮着他从事淫 秽服务,卖淫!还他妈卖给男人!”
——卖,淫?
魏珉心里嗡的一下,好像被钉住一般皱缩起来,好半天都展不平。
电话里背景音Сhā进来:“操你大爷!你才卖 淫……!!”
被这清亮的嗓子一激灵,魏珉稳定住心神问他:“你们在哪?”临撂电话前不忘补上一句:“他是我的学生,你们,你们别打人……”
——他还记得地铁上那幕呢,唐赐下手忒狠了,小路可禁不起。
一个悠长的刹车,车子停住,魏老师胡乱塞给司机师傅一张五十的。
局子里乱糟糟的,几个大嗓门的警察正在训话,整间屋里除了穿制服的就是没穿衣服的,靠墙蹲着一溜男人,都半 祼着,腰间围了条浴巾,有的连浴巾都没围,胖的瘦的应有尽有,通通双手抱头挡着脸,从警察同志的审问中听出来这里面既有嫖的也有卖的。
魏珉心里乱糟糟的,他一辈子也没碰过这种事,除了换第二代身份证外都没进过派出所,他也不知自己来了能有什么用,算是个证人吧?但手续怎么办也不懂,又没有人招呼他。
他站在门口踌躇不前,匆匆往那片白花花的身体扫了一眼,没看清到底小孩在不在里头,但又不好意思再看。
万一在……又该怎么办。
不由暗怨小路没出息,要真干干净净又怎么会搅到这种烂事里头来?
另一方面又隐隐心疼。
那孩子竟把自己名字告诉唐赐,怎么就肯定他一定会来呢?
无意中被当做监护人,感觉又酸又涩。
魏珉觉得这几天,一直有把小锤子悬在心脏上方,要落不落的,而现在……似乎又往下坠了几厘米。
手机一阵震动,魏珉一个激灵,赶紧接起来。
“魏老师到了吗?”
“在,在呢。”
“在哪呢?”
“呃……就是一进门的房间。”魏珉四下看了看,没找见唐赐高大的身影。
“一直往前走,看见过道左转,进写着法务二的门。”
找到唐赐说的房间,加上唐赐屋里只有仨人,魏珉一时还是没有找见小路在哪。
“老师……”一个穿着白西装,抹着银色眼影,扑扇着长睫毛的人张开双臂冲过来。
“站住!”没冲出两步就被唐赐吼停了。
“我说了我没卖 淫!你凭什么抓我!!”白西装回身冲唐赐做了个粗鲁手势。
“没卖 淫?”唐赐气得直哼哼,当着魏珉的面儿又不好使用暴力,三两步走过来,“那你跟你老师说说,我们抓你时你什么样子?”
“我……我……”白西装蔫了。
“魏老师,您看清楚,这是您学生吗?”唐赐微笑着抬起白西装的下巴磕。“妈的咬你嗷!”白西装打开他的手,“老师!”
“你,你,你怎么这种打扮?”魏珉向后退两步。
“人家这是工作服啦……”
原来小路的工作是在迪吧领舞,没报夜校之前是每周有三天晚上9点到凌晨12点工作,但是自从读了夜校之后就只能周末跳,原先那家迪吧的老板嫌时间不好安排找借口把他辞了,罗亚飞知道这事后自告奋勇给他介绍了另一家迪吧,报酬比原先那家高,但是环境复杂一些,总有客人提出一些暗示性要求,小路原本想读完夜校拿了本子就不干的,小打小闹的骚扰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谁成想老板倒从中看到商机,上周开始就要求小路改舞蹈风格。
这些小路都没和警察叔叔说,如今见了魏珉才从头开始解释。
听到这,唐赐不解:“改就改呗,反正不也是跳舞?”
小路白他一眼:“你懂屁啊?那孙子让我跳钢管!”
唐赐不吭声了。
魏珉傻乎乎的问:“钢管是什么?”
“就是……在竿子上跳舞!”小路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那当然不能跳了!”魏珉后知后觉的惊呼,“想看杂技去马戏团啊,干吗让你跳!多危险啊!”
唐赐捂脸:“拜托!魏老师,不是啦!”
“是……边跳边脱衣服的那种啦……”小路哀怨的说。
“啊……这样啊……”魏珉呐呐的闹了个大红脸。
“我当然不同意啊,那孙子当时也没说什么,结果我今天在后台刚换完装就晕了……然后,然后……他们就来扫黄了,然后就把我也弄来了……”看着魏珉还不太明白的表情,小路又小小声补上一句:“他们……还没得手啦……”
“难怪你今天上课一直萎靡不振的,是因为工作太累吗?”魏老师三句不离本行。
小路还没接话,一直蹲在墙角不吭声的人突然开口:“累屁啊,不就是扭扭ρi股吗~”
“你丫给我闭嘴!”还没等小路发飙,警察同志一声爆喝,紧接着一脚飞踹:“你丫多有出息啊!连ρi股都不用扭!!”
“警察打人啦……!!”蹲着的人抱着脸,嚷虽嚷,却也不敢还手。
魏珉这才看清,这人一只手被手铐拴在暖气管上,身上穿着一件黑皮夹克,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下面只有一个小裤头,两条光腿儿曲着叠在一起又长又直。
“你丫太有出息啦!啊?!第一回是偷包,上回是持械斗殴,这回是他妈卖 淫!?下回是不是直接倒白面儿啦?!啊?!”唐赐踹一脚骂一句,年轻人不敢回嘴了,身子攒得小小缩在一角。
“啊,这,这不好吧……”魏珉刚要出言阻止,小路一把拉住他,在他耳边神神秘秘的说:“老师你别管……那个,是真的出来卖的……”
那边唐赐踹累了,捂着头的年轻人才出声:“反正我是死同性恋,你打死我得了,我还省饭钱了我!你打啊,你接着打啊!别踢胳膊,那多不带劲啊!踢这,踢这!”他撩开夹克露出胸膛,又敞开腿,指指下面。
唐赐气呼呼的看着他,半天冒出一句:“没出息的玩意儿。”
魏珉也认出来了,这是上回划他包的少年。
“他欠老板钱,我化妆时听他们说的,今天是第一天,他们给他换‘工作服’他不穿,为这个还挨了好几下打呢……”
“这个社会太病态了,怎么能逼这么小的孩子……”刚说完,就接收到一股怨念眼电波。扭头一看,小路咬着嘴唇瞪他:“我就不小吗?”说着抓着他衣角挨近了寻求安慰。
小孩打扮得太妖异,泛着紫光的脑袋一靠过来,魏珉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小路感觉到了,睁大眼睛看他。
好家伙!上眼皮银色,下眼线黑色,眼珠子还是紫的,要多妖媚有多妖媚,魏珉不自觉皱了皱眉:“咳!谁让你去那种地方了,风化场所,本来就容易惹是非……”魏珉拿出训学生的态度。
小孩眼眶立马红了:“你,你……你看不起我?!”
其实他也被吓着了,晕乎乎的醒过来发现自己身上趴着俩男人,正上方还不停的打闪光灯,他当即就明白要发生什么事,但是头脑归清醒,身体却丝毫动不得……幸好赶上警察临检,虽然被误打误撞当作MB抓进了局子,丢了脸,却也因此捡了条命。
要是真被拍成带子,他可以去死了。
当警察凶神恶煞的问话时,他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魏珉,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笃定那个人一定会帮他,但那个名字,让他觉得安心,就像腹痛如绞时递来的一杯热水,带着温暖身心的力量。
一看小孩眼圈红了,魏珉也手足无措了,“哎呀,你!你这是……哎,我不是那意思……我……”解释不到位,就身体力行吧,笨嘴拙舌的家伙象征性拍拍小孩的脑袋。
眼泪终于完全流下来,一滴、两滴,顺着脸颊往下淌,眼影被冲花了,小孩脸上挂着两道黑印,委屈汹涌而至,一发不可收拾,好像从没人这样拍过他的头,他越发扎进人家怀里,揪着老师干净的衬衣吸溜鼻子,魏珉一手拍着他脑袋不敢停,一手在兜里翻找手绢。
“老……师……你……找……什……么……呢?”一边抽噎着一边问。
“手绢。”
“我……我……我……有!”猛的一吸鼻涕,小路抬起脑袋,指指自己胸口,手扔紧紧抓住老师衣襟不撒手。
魏珉低头一看,小白西装挺好看,还闪着银光,可是兜在哪啊?
魏珉柔声问:“在哪?”
小路抽抽噎噎的答:“在……在……内袋……”
小西装就一粒扣子,还是按扣。魏珉解开时还想:难怪人家逼你跳脱衣舞,你这跟没穿也没啥区别了。
西装里面除了温热的小身板就啥也没了,魏珉耐着性子掀开衣服摸里袋,小路胸前挂了一条装饰性的银项链,样式特复杂,有点像改良版的埃及首饰,挂在小胸脯上银晃晃一片,魏珉掏里袋时就觉得眼旁那片银光里有个不一样的颜色,随便一瞧,脸又燥热起来——两片小银叶子当间露出了肉红色一点,不知是不是冷的缘故,小小的|乳 首正盈盈立着。
魏珉只觉呼吸一滞,正在这时就听脑顶小孩说:“老师,你又偷看我。”
魏老师脸皮发紧,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幸好唐赐正吼墙角那人没注意这边的情况,不然真是羞死人了。
好不容易翻出手绢,定睛一看——咋那么眼熟呢?白底素格子,这不是我的吗?
小路垂下眼皮,长长的假睫毛扑扇出一丝羞怯:“上回你给我擦鼻子时……忘记要回去的。”还不吃亏的补道:“老土,现在谁还用手绢啊,都用面纸……还不用洗,用一张扔一张~”
魏珉:“老土你还带着?”
小路不吱声了。
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果冻似的唇油嘟在一起。
看他这样,魏珉心里微妙的颤了一下,好像被那刷子似的睫毛尖挠到哪里似的,手下不由更用力了,恨不得把他脸上那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擦干净。
妆花的厉害,本来被眼泪冲得只有两道黑印,被他这么一鼓捣,真成了花猫脸。
小孩还越发享受似的昂着脸,自觉的眯起眼睛。
“痛痛痛!你丫故意的吧!?”一声爆喝从房间一角传来,拴暖气管上的孩子真不是省油的灯,唐赐一手拿着红药水,一手举着棉花球,往地上一放:“那你自己擦!”随后脸一虎,捏着太阳|茓站起来。
“你松开,你松开我自己擦!”男孩晃悠手腕上的铐子,当啷作响,吵得唐赐又是一阵头疼,“放了你?放了你又给捅娄子去?”
“关你屁事!”男孩梗着脖子斜他一眼。
警察是人民的好公仆,但碰上这号软硬不吃的人物,再模范的公仆也绷不住。
魏珉看得叹为观止,他明白为什么上次见面唐赐就对这孩子没好气了,原来是惯犯。
“不关我事?有本事你甭进这来啊,有本事你甭让我逮着啊!”唐赐气得好笑,一手揪着领扣一手撑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盯着男孩。
男孩一翻白眼:“小爷顶多算未遂,你凭什么铐我?”一边说一边抬起空着的那手拂一下头发,抬到一半就龇牙咧嘴叫唤起来:“对,你还用私刑!小爷告你去!”
“你告啊,你去告,就说你丫今年十七岁半,想来钱想疯了,卖淫卖给大老爷们,还让人留了烟疤,疼得哭爹喊娘才把扫黄办的警察招来……”
“你!你……”
男孩说了两个你就哽住了,只一双眼睛从凌乱的头发下狠狠瞪着唐赐。
魏珉看得直着急,心说:个唐赐,怎么这么不会教育孩子!才十七岁,你得用怀柔政策……魏老师一面捧着手里的小尖下巴,一面自我安慰:对,就想我这样。
“痛!!”
“啊??”
魏老师一低头,只见小孩正一脸不高兴的瞪着自己:“老师你看什么呢?他有我好看吗?”
这跟好看不好看有什么关系……
魏老师端详了一下手底下这张被彩妆晕得花瓜似的脸,又看了看远处那个狼崽似的孩子,两相一比较,得出结论:“你更乖一点。”
“嘿嘿……”小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期期艾艾蹭近一些:“老师你弄痛我了~”
“啊?老师看看。”
“这,还有这……”小路踮起脚,把脸蛋往魏珉脸前送,直到对方柔暖的呼吸喷在脸上,才色迷迷的吸了一大口气。
魏珉可没理会他这些小把戏,刚才爆吵的两个人已经安静了,他朝屋角看了一眼,只见唐赐已经蹲下来,重新抄起了红药水瓶。
药用棉花沾了满满的红药水,再次往男孩伤处擦抹,后者只轻轻的嘶了一声,却没再躲闪。
小路皮肤幼嫩,其实不适合化妆,但是工作需要,浓妆必不可少,所以他一直随身携带专业的卸妆油和洗面奶,但是今天情况特殊,人都被请进局子了,哪里还管得了化妆包?
现下被泪水汗渍一腌,眼睛下方鼻翼两旁已经开始发红,但他一口咬定是被魏珉擦的,直把后者说的惭愧不已,直捧着他的脸,连呼抱歉,想揉一揉却又不敢再碰。真是造孽呀。
“老师,你给我舔舔吧。”
“啊?!”
“唾液是止疼的嘛,你看小猫小狗都用舌头舔伤口,我自己够不着,你给我舔舔呗……”
小孩说得一本正经,魏老师老脸通红,一阵干咳:“那,那个,那可不行。不行,不行!”
“可是热辣辣的好疼啊~”小路嗲声嗲气的呼痛,仿佛不被魏老师的口水洗礼一番就活不过去了似的:“舔嘛舔嘛~”
“别,别闹了……”魏珉被小孩拱得快退到门外了,一张老脸更是红得不可开交——这屋里还有别人呐!
正在涂药的两个人已经一声不吭的往这边望。
小辉刚咬牙承受完红药水的荼毒,现下只剩脸上创口没抹药,眼角嘴角的破口虽不大,但被冷汗一蛰,已是疼得够呛,这歹毒警察不会还要拿红药水往脸上抹吧?
他不动声色往唐赐手上一瞥,这孙子!果真换了块药棉沾药水呢!
小辉拉拉警察袖子:“他说唾液也能消毒……”
唐赐愣了半晌,半天才唾道:“操!没门!”
“小气!还人民警察呢,一点也不为老百姓办实事……”小辉一边嘀咕一边继续观察纠缠在门边的那两人——那孩子的缠功可以学一学。
“回,回家再说……”最后魏珉实在没法,只得许诺。
“真的?”小路噌的抬起头,眼睛晶亮:“好,回家!”
“恩,恩,回家……”魏珉朝唐赐望了一眼,后者摆摆手:“回去吧,回去吧,手续就算了,以后别再进来了。”
“哦……回家喽……回家喽!!”小路迫不及待的抄起魏珉的胳膊往门外颠。
“那,那,我们先走了。麻烦你了~改~天~再~联……系……”魏珉朝唐赐不好意思的挥挥手,后半句话已经飘在门外。
“头一回见着从这出去还这么欢快的,真是~”唐赐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手起棉球落,小辉“啊”的叫出声来。
“你丫是人吗?!这是脸!捅坏了怎么办?!”挂了一脸红药水的男孩吼道。
“呦,你还怕捅坏了啊~”唐警察一语双关。
“……操。”
他和唐警察算很熟了,基本每次干坏事都落他手里,但因为未成年,户口不是本地的,犯的事也算是小打小闹,警察也不能拿他怎么办,顶多是训导,但抓住的次数多了才变成斥骂,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面对唐赐的折损,他没话可说。
这回的事的确丢人,但他也没办法,缺钱啊。
本来以为只要帮他们打几场架就能还上,但伤还没养好,欠的债就堆积起来,最后竟连医药费误工费都算上,利滚利,怎么也还不上。
幸好他还有副不错的身板,加上又年轻,很多男人都喜欢他这型的。
小辉还是雏儿,前面后面都是,如果只卖这一晚,应该能一次还清所有债务。
男人嘛,乱一点没什么,和女人又不一样,再说卖的和买的也没多大区别,都是交易嘛,如果能爽到就更好了,还能来钱。
但是当他按照指定地址敲开包厢的门时,他后悔了。
三个男人。
订金已经收了,后退已是不可能,被两个男人架到床上时他第一次感到绝望,比以往任何一次斗殴都害怕,这和刀子划在肉上不同,这种伤害,是直接刺向底线的——尊严。
这几个男人有虐 待欲,先拿点着的烟按他胸口,一点点接近|乳 头,像凌迟一般。
当烟头移到下 体时,他哭了,也恰好他的哭叫被正在准备行动抓交易现场的唐赐听到,一脚踹开门。
“我欠他们钱。”半天,小辉才蔫蔫说了这么一句。
“第一回抓你时你就说欠钱,怎么还没还完?”唐赐点了根烟,幽幽的吸着。
小辉看了他一眼,别过脸去:“还不上。”
“他们放高利贷?”
“我也不知道,反正每回我还钱的时候,被他们一算,老差着,然后我又去弄,再算,还差着……”
这不是高利贷是什么!?唐赐蹭的一下跳过来:“你个怂蛋!这要我早他妈报警了,你还舔着脸还钱呐?说你不好好学习没文化吧?连法律意识都没有!”
唐赐一边骂人家,也一边骂自己,第一回抓着这小孩时就该耐心点,多问问,要是早问出来这层原因,早就把人从火坑里拽出来了,顺便还打击个犯罪团伙!
现在倒好,眼看着人家一步步落到卖身还债的地步,不得不承认,他的自私冷漠也是帮凶,这孩子才多大,比刚才那被魏老师领走的还小几岁呢,人家都知道先安慰再批评,自己倒好,一点不耐心不说,上来还先揍一顿……唐赐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沉默一会后先掏出钥匙把拴暖气管上的手铐解开了。
小辉一愣:“不是要抓我坐牢吗?”
“你不也说了是未遂吗?”
小辉咬了咬嘴唇没说话,手腕被硌出一个红道子,沙沙的疼,他看看地上的红药水瓶,自己拾起来要往手上倒。
唐赐按住他的手:“这种伤就不用消毒了,自己舔舔吧。”
“……哦。”
感觉到唐赐态度的柔化,小辉也不那么张牙舞爪了,乖乖伸出舌头舔舐手腕上的浅伤,他的头发乱乱的挡住面孔,只露出尖削的下巴和淡色的嘴唇,但舌头却格外红,唐赐看着就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传闻,说是母狼丢了小狼崽就去村子里叼了小孩回来,用狼奶喂养长大,那个孩子俗称狼孩。
不知道那个狼孩后来有没有回归人类社会,又能不能适应。
缓缓舔着伤口的男孩,真像刚步入人类社会的狼孩,收拢满身坚硬的刺毛,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清理伤口。
“已经半夜了,回家吧。”唐赐按灭烟头。
“……”小辉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了?”
“我住的也是他们分的宿舍……”
唐赐想了想,说:“要不你先跟我走吧,暂时住我那,这两天我抓紧查查他们放高利贷的事,你到时做人证。”
车上,小路一直偎在魏珉怀里打瞌睡,魏老师也没敢动,心想这孩子今天一定吓坏了。
车子通过东门警卫时,魏珉才反应过来:他怎么又跟自己回家了?!
那能怎么办?魏珉看眼外面的天色,黎明前的黑暗,夏末的深夜,还真有点凉。现在把小孩赶回去?——这不是人民教师该干的事啊!
半哄半抱着把小路拖上五楼,见小孩稍有些清醒就问:“是先洗个澡还是先吃点东西?”
魏珉丝毫没察觉到这话有什么不妥——没买菜这个问题暂且放到一边——闹腾了半宿,连魏老师都觉得肚子里饿得发空,更别提孩子了,但是看他一头一脸的装饰物,他估摸着可能小孩想先洗澡。
结果小路咯咯笑起来:“老师你好贤惠哦……”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