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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花落谁家

年关将近,大雪还在陆续飘落。瑞雪兆丰年,明年农户都会有好收成。

我身着银狐毛披风,托腮独坐窗下,静静凝视迎柳阁外飞舞的雪花,偶尔有一片越过纜­乳­芊傻轿业拿媲埃那小小的冰晶呈现美丽的六角图案,棱角规则,只是不久之后就融化为一滴水珠。

燕王曾经承诺他会回来看我,我听说其他各地的藩王都已经陆续进京,却始终没有听到晋王和燕王抵达金陵的消息。

银萍捧着手炉靠近我,问道:" 郡主坐了半日了,不觉得冷吗?"

我摇头说道:" 我不冷,你自己用吧。"

银萍知道我和燕王的关系,却从来不提起,今天似乎很奇怪,她居然在我身边,以极细的声音说道:" 郡主,燕王殿下回来了。"

我身躯一震,问道:" 你怎么知道?"

她低声答道:" 奴婢今日去西宫那边拿绫绢,恰好碰见了燕王妃。"

既然徐妙云来了,燕王一定也到了金陵,年节朝见皇帝,他们夫妻是该一起回来的。

我心中掠过一丝苦苦的味道,他身边有那样美丽贤惠、雍容端庄的妻子,就算他和我再相爱,我永远都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甚至连他回来的消息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再多的海誓山盟,也难以抵挡我内心的伤痛。这一切都怪我自己,昔日W 大开朗活泼的林希,竟然变成现在这样,是我将自己陷入了尴尬难堪的局面。

我取过案上笔墨,随手写下一句:"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心烦意乱之下,随手将那纸笺团成一束,掷出窗外,越想越是伤心,不由伏案大哭起来。

银萍也不敢多言劝我,我正在哭泣,只听见窗外有人轻念那纸笺上诗句,赞道:" 好句,可惜过于伤感了些。"

窗外正是东宫的院墙,我随手一丢,竟然丢到墙外去了,我顿时站起,擦掉眼泪问道:" 谁在那边说话?"

那人纵身越过矮墙,稳稳当当站在纜­乳­苤下,手中拿着我丢弃的纸笺,正是曹国公李景隆。我不料竟然是他,见他夸赞好句,那句诗本是出自《红楼梦》,且隐约有感怀之意,恐怕被他看穿心事,红着脸说道:" 那句并非我所作,你不必赞了。"

李景隆目光打量着我,轻声说道:" 花容月貌,形容郡主并不为过。春恨秋悲,不知郡主又是为了何人?"

我没有兴致和他讨论诗词,懒懒说道:" 我随手写的,不为任何人,你不必胡乱猜疑。"

黄昏将近,窗外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天地之间被白茫茫的沉沉暮霭所笼罩,朱漆廊下的青石地上渐渐变成淡淡的白­色­。他宽阔的肩膀上不久就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粒,寒风吹起他那软缎所制银白­色­朝服的衣角,随雪花轻轻飞扬。

李景隆伫立在纜­乳­苤下,似是喟叹一般,曼声吟道:" 微风摇庭树,细雪下帘隙。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不见杨柳春,徒见桂枝白。零泪无人道,相思空何益。"

这首南朝梁吴均所作《咏雪》,诗中景物与东宫相似,此时自他口中念出,颇有情景交融之感,但最后那一句却是让人费解。

我想到自己和燕王的感情,不觉黯然垂首,轻道:" 相思空何益?"

李景隆隔窗将那纸笺递与我道:" 郡主字迹清逸,如此佳句扔了实在可惜,还是好好收起来吧。"

那纸笺早已被我揉成乱糟糟的一团,他递给我的纸笺却平整如新,想必是他刚才拾到后展开抚平的。我面上发红,接过纸笺离开窗下往阁内走。

银萍会意,走近窗前掩户,对外细声说道:" 雪下大了,曹国公还是早些出宫回府去吧。"

窗户" 吱呀" 一声合上,外面居然毫无动静,我好奇透过窗缝一看,李景隆独自仰视天空,默立半晌后,纵越宫墙而去。

我静静倚窗,银萍轻唤道:" 郡主可要去娘娘那边用晚膳吗?"

我正要随她而去,只见常妃贴身侍女已经进来说道:" 娘娘请郡主过去,外面风大,嘱咐郡主要多添件衣裳。"

我到了常妃院中的偏厅内,感觉温暖如春,桌上种种菜­色­已预备齐全,琳琅满目。这里通常只有常妃和我二人,朱允炆偶尔会过来陪常妃吃饭,但是往常的晚膳似乎也没有这么丰盛,心中暗觉奇怪,难道常妃有重要的客人招待?

刚刚落座,就见侧面的厅门内数名侍女簇拥着常妃和另一名丽人进来,我定睛一看,正是燕王妃徐妙云。

我在北平所见到的徐妙云淡妆简服,极其朴素,此时皇妃的华丽装扮却让她散发出灼灼光华。她谈笑间所流露出来的高贵气质,就像御苑中盛放的牡丹。

我眼见她那端庄娴雅的仪态,想到燕王和她夫妻多年和睦幸福,感情甚笃,不由一阵心灰意冷,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心底奔泻而出。

燕王的情人数不胜数,在他心灵深处却永远都没有将燕王妃的地位降低半分。他即使是在对我表白之时也从来没有否认过他对徐妙云的感情,他们一起生育了四个孩子,个个都聪明可爱。如果没有我,燕王和燕王妃同样会过得很好。

我突然明白了湖衣不愿意住到燕王宫去的真正原因。

让她无法忍受的并非是燕北的恶劣气候,而是燕王对自己妻子那种真挚信任的深情,聪明如湖衣,绝不会让自己变成燕王妃的陪衬。

常妃见我离座迎向她们,笑道:" 蕊儿,快过来见过四皇婶,你们应该是故人了。"

我抑制着心中的难受,对徐妙云行礼。她伸手扶起我,挽着我的手同至桌案旁坐下,才凝视着我说道:" 你离开北平以后,叶儿她们都时刻在想念着你。"

我见她提起叶儿,想起在瑞丽衣坊时的快乐时光,又想起香云,低头说道:" 我也很想念她们。"

徐妙云对常妃说道:" 皇嫂得了一个好女儿,蕊蕊本是我的妹妹,如今却矮了我一辈。我有些日子不见她了,想接她到王府里去住几天,不知皇嫂可舍得放她出宫?"

常妃一边命侍女们给她布菜,一边笑道:" 若是别人来接,我定然不放。你难得回来一趟,我岂能不给你这个面子?你今晚就带她出宫去吧。"

徐妙云笑道:" 多谢皇嫂。"

我心下顿时明白,原来燕王妃到东宫见常妃的真正目的是要接我去燕王府。

饭毕之后,常妃对我说道:" 让银萍陪你一起去,过几日我再命人去接你回来。" 又吩咐银萍道:" 把郡主的衣服都收拾打点好,用心照看着郡主。"

徐妙云急忙说道:" 丫环衣服都不必带,我那边早有准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既然接她去住,怎能没有使用的东西?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这便出宫去。"

常妃视她笑道:" 你总是事事俱备,老四娶了你,实在是几生修来的福气!"

我跟随徐妙云坐进马车,她这才如释重负一般,面上浮现淡淡的微笑,审视着我,说道:" 你一定以为是王爷要我来接你的?"

我的确是这样以为。

她说道:" 王爷今晚去了十七弟府中,他并不知道我到东宫去找你,你不要怪我多事。"

我讶然望着她,觉得这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我和燕王相恋,她不但不怪我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还主动来接我去见燕王。如果说燕王要求她这样做,我还可以理解,但是燕王不知道此事,她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来一个情敌?她应该希望我远远离开燕王才对。

我摇头说道:" 我怎敢怪皇婶多事?"

她截断我的话,温言说道:" 你在人前如此称呼,你我二人私下里还是姐妹相称吧。皇嫂认你为义女,王爷有苦说不出。他一回到金陵来就坐立不安,无奈碍着东宫如今不同以前了,也不便进宫去见你,所以我才自作主张将你接出宫来。"

徐妙云对燕王的爱,已经超越了世间大多数夫妻之间的感情。她早已没有了自己,仿佛只要燕王开心,任何事情她都可以为他去做。

马车疾驰出了宫城,不多时就到了燕王府门前。

燕王府中早有丫环出迎,扶我们下马车,徐妙云偕我下车,问她们道:" 王爷回来了吗?"

一名丫环回禀道:" 还没有回来呢。"

徐妙云点了点头,将我带到她的卧室中,对我说道:" 你就住在宝云阁好不好?那里以前是王爷的书房,装饰陈设都是王爷新置办的,王爷这几晚就住在那里。"

燕王竟然真的没有和她住在一起。

她屏退丫环,对我叹道:" 王爷上次回北平以后,总是说身体不豫,一直独住。我安排宫女去侍寝,王爷也没有宠幸她们。王爷自己又不肯找太医来诊治,他真心喜欢你,或许会对你不一样。"

徐妙云并没有拿我当外人,和我这样大大方方谈闺房之私,她居然以为燕王不肯近女­色­是因为生理上有问题,燕王自己也不向她解释,这误会可就大了。

虽然二十一世纪并不忌讳讨论这些,我还是忍不住红晕双颊。

她见状也不再说下去,只是微笑命丫环带我去宝云阁。

一名丫环替我撑着油纸伞,我远远望见宝云阁中灯火通明,和他那个" 洞房花烛夜" 的情形又在脑海中变得无比清晰。

我缓步走上小楼,檐下那排绘有龙凤呈祥的宫灯依然闪烁,因有炭盆中笼着火,红地毯铺设的房间内温暖如春,除了紫檀木座、八棱古镜和那几盏紫水晶柱灯,还多了一个大衣橱。

那丫环说道:" 王妃给郡主置办了里外的衣服各八套,郡主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请郡主将就着穿用。"

她将衣橱打开,里面不同式样、不同质地的衣服应有尽有,手工­精­致,­色­泽却大多数为深深浅浅的蓝紫­色­,那是燕王最喜欢的颜­色­。

换过衣服,我对镜审视自己的妆容和衣饰,晚间我只是将头发用一根淡紫­色­发带束起在身后,身上绣着淡紫­色­花朵的绸衣,都是为他­精­心挑选的。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我希望他看到我时能够开心。

我等候了很久很久,直到三更已过,他还没有回来。

仿佛是有心电感应一般,突然而来的一种异样感受,让我不觉走向窗边,伸手将那些垂地的玫瑰红织锦纱帘拂开,推开楼窗,向宝云阁外望去。

窗外雪花纷飞如雨,阁外的小径上,那长身玉立的身影和熟悉的面容已经映入了我的眼帘。

他仰头定定地注视着我,一袭紫­色­貂裘在雪地中分外耀眼,映衬着他明朗的脸,他眼中散发出炽烈而惊喜的光芒。

虽然我们同在皇城之内,咫尺无异于天涯。重重宫门深似海,即使他贵为皇子,也只能暗地寻找机会见到我。分别了数月、风雪夜归来的他,全然不料我竟然会在宝云阁上出现。

这份惊喜,本是徐妙云的­精­心安排。

他的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醇酒香气,我依偎在他胸前,他仍在一遍遍呢喃:" 蕊蕊,真的是你吗?是我喝醉了,还是我在做梦?"

我轻轻闭上眼睛,说道:" 不是梦,是王妃姐姐今天到东宫接我出来了。"

他仿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扶着我的肩膀说道:" 蕊蕊,我曾经承诺你的事情,如今做不到了!我以为父皇会重新选择太子,没想到他还是把皇位传给了大哥的儿子!"

说到这里,他面容挂上了几分凄凉的笑意:" 父皇对我下了一道旨意,' 尔其统率诸王,相机度势,防边乂民,以答天心,以副朕意……攘外安内,非汝其谁' ,好一个' 攘外安内,非汝其谁' !难道我不堪为太子吗?难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吗?……"

看到一向冷静隐忍的他这般伤心失落的模样,我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对他说道:" 你不要再说了,我明白。做不做太子都没有什么关系的,在燕北和边疆,谁不知道燕王的威名?朝中大臣也有人举荐过你。当皇帝有什么好?只要过得开心就够了。"

他摇头冷笑道:" 我在父皇的眼中不过是个镇守边疆的棋子,将来也是一样!侄儿的一句话都可以让我这个叔叔为他出生入死,我怎能甘心?事事受制于人,我又怎能开心?"

他似乎真的喝醉了,也只有在他喝醉的时候,在心爱的人面前,他才会说出心底潜藏的真话,但是这真话却句句让我心惊胆战。

我柔声劝道:" 你喝醉了吗?我去斟茶给你。"

正要去桌案边拿那茶杯给他,他回手一带,将我抱入怀中,用手托起我的脸说道:" 我没有醉,现在很清醒。你是我最爱的蕊蕊,我有再多的不开心,看到你也忘记大半了。"

我轻轻说道:" 如果让你在我和皇位之间选择,你会怎么选?"

他微微一笑,说道:" 我不会选,江山美人,我都要。"

我随即明白了燕王话中的含义,他对朱允炆的太子地位从来都没有心服和认可过,我根本不可能阻止他胸怀天下的期望。

江山美人的抉择,问他本是多余。

他决不可能为了我放弃他的抱负和野心,他的回答也彻底打消了我劝止他的念头。我身边的燕王朱棣,既不是原来的顾翌凡,也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明代男子。他的卓越才能足够让他成为一个有作为的皇帝,只是他的丰功伟绩因为沾染了过多的血腥而被历史抹杀了一大部分。

唐宗宋祖、秦皇汉武的手中也葬送了无数条人命,他们的辉煌背后潜藏的是一场场明争暗斗。宫闱的斗争从来都没有停息过,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他的一双眸子审视着我的脸,说道:" 你哥哥守口如瓶,还是让金疏雨查到了你姐姐那孩子的下落,总算没有枉费我一番心血。"

道衍和唐蕙名义上是我的姐姐和姐夫。道衍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自己的亲生骨­肉­,唐茹不肯漏出只言片语,燕王替他完成了夙愿,他一定无限感激。

我睁着一双大眼睛向他看去,说道:" 金疏雨办事能力的确胜人一筹,不愧是锦衣卫中的佼佼者。"

他听出了我语气中似嗔似怨,用力将我横空抱起,一面亲我一面说道:" 还吃我的醋?李景隆这些日子可没少往东宫去,他是为了谁?你穿了纪纲的衣服,我还不是眼睁睁看着!"

他虽然人在燕北,对宫里的事情却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皇宫中确实潜伏着他的耳目。

他将我放在床榻上,伸手去解我身上淡紫绸衣的丝结,说道:" 你对我似乎越来越上心了,今天穿的这衣服我很喜欢。你一颦一笑都娇态可人,宫内宫外仰慕你的人不少,你日后若是敢背弃我,我可不会轻饶了你。"

他的话虽像是床第之间的戏言,但是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我伸手拂开他,噘嘴说道:" 我和他们不过是普通朋友,才不像你那样处处留情!我又不打算嫁人,什么叫背弃你?"

他紫眸中柔情浮现,轻声哄道:" 没有没有,是我头晕了。这些天来我的腿总是一阵阵地疼,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史载燕王由于常年征战在外,风餐露宿,双腿曾经落下过风湿的毛病。我并不怀疑,急忙用温柔的掌心去捶打按摩他的小腿,抬头问道:" 疼得厉害吗?" 他的脸上出现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得意洋洋看着我。

我顿时明白他是故意骗我,正要去打他,他挥袖那几盏紫水晶柱灯全部灭掉,宝云阁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余炭炉中的簇簇火星劈啪作响,依稀闪耀光焰。

次日清晨,我睁眼醒来,只见燕王一面扣着衣襟的扣子,一面似笑非笑回头看我,眉梢眼角都是心满意足的神情。

他疯狂起来什么事情都敢做,想到昨晚的种种亲昵记忆,迎视着他柔情旖旎的眸光,我都快要羞死了,裹在大红羽缎丝棉被里,恨不能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

此时阁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一名丫环怯生生问道:" 王爷可起身了吗?"

他凝神应道:" 有什么事?"

那丫环说道:" 王妃命奴婢来回王爷,王爷所约之人已经来了。"

他朗声道:" 我知道了,让他稍候片刻。"

燕王走近床边,将我连被子一起抱住,伸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道:" 快起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一定很喜欢。"

我心生好奇,他要我见谁?又是谁前来拜访他?

我穿好衣服,又梳洗完毕用过早点,同燕王一起来到王府的正厅中。

一名黑衣僧人静静面壁而立,我还记得他的身影,正是道衍。

道衍双手合十,行礼道:" 小僧参见燕王殿下。" 我站立在燕王身边,他向我看了一眼,却并没有任何表情。

燕王在厅正中央的雕花紫檀木椅上坐下,对他说道:" 你此次随我进京来,我怎能让你白跑一趟?那件事情已有结果了。"

道衍神情略带激动之­色­,声音有些异样,分明是强自按捺着心中情绪说道:" 多谢殿下,小僧纵使肝脑涂地,亦无以为报。"

燕王肃然道:" 我让你考虑之事,你意下如何?若是为难,我也不勉强你。"

道衍默然半晌,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在燕王面前跪地说道:" 小僧心愿已了,为僧为俗都毫无分别。承蒙殿下赐还骨­肉­,恩同再造。小僧自今日起,愿誓死追随殿下,听从殿下调遣。"

燕王神­色­大悦,朗声道:" 很好!千金易得,一将难求,何况是你这等人才,我要等的正是你这句话!"

言毕,他轻轻击掌,从后面掠出一个金红衣衫的女子,正是金疏雨。她手中抱着一个二岁左右的小女孩,­唇­红齿白,娇憨可爱,眉目间和唐蕊有几分相似,胖乎乎的雪白小手拿着一个圆圆的香橙,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打量着厅中诸人。

那小小女孩,一定是道衍与唐蕙的女儿,也就是唐蕊的小外甥女儿。

我十分喜欢她,立刻走近她们,轻声逗哄着她玩。或许是因为有着相似的血缘,她居然并不怕我,反而咯咯娇笑,伸手要我抱她。

道衍的目光注视小女孩胸前所挂的玉佩良久,眼角隐隐泛起泪光,喃喃自语道:" 蕙蕙,我终于找到她了,我终于找到我们的女儿了!"

他往前一步,伸手来接小女孩,手也在微微颤抖,不料小女孩见这陌生黑衣人靠近自己,心生害怕,紧紧搂住我的颈项,侧头躲避。

金疏雨也柔声哄她道:" 阿姨抱着你,宝宝不要怕,他是你的爹爹啊。"

道衍见状忙后退了一步,说道:" 不要吓着她。" 眼中流露出的浓郁父爱,关护之情溢于言表。

燕王突然问道:" 她有名字吗?"

金疏雨嫣然笑道:" 纵然有,也不是她该有的名字。如今他们父女团聚,须重新起个名字才好。"

道衍的目光片刻都没有离开过自己女儿身上,此时突然看向我说道:" 我本是出家之人,让她随母亲姓吧。"

我怀抱着小女孩,体会到道衍此举之良苦用心。唐蕙为他甘心受死,道衍让女儿跟随母亲姓氏,隐隐有思念感怀唐蕙之意,于是点头问他道:" 那叫什么名字好?"

道衍带着几分欣慰,说道:" 她还是像你姐姐多些,女孩子也可胜似男儿,就叫她赛儿吧。过些时候,我会把她送回滨州去。"

金疏雨沉吟道:" 唐赛儿,这名字倒是好听。"

燕王似乎也觉得不错。

我却如同被雷霆击中一般,当场怔住。

山东滨州,唐赛儿?莫非我怀中的这个小小女孩,就是未来永乐十八年反抗朱棣的那支山东起义军的领袖,被尊为" 白莲圣母" 的唐赛儿?

按照辈分,她应该叫我" 姨娘" ,此刻正乖巧温顺地趴在我肩头。

与未来的成祖朱棣对决,那场失败的起义斗争会带给唐赛儿颠沛坎坷的命运。我不能改变宏观的历史,但是我一定不能让这可爱的孩子去经历风雨挫折。

我断然摇头道:" 这个名字不好,姐姐不会喜欢的,不如换一个。"

如果她不叫赛儿了,历史上的唐赛儿就不一定是她,山东滨州也许会有重名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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