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她这样说了一句。
我的心跳猛然间加快,一阵滚烫的血液沸腾着涌上了我的头。
我突然间似是明白了过来,盯着我对面的吴姬。
她避开了我的目光,垂下了头,匆匆掀开了帘帐去了,方才还侍立在边上的几个宫女也跟着退了下去。
偌大的宫室里,瞬间只剩了我一人。
我死死地用手抓住桌子的案角,微微地有些颤抖起来。
我已经听见了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那不是宫女们穿了软底丝鞋走路发出的声音。
那是男人的脚步声,沉重,不急不缓。
我猛地转过了身,看见一个男人掀开了帘帐,走了进来。
是英布。
他穿了一身常服,发上挽了只通天冠,走到离我几步远的地,停了下来,巨大的身影仿佛黑兽般地朝我笼罩了过来。
我和他对望着。
他的身后屋角虽燃了两盏宫灯,我仍是看不清他隐藏在光照死角中的面容,只是看到他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这样的眼神,我似曾相识。
许多年前,当他得知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到了当时还是番君的义父那里借兵出战的时候,我曾看到过他眼里露出这样的光。
而现在,他在用这样的眼光看我,肆无忌惮。
我的手紧紧地捏在了一起,垂下眼睛,绕过了他,快步往外走去。
他没有拦我,只是,我的手要沾到那低垂的帘帐的时候,我听见他突然说道:“我的儿子,至今我还没想好给他起个什么名。你说叫什么的好?”
我的手一滞,指尖滑过那带了丝凉意的丝绸,低低地垂了下来。
我回过身,看着他,冷冷道:“那不是你的儿子,那是悠的儿子。”
他也回过了身,站在那里看着我道:“悠的儿子不就是我的儿子吗?我前几年总东西征战,便是将他接了过来也是带不好,索性便劳烦你家。而今我已定了下来,他是我的长子,日后必定是要承我王位,又岂能再劳烦长沙王了?”
我盯着他,一字一字地说道:“他已经有名字了。他叫冬子。我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道:“我如果一定要带走他呢?”
我咬了牙,恨恨道:“英布,你姬妾无数,方才我听吴姬也说,你已有三个儿子。为什么一定还要带走冬子?”
他走近了一步,细细地看着我瞧,摇了摇头道:“我本来也并非一定要带回这个儿子的。只是如今,却是一定要带回这个儿子了。”
我一怔。
他又靠近了一步,近得我已经能感觉到他的身躯靠过来时的压迫感。
“辛追,这么多年了,我有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他慢慢地绕到了我的身后。
我感觉到他伸出手,仿佛随手捻住了我一绺垂落在后的长发。
我顿时寒毛竖立,手脚僵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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