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书记，铜皮永远崇拜你

山里人有着山里人特有的暴烈，他们祖祖辈辈在山里和野兽角逐，撕杀，他们习惯了，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拿起刀替一头猪、一头牛、一条跟了自己多年的狗开膛破腹。他们比不上城里人英俊潇洒，比不上城里人儒雅大方，他们比不上城里人温柔体贴，他们比不上城里人有知识，但是他们有一样比城里人出­色­，让城里的女人刮目相看，那就是他们不会叹气，永远不会。他们受伤的时候有一个很粗鲁的词，他们善于发泄。

铜皮的母亲是个­精­神病，­精­神病也是一种发泄。

据说­精­神病是人在危急关头，为了发掘身体内部的一种潜能，而造成的一种假象。一个­精­神病人可以做出平时不可能办到的事。小时候，村子里疯子特别多，江甲甲其中有一个，原来他非常聪明，可是大队里没有推荐他读高中，他就疯了。他一发作，就从自家二楼的窗子上跳下来，因此，他的表演总是吸引人观看，在平常人眼里，这一跳下来就肯定没有命了，可是他总能安然无恙，村民在惊奇之余，总是那样百思不解。

我最喜欢的是他另一个表演。

村里有一棵古树，枝­干­挺拔，高耸入云，一到秋天，上面就挂满了一颗颗金­色­的小珠子，有一个麻雀蛋那么大，上面有一个­精­致的盖子，和树枝相连。它晶莹剔透，圆润可爱，是孩子们最为喜欢的玩具。

江甲甲这个时候，就忽然添了神力，一转眼就爬上去了。他坐在高高的云端，尽情嬉笑，在树枝间荡来荡去，在我们孩子的眼里，就具有了神的特­性­。他不经意地打着树枝，落下一颗颗果子，孩子们欢乐地笑啊笑，疯了一样去抢。江甲甲看见这个情景，快乐得“哈哈”笑个不停，每当这个时候，村里人就就一起仰视着，默默地，不敢吱声，因为当心他摔下来，可是，他居然总是摔不下来。

而铜皮和母亲的发泄方式不同，他的发泄方式就是打女人，打自己的女人。

铜皮，你的病是因为你到了生命的危急关头了吗？

到底是什么驱使你觉得你到了生命的危急关头？或者说到了你信仰的危急关头？或者说到了你灵魂存亡的危急关头？还是你本来的病？你生命中原来就有的病？你母亲给你的病？

是一个没有想到的女人——吴小美，给了他没有想到的刺激。

结婚对于铜皮来说只是有了一个正常的食欲，除此以外还有什么用呢？女人会天天给自己烧饭就是天大的幸福。自己二十几年来只有在吃的时候才会想起女人，可是女人不能把沙子变成米，女人就只会把米变成饭而已。

女人天生没有大脑，没有思想，是落后分子，自己决不需要女人，尤其是决不需要这样的落后分子。

可是自己这个一个人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真的已经习惯了，自己真的不希望有一个人来占有它、改变它，何况是这样一个女人，这样一个又黑又小又瘦的女孩，这样一个晦涩幽暗的女孩。如果说自己曾经希望有一个女人来指挥他，那自己到真的希望政府能派上一个党代表来，就象杜鹃山里面的那个党代表那样神采飞扬，那样光辉夺目，那样令人晕眩，那样令人激动。

最差最差的也要象分桃那样啊，也许自己心里才会有一点改变自己的愿望。

可是现在，这样一个女孩，她成心是来抢饭吃的，她跟一个要饭的简直没有什么区别。

自己还要养活这样一个女孩子？

自己一定要巴结书记，一定要巴结好书记，这样才能找到饭碗，才能有米下锅，才能让老婆把米变成饭。

除此以外，他几乎没有时间，没有能力多考虑其他。

可是现在，书记走了，书记生气地走了！铜皮­阴­沉着脸一语不发，心里的委屈与痛苦却如火山一样熊熊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