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夫有些惊讶:“不吃饭怎么行?姐姐这么瘦,总是这样下去,身体岂不是要垮了吗?”
如月毫不在意地摇摇头:“我已经习惯了,三顿饭我也只好吃一顿,总是不想吃什么。”
子夫怜悯地看着她:“姐姐,你何苦这么难为自己?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人总是要好好活下去,你看吟霜妹妹,一早上起来就化妆,可是有兴致了呢。”
“她是他,我是我,我哪里能和她们这些小女孩比?”如月又放低声音道:“她们这样天真,也不是什么好事,以后有的苦吃呢。”
如月的话里满是过来人的沧桑,字字都好像包涵着深意似的,子夫想要问什么,又觉得无从问起,这时如月反而催促她道:“你快去吃饭吧,今天头一天,不定给你分派什么活呢,刚来时候都难免有些不适应,你的做好准备呢。”
子夫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便向如月道:“姐姐,我们一起去罢,你多少也吃一点,就算给妹妹做做伴,好么?”
说着神色诚恳地望着她,如月见她这么真诚,也不忍心拂她的意,踟蹰了一下,便把手里的活计放下,道:“那也好,我们一起去罢。”
子夫一边走着,一边问道:“姐姐绣那个小袄做什么?我看起早贪黑的,干吗要这样辛苦自己?”
“这是给我家里的母亲绣的,母亲有寒症,冬天怕冷,妹妹还不太会做,左右我每日除了做活,也是闲着无事,就做一些,等到探视的时间到了,给家里的来人捎回去。”
一提起母亲,子夫就想起来自己的母亲,不知道昨天晚上,母亲可能睡的着?咳嗽会不会又加剧了?心里一定是很惦记着她吧?母亲以自己一生血的教训,最不愿的就是女儿们嫁到侯门王府,可是她,最孝顺的女儿,终究还是违背了母亲的心愿,踏上了宫廷这条深不见底的漫漫长路,可就是觉得有一千个对不住母亲,她也不能回头了,只好压住自己心中的难过,又向如月道:“姐姐家里是在京城吗?还需要姐姐做东西捎回去?”
“我家里原是边塞的人,后来迁到京城,家父曾经是李广将军手下的一名偏将,因为得了罪,被免了职,后来在边塞贫困潦倒,只好投奔京城的亲戚,结果也是难以为继,只好把我送进宫里,现在我家里只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年纪都还小,许多事情都想不周到,母亲又多病,我虽然身在此处,帮不上什么忙,也只好尽力而为,给母亲做些什么,等到探视的时候送回去,也算是我这个不孝的女儿一点心意吧。”如月说着说着,语调就有些哽咽起来,眼圈也有些红了,想来这一定是触到了她的伤心之处吧。
一提起李广,子夫的心不由得一动,连忙抑制住了,不去想从前的事。见如月这么伤心,子夫有些后悔提起这事来,忙安慰道:“姐姐不要伤心,身在此处,又能怎么样呢?这也就算是尽心了。只要姐姐在宫里好好的,伯母一定就会放心,家里不是还有弟妹们吗?一定也会照顾好伯父伯母的。”
如月止住眼泪,道:“是啊,我有时候也自己这样宽慰自己,唉,只盼着父母身体好好的,就是我的幸事了。对了,妹妹的父母也在京城吗?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吗?”
“我家是平阳公主家的家奴,母亲还在,父亲已经去世了——”子夫咬了咬牙,又道:“家里还有两个姐姐,两个弟弟,都在公主府里做事。”
“哦,”如月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同情的笑容:“那妹妹家里想必也不是很宽裕了?为人奴婢,也是不好过的。”
“可不是,不过我自幼就是这样,吃苦也习惯了。”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饭厅,只见众女子都一声不出,厅内鸦雀不闻,井然有序地各自坐在食案之前,前面还摆着一张大一些的食案,上面摆着几碟荤菜,子夫有些奇怪地打量了几眼,如月小声地告诉她道:“那是主管的席位,可要记住啊。”
子夫忙点点头,如月看靠右边有一张食案边空着两个位子,便拉着子夫走到那里去,子夫向桌上扫了一眼,只见摆着一碟白煮芥菜,一碟葵菜,一人面前放着一碗粗米饭,虽然已经摆好了,人人都规规矩矩地坐着,不敢动筷子,子夫有些奇怪,向如月看了一眼,如月小声地道:“主管大人还没有来,等来了才可以吃饭呢。”
子夫这才恍然大悟,也就静静地等着,果然,过了片刻,只见李主管满面严肃地缓缓地走了进来,众人顿时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生怕李主管找自己的麻烦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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