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丢进天牢,通过亲眼考证,我才知道,广寒天牢和广寒宫,其实半点关系都没有。广寒天牢是牢,并没有宫殿。而之所以被称之为广寒,是因为它幕天席地,无树无草,除了一个个类似于冥灯塔的囚灵塔之外,什么旁的都没有。是问,如此萧条,能不又广又寒么!
而囚灵塔,便是所谓的独立天牢。它的形状与冥灯塔相似,看上去却又完全不同。冥灯塔为水晶壁,在星夜下,华灯般璀璨。而囚灵塔,由里向外看,真切的就像不存在隔膜,但由外向里看,却玄光流溢、浑浊不清。所以,纵然四面全是一座挨一座的囚灵塔,却仍然让人感到孤独——因为根本辨不清哪座有人,哪座为空。
侍卫站在塔外,敲敲塔壁,“囚灵塔,顾名思义,困的不是形体,是灵力。困在里面的,纵然是上古诸神,也无法施展半点法力。所以,碧水仙子,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把贴在塔壁上的脸撤开,扭过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也敲了敲塔壁,说:“喂,我在这边呢!”那侍卫有些尴尬,侧开脸咳嗽两声,对胡子侍卫说:“回去复命吧。”胡子侍卫捂嘴点头。
他们走后,整座天牢之岛归于沉寂,绵绵的流淌出一种万古难化的忧郁。我听着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盘腿坐下,摸索出脖子上的红绳,轻轻拉出。小布袋还带着体温,透出的光依旧苍冷如霜,但比起原先,已经微弱了好多。我一阵心酸,忍不住扯开袋口。袋中晶莹的泪形晶体,真如一颗饱满的泪珠子,伴着淡淡的冷光,晕散出丝丝屡屡渗透骨髓的无形伤感。
师父,对不起,是昔儿没用,让你等这么久。不过,昔儿会加油的,昔儿会当上上仙,会得到弦羽的真心一吻,也一定会再见到你!师父,到时候,我不要再做神仙,我们回雾麒山好不好?不都说,天界离尘,是片净土么?为何这短短几月,扰心之事,比凡间千年累加起来还多?师父,你总说昔儿很聪明,只是不愿意去想。是,昔儿总是偷懒,可现在,即使昔儿静下来彻头彻尾的想,也解不开那些缠绕在心头的谜团啊!
冷光依然淡淡的,融合到萧瑟的广寒天牢中,更为苍凉。我收好袋口,将小布袋紧捂在心口,仰面倒成了个‘人’字。
昏睡了两个晨昏,我无心修炼,只好仰望着星空,无聊的数着星星。五百八十八,五百八十九,五百九……数到第六百颗时,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暗影,囚灵塔里,空气也跟着变得沉闷起来,仿佛被凝固一般。我屏气凝神。这是……司空结界!警觉回身,一个高大挺拔的黑影在塔外站的笔直,无形中透着一股严峻之气。我翻身爬了过去,仰头一看。居然是……天帝!
他来干什么?既然来了,又为何要布下司空结界?难道,掌控一切的天帝,出来看个犯人也要遮遮掩掩的吗?
我问:“天帝大人,你来放我出去吗?”
天帝说:“不是。”
我扁扁嘴,转身爬回塔中央,缩成一团睡觉。
过了好一会,天帝说:“绿弗,冥伽已死,你如此大费周章的登天入仙,不就是要为冥伽报仇么?如今时机正好,宇光镜该可以归还天界了吧?”
报仇?报什么仇?
我皱了皱眉头,坐起身,说:“天帝大人,你叫错了,我叫绿昔,不叫绿弗。”
天帝长袖一拂,青光过后,囚灵塔打开了一扇虚无之门。天帝走了进来,蹲在我面前,“那晚你不是已经听到我和莲壁的谈话了吗?”
我想起如影随形的青翼,摇头道:“不是不是,绿弗是魔,我不是。”
“叮咚……果然是只极纯净的精灵,用它的精魂来洗涤魔性,嗯,纵然是天界的主位上仙也无法察觉。”
我愕然,“你说什么?叮咚它……”
天帝叹息一声,道:“绿弗,不用再瞒了。我已经派过稽查司和乌霆分别在凡间及魔界查过了。一万多年前,圣阁……失火,宇光镜落入魔界,引起魔界内乱。魔王冥伽死后,宇光镜消失,而你也从此在魔界失踪。绿发碧肤,貌可倾国的魔界之妖碧玉冰蟾,这三界,除了你,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我愣了半晌,找出问题关键所在,“不是不是,我才一千来岁,怎么可能是绿弗,天帝大人,你肯定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