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好衣衫,才让白岫去开门。时汉庭走进屋来,烛雁见他疑惑地注视自己,方想起光顾整衣,她鬓发也一定在褥上滚得乱了。抬手抿发时,白岫又意犹未尽地靠来,她赶忙求饶:“不玩了,我服输……”
时汉庭不悦皱眉,低声斥道:“烛雁,你也大了,凡事该有个分寸。就是同胞兄长,也没有这样闹法,何况……”他顿住,看一眼白岫,“大哥不通世情,你也不懂事么!”
烛雁不做声,听他当成什么了不得大事样责备,心下不以为意,白岫孩子一般,偶尔嬉闹又能怎样,她自然知道女子该有的分寸,但由这遵礼重教的八股书呆教训起来,就是心头不舒服。
一盏茶后,时汉庭还在沉着脸数落,她忽道:“孔雀一会儿就来,她说要待到晚上才回去。上次她不是要向你讨字幅,你写给她没有?”
时汉庭脸色更难看,“她又来干什么!成天乱跑,家人也不管管她。”他显是避之不及,即刻就打算转身往外走,“我去赵师傅那,她如果去找我,你留住她说我不在家,也别提我到谁那里去。”
“嗯。”烛雁应着,着意又问,“那字呢?”
时汉庭随口道:“改天我写了拿过来,你送去给她就是。”
“又不是我要字,为什么叫我跑腿。”
时汉庭料不到她这样说,有些意外,“那,让白大哥送去罢。”
“大哥也不去。”烛雁向白岫笑了笑,他也相应微笑,“大哥没去过孔雀家,会迷路。”
时汉庭微窒,叹道:“烛雁,你在气什么,孔雀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她来搅乱,我不是已经回避了么。”
“我又不曾提和她有关,你辩解什么?”烛雁好笑,时汉庭惯以己心推度他人,令她常有无奈之感。
时汉庭只当她言不由衷,“家里既然定了我们的事,我自然一心一意不作他想,你也别起疑心,将来该怎样就怎样,我心里都有数。”
烛雁眸子稍垂,保持语调平稳:“我知道了,你去吧。”
时汉庭放了心,礼节性和白岫打个招呼,匆匆出门。
“好闷!”长出一口气仰躺在炕上,烛雁喃喃自语,“为什么到了年纪一定要嫁人,在家里自由自在有多好。”
她因白岫而延误婚龄,但却由此多得了几年自在。在家做姑娘可以偷懒不早起不干活,做了别人家媳妇就要事事以夫家为先,不能叫苦喊累、不可以嘴馋、不可以乱走、处处恭谨小心、不得顶撞回嘴——尤其是嫁到时家,想必他读过书的门第规矩更多。一想到往后要过的日子,她心里就闷得慌。
白岫坐到她身边,安慰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烛雁轻轻一哼:“这是谁规定的?定这句话的是个什么人?凭什么世上的人都要听他的?”
白岫认真地思索起来,他想东西时的样子很好看。微皱眉头,眼睫稍垂,好端端的大男人,长了一副有几分妩媚的长睫毛,总令烛雁手痒得想去拔几根。他凝重沉思,默然不语,像是斟酌何等重大事项,妹子无心的一句牢骚,让他仔仔细细考虑了半顿饭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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