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确是我和阿齐亚强行藏了烛雁妹子,然后骗你说,是她自愿配合,要你回京。”卢射阳抚了抚了下巴,叹气道:“如果说当年实际是我偷偷割裂绳子,救你一命,你信不信?”
白岫沉默,半响无语。
便听有个苍老声音沉声道:“卢射阳,你若即刻斩杀融隽,本官就不计较你当初年少无知之过,你不但将功折罪,还可如你舅父一般为本官效力,日后赏识提拔,必不会亏待你。”
白岫微微抬眼,那老者站在月形门内,黑暗里早不见平日和蔼气息,只有杀气戾气俨然。
“我有何过,又有何罪,我替我舅父少造杀孽,按理说我这种好人该有好报才对。”卢射阳很不平道,“而且我说大叔,杀了他,你侄女乌雅就要守寡啦,你知不知道!”
老者怒气渐起:“放肆!你敢这样与本官说话?让你动手,还杵着干什么!”
“如果要杀他,我何必四处打探他下落,又费尽心思迫他回来。”卢射阳没好气地道,“我舅父为你效命,又有什么好下场,他死得不明不白,我倒想问你一问。”
“你敢抗命?还是想干什么!你忘了你舅父嘱你助我得成大业吗?”
“安庆王都死了四五年,当年宫变的人只剩些旁支末羽,嘎大人你还想成什么气候?一把年纪不要火气太旺,对身体没有好处。”
嘎大人被卢射阳的吊而郎当气得脸色发黑,怒道:“你不动手,就到一边去,本官自有人使唤,你不要在这儿碍手碍脚!”拍一拍手,几个黑影随即出现,杀机毕现,逐渐逼近。
卢射阳却慢吞吞拔出一柄长剑,点在白岫肩头,平静道:“昔日你斩我舅父三剑,令他被剑疾伤痛折磨多年,今天我只还你一剑,还算公平吧。”
白岫端坐不动,双目平视:“你还三剑就是,不必容情……”
话未说完,长剑已透肩而没,顿时血流如注。他微微侧身,艰难扶住剑刃,轻轻咳了一咳,肩头从微麻扩成剧痛,瞬间痛彻心肺,一时连气也吸不进。
嘎大人放声而笑:“融隽啊融隽,胡太医那些药是有些霸道的。如今吃到你反抗之力全无,也只能怪你现今如同痴昧孩童,你不吃,旁人还当你嫌苦使性子,谁会听你辩言。”
白岫掌心也被利刃割破,那一剑深重入骨,让他本就昏沉的神志愈加眩晕起来,衣袍湿热地贴在身上,半边躯体已僵麻不能动。
“有人会听的。”
卢射阳忽然Сhā道,让嘎大人一愕。
“你记起当年事,随口提上那么一提,皇上会不会重视呢?”他扬眉,笑得算计,“我今日再救你一命,当初宫变之事,好像仍在扫除余孽党羽,你是知情人,见了皇上,记得好好参嘎大人一本。”
此言一出,嘎大人脸上血色尽失,又惊又怒:“卢射阳,你敢背言毁诺?”
“我背什么言毁什么诺!我可没答应舅父为你卖命。他一生效忠于你,你却为了保己而杀他灭口。”卢射阳冷冷道,“我允舅父绝不亲手杀你,但并没说不借他人之手要你偿还。”
剑刃从白岫肩头撤出,立即为他点|茓止血,嘎大人惊惧后退,正想唤道手下围击,却听白岫低声无力道:“我不记得当初的事……”
卢射阳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当年的事,我记不起来。”白岫仰头,茫然地看着他,“你方才说什么,我都是顺你话意,再加几分猜测而已,你要我作什么证言,我没有办法作。”
卢射阳一探手揪住他衣襟,将他拖起来,咬牙道:“是不是又是为了烛雁?你怕记得从前事,她会要你回到乌雅身边。你说什么都想不起,就把前十几年一笔推翻,没有娶妻没有家眷,好一辈子守着她是不是?”
白岫昔日清澈的眼已失了焦距,他吃的许多药,也不知哪些有益哪些有害,即使悄悄倒掉部分,余下仍然慢慢发挥药性,积少成多,折磨得他苦不堪言。
他声音渺如轻烟:“我记不起,你就不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