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派我到美国进修三个月……”简之华有些迟疑。
“什么时候?”
“一周后出发,我还没决定去不去……”
“去啊,为什么不去?”鹿野清放开她的手,揽住她的肩,“进修对你很有好处,可以了解医学最新发展动态、最新的研究成果,也许你进修回来,就会从住院医师提升为主治医师。”他不是那种要求妻子结了婚就一定要以家庭为重的大男人。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就算事业和家庭,或是夫妻双方的追求发生冲突,他们可以一起协商,根据具体情况做出最好的安排,一起努力解决问题,不是一定要一方做出牺牲。当然,他也有私心:如果之华升任主治医师,就可以减少值夜班,不但作息可以规律一点,他们夫妻也会多些时间在一起。
“可是……三个月呢……”三个月,他们结婚也才三个月呢,要分离那么久,她犹豫不决。
他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三个月,我正好可以把手头这部作品完成。”除了大学体育教师的身份,他还是个颇有名气的悬疑小说作者。他的作品情节曲折,节奏紧张又出人意料,精彩刺激,很受欢迎。她不明白这个温和内敛的男人怎么能写出那种小说,难道他有双重人格?还是……他也戴着面具?
“那……”她停住脚步,转身揽住他的颈项,在他耳边低问,“你会不会想我?”
“会,当然会。”他紧紧拥住她,呼吸吹拂着她额上的发丝,“我会很想很想你。”
这是从相识、交往、结婚到现在,他说过的最近似于甜言蜜语的话。
霎时,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喷涌而出,震痛了他的胸膛,在他的喉咙流转欲发,却被他紧抿的双唇牢牢锁住——那是一句“我爱你”。
他的大脑,被这个刚刚发现的事实震懵了。
很久以后,他都后悔没有把那一瞬间涌到口边的话说出来。
把简之华送上了飞机,鹿野清继续过着平静规律的生活。他依旧早起,绕着社区公园慢跑一圈,然后回家做早饭。吃完早饭到学校,然后是上课、辅导社团活动;午饭就在学校食堂解决,下班时顺便买菜回家做晚饭。晚上就在书房写稿,直到固定的休息时间,上床、睡觉。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单身一个人时如此,结婚后也没有改变。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一切都不对劲了。
做好了早饭,他习惯地先走进卧室,想叫醒床上的人儿,可是空荡荡的大床再次提醒他:那个总是坐在床上边吃他做的早餐边打瞌睡的人,此时远在大洋的另一边。
上班时,他总是下意识地拿来出手机发呆,然后提醒自己:今天不会有人打电话告诉他“今天要值班,自己吃饭别等她”。
吃饭时也不对劲,夹起盘里的蛋皮猪肉卷,筷子僵在半空——那个爱吃的人没有坐在对面;不小心吃到一口辣椒,也没有人递来一杯白开水
他在厨房做饭时,没有人像无尾熊似的吊在他身上;看电视时,没有柔软的大腿让他枕着;写稿时,没有人轻手轻脚端上一杯咖啡;洗澡时,也没有人故意把水泼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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