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黑暗中奔跑了很久,似乎在找什么。
但跑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想找的东西。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直到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她的脚下,泛起了盈盈光点。
那些光,随着水波荡漾,浮起,瞬间淹没上来。
涨起的水面淹过她的小腿,接着是腰际,似乎仍止不住涨势。
她想奔逃,一低头,却被水面上泛滥的波纹诱惑得停住了脚步。
波光潋滟间,有影像在摇曳的水中渐渐清晰——
——那是个执扇的女人。
水镜里的女人,有着黑色的卷发,珠翠的耳坠,展开的长扇上掠过一抹朱红,但却看不清脸。
被诱惑着,她弯下身子,离水面更近了些。
她的呼吸落在水面上,浅浅的水纹荡了开去。
水纹散开去,她霎时对上了水镜里的那个女人的双眼。
那是一双和她一摸一样的——赤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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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奈川乐是惊醒的。
翻身坐起,她抬手,覆上自己的眼窝……平息急促的心跳和喘息。
她犹记得那双赤瞳——如干涸的血迹般幽黯的红色里,充满了冷漠与不屑。
那双赤瞳,像她。
但那种眼神,却不像她。
不知为何,她轻笑出声。
然后放下手,缓缓地睁开双眼,微哑的嗓如此低沉:“不过,是个梦罢了……”
呼吸平缓,双眸适应了室内的光线后,她的目光逡巡过内室。屋里什么东西也没少,门窗关得好好的。
抚子安安稳稳睡在她身侧,发丝整齐,被脚压得好好的。
于是,目光落在了她自己身上和身下的被褥上——是她上一次睡醒的,崭新的有着阳光味道那一套。
掀开被子,她看向自己的脚掌,在看向自己的身上。她的脚掌洁白得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身上的单衣干净清香完整没有半丝血迹——可她明明记得自己衣衫凌乱浑身是伤体力枯竭得在院子里扑了一回来着。
思绪一转,她明白了:一定是有人把她给洗了,还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然后她忍不住把自己摔进被褥里,堵住自己的郁闷非常的咆哮——
【为什么这情形跟上回一摸一样?!】
【她上一次猜是巫女帮她处理的,可事实证明巫女那时候早就翘掉了!】
【于是问题就出现了!那时候到底是谁扒了她的衣服?!又是是谁把她给洗了的?!】
【不要告诉她是杀生丸她死也不会信的——就算那时候她身边活着的家伙除了抚子就剩下杀生丸她也宁愿相信是抚子梦游了打理了她她也不愿相信这事儿会是杀生丸干的——】
她郁闷得内伤了——尤其是一醒过来,还想起杀生丸这件事儿。
然后她就听到纸门被拉开的声音。
眼眶红红,鼻子红红,脸颊也红红的神奈川乐立刻就神经紧绷,把头从被褥里抬起来,本能地做出防备动作:“是谁?!”
门外的阳光很柔和。
站在门外的少女也如阳光般温暖,嗓音动听,带着真诚的喜悦:“神奈川小姐,你终于醒了~”
阿乐防备的动作僵硬了下,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十分快乐地,玲告诉她:“我是来照顾神奈川小姐的!”然后,她上前拉住阿乐的手腕,“戈薇、珊瑚、琥珀、七宝他们也都有来——”
阿乐瞬间石化了——她这里是棺材铺,不是居酒屋啊!来一个两个也就算了,突然多了这么多活人她真的会很不习惯呀!
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僵硬,玲还很欢乐地继续:“对了,神奈川小姐,睡了这么久,你饿了吗?我们有粥,有寿司和饭团,还泡了茶,因为人比较多我还准备了果蔬、刺身和清酒哦~”
阿乐闻言,忍不住内伤——她只吃梅子饭团其他的通通都不爱呀——
没有得到阿乐的回答,玲也不以为意:“看来神奈川小姐你果然是饿了呢~我帮你准备,请稍等哦~~”说着就转身往外跑,“我很快就好的~~”
终于伸手,阿乐捉住了阳光少女的衣领,无力地塌下肩膀:“我说,你也该适可而止了——”
少女转回头,眨着纯良无辜的眼,凝望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你也该适可而止,滚回自己家去了!】——她原先是想这么说的。
可对上那双纯良无辜闪亮亮亮晶晶的瞳眸,她出口的话就变成了——
“……别再叫神奈川小姐了,叫我阿乐就可以了……”
那张清丽可人的小脸立刻就扬起温暖和煦的笑:“好的,阿乐!”
她忍不住就内伤跪倒捶地——【她怎么就说不出口?!】
【一向没人性的神奈川乐,怎么突然就变成纸老虎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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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照常升起落下,风继续吹,日子照旧过。
神奈川乐一直没来得及搬家。